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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叹气不断,眼前不时浮现岳云受委屈又冷冷的样子,总不得安宁,想得我头昏脑胀,在床上辗转反侧,不得入睡,为无法排揎岳云的心绪而发愁,只好复又爬起,呆在灯火通明的正殿,馨香温暖的烛光好歹让我能透口气。
懒得梳头更衣,我擎了烛火,对着岳云所在偏殿张望,如此耗了一阵,终于听人来报,岳雷已被宣召来。
我是叫他来给我说好话的,所以坦然开门见山道,“雷儿……你哥哥有些不对头。”
岳雷看我一眼,不安道,官家是否要治哥哥的罪?
我忙道,“好孩子,朕疼你们兄弟还来不及,今日朕只是在想法子维护云儿…………不料他误会了”。
虽然平时和岳雷并不算太亲,但现在也只好把他当成救命稻草,注视着和岳云相似的脸,我对岳雷倾吐道,“你哥哥以为,朕依旧要害你们全家。”
岳雷听了,倒不害怕,想了想道,“是有什么误会吧?我……我听人说过,官家有时候并无恶意,只是会被误会。”
我稍稍安心,完了又后知后觉问,“你听谁说?哦…………”
岳雷低头,涨红了脸。未几,突然对我下跪,叩首道“官家,归根到底,是我的错,连累哥哥。我、我不该收了簪子。哥哥都是为了维护我,官家若要惩罚,请罚我一人。”
我忙道,两情相悦,何错之有?朕本来就想撮合你们,原本打算在云儿出发前对他提起,等打完这仗,就正大光明赐婚…………雷儿,待你去见你哥哥,就转告一番朕的意思吧。
岳雷点头一一应下。见他还算信任我,我总算稍微放下心中大石,继而一五一十细问岳雷此事种种前因后果。
岳雷说,他本听我的话,没告诉父兄。但一早,岳云悄悄托人将他唤出宫,严肃询问此事…………不知是从何处得知。
我叹道,你哥哥之前担当近卫一职,认识的人颇多……朕瞒不住他。
岳雷道,哥哥得知我确实收了金簪后,叫我先别回家免得爹爹知道了大怒打死我。哥哥起初还说会想办法压住此事…………
什么?我皱眉,岳云这时还很理智啊,怎么后来竟会变成现在这样的乱子?
“然后,你哥哥就进宫找张观使了吗?”
岳雷摇摇头,后来,哥哥要看那支簪子,不知怎的,突然神色大变,说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只叫我在军营呆着……之后官家就召我进宫。
“官家,我何时能见一见哥哥?”
我点头,“云儿……他不知道睡了没,朕也没关云儿,他就在平日的房间里。”说完再咀嚼岳雷的叙述,那支簪子,引得岳云失常,有什么古怪?
我努力回忆,但张子正状告岳雷时,我脑子里又急又怒,乱哄哄的,只扫了一眼,没牢记“罪证”的样式。
便要岳雷再给我看看。
这回再一细看,我大吃一惊。这是吴贵妃妹妹的豆蔻响珠簪…………正是我拾过的那支!事后我又得意自己安排相亲,又觉得吴妹妹拿着这东西想保护自己挺有趣,就把它放在福宁殿笔筒内,随意把玩了几天才还给吴贵妃…………岳云在此期间,夜间常驻,他见过这支簪!还是在我这!
我突然想明白了。
靠!冤枉啊!我比窦娥还怨!岳云肯定以为,一切都是我的恶毒安排。是我故意让一个宫眷与岳雷勾搭,再捉住他行为不端…………连罪证都是我事先安排好的,接下去想安什么不齿的罪名给岳家都行!还有张子正,那自然也是听命于我…………
惊出一声冷汗,怪不得岳云…………突然,我觉得安排他们兄弟此刻见面不是好主意。
岳雷崇拜哥哥,要是万一被岳云有理有据的推测给洗脑了,那我还要不要活?
实质我气急败坏,表面却要强行扭曲出一个如大灰狼骗小红帽的笑容,哄岳雷千万别回他哥哥一处的屋子…………我说,你回来风尘仆仆的,不如先去沐浴吧?但你哥哥睡着不易,别回去扰了他…………朕特赐你就在正殿庑房…………没什么大不了,朕和你迟早是一家人…………不需见外。
我让完全搞不清楚状况的岳雷,享受了一次极其奢华的洗澡,加搓背按摩,弄得这孩子直咂舌又不得推辞。
如此他在里面被耗住拖着,我坐在外间,使劲想怎样能让他们兄弟二人不得见面不得私下说话,却听殿外又喧闹起来…………深更半夜,这都怎么了?以为堂堂天子的寝宫是菜市场吗?
我怒冲冲往外走,却见,是近卫将岳云拦在门外…………见到他,我又欢喜,又发愁,赶忙上前想携他手,努力示好。
可岳云瞪眼,死死盯着我。我怎么了?低头看,我就穿着素色里衣,只披了件对襟罩衫…………岳云脸色却惨白如死。
哪里不妥吗?莫非嫌我不够尊重?我胡思乱想,岳云却抖手指着我的鼻子,恨声急问“雷儿…………雷儿在哪里?”
呃……
我不答,还偏过头去。
不料,疾风扑来,岳云竟甩脱殿前卫的阻挡,要往里闯,状如发狂…………“你这该死的荒淫之君…………!!”
我呆了,眼看就要躲不过岳云的拳头,腿软往后倒…………身后是什么?
只听得砰一声,他一下,击在我身侧门前装饰的鎏金坐狮上,嗡嗡之声,不绝于耳。狮头鬃毛,鎏金肥厚坚硬,有滴滴鲜血,从那处缓缓流下,流淌至它圆睁的怒目。
我几乎窒息,但朦胧见得谁在跌撞,听得谁在嘶声恸哭…………一片混沌中,岳云的脸,岳云的眼,竟与这狮子几乎重叠,重叠,一样怒不可遏,一样血泪相和。
误解 下
我一夜没睡,只喝了杯宫人呈上热热的浓茶,强打精神来大庆殿听政事。朝会后,从前赵构的亲信,如今的殿前司杨沂中便留下来请罪,因他听闻了昨夜大内不安宁一事。
简单赐座,赐茶,我看一眼这个男人…………他不但是处死岳云时的监督官员,还有更极品的事迹。
杨沂中是岳飞口中的十哥,岳云也唤他杨十伯,可竟然是这人,亲自去把他们父子诳来临安,“智擒下狱”。虽然肯定是奉了赵构的命令,但这种背弃信任为虎作伥的人,我真想发作一番。
听得杨沂中提及岳云,当即,我将茶碗重重一搁,语气却淡定道:杨卿听了什么人的误传吧?昨夜确有一只大胡蜂闯到了福宁宫外,若非岳云见了及时救驾拍死了蜂,朕恐怕就要被蛰到,不过岳云却因此受了小伤,所以朕,才连夜召见太医。
汉武帝维护霍去病敢说李敢是被鹿角挑死,我为了袒护岳云,当然也能指鹿为马,颠倒黑白,如此岳云不但无罪,还有功呢。果然杨沂中听了,并不敢质疑,只继续请罪,为宫中其他近卫没能
好好保护我。
我又想到,这个人如果死忠赵构,死忠皇命才干那些龌龊事的话,其实对我也没坏处。便和缓脸色,笑道:“若是有刺客奸细,那才要问你的罪,如今,是只毒蜂而已,卿何罪之有呢?”
略为赏赐安抚一番后,望着他离开的背影,我沉思…………殿前司统领宫中禁军,人脉极深广,杨沂中他肯定知道昨晚岳云君前无礼,而岳云,唉,想不想得到给他报信说岳雷被我召见的近卫,未必是心怀好意呢?
叹一声,捧起黑窑盏又饮一口热腾腾极浓的茶水,苦涩之余,却如上瘾了一般仔细品味…………真如我现在的心境:不知道昨夜的谋划暗示,可奏效了?
摇摇头,我起身垂袖,登上舆车回福宁殿去。待进了主殿一看,人双双跪在那。我微微扬唇,视线,只往岳云瞧去。
他整只手都缠着绷带,当时虎口震裂,血流不止,太医瞧后,还说重拳之下,略伤了筋骨,真令我又气又疼又恨。
时间回到昨夜。
醍醐灌顶,嗡嗡一刻,我骤然明白他骂我“荒淫”二字意思。他竟是以为,以为我对岳雷不轨!
我气得七窍生烟,横手就把身边近前的花架使劲推倒,乒乒乓乓玉碎,红红翠翠狼籍。
更恨不得和岳云扭打一顿,最好能死死咬牙切齿压着他骂…………骂他有眼无珠,没有良心,还是个傻瓜!
怎么不傻呀?这傻瓜以为自己护不住弟弟,哭得这么厉害;这傻瓜竟用自己血肉之躯,连心十指去和鎏金狮子过不去;这傻瓜更又一次犯下了大罪…………欲对皇帝动手,真疯了,疯了!!
我恶狠狠盯着岳云,他对逼近包围的禁军视而不见,绝望悲愤仰头,瞪着上空天幕。月色清辉,高高在上,对众生不带半点怜悯,月明珠有泪,镜台琉璃碎,一切更清晰照着岳云如陷绝境…………他脸颊上泪水纵横,剔透发亮,与他毫无血色的脸,竟令人生生有了一种“不忍”感。
我咬牙,不肯心软。
对持一会,岳云渐渐止了泪,擦了擦脸,阖眼露出一幅待死的表情来…………可他的手,仍然自虐一般按着凹凸粗砾的狮子鬃卷,不被刺个血肉模糊才怪。
最终禁军蜂拥而上,拿住了他。
我更恶狠狠一拂袖,冲阶下众人咆哮道,“你们都是死人吗?到底太医在哪里…………先把他押到殿内!”
我要找太医来,先给岳云诊治包扎。见他直直坐地,闭目不言,一副任我杀剐的样子…………刚才那股凶悍劲呢?
竟然敢打我,竟然敢、弄成这样。我在一旁虎视眈眈,磨牙不已,决定,这次要给岳云一点颜色看看。
所以,我接过宫人的帕子,自己洗了脸,收敛狼狈后,大声地,问随侍的宫人道,去看看,岳雷可穿上衣衫了吗?
岳云听了,猛然睁眼,浑身直颤,疼得厉害吧?
我冷哼一声,凑近又被铐起来的岳云,眯了眯眼,冲他冷冷阴岑岑道:你弟弟虽然才十六岁,却比你懂事许多!你是家中长子,有些委屈就一点都受不得吗?
哼,冤枉我是吧,我就将计就计…………
果然,岳云的脸,由白转红再浮青。他目光愣愣,牙齿死死咬得唇色无比鲜艳,手指更是狠狠握成拳,直至鲜血滴滴渗出…………
我盯着岳云,口里又冲蔡公公喝道,“去告诉岳雷,他求的事情,朕准了!”
蔡公公领命告退,还很机灵地带走了殿内剩下的其余宫人。我不管岳云,径自踱到珍宝格旁,伸手做把玩状,但透过珊瑚树,琉璃盏中的间隙,依旧能偷偷打量得岳云…………他被我误导得以为岳雷为了家族甘愿“牺牲XX”,甘愿被我蹂躏玩弄,作为哥哥,会怎么做?
哼。
但见岳云目色又复湿润,痛苦而空洞地盯着殿内深处………我硬起心肠,又自书架上抽了一本书,撩着腿,便坐在案前灯下,作势翻看起来。
字体工整端丽,是秦桧讨好皇帝的手书诗词,我心猿意马,只极力做阅读状,看上去气定神闲,但只有我知道自己背上都渗出汗来…………岳云千万不能暴怒杀了我。
殿内安静得,仿佛花木珍玩都拥有生命,在偷偷窥探我们二人,案头上仍然放着的白山茶花,此时白得耀眼刺目了…………听得一声压抑不住的呜咽。
我转头,见岳云起身,缓缓跪在了地上。他头伏得极低,看不到神情,只听得他用带颤的声调,一字字,说得极慢却极清晰,就像钝刀在一丁点一丁点地慢慢剜肉。
“官家恕罪……不管官家对雷儿做了什么……只恳请……由岳云代为承受。”
虽然在预料中,但真听到岳云被逼到这地步,我的脸,也顿时刷地一下,不知是红是白,好在岳云不曾抬头。
咽下一口唾沫,下死眼盯着岳云的颈脖,露出乌发的耳尖…………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脑子里那些有的没的统统压抑下去。
仰起头,我对岳云干脆道,“那好罢,朕先过去,你等太医包扎后,自己过来。”
闻言,他又像被鞭子狠狠抽了一般,疼得战栗…………是该教训教训他,我拔腿便走。
待先一步来到庑房外,咳嗽一声,故作尊重在门外大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