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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念远瞪着小眼睛道:“好,我就这么回山主去,这是你自己不要学的,我也落得轻松些,免得天天对你生气!”
说着就站了起来,这一下可把赵大整住了,连忙上前拉住她,口中还苦苦地哀求道:“学!学!小姑奶奶,俺算是怕你,一个小玉一个你,你们算是吃定了俺老赵了,你们比长虫还可怕……”
杜念远强忍住笑道:“原来你也怕山主处罚!”
赵大苦着脸说道:“俺倒不怕山主打我,俺皮粗厚,挨几下没关系,就是怕不准喝酒,那可憋死老赵了!”
一大一小,又在树下念起诗来了!
任共弃躲在远处,仍可清楚地看到杜念远的一举一动,身上不由自主地起了一阵颤抖,父女的天性自然地流露无遗……
胡子玉在他耳畔轻轻地道:“这一定是令援了,恭喜老弟有此掌珠,慧质天生……”
任共奔强忍住心中的激动,喃喃道:“五年了,想不到她会这么大了,长得真像她母亲……”
胡子玉突地在他耳畔轻轻地说了几句。
任共弃摇头道:“不行!不行!这样太苦孩子了!”
胡子玉道:“不这样如何搬得动尊夫人大驾,而且你们父女也该聚聚,我要是有这么美丽聪明的女儿,我一定把她带在身边,骄傲地给别人看看!”
任共弃考虑了半天才道:“不会伤着她吧?”
胡子玉道:“老弟也算是用药行家,让该知道这玩意儿的性质,最多叫她昏迷一阵罢了,走出个百十里地,立刻就救过来。”
任共弃又考虑了一下才道:“别用过量。”
胡子玉点头道:“我晓得!这么好的孩子,我也舍不得伤了她!”
两个人又屏住气息,慢慢地向前移动了!
赵大再醒来的时候!发现身旁围住许多人,山主、朱兰、费姥姥……每个人都紧张地望他。
朱兰首先急问道:“赵大!念远上哪儿去了?”
赵大摆摆头,定了一下神才道:“我们正在读诗,突然出来两个人,撤了一把红色粉末,我才吸进一点,就晕晕沉沉的不能动了……”
朱兰插口道:“那是‘迷神散’,山中有解药,放心,你死不了的,快说!念远上哪儿去,是不是被那两个人带去了?”
赵大点头道:“是的!念远也迷倒了,他们就抱着她走了!”
费姥姥敲着拐杖急声问道:“那两个人是谁?”
赵大没有答话,却皱眉头道:“姥姥你别敲,你力气大,震得我头痛!”
“迷神散”有使入骨鳆筋软之效,费姥姥神力惊人,暴怒击地.自非新创之余的赵大所能忍受!
宋兰急道:“姥姥您就别敲了!赵大你快说吧!那两个人是谁?”
赵大道:“那年纪大的我不知道,那年青一点的,虽然他留了胡子,可是把他烧成灰,我也认识!”
未兰催促着道:“别废话了,你快说出来吧,真急死人!”“是巡山侍者!”
“任共弃!”
这是杜素琼的惊呼!
“吴安道!”
这是梵净山其他诸女的叫声!
赵大道:“是他,一点也没有错!我虽然神志已经不清楚了,可是我还是认得出他,留了黑胡子……”
杜素琼想了一下道:“他故意地向‘少林’、‘峨嵋’挑战,原来是想利用那两派跟我的关系逼得我下山,重履人世!……”
朱兰道:“山主现在不得不下山了!”
杜素琼道:“为什么?”
她的声音是那么平静,使得宋兰倒感到惊奇了!
“孩子被他抢去了!”
杜素琼微微一笑道:“那孩子有他的一半骨肉,由他抱去不为过……”
朱兰的眼泪都急出来了,急叫道:“不!山主!不行……”
杜素琼仍是平静地问道:“怎么不行呢?”
朱兰哭声道:“念远不能留在那种人手中!”
杜素琼奇道:“他是她的父亲!为什么不能呢?”
朱兰大叫道:“不行!不行!”
朱兰又肯定地道:“因为她叫念远,为了这名字,也不能让他保有孩子!”
杜素琼突然温和地道:“你大概也爱着韦明远吧?”
朱兰不防她会有此一问,瞪大了眼,一时不知回答。
杜素琼却柔声地道:“为什么不敢回答,爱!就该忠实地,勇敢地爱,爱情不是罪,不用偷偷地放在心中……”
朱兰嗫嚅地道:“是的……从我替他治伤后,我就忘不了他了!……山主,请您原谅,我无意要分割他对您的感情……”
杜素琼静得如一池止水,缓缓地道:“有什么可原谅的呢!他本是个值得爱的人,再说,我们的感情已坚逾金石,没有人能分割去了……”
朱兰含泪点头;宣:“是的!我知道,山主,他告诉过我!”
技素琼陷入一种神往中,没有再开口。
朱兰却哀求道:“为了那孩子叫念远,山主!您下山一次吧!”
杜索琼看着她摇摇头:“你在山上比我久,却没有我看得开!”
费姥姥恭敬地道:“山立智慧禀赋超人,要不然仙子从未晤面,怎会贸然以重命相托。山主,为了我们,您就下山一次吧!”
位素琼抬起眼光一扫四周,平静地问:“你们的意思怎么样?”
四周的女孩子接触到她的目光后,身不由己跪下道:“请山主找回念远吧!我们都舍不得她!”
杜素琼叹了一口气道:“好吧!为了你们,我就下山一次吧!”
众女欢呼雀跃,杜素琼却漠然地举步离开了。
再寻回是她自己的女儿,虽然她平时爱之甚切,然而却没有一人怀疑是为着自己而答应下山的。
在长江船上。
任共弃小心翼翼地调了解药,替杜念远灌下,然后又焦灼地守在一边,这杀人如麻的魔王,他的手居然在颤抖着!
苹果似的小脸上,问起一对明亮的朗星!
杜念远醒了!
任共弃深深地吐出一口气,伸手扶着她的头发道:“孩子!你终于醒了!”
杜念远却一骨碌翻身坐起,鼓腮帮子道:“嗨!你们把赵大怎么了?这是什么地方?”
任共弃慈和地道:“赵大很好,现在大概也醒了,这儿是在船上!”
杜念远一摸自己的小辫子道:“船上?这船真大!比我们山上的大得多了!”
她虽身在陌生的环境中,却全无怯意,望着二人道:“你们是谁?我看你们不像好人!”
胡子玉哈哈大笑道:“这才是‘对面相逢不相识’了,他是你的父亲!”
杜念远睁眼望着任共弃道:“他说的是真话吗?”
任共弃忍不住热泪交流,慈和地道:“孩子!是的!我是你的父亲!”
效念远又仔细端详了他半天,才慢慢地道:“不好!还好!”
胡子玉大惑不解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杖念远盯住地道:“我说不好,是因为你没有我想象中那么好.不过还好你不是像他一样,一只眼睛一条腿,难看死了……”
胡子玉窘了半天,才哈哈地笑起来:“有意思!有意思!好侄女!才见面呢,你就挖苦起我这个老伯来了,这份见面礼可够重的了!”
杜念远却皱眉道:“你别这样笑好不好,像猫头鹰一样,显着你这个人太阴险,好用歪心思,我不喜欢你!”
胡子玉惊愕地止住笑声,口张大了却未闻拢。
任共弃忍不住笑起来道:“老胡!虽说童言无忌,我这女儿却知你颇深!”
胡子玉只得抬抬肩膀干笑着不出声。
任共弃却对杖念远道:“你想象中的我该是什么样子?”
杜念远摇头道:“我不晓得!我总觉得你不够英俊!”
胡子玉道:“你父亲刮掉胡子,也是个美男子呢!”
杜念远道:“我晓得,不过他总缺少一点什么,配不上山主!”
这回轮到胡子玉高兴了,指着任共弃道:“老弟!令援不但知我,对你也了解颇深!”
任共弃却全无惕意地道:“你叫你母亲一直都称山主吗?”
杜念远道:“是的!我明知道她是我母亲,可是她要我跟别人一样,叫她山主,我想总有原因的!爸爸!你知道吗?”
任共弃第一次听见她叫爸爸,心中大感安慰,可是她的问题,又令他的心头笼上一层阴影!
想了半晌才道:“我也不知道,等我知道了,我再告诉你吧!”
杖念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突然问道:“爸爸!你叫什么名字?”
这是一个极简单的问题,却问得任共奔异常伤感!
半晌才道:“我叫吴……不,我叫任共弃!”
杜念远道:“人应从父姓,我叫杜念远,要改过来吗?”
任共弃黯然地扶着她的手道:“不用了,你姓杜很好,它再适合也没有了……”
胡子玉虽然狡奸成性,想到他的遭遇与心情,也不禁替他难过起来!舱中一时变得颇为沉默!
杜念远突然开口道:“我们的船是在哪儿行驶?”
任共弃柔声道:“长江!”
杜念远高兴地道:“长江?不是又叫扬子江吗?听说它大得很宽无边际,波涛汹涌,我出去看看去,我一直就想出来玩玩!”
说着跳下就要就朝外跑,任共弃不放心,跟在后面道:“孩子!当心点,你身体复原了吗?”
杜念远道:“早就好了,那点迷药也死不了,我很小在山上,就是用灵药喂大的!你看这不全好了吗?”
说完纵身一跃,从舱门直弹出去,空中两个转折,轻飘飘地落在船板上,姿态美妙已极!
船上的水手都是水道的帮众,手下来得两下的颇有其人,见了也不由得衷心地喊出一声好来!
任共弃满怀得意地对胡子玉道:“这孩子想不到她还真不错,刚才那一手‘燕子翻云”,换在你我,也不过这种程度了,真难为她!”
胡子玉点点头道:“老弟!别替我们吹嘘了,你我也许能照办一下,但是在空中那两个转折,却绝对赶不上她俐落!”
任共弃一向很少服输,但这一次不但服,而且还是真心真意地服了输,含着笑容,走到杖念远身旁!
迎着强烈的江风,杖念远的兴致高级了。
她了视远方,口中念念有词道:
“澹然空水对斜晕,曲岛沧茫接翠微。
波上马嘶看掉去,柳边人歇待船归。
数丛沙草群鸥散!万顷江田一鹭飞!
谁解乘舟寻范蠡,五湖烟水独忘杭。”
“好!真好极了,我现在才懂得了‘读万卷书’是不够的!一定还要‘行万里路’才可以体会到世界是那样地大……”
一番话,把后面两个大人吓呆了。
胡子玉故意道:“你读的那首七律我很熟,——时忘了是谁的了?”
杜念远抢着道:“那是温庭筠的‘过利州渡’,温诗绮丽,独有这首另辟意境,可见一个伟大的诗人是不拘于一格的……”
胡子玉讶然无语。
任共弃却热泪盈眶,一把将她抱起来……
杜念远奇怪地道:“怎么我说错了?”
汪共弃道:“没有错!孩子!太好了,你太聪明了,我就怕你
他的语调哽咽,说不下去了。
倒是杖念远突然地说:“山主讲过,我聪明外露,恐怕不长寿,我倒不怕死,蜉蝣的生命不过旦夕,比起它们来,我的寿长多了
任共弃凄然无语!
连胡子玉的独眼中也不禁淌下了眼泪!
三个月限期将届。君山水道总坛的密室中,三个人的会议更频了!
在他们的旁边,横着一张小床。
杖念远闭着眼睛,深深地睡熟了。
月余的盘桓,她不但成了任共弃的命根,也成了文抄侯与胡子玉心目中的宝——无价之宝。
这三个人虽是貌合神离,然而对杜念远的爱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