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醯酵匕蠟F温热的指尖轻抖,她于是看他一眼,反手将他握住,安慰地抚弄他颤抖的手背。
面对拓跋云足以丧命的两字,自觉平静了一辈子的拓跋濬背过身去,只作未闻。
身后众人接连跪地,他们一个个都想替任城王求情,却没有敢发出声音,只得不住地叩头,再叩头。
拓跋濬绕出众人,牵着她冷步而出。
他面上清冷寒凉,心底恐怕已是千疮百孔,痛至不能再痛。
故作坚持强硬的背影,于她眼中阵阵发酸,殿外狂风肆作,太和殿旗幡飞摇。
她继而住步,由他握紧的腕子试图挣扎着松脱。
他皱眉回首,只看着她,不语。
她想,她不能任他被唤作昏君。她要回去,回去殿上认罪,再试图为自己求情,说与宗长义不过旧识。废后也好,赶她出宫,再罚去云中也罢。她要和拓跋云当堂对峙,声声斥骂,她就是不能由那些人将他视为一个昏君。
她退了半步,只拓跋濬猛地探臂将她一把拦住。
他执着她的手不肯放,揽她入胸前,下颚紧紧贴着她的额头:“你也别闹了。好不好?”
她一哽咽,贴着他的心跳,双目肿痛。
他之后的声音很轻,很痛,幽幽地由上方传来——
他说:“我累了,累极了。。。。。。”
那些话,堵在喉咙中闷得发不出,再艰难地吞入腹中。其实她有好多话想说,却不想解释。可是。。。。。。她也实在怕他累。。。。。。
“你让我做一回泼妇吧。”扬起头来,一眼望去他骇人深锁的眉心,极低的声音,隐约心痛:“我不能让他那么说你。”
默然十指相扣,他漫出笑色,眉间深邃的沉郁一丝丝退散。他是想告诉她,其实这些,一切的一切,都不重要。重要是,如今他总算能稍稍走入她紧闭的心怀,哪怕仅仅一小步。她总算总算,有稍许在意自己。
冯善伊皱起眉看,看着明明被骂仍是笑得舒然的拓跋濬,摇摇头:“你是个怪人。你们一家子怪胎。”
那一日昏后,他们执手同回宣政殿。满溢温香的内殿中,她静静燃起一豆烛灯,照亮台前伏案持笔的拓跋濬,暖橘色的光芒融映着他的眸眼。她想起许多年前,她递给赫连一盏灯火,要她仔仔细细看清了自己。
如今她持灯映落自己与拓跋濬之间,她开了口:“我有话同你说。”
他举笔抬眸,借着橘色昏光凝她。
唇一张一合,没有发出声音。她犹豫了很久,探出手贴着他脖颈摸去,滑过下颌,冰冷又温软的唇。他放落笔,反手接住她的手,有意无意的摩挲,眸已锁紧。
灯烛一晃,心在悸怕。他会不会。。。。。。就此失望,生气,终而后悔。。。。。。
努力展开笑颜,便像初次见他时强撑起的欢颜,在忧虑中逐渐颤抖的微笑。
“我。。。。。。”无力再笑了,好可耻,这般的假笑,“我其实。。。。。。”
猝不及防,他推案立起身来,淡淡旋身出步,长臂绕过她腰身,在她张口结舌的犹豫之中先行截住那之后所有的言语:“我累了,今儿不想判折子。我们歇去吧。”
他揽着她便走出几步,步子稍一怔,他似乎想起了什么,胸口有些抖动。
她静静凝着他的所有反应,试图咀嚼一切深意。
他回身至案前,落目那一盏闪起微弱光亮的暖灯,沉眸轻虚间,一抬手即是掐灭。昏黑的后殿,绕起那一丝灰白的青烟,袅袅升起,浮散空中。
她还在发愣,已不知他又是何时重回她身侧,牵着自己的腕子入内室。
帘幕扬起又落的刹那,她最后回眼,瞧去那一盏已是掐尽的灯烛。许多年前,那个漆黑阴郁的夜晚,赫连在她面前掷下的同一盏灯,如今是由他亲手掐灭。
她想,这一生,她都不会对他再费言半字。再也不需要了。。。。。。
胡笳汉歌 046 终于走出
046 终于走出
满室血腥气,拓跋云闭目在暗室中,不肯燃起一丝光明。
他想起自己地位卑贱的母亲,还有对他而言无比遥远的父王,他离他们好远,远至背影模糊,连梦都不入。六岁那年,母亲去的,她殉了父王,是皇祖父的主意。除了东宫太子妃,父王所有的女人,皆死在那一夜。那一夜,比此时更寂更黑。
他跪向西苑的方向,听见无数凄惨又绝然的哭声由暗室传出,那纷扰的哭音中,他听见了母亲一声一声唤着阿云,那声音越来越弱,直至淹没。他最后扬起头来,望去夜空,寻不到星星,也不见月光,乳娘将他包裹在怀中,他哭得失了气力。若父王不死,母亲也不会死。
从小,他便这般告诉自己,由此也从未忘记过。
“为什么,你连三日都不肯等?”常太后的声音滚入脑海,她又恨又恼,那模样似绝望极了。不是不肯等,而是不能再等了,三天太长了。他半刻也不想等。
宫人将玄英拖出,她已失了所有气力,瘫软地俯倒在地,挣扎着扬起头,一脸不屑地扬起微笑。她的脸色一定不好看,只是此刻拓跋云的脸更难看。
“你不是让我撒谎吗?”她吐出一口血水,转过半张脸贴在地上,轻轻笑着。
他要她说谎,她于是还是说了,只可惜,是不合他心意的谎言。
拓跋云满心疲惫地起身,无力与她争执,推开一盏窗,冷风漏入,头痛欲裂。
他说:“我实在不懂你。”
“因为我是人。”她没有避开他的目光,平静相接,“是我想,想做一个人,而非畜生。”李婳妹临死之时,要自己对天发誓,这一生再不能做伤人伤己之事。再没有比她玄英更信守诺言的人。
“她,就那么好吗?”拓跋云蹲下身,一手擦过她面上的伤痕,目中含痛。此刻,他竟有些心疼眼前这女人。
玄英似一躲,避开他的手,这一生中唯一能碰自己的男人,只能是宗长义。
“王爷难道不曾用心看人吗?”她反问着,半撑起身子,慢慢咳血,深深笑着,“她很好,她那样的人,是无数个任城王也比不及。”
“她真的那样好吗?”拓跋云轻轻笑了笑,目中氤氲浮涌,他摇了摇头,“不,她不好。她一点也不好。”
她不好,她真的坏极了。为何所有人都要说她好。皇兄如此说,皇叔也这样说着,纵是常太后也有所不忍了。
只有他的心痛极了,她是那样不好,他厌极了这样的她。
“如果不是她,我的父王不会死;如若我父王不死,我的母亲也不会离开我。”声音飘渺着飞远,他站起身,长滑过一束长幔,冰凉的指尖掠过清冷的风。是,当年他躲在东宫侧殿,亲眼看见了她,亲耳听见她哆哆嗦嗦的言出那些话。从那一夜之后,父王便浑然变成了另一个人,一个恐怖又可悲的丈夫,却实在憔悴可怜的父亲。她是那样讨人厌,那样多嘴,如果不是她向父王告密,父王也不会殴打太子妃,太子妃便不会向太武帝去哭诉。如果她不说出实情,父王一辈子也不会知晓真相,更不会同皇祖父决裂。父王是受尽一世羞辱积恨成疾才会英年早逝。如若他不死。。。。。。她为何那样多嘴。。。。。。
她若闭紧一张嘴,或许,至今仍有许多人是幸福的。
远处由长影飘摆如飞,一身青色软袍荡在风中,云佩轻响。他长发压在袍内,几丝乱发坠出,拂在眸前。
拓跋云伫立不动,远远望着那一处身影,像极了父王。
他缓缓走过去,由那青袍软衣的肩头擦过,只冰冷的腕子由身侧人紧紧制住。
“这不是她的错。”幽幽的声音,有些许喑哑。
拓跋云含笑看了他一眼,抽出自己的腕子,握紧腰侧冷剑。
“那是因为,皇兄的母亲还在,没有死。”带着满心伤痛,声音丝丝凉寒,“可阿云的母亲死了。”
拓跋濬没有再拦,任他拖着沉重的步子渐渐走远,他憔悴的身影逐渐化为遥远的漆黑中一束极弱而又恍惚的团影。
这一夜,拓跋濬行走于孤冷的魏宫内,这一座自他出生起便安然伫立的宫殿,任由时光流年,如白驹一逝,它依然沉静,依然华美。每一朝都会由新休憩,朱墙色淡了,便再漆图。可是人心上的疤痕,如何涂抹尽?
人这一生,总有些放不下的坚持,所以他并不责怪拓跋云。
而自己,也有曾经的恨恼与固执。
步子停落先安殿,他扬起头看去高阔的殿阁,模糊不清的匾额。这么快也走到了自己心结所在之处。广殿静极了,安魂香飘渺浮摇,一踏入便似坠了仙境。六年了,在那个人死后的第六年,他终于有勇气推开这一扇门。
很久很久以前,自这门端望去,他依稀看着母亲同自己的叔叔翻滚在一起。那一眼,便成为许多年的耻辱。他的叔叔,崇敬又敬佩了许多年的叔叔,拥着母亲面上泛滥出的那丝满意的微笑,箭矢一般划裂他的眼眸。
先安殿,先安殿,至死也不想再入这一座殿阁。
拓跋余的遗愿如此简单,他说他只想灵位能够置放于这一所先安殿便足矣。当宗爱将先帝的遗旨转交于自己手中时,拓跋濬难以遏制的心酸奔涌而发。是,对那个男人来言,他的毕生所求其实很简单。他只想躺在自己心爱人的身侧,静静地老去,死去。在拓跋余生命的最终时刻,他选择来此结束一切,也选择永远不离这一所广殿。这里有太多美好的记忆,是属于他,同心爱的那女子。
拓跋濬曾经不能理解,因为那时的他尚没有爱过,所以他无比憎恨厌恶这一段不合常伦的禁忌之爱。他将那视作罪孽,人神共愤的大罪。如今,总算释然,他偶尔会想,曾经的拓跋余一定很痛苦,爱上了不该爱的女人,一生都不得解脱。
一步步走去后殿,那陈列他灵位与画像的高案。
细弱的烛光徐徐映出,挑起一角长幔,漏出眼前一室光暖。
是冯善伊。
她点亮了后殿中所有的烛火,星光璀璨般,似有百盏。她跪在拓跋余画像前,将案上陈列的灵牌抱在怀中,以软袖轻轻擦拭。
这一定也是她第一次进入先安殿。
他想,比起自己,更不愿接近先安殿的人,便是她了。
他没有动,持着长帘的手一丝丝落下,停步于黑暗中,望着不远处隐约的身影,淡淡沉郁的眸垂下,他欲转步离去,帐中人音却突然传了出——
“我曾经讨厌先安殿,讨厌记起你拥着是那样幸福的容样。。。。。。可你知道吗?先安殿对我来说是一面镜子。你曾经说,我读不懂先安殿的爱情。我也是努力想要读懂,可是每次都只能从这枚镜子中看出自己的悲哀与失败。”
“我又梦见你了。梦见你跪在先安殿哭得像个孩子。你哭着告诉我,爱情不分对错,没有合适,只是两个人相遇,动了心,而后在一起,满心满眼都是幸福。我想你是对的。我从来。。。。。。从来都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爱情。”
抬手抚摸灵牌上的每一个字,泪簌簌而落:“我错了,我不该拆散你们的。你们是如此相爱的一对。我不应该拆散相爱的人。如若不是我错的这样离谱,你也不会荒废朝政,不会与百官为敌。我希望你能忘记她,你却执意将她放在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