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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祈闭着眼睛点了点头,将脑袋搁在了弘昼肩膀上。
他何尝不知道这确是凑巧。怡亲王本来身子就极不好,跪经一晚上,就此死了,当真不意外。可是,偏偏就是昨晚,他祈愿时候,念叨了那样话,而今早雍正脉息平稳,竟是要好样子,而怡亲王传来坏消息,竟是薨了。
这怎么能不让人多想,不让胤祈觉得愧疚?他也并不想将怡亲王之死责任背负到自己头上,然而……从听到那消息时候,就忍不住地想起了自己昨晚祝祷。
弘昼又在旁低声道:“万万不可再和别人说你昨晚跪经时念祷了什么,这话还是有人信。你今日失态,方可说是为了十三叔伤心,过了今日,莫要再如此失神。怕是就算是皇上,他知道了你……也难原宥你。”
胤祈又点了点头,终于忍不住有一点泪水从眼角滑出,没入鬓角里,旋即不见了。他用力闭了闭眼睛,又睁开,道:“幸得有你……”
弘昼朝他笑了笑,并不说话。
过了片刻,胤祈勉强打点精神,道:“咱们也去瞧瞧皇上此时醒了没有。虽说今儿早晨时,太医院都说他已然无碍了,可毕竟先前病成那样,怎么就能让人放心了。皇上和十三哥又是……怕是要伤心极了。”
弘昼点头道:“好。”
一面扶着胤祈起身,弘昼一面低声道:“若是你心里当真过不去这个坎儿,就……你代替十三叔,做皇上臂膀。十三叔是皇上最爱重兄弟,许是你比不过,但是……你能替十三叔,接下了他担子。”
他声音里能听得出,犹有一丝不情愿,胤祈一怔,却是为了他说那些话。
平素弘昼自然也是为了心疼他,并不愿意他多做什么事务,然现在却这样说……一方面是体谅他这样自责心情,另一面,也着实是为了大病初愈那个人考虑到了吧。
胤祈便笑了笑,在他嘴唇上碰了一下,道:“知道了。”
弘昼一怔,过了许久才抬手摸了摸自己唇,傻愣愣地笑了。
胤祈一拉他,道:“走,咱们去皇上那边儿。”
弘昼便被他拉着往前,才到了门前,就跌跌撞撞跑进来一个人,弘昼连忙护着胤祈躲闪开,这才去瞧那人,正是雍正身边伺候洗漱小太监。
那小太监满面喜色,急急道:“二位爷,皇上醒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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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手搁上了胤祈手臂上,雍正笑叹道:“你还当真事事处处都学着老十三来了?他在时候,也时常这么要过来搀扶朕。实则他身子骨才是要人扶呢。”
胤祈略笑了笑,没有答话。从屋里出来,走了一会儿,他才笑道:“皇上这几日瞧着胃口还好,果然先前便说,每日动弹动弹,对身子是好。”
雍正道:“还不都是你乱出主意?每天在园子里转这么一圈儿,起初那几日,朕回去之后,浑身上下都是酸疼。不过晚上睡觉时,竟是睡得沉了许多,吃饭也觉得香,朕寻思着,倒是有些用处。就是太耗时。”
胤祈便笑道:“耗时也是为了皇上身子好不是?这会儿瞧着是少了看折子时候,实则日后才是换回来了更多时间。皇上也最明白这个道理,不然,便是底下人在如何巧舌如簧,皇上也不会动意。”
雍正点头道:“朕自然不会被旁人左右。你也不过是恰巧说出来了,朕一琢磨,原是曾想过这样事儿,就顺着应下了。”
胤祈忍笑,雍正打从病好了之后,性情脾气上,竟是有些像当年康熙。尤其是喜好在小处自夸这一点,真是可爱得很。
正走着,迎面过来一个人,胤祈扶着雍正停下。正是雍正十三年冬,雍正痊愈之后册封亲王弘历。
因他被封了循亲王,胤祈终于能够确定,如果弘昼不死,不会再有乾隆朝了。为此而有些兴奋,又有些紧张,更多是期待。
也因为这个缘故,胤祈心里对于弘历产生了一种微妙好感。
就像是,听到了弘昼封号是瑞亲王,而不是历史上应该有和亲王之后,那种微妙。
瞧见是胤祈扶着雍正,弘历先是一怔,随后才行礼,道:“礼部议追谥前朝建文帝,折子递到了儿臣这里,儿臣不敢擅专,特来求皇父决断。”
雍正便点了点头,又转头向胤祈道:“你也回去吧,今儿你在朕这儿偷懒,也偷得够了吧?叫弘历扶朕回去便可。”
没出园子,就瞧见弘昼正指着路旁一棵树对一个苏拉太监说着什么。胤祈才从树丛遮掩路上转过来,他便停下,快步迎了上来,笑道:“果然叫我等到你了。”
胤祈看着他笑道:“你在这儿等我?等我做什么?”
弘昼笑了笑,道:“有件事儿寻你商议,我说给你听,你瞧着是不是给皇上上个折子。”
说着,拉着胤祈朝前走了几步,到了没人处,这才低声道:“实则也是想见见你,和你说几句话。皇上近前,咱们总不好太近亲,这些日子,真是……熬死我了。”
他长长叹了一口气,胤祈忍不住嗤地笑了,道:“从到了园子这边儿,你就这么说了,几个月了,你怎么还没熬……呢?”
终究是讳言了那个字,胤祈又道:“得了,知道你是想找些便宜呢。”
低低笑了一声,胤祈抬头瞧着弘昼眼睛,抿了抿唇,道:“等晚上吧。”
因又道:“你便是拿差事当幌子呢,也要有那件事儿啊。是什么事儿?”
弘昼道:“差事缓缓再说也可。现在在路上,总得让我听几句温言吧?”
胤祈不由得一笑,垂下了头。
眼见着园子口已经近了,弘昼便刻意放缓脚步。正准备说什么,却从后头撵上来一个人,口中还叫着:“瑞王爷!瑞王爷留步!”
弘昼回头,脸色蓦地变了,肃声道:“什么事儿?”
胤祈也看过去,那太监瞧着像是后头,瞧弘昼对他熟稔,约莫是他额娘裕妃身边人。眼瞧着那太监两步抢上来,扑倒在地,哭道:“裕妃娘娘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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裕妃之死,突如其来。先前好好,没有病痛,竟是因为吃蜜饯时候,话梅核卡在了喉咙里,救不及时,竟一命呜呼了。
雍正和弘昼都是阴谋论者,在后宫秘密查了许久,却不得不承认,裕妃,约莫真是她自己吃东西时不小心。
弘昼跪在灵前,悲痛又有些恨恨模样,吓得他幼弟十阿哥弘瞻不敢往他身边儿去。胤祈连忙伸手把弘瞻拉过来,叫弘意和他一道玩。
安慰几句,也不过是隔靴搔痒。胤祈知道弘昼这时候心情,他自幼就想着日后要出人头地,让他额娘做人上之人,再没有谁敢欺负。只是这时候离顶峰尚差着一步,他额娘竟是先去了,长久心愿,就此落空。
偏偏这又找不到任何一个出气地方,纵使想要杀几个奴才,也因为宫妃丧期,祈福也不敢妄动屠刀。一口气都憋闷在心里了,怪不得他这样子。
实则胤祈一直都并不敢说,弘昼对于想让他额娘裕妃光耀那些想法,有时候几乎是一种执念一般了。早已不是最初纯粹想让额娘过好日子心理,而是……有些扭曲了。
胤祈叹了一声,又拍了拍弘昼肩,便不再多言。
又见雍正时,胤祈不由觉得,这些年,雍正也见老得很。不过想想,毕竟是六十多人了,身体又不见得好,老态明显一些,也是正常。裕妃也是伴着他许多年老人了,此时过世,他自然也难免有那么一些伤感。
再想到未卜自己何日身丧,自然便颓然了。
此时真不好安慰什么了,胤祈拣着高兴喜事儿,雍正喜欢听祥瑞,说了几样,瞧着他勉强开怀了一些儿,这才走了。
只是出门时,犹听见后面传来叹息声,胤祈也心知,雍正他,并不能够真正快乐起来。
怕是,这两年间,又要送走一位帝王了。
这一次,胤祈心中出乎意料平静。他本想着,想到雍正死,他心里会多么多么难受,然而现在,真没有。
只是一种平静。
或许是,一直以来,也觉得雍正活得太疲惫了吧。
太勤政帝王,对家是福,对他自己……却真不能说,他这一生,是幸福。
但是他是个成功皇帝,约莫雍正他,觉得这样就心满意足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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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间就是雍正十九年,每每念着这个年号,胤祈心中,就有一种感慨。终究是改变了历史轨迹。
这些年事,有成有败,有喜有忧,不过说起来,都值得回味,值得自豪了。
过了年,正月里雍正病了一回,瞧着吓人,却又转好了。直到了八月,却又病了,拖拖踏踏地,一直到了冬月里,却是一直不见好。
雍正自己笑道:“若是朕在这个月份去了,正好是和先帝爷在一个月份里。也真是巧。不过想着这十九年,怎么就那么快呢?朕在清溪书屋前听先帝爷遗诏,好似还是昨天似。”
旁边弘昼笑道:“那是因为阿玛太操劳了。记得早先时候,一批折子就是七八个时辰——那时间过得还不快?”
雍正一看,周围人都露出於我心有戚戚焉表情,自己也笑了,略带些得意地道:“怕是和先帝爷比,朕也就勤政这一个长处了。”
说了那句话之后,第二日雍正难得地辍朝了,宫里传出来消息,皇上重病。
众人都以为,怕是雍正先前所言,一语成谶。然他竟是又好转了,到了冬月廿一,竟是能自己坐起来批折子。
眼见着进了腊月,又是年关,喜气一冲,雍正身子又能好起来,也未可知。各自正心中暗自放下了心,却忽地在某日下午,听到了宫里云板丧钟。
胤祈一怔,直觉问道:“这又是哪位娘娘过世?”
苏遥在旁,小心看了胤祈一眼,才低声道:“回爷话……这声响……约莫是皇上……”
胤祈怔愣半晌,才轻声问:“今儿是……什么日子?”
苏遥也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忙道:“今儿是腊月初九。”
胤祈点了点头。
可不就是腊月初九么……昨儿,才亲手从雍正手里,接过了赐粥。
腊八才过了,那粥里枣儿甜味儿,现下……还能回想起来呢。
然,再没有今年糖瓜儿了……
胤祈不知怎么,眼泪忽地就下来了。
前几日不是还说,身子渐好,还有……好些年么?
为什么是今天……今天还想进宫去,问问他,过年时候,愿不愿意,幸王园,去温泉住几日,也学着康熙,找找乐子。
徽班进京,约莫也该是这个时候了。什么时候宣召进来,也听听和昆曲秦腔不一样声儿呢?纵使不喜欢玩乐,听个段子,也是张弛有度了。
还有想说,军机处改制事儿。真能成了,又是给自己减轻些负担,也让决策更公平一些儿。
也想劝他两句,平日别抓权抓得那么紧。皇帝就是要支使着别人做事,事无不亲临自专,天下事无不总治,只能让自己疲惫,又落得一身不是。
……
想说话,实在是太多了。
可偏生,那个人,他不等胤祈说出来了。
耳边似是很远地方,有人唤着他,胤祈慢慢侧过头,看见苏遥嘴巴一张一合。又过了半晌,他才缓缓地回神。好似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