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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大的浮台上只留下一只铁鼎。
那只慑人心的铁鼎!
仍是十里烟波的洞庭。
仍是苯钞银烛的画防。
仍是金风送爽的秋夜。
仍是软语轻柔的良宵。
韦明远一个人坐在桌旁独酌,面前堆着三四样菜肴,银盘细瓷,显得特别讲究,然而他却没有下著!
萧湄从后舱端着一碗红烧鱼出来,布衣荆级,脸上浮着美丽的笑容,耳下一对明珠垂挡直晃!
望见他仍是呆呆坐着,薄薄掀上一层怒意!
“我叫你先吃!你怎么不听话,有些莱凉了不好吃!”
韦明远朝她苦笑一下道:“我吃不下!”
萧湄眉头一场道:“吃不下也要吃,你放心,这里面没毒药!”
韦明远皱眉道:“你何苦这么说呢,其实凭你最后的那一指,要杀我易如反掌,何必还费神用毒药呢……”
萧湄微微地噘嘴道:“不谈武功好不好,我也不是故意卖弄,那家伙太贫嘴,不给他点厉害瞧瞧,他始终不知天高地厚!”
说完将鱼放在他身前道:“你尝尝,这是鲈鱼,九秋天最好吃!”
韦明远情不可却地拿起筷子道:“你这是何苦呢,非要自己下厨房,随便叫人弄弄算了!我又不是为吃来的!我们还是快点谈谈吧……”
萧湄眨眼睛笑道:“你急我不急!”
韦明远挟起一块鱼放进嘴,无可奈何地摇头,他只希望快点与帮湄谈完了早些离开!
萧湄却似猜这他心思似的,把人都打发走了,说是要自己亲手烧菜来招待他,弄得他啼笑皆非。
“最难消受美人恩”!
韦明远此时就有这种感觉,不过那“难”宇该作别解,不是“难得”之“难”而是“难受”之“难”!
鱼吃到嘴,他倒不禁惊异了,脱口赞道:“妙极了!湄妹,我不知道你还有这一手!”
萧调嫣然一笑道:“谢谢你捧场,这是我母亲教我的,除了你之外,还没有第二个人尝过我的菜呢!”
韦明远对她的盛意倒是很感激,谢着道:“湄妹,你对我太好……”
萧湄转身回到舱外,边走边答道:“没有什么,我只是想侍候你愉快一点,多尽一点心,你先吃着吧!还有两个菜,我就来陪你。”
韦明远感慨了一下,心中却在想着:“若是她从前是这么好该多美!我也不会再爱上琼妹,再有湘凡,再,再……惹出以后无穷的麻烦……”
一面想,一面喝、吃,不知不觉,将一杯酒饮尽了,兀自不觉,尽拿空杯往口中送。萧湄刚好把菜都烧好端上来,见状噗哧一笑道:“不吃就一点不尝,吃起来连杯子都几乎吞掉!这算是哪辈子修来的德性,真没见过你这种人!”
韦明远这才发现自己的失态,连忙拿起酒壶,待往杯中添,却被萧湄抢过来,替他斟满了!
韦明远赶紧站起来道:“不敢当!不敢当!”
萧湄一把将他按下去道:“爷!老实点坐吧!权当姆子一点敬意!”
韦明远汕汕地笑道:“湄妹!你真会开玩笑!谁若能得你为妇,将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一个人、因为……因为你是……”
萧湄神秘莫测地笑道:“因为我是一个天下顶贤慧的妻子是不是!”
韦明远真心地赞赏道:“是的!你的确有那种条件!”
萧湄脸色一寒道:“别提那些废话!皇帝老子都甭想做那个梦!”
韦明远不知道她何以会生气,忙道:“湄妹!我是诚心地夸奖你!”
萧湄睑色黯然道:“我知道,请你原谅我,我的脾气有时还改不了!”
韦明远倒无再劝什么,默然地替她拉开椅子,请她坐下,又默然地替她斟满了酒杯!
萧湄举起杯子,突然一种奇怪的表情道:“明远!假若我真有你所说的那么好,那么我现在毛遂自荐,若公子不以薄柳见弃,婢子愿侍巾杨。”
韦明远想不到她会突然生此一间,不禁手忙脚乱。
呐呐了半晌才道:“我……我已经娶过妻子!”
萧湄仍是怪异地笑道:“我不是要你停妻再娶,我愿意作你的小星!”
韦明远感到更难回答了,张大了口望她……
萧湄放下了杯子,哈哈地笑道:“你不必吓成这个样子,我是跟你开玩笑的!我也许下贱,但尚不至于到自荐为妻的程度!”
韦明远心中虽然放下了一块大石,但看到她那黯然神伤的样子,倒是觉得很难过,忙柔声地道:“湄妹!你别误会,我想你不至于此,只要你愿意,天下的好男人还多的是,你不必那样委屈自己!”
萧湄脸上作色道:“我岂是那种俯首听命,任人迎娶的女子!”
韦明远仍是温和地道:“以你的禀赋及才具,当然可以嫁个唯你命是从的丈夫!”
萧湄瞧着他,颇为认真地问道:“你是那样的男人吗?”
韦明远摇头道:“我不行!我自己很倔强的!”
萧湄再追问道:“我喜欢那样的男人吗?”
韦明远想了一下突然极为激动地道:“湄妹!你今后的岁月会很寂寞的!”
萧湄忍不往泪落如雨道:“你终于懂得我了!”
一时两人都没有话说了,风摇着船,微微地摆动着,烛光也跟着摇晃着,烛泪不断地滴着。
萧湄指蜡烛道:“我的生命会像蜡烛一样,不断地燃烧着心,不断地滴着泪,直等那毁灭的一天,泪干了,我也成灰了……”
韦明远不忍卒闻,强笑着道:“湄妹,别说那些丧气话,我们久别重逢,而且大家都是死里逃生,好好地喝两杯庆祝吧!”
话说着,声音已更哽啁了,连忙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萧湄陪着他干了一杯苦酒。
对望,对望着,两个人都流下眼泪来了。
过了许久,还是萧湄振作起来道:“原是想跟你叙叙旧话,却不料往事只堪哀,我们不谈过去了,还是今朝有酒今朝醉吧!”
韦明远也想从愁苦中解脱出来,高兴地道:“对!一醉解千愁但愿常醉不愿醒……”
愁肠最忌滥饮。
坎坷易人醉乡。
借酒浇愁愁更愁!
酒人愁肠,化作相思泪!俱都是断肠人,一般相思一般泪,一般愁肠一般醉!
韦明远的酒量略强,当他只是感到有点天旋地转的时候,萧湄已经神志模糊了,突然地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韦明远连忙扶住她道:“湄妹!你醉了!你要做什么?”
萧湄喃喃地道:“我……想吐,明远!你扶我去吧!”
韦明远只有扶着她,走到舱外,萧湄倚着船舷,弯腰对着水中呕吐,而且吐得很急!
韦明远本来不想吐的,可是看到萧湄呕吐之后,忍不住喉咙一阵难过,遂也走到她旁边吐起来!
忽然萧湄一个转侧,尖叫一声,直向水中坠去!
韦明远一把没有抓住,眼睁睁地望湖水快将她吞没了,一时情急之下,也不问自己会不会泅水,高叫道:“湄妹,你别慌。我来救你了!”
说着“扑通”一声,也跳进了湖里!
他从来未习水性,上次堕江,是因为失去了知觉,怎么样得以不死,他自己也不甚清楚!
这回可不同了,冰冷的江水,朝他口中,鼻中直灌,手足乱舞,好不容易浮了上来,立刻又沉了下去。
连喝了十几口水后,他已进入半昏迷状态。
蒙龙的感觉中,好似有一只手将他拖离了水。
等他完全清醒的时候,已经又回到了船上。
这不是客舱,而是另一间卧舱。
牙床,罗帐,身上盖着棉被香气氤氲,完全是一间女人的卧舱!
从香味,联想到女人,立刻又想到萧循。
忽然他发现萧湄就躺在他的旁边。
一阵惊喜,立刻伸手扳住她道:“湄妹!你怎么样了?刚才你真把我吓着了!”
萧湄张开眼睛望了他一眼道:“明远!你真傻!自己不会水,怎么冒冒失失跳下来救我呢!救人不成,自己先丢了性命……”
韦明远也想起来了,歉然一笑道:“我当时是急糊涂了,一心只想救你,忘了你的外号叫‘五湖龙女’了,这点水哪里淹得住你呢!”
萧湄却疲软地道:“别把我捧得那么高,刚才我就差一点淹死下!”
“怎么,莫非你的水性也不太佳?”
萧湄道:“笑话!我三岁练水,鱼虾也不过这个样子!”
明韦道:“那是为了什么呢?”
萧湄白了他一眼道:“那要问你了!”
“问我?”
萧湄见他莫名其妙的样子,倒不由得笑了道:“我不说恐怕你自己一辈子都不知道,你一下水。我看你手忙脚乱的样子,就知道你是外行!”
韦明远不好意思地插口道:“是啊!我当时简直急慌了,那样子一定很狼狈!”
萧湄道:“我没有时间来注意你的样子!只是晓得你不会水,因此,我只好游过来救你!真够荒唐的!”
韦明远笑了一笑道:“大概还是你拉上来的,真不好意思!”
萧湄道:“我拉你上来?我是抱着你上来的!不!还不如说是你抱着我上来的恰当些,你这一抱,差点没要了我的命!”
韦明远这下子是真的弄糊涂了,催着她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湄妹,你快点讲吧!”
萧湄微喘着气道:“我才游近你,你就一把抱住我的脖子,死命把我往下按,力气大极了,几乎捏断了我的颈项!”
韦明远歉然地道:“我真那样糊涂?”
萧循道:“不信你看脖子上好了,那两道红印还在呢!”
韦明远歉然道:“我信!我信!后来怎样了?”
萧循摇动一下脖项,好像痛苦仍在,恨恨道:“当时我真想毫不抵抗,任你捏死我,再让水淹死你,大家一起死了算了,反正活着也没多大意思……”。
这次韦明远看她神色不大好,没有出言撩拨她。
萧湄继续道:“后来想到你未必情愿肯和我同死,所以我才闭注气,点了你的晕穴,然而我还是板不开你的手,只好……”
她又望了他一眼才道:“只好那个样子上来了!”
韦明远满脸是歉意地道:“真对不起,我想不到自己会那个样子!”
萧湄道:“没什么,淹水的人都是那个样子,这是我自己不小心,我该从你背后过去的,只怪我也慌了一点!”
韦明远虽听她那样说了,心中仍然不能释然地道:“我一定弄痛你了吧!让我看看你的脖子!”
说放开扳住她腰间的手,想去掠开她的头发,忽然他意念到手上的感觉,不由得大吃了一惊,叫道:“湄妹!你……你没有穿衣服!”
萧湄平静地望了他一眼道:“你抱住我这半天,到现在才知道!”
韦明远大是恐慌,连忙想离开她远一点,想要坐起来!
萧湄又按住他道:“别动!你也没有穿衣服,这样子爬起来也不算雅观!”
韦明远这才感觉到自己也是裸体的,果然在被子里不敢动了。心中却砰砰直跳!嗫嗫地道:“湄妹!这是算什么呢,我们……”
萧媚眉头一竖道:“我们怎样了?我没偷你什么东西!你也没少什么!”
韦明远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唉……”
他支吾半天也无法说出口,干脆叹口气不说了!
萧湄看他的样子,倒不由笑了。
笑了半天,才正经地道:“你放心,我还没下流到不顾廉耻,这是休息的船,上面并没有预备衣眼,湿衣又不能不脱,我只有这办法!”
韦明远知道这是实情,长叹道:“湄妹!你救了我的命,我怎会怪你,只是这样太富渎了你了,我不值得你这样为我的!”
萧循横了他一眼道:“你能这样想就好,我以为你会骂我不要脸!”
韦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