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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当薛冷缨作弊之时,手脚虽快,却瞒不过狄梦庭的眼光。他虽瞧不出薛冷缨如何捣鬼,但料定三枚骰子定是给他从“小”换成了“大”。他心中明白,却不说破,当那宝官开盅的一刹那,他将右手拢在袖内,食指凌空轻轻一弹,一道无形的气流从袖底射出,撞在盅边之上,骰盅纹丝不动,里面的骰子却为指风所激,向斜侧翻滚。三枚骰子本来一枚是二,一枚是四,一枚是六,被指风带得一滚,变成了两枚一点,一枚两点,合成四点“小”。
薛冷缨望着骰子的点数,脸色变得铁青。他以内劲改变骰子的点数,使得是他本门绝技劈卦掌力,那是他多年苦练的内家真功,原已非同小可,岂知狄梦庭凌空虚弹一指,也能震动骰子翻滚,这一手功夫更是远胜了,何况薛冷缨连拍三掌,狄梦庭却只凭一弹。
薛冷缨目中寒光陡闪,猛地在桌上一拍,站起身来。赌场中众人素知薛冷缨的脾气,吓了一跳,纷纷向两旁让去,一干铁衣山庄的弟子却逼上前来,人人均是面带杀机,大厅中的气氛陡然变得紧张起来。
狄梦庭却神情自若,将桌上的玉笛收起,淡淡说道:“怎么?你心疼这二十万两银子了?”
闻听此言,薛冷缨脸上的怒色一闪而逝,哈哈一笑,道:“你以为薛某赌钱没品行么?笑话!老实告诉你,在江湖这些年来,能叫我输得这样惨的,你是第一个人。不过,铁衣山庄赢得起,也输得起。当在天下众人的眼前,难道我会赖帐不成?你赶快把银票拿走。咱们清帐了!”说罢,他恨恨瞪了狄梦庭一眼,对四周围观的众人拱了拱手,道:“告辞了。”转身向外走去。
他才走出七八步,忽听背后的狄梦庭叫道:“薛少庄主,请留步。”
薛冷缨站定脚步,回身道:“怎么?”
狄梦庭道:“输了就走,那算什么气度?难道不想翻本?”
薛冷缨冷冷说道:“你不赶紧走,难道还嫌赢得不够?”
狄梦庭道:“我若想走,那容易得紧,只须一转身就能离开金钩坊。可是你薛少庄主的日子就不好过了。二十万两银子不是一个小数目,被你输得精光,回到铁衣山庄之后,如何向薛老庄主交待?铁衣山庄的庄规律条,我不说你也清楚,就算你是少庄主,只怕也难逃惩处。”
这句话正戳在薛冷缨的痛处,他心念一转,又走回到赌桌旁边,道:“好,我就与你再赌一局。咱们一注定输赢,我若赢了,那二十万两银票如数返还,我若输了,就……”说到这里,他话音一顿,脸色变得甚是尴尬。
狄梦庭道:“如果我没有料错的话,你输出的二十万两银子乃是铁衣山庄在临安各处分舵的年俸。方才那一赌,已令你血本无归,此刻你手中至多不超过五万两银子,再加上临安分舵的储备,也筹不够二十万两,对不对?现在你纵想翻本,却连赌资也凑不齐了。你拿什么与我赌?”
薛冷缨道:“我此刻筹不够赌资,但铁衣山庄拿得出这个数目。这样吧,现在我写下欠据,倘若我输了,你只管来铁衣山庄讨帐便是。”
狄梦庭仰天打了个哈哈,道:“江湖中谁人不知,铁衣山庄通杀黑白两道,只有你们追缴别人的债,别人哪有上门讨帐的胆量?我若登门讨帐,只怕连第一道大门都没踏进,便给人乱刃分尸了。”
薛冷缨面色一寒,道:“你什么意思?难道信不过我?”
狄梦庭道:“薛少庄主的话,谁敢不信?不过,赌桌上只认银子不认人,咱们是现金清算,赌场中的欠下的债,须在赌场中了结,出门盖不认帐。铁衣山庄纵然家资千万,拿不进金钩坊来,也是枉然。”
薛冷缨怒道:“你明知我拿不出赌资,却要与我赌,难道消遣我么?”
狄梦庭道:“非也,非也。”他将二十万两银票往桌子中心一推,道:“咱们一赌见分晓,倘若薛少庄主赢了,请将二十万两银子如数收回。倘若我侥幸获胜,却只要你当众留下一句话,一生一世,不得反悔。”
薛冷缨奇道:“一句话便值得二十万两银子?”
狄梦庭正色道:“正是。”
薛冷缨道:“什么话?”
狄梦庭缓缓说道:“我要你当在众人之前,说你从今以后,不得再去纠缠凌小姐。”
此言一出,薛冷缨顿时变了脸色,森然道:“你说什么话来?你……你敢再说一遍?”
狄梦庭道:“我要你带着你的属下,都离凌府远一点儿,不要自讨没趣!何况总吃闭门羹,你脸上也不见得添什么光彩……”
“住口!”不待狄梦庭把话说完,薛冷缨已勃然大怒,厉声喝道:“你不要欺人太甚!我与凌小姐的事,哪容你来说三道四?我早已看了出来,你是成心与我过不去,这可是你自寻死路,铁衣山庄岂是好惹的?今日若叫你活着走出金钩坊,我薛冷缨也不用在江湖中做人了!”说到恨处,他扬起手,一掌印在桌上,只听得“怦”的一声闷响,桌面登时往下一陷,露出一个凹下半寸深的掌印。
这张赌桌是用最上等的檀木制成,桌面厚达三寸,以薛冷缨的武功,一掌将桌面拍碎,倒还算不上稀奇。难在他纯以一股内劲,力透掌心,生生将桌面压出一个掌印,印上的掌纹清晰可辨,周边没有一丝裂痕,便是请木匠刻工来在桌子上雕刻出一个掌印,也未必有这般平滑光洁。
薛冷缨露了这一手武功,意在震慑狄梦庭。哪知狄梦庭毫不在意,说道:“薛少庄主喜欢拍桌子,好,咱们赌拍桌子也成。”说着,他信手一挥,衣袖从桌面上掠过。薛冷缨只觉袖底一股劲风逼将过来,压在胸口,顿时呼吸一窒,他急运内功相抗,却觉这股袖风倏然而来,倏然而去,顷刻间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狄梦庭一发而收,向薛冷缨拱了拱手,道:“你想与我印证几招,一会儿出了金钩坊,我定当奉陪。眼下既在赌桌上,孰输孰赢,还得看骰子说话。你的掌力强劲,只怕派不上用场。”
薛冷缨定睛一看,发现檀木桌面上纹路模糊,自己留在上面的掌印竟不知在什么时候被悄然抹去,只留下一片凹凸不平的痕迹。他这一惊非同小可,心知自己运足内劲方能在桌面压出掌印,对方却只凭信手一拂,便将印痕抹去,其功力高下强弱,自不可同言而论。这一来,他已深信对面这位冲淡谦和、恂恂儒雅的白衣公子,实是身负深不可测的绝艺。
薛冷缨毕竟是江湖中的老手,利弊关系,盘算极快,既知对方武功了得,当即绝了动武的念头,随之狂态尽收,脸色一下子由愤怒转为平和,冷笑道:“行,我就与你赌这一句话!我若输了,非但不再纠缠凌小姐,今生今世,绝迹江南,不踏入临安一步。”
狄梦庭道:“好,就是这句话。”
薛冷缨道:“咱们赌哪一样?”
狄梦庭道:“悉听尊便。”
薛冷缨道:“掷骰子,推牌。”
狄梦庭想也不想,道:“赌了。”
薛冷缨高声喝道:“宝官,拿牌来。”两人这一场豪赌,早已震惊了金钩坊中所有的人,纷纷聚拢到大厅观看,连后院中的厨子、杂役也拥到前院来,正房中站不下这许多人,便挤在檐下廊前抻颈眺望,小声议论。
不多时,宝官捧着一副骨牌快步走来,恭恭敬敬放在赌桌之上,随即退了下去。
薛冷缨双手搓着骨牌,在桌上慢慢推动,慢慢砌成四条,脸上显出郑重之色,说道:“今天我与你赌这一副牌,他日必将名动江湖,索性再赌得大一些,方显英雄气概。”
狄梦庭奇道:“你的赌本已经输得精光,怎么赌得大些?你拿什么下注?”
薛冷缨说道:“这你不用管。一会儿抓牌之后,我还要加注,你跟不跟?”顿了一顿,他又道:“你替凌小姐出头,不惜与铁衣山庄为敌,这份胆气也算得不凡。不过,我看在凌小姐的面上,先把丑话说在前头,今日一赌,或许一步登天,或许倾家荡产,你可要想明白些,若不敢跟我下的注,现在撤身还来的及。”
狄梦庭冷哼一声,道:“薛少庄主只管下注,我跟到底!”
薛冷缨道:“你有多少钱?别把话说得太满。我怕你到时候跟不起,在凌小姐前丢了面子,岂不难堪?”
这话明摆着是激将之计,狄梦庭素来心机慎密,如何听不出来?但他对凌惜惜敬爱有加,当她犹如神明一般,每听薛冷缨说到“凌小姐”三个字时,便觉得仿佛一种亵渎,心中不由得气往上冲,只想在气势上压倒对方,哪里还有什么顾忌?当下毫不犹豫地说道:“姓薛的,你有什么,尽管往赌桌上押,我若跟不起,就算我输。”
薛冷缨心中暗喜,急道:“此言当真?”
狄梦庭断然说道:“一言出口,驷马难追!”
薛冷缨道:“好,爽快!”他拿起骰子,随手一扔,掷了一个七点,让狄梦庭拿第一手牌,自己拿了第三手,轻描淡写地一看,翻过骨牌,反扣在桌上,说道:“我要加注了!”说着,他从怀中摸出一个大封袋来,放在身前,道:“我跟你赌这副牌,若是我输,那句承诺连同这个都给了你。若是我的牌好,你拿什么来赔我?”
众人见那封袋上什么字也没写,不知里面放着些什么,心下均想,这便是薛少庄主的不是了,人家好容易赢了这许多银子,怎肯轻易跟你下注?又不知你这封袋里装的是什么东西,要是只有几张白纸,岂不是做了冤大头?哪知狄梦庭想也不想,将玉笛取出放在桌上,也不问他封袋中放的是什么,说道:“赌了!”
旁观的众人都是长出一口气,各有慕佩之色,似乎说这白衣公子潇洒豪爽,气度不凡。
薛冷缨却面沉似铁,冷声道:“这枝玉笛才值几两银子,焉能跟得起我下的注?”
狄梦庭用更冷的声音说道:“现在你手中所有的银票也不过五万两银子,我跟你这枝玉笛,是看得起你,别不知天高地厚。”
薛冷缨道:“不错,我手中的银票虽然所剩无几,但我堂堂铁衣山庄少庄主,难道会被几张银票难住么?”他将封袋的封口撕开,掏出一迭黄澄澄的纸来,却是数十张房产地契。在四周众人吃惊的眼神中,他将地契抖了抖,拍在桌上,说道:“这是铁衣山庄在临安置办商号产业的地契,价值白银约莫六七十万两,你若赢了去,临安城东南隅三条大街的商铺全归你了。你若跟得起我这一注,咱们便开牌见分晓。”
狄梦庭的目光从地契上扫过,心想:“我的玉笛虽是珍奇之物,价值却不及这迭地契的一半,姓薛的把全部家底都押了出来,分明是想不开牌便压垮了我。”
果然,薛冷缨又道:“方才你说什么来?让我尽管加注,你决计跟到底,若跟不起,便算是输。此言声犹在耳,想来你不会忘记吧。”
狄梦庭神情自若,笑道:“我说过的话,怎会忘记?”话虽是这样说,心中却暗暗为难。他原算定薛冷缨身边的银子已经输出殆尽,这才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他加注的条件,哪料他竟然随身带着那么多的地契,自己身上除了一枝玉笛之外,再无一件值钱之物,却用什么与他赌?
薛冷缨得势不饶人,大声催促道:“你若跟得起,快些拿出银子来,若跟不起,趁早认输。我现在急着去见凌小姐,没功夫等你磨蹭!”
狄梦庭听他又提起凌小姐来,心中怒气上撞,恨不能拔剑与他一决雌雄,转念又恨自己一时大意,落入了人家的圈套,这时再想后悔,却已晚了。正在他又气又恨,又无可奈何的时候,忽觉有人轻轻拉了拉自己的衣袖,回头一看,只见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