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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嬷嬷道:“高姐姐放心。格格既然如此有精神,想必唯有米汤才能让格格静心,让格格一天三顿只喝一碗米汤,一直到格格老实下来为止,一定会有效果。”
“还有,”高嬷嬷说,“既然只是个固山格格,那么那些超出品级头面首饰、布匹衣服,还有属于宫禁物品,自然都要留在宫里。”
“高姐姐放心,我会把正个淑芳斋翻一遍。”另一个嬷嬷应声回答。
高嬷嬷放心点点头。
“这个明珠格格可是大名鼎鼎不省事,”身后一个宫女把一个小箱子捧到高嬷嬷跟前,“奴婢把戒尺、长针还有竹夹手等等东西都拿过来了,嬷嬷可能会需要。”
“果然贴心。”高嬷嬷接过小箱子,带着身后两个宫女,缓步走进正厅。
没有一会儿,就传出了紫薇尖叫和哭声。可惜淑芳斋位置偏远,除了守在门口侍卫,不会有别人听见。
38七格格
令妃怒气冲冲回了延禧宫。
腊梅跟在令妃身后,不发一语。现在这个延禧宫已经是被所有人嫌恶了,令妃娘娘即使有着最高位份,却连自己份例都要受到舒妃克扣。她是令妃身边大宫女,无形之中已经打上了令妃烙印,不可能再转投他处了。腊梅轻叹口气,开始暗自算着自己还有几年才能出宫。
冬雪正守在延禧宫门口。她看到令妃回来了,立刻就打发自己身后两个小宫女分头离开,自己则迎了上去。
“娘娘,”冬雪草草行了个礼,跟在疾步令妃身后,“奴婢已经派人去请太医和皇上了。娘娘现在是不是要去看看七格格?”
“看什么看!”令妃隐忍怒气终于在关了门之后爆发。“原来那个夏紫薇只是一步废棋!枉我搬空了延禧宫,只盼着她能在皇上跟前为我多说两句话……”
冬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偷偷看了腊梅一眼,见腊梅微微摇头,她也低头不语了。
现在延禧宫已经没有什么可以让令妃撒气东西可摔了,宫女又都是别人眼线,令妃就连在屋子里嚎,都不敢大声。自从孝贤皇后崩后,她独宠后宫,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窝囊气!
整个后宫没有不知道她这两天老提着东西往淑芳斋跑,明日舒妃纯妃她们来请安,还不知道会怎么讽刺嘲笑她呢!想到这里,令妃感觉无比头疼气闷。
冬雪算计着时间,忍不住开口道:“娘娘,太医应该快到了,您要不要移步去探望七格格……”
令妃深吸一口气,转身出了正殿,往七格格小院走去。
七格格住小院倒是非常安静。当初舒妃清理延禧宫众人,因为七格格已经及笄,所以舒妃并无资格去赶七格格人。七格格小院里两个嬷嬷和四个宫女早就被七格格拢在手心里,忠于七格格,也勉强算得上是令妃人。
令妃走入内室,看到躺在床上七格格,愣了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冬雪有些为难道:“回娘娘话,格格魔障了,说出来……都是些大不敬话。一会儿张太医就要来了,他可不是跟咱们一条心,若是被他听到了格格胡言乱语……奴婢生怕会牵连到娘娘您,所以只得冒犯格格,暂且把格格嘴堵上,还请娘娘恕罪。”
令妃得知了缘由,点点头道:“你做很好。本宫现在在这宫中已经极为艰难,本宫不求她为本宫争宠,但也万不能让她拖了本宫后腿!”
令妃一低头,正看见七格格用不敢相信眼神瞪着她。她被七格格眼神看得火起,抬手一巴掌便要扇过去,却被腊梅拦住了。
“娘娘三思,七格格脸上会留印子,一会儿若是皇上来了……”
令妃只好重重哼了一声,对着冬雪交代一声:“你去延禧宫门外守着,张太医或者皇上来了,就通报一声。”说完,自己带着腊梅,自顾去外室喝茶去了。
七格格似乎是想要说话,却被帕子绑住了嘴,只发出呜呜声音。嬷嬷抱住七格格乱蹬腿,叹息般说道:“格格还是安生一些吧,可别惹得娘娘发怒。等娘娘走了,老奴就给您解开,您要是有气,等娘娘走了之后再发泄到老奴身上吧。”
七格格像是没听见嬷嬷话,只是呜呜叫着。
另一个嬷嬷扑过去捂住她嘴:“格格噤声!”她侧耳听了听外室传来令妃与腊梅窃窃私语声音,松了口气,凑到七格格耳边小声道,“老奴求格格暂且忍耐一下吧。皇贵妃娘娘给您灌药,让您烧了好几天,老奴真是恨不得拿自己去替您啊!等格格身子好了,再得到皇上喜爱,皇贵妃娘娘就不敢这么对您了!格格,为了您自己,还请暂且吞下这口气啊!”说着,眼泪滚滚流了下来。
七格格睁大了眼睛,直直瞪着床顶,慢慢安静下来。
“太医,格格病情如何了?”令妃焦急询问,“我好不容易守着她醒过来,没想到却……”她擦了擦眼角。
张太医沉吟捋着胡须,沉吟道:“格格脉象沉稳,身子已无大碍。格格癔症,许是格格沉睡多日,犹以为身在梦中原因吧。臣再为格格开几副安神药吃着。”说着写了一副方子,交给旁边候着嬷嬷。嬷嬷不敢假他人之后,自己跑去太医院抓药。
张太医走后,令妃又在院内等了许久,却没有等来皇上。
派去养心殿小宫女倒是安然无恙回来,跪在地上只是说被养心殿侍卫拦住了,无法得见天颜。
令妃再郁闷也没有办法,只能打发小宫女出去了。这个延禧宫里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她,她今天要是敢发作这个宫女,即使只是一巴掌,一声骂,明天整个后宫就会传言她虐待宫女,后天皇上就会得知她无故残害下人事情。她好不容易才得到皇贵妃位子……
这些,都是她玩剩下!当初她就是这样让皇后失宠……可是现在,她竟然同样落到这等地步……
七格格癔症渐渐好了,那些大不敬话再也没有说过。虽然人变得和以前完全不同了,往事也记不大请,不过她身边嬷嬷确实心下安慰:只要好好活着就有希望。
嬷嬷便把宫里人情关系,仔仔细细又给她讲了一遍。
“虽然皇贵妃娘娘是您额娘,可是您一定要小心她!”嬷嬷再三强调,“不是老奴挑拨离间,格格您是不记得了,您从小到大,娘娘都没有抱过您一次!您小时候,娘娘每次都拿您发泄怒气。”
嬷嬷回想起往事,禁不住红了眼眶:“您身上被竹板子打青青紫紫,晚上疼得睡不着觉!老奴实在是心疼啊……后来,您得了皇上青眼,娘娘这才不敢动您了。老奴被以为您能这样安稳到您大婚,谁知皇后娘娘驾崩,皇上性情大变,再也没来看过您,娘娘这才……”
七格格眼中一片灰暗。
39大婚(一)
紫薇品级低,大婚准备本就不复杂,嫁妆也是早就准备好,只能到了钦天监选定吉日,便可大婚。
因为凭紫薇品级,不够拥有公主府,只能住在福家。皇上女儿,最低也是个和硕公主,从来没有低到固山格格。因为从未有过先例,内务府也不知道如何处理紫薇住所,皇上也明显表明了不在乎这个女儿态度。内务府众人一番商议之后,派人到福家大学士府上去,选定了一处院子做为紫薇婚房,要求福家对此处进行修葺。
福家被喜悦冲昏了头,并没有感到一丝不对劲。
几个月时间转瞬即逝,很快就到了紫薇大婚日子。
淑芳斋大门终于再次打开了,守门几个侍卫也撤了。几个派来对紫薇进行婚前训诫嬷嬷,在这几个月当中寸步不离跟着紫薇。紫薇感觉,她这几个月就如同在地狱中一般。
嬷嬷们从来不给她一丝空闲,日日让她端直身体跪在烈日之下背诵《女诫》;以洁身和调理身子为由,每顿饭只有一碗数得出米粒米汤,午膳多加半个馒头;不准说什么情情爱爱话,不然就要用竹夹板夹手指头;身为格格,要端庄无比,表情要庄重严肃,微笑要适度,不准流眼泪,不然就用绣花针扎胳膊。
几个月下来,紫薇瘦了一圈,也变黑了。她抱着自己疼痛不已胳膊,表情麻木看着自己肿跟胡萝卜似双手,眼中则跳动着璀璨光芒:终于到了这一天了!她终于能和她心爱尔康正式成为夫妻,离开这个冷漠皇宫,离开变得无情皇阿玛,离开这个心肠恶毒嬷嬷了!
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了,高嬷嬷身后带着两个宫女,捧着一袭大红色嫁衣走进门来。
“格格吉祥。格格,请更衣吧。”高嬷嬷把嫁衣展开,示意她穿上。
紫薇有些茫然,难道公主大婚过程是这么简单,只要换上衣服就行吗?她虽然是个规矩姑娘家,自己对成亲过程一无所知。不过小燕子可是个不安分主,哪里热闹往哪里钻,她曾经告诉过紫薇:“成亲那天,新娘要早早起来洗澡,换新衣服,还要请一个有大福气老太婆给新娘子梳头,还要边梳边唱什么歌儿,之后要用一根线在脸上划拉,我看那些新娘子都疼叫唤呢!新娘姐妹都配陪着她坐着,临上花轿之前,新娘爹娘还要说一些什么丈夫儿子话!紫薇,等你嫁给尔康时候,我就陪着你坐着!”
现在话尤在耳边,可是小燕子和五阿哥却被皇阿玛关起来,不能来陪着她了。想到这里,紫薇眼中一片黯然。
“格格!”高嬷嬷不耐烦起来,“请格格更衣!”
紫薇被她严厉口气吓得打了一个哆嗦,赶紧站起身,在两个宫女服侍下,换上了她期望已久大红嫁衣。
站在镜子前,紫薇又恢复了一些勇气和喜悦。虽然这几个月日子很难捱,不过她马上就要脱离这样生活了,再也不会见到恶毒嬷嬷们了。她将会和尔康过着只羡鸳鸯不羡仙生活!
整个后宫都知道住在淑芳斋明珠格格今日大婚,不过皇上态度也是显而易见,一个失去了圣心固山格格而已,谁还会去费心思?她只怕这辈子都很难再次进入皇宫了。所以没有人往淑芳斋送贺礼,大家都和往常没有什么不同,唯一不一样就是大家多了一点谈资。
令妃第一回往淑芳斋跑时候,舒妃就得到了消息,知道令妃是想借着夏紫薇再次得宠。想到以前皇上对那个明珠格格宠爱,明明是欺君之罪,都发了斩首明旨居然还是被赦免了,舒妃心里还有些打颤。她得到皇上下旨让钦天监选明珠格格完婚日子时候,自己也有些后悔:当初怕明珠格格到处乱跑坏了事,才把她关起来。早知道她还有这一天,她就该去和明珠格格套套近乎!
不过当她为从内务府得知明珠格格品级时候,彻底放下了心。一个从宫里出嫁格格,最后居然封是固山格格,嫁又是个包衣奴才,还不得太后皇上喜爱,那还有什么将来呢?令妃啊令妃,你这次可算是打错算盘了!
令妃自从上次见到皇上派去淑芳斋嬷嬷之后,再也未去看望过紫薇。她倒不是不想去,而是高嬷嬷不准任何人进入淑芳斋,说是怕“打断格格学习”。令妃虽然知道紫薇已经不受宠了,不过她瞄准是公主出嫁前,皇上肯定会去探望一回,那个时候如果紫薇为她多说两句话……而且,她已经投入太多了,几乎搬空了延禧宫,若是这一次还不成……她不敢去想那个后果。
紫薇大婚这一天,令妃特地起了个大早,准备梳妆打扮一番,带着众妃嫔去看望紫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