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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唇血印-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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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红发妇人“啊——”一声,怔怔地望着岳霖,半晌说不出话来。

岳霖见她神态之间,满现惊疑,心中暗自纳闷,不知她何以对那张红唇图,如此重视?

这时那红发妇人轻启朱唇,又问道:“被什么人抢去的?”

岳霖摇头答道:“不知道——是个黑衣蒙面人……”

红发妇人听后,沉吟片刻,又道:“什么时候?”

“大约三四月间。”

“在什么地方?”

“火熔谷外的一处山洞。”

“唉!劫数!劫数……”

“……”

“你母亲呢?”

“在我出生后,即已去世。”

“谁告诉你的?”

“我爹——”

“那只是气愤之话。”

“什么?”

“你母亲尚在人世……”

“当真?她……她老人家,现……现在何处?”

“……”

“求求你……告诉你……”

“我同样不知……”

岳霖实在不能相信她既然不知母亲现在何处,又怎知她老人家尚在人间?而且点穿爹爹向自己说谎?

哼!爹虽已仙逝,她却还想挑拨自己。

真是天下最毒妇人心!

他剑眉双扬,星目之中,透出一股凌人之光,狠狠地凝注在红发妇人脸上。

红发妇人心中一动,不想这孩子煞气恁大,想助他一臂动的心意,随也打消原意,容色凛然地冷冷说道:“娃娃!老实告诉你,如果不能把红唇图重新取回,那么,今生今世,也休想见你母亲了。”

“那……那……为什么?”

红发妇人冷眼一扫岳霖,缓缓又道:“只有红唇图,在武林中极具威望,或能藉它之力,查出你母亲的下落,除此而外,任何人也无法助你,娃娃,言尽于此,愿你好自为之……”

说罢,红影一闪,疾然掠去,瞬息之间,消失不见。

岳霖本想再问几句,然而,话未出口,红影已自远去,他望着红发妇人消逝的方向,怔然出神。

许久之后——

雄鸡报晓。

岳霖蓦然惊觉,他向四下望望,静悄悄地毫无声息,只有远山脚下,有缕缕炊烟,袅袅升起。

他心中杂乱无草,茫无头绪。

他信步而行,缓缓走下石岗。

他漫无目的地向前走着,脑海之中,思潮泉涌。

而旋在他脑际的是红唇图以及母亲的影子。

虽然,他出世后,即没有见过母亲,而且,自他懂事以后,便和爹爹二人相依为命,在祁连山中,度着清幽怡静的日子,每天,随着爹读书、练功,偶尔,也去到深山狩猎。

那一段岁月,是欢乐的,无忧的。

间或,课罢之后,伏在爹爹膝头,聆听他老人家说古论今,当有一次,听罢爹爹叙说“孟母三迁”的故事之后,忍不住又问起他老人家,关于母亲的一切。

在当时并不感觉怎样,现在想来,那时爹爹那种复杂而神秘的表情,必定有什么不能告人的隐衷,所以才携带自己逐隐深山。

提起母亲,爹爹就显得暴躁不安,好似伤心已极,记得最后一次,他曾愤愤地对自己:“你母亲虽然是美如天仙,不过,她已经死了,任何人,一死百了,就什么都完了,你不要把宝贵的时光,耗费在无谓的幻想上,你应该把握时光,努力发奋,专心于读书、练功……”

尔今,言犹在耳,而爹爹他老人家,却永远不能再见了。

他也曾不止一次,幻想着母亲的音容美貌,在他童稚的脑海里,将母亲塑造成一个至善至美的偶像的,高高地供奉于心海里。

但是……但是……母亲竟然健在……这……实在出乎意料之外。

尽管他自小没有享受过母爱的温暖,然而,现在——他却极向往母爱的滋润。

他想,既然已与逍遥居士约定,还是先行赶往南海碎萍岛消遥别墅,践约之后,天涯海角,一边追索仇踪,一边查探红唇图,现在何人之手,同时,顺便寻访母亲下落。

他想到此处,心绪也逐渐平静下来。

此时,旭日初升,朝霞满天,三五农夫,携锄荷犁,精神抖擞地步向阡陌纵横的田野。

他茫然向前走着,脑海中反而显得无比空洞。

直到天色迟暮光景,才来到一处极大的市镇。

岳霖这时已是又饥又累,立时找处客栈住下,饱餐一顿,然后关好门窗,自怀内取出白玉石匣,就着案头烛光,细加鉴赏。

只见那石匣之上,有精工雕刻着许多花纹,和很多似花非花,似字非字的痕印。

他仔细看了半天,仍然看不出个所以然来,暗道:“这个石匣,除了质地坚硬,雕刻的花纹甚为精致外,丝毫看不出缝隙痕迹,里面所储之物,亦必甚柔软,只不知这只石匣和内藏之物,有何可贵之处了。”

他望着石匣,沉吟良久,很想以掌力将之震开,但又转念道:“这石匣如此精美,而且上面镂刻着花纹斑痕,想来必有用处,绝非只为了美观而已。”

他想着想着,又有些舍不得,最后决定,往南海归来之后找一清静所在,再行打开。

于是,他又小心翼翼地将其包好藏在怀内,然后和衣侧卧榻上。

连日以来,所经历的许多往事,霎那之问,竟又重现脑际。

那锦衣美妇七巧婆,以及她属下的七仙女!

活僵尸芮震远,千面神龟孙无忌!

那有那红发仙姬卫嫦娥。

断崖石洞,白玉石匣……似梦似幻——更使他感到,未来的虚无飘渺……。

正当他思潮平息,倦极欲睡的当儿。

蓦地,“叭哒”一声轻响。一团白晃晃的东西,徒破窗穿人,落于地下。

岳霖悚然一惊,挥掌弄灭烛光,同时身形疾跃而起,飞落窗下,就由被击破的孔隙,向外张望。

只见对面屋顶,一条小巧的自影,一闪而没。

这时,下弦之月,洒下一抹淡淡地清辉。

岳霖略一犹豫,俯身拾起了地上之物,只觉得人手柔软,细看之下,竟是一方女用的白色绢质香帕。

他轻轻解开打着的同心双结,里面赫然是颗杏核大小的相思红豆。

香帕之上,点点墨团,唯因光线过暗,看不真切。

他思忖片刻之后,随手取出火摺子,复将桌上烛火点燃,他将那方香帕展视之下,不禁骇然大惊。

但见香帕正中,竟是一个弓样地红色唇痕。

左首下端,有一寸余大小的一方血印,方印之内,工笔楷书,抄录着一首五言绝句,字虽娟和有端整,多半是出诸女子手笔。

那首诗竟是: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

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右首上端则写着八个草字:“注意行藏,沿途有警!”

似因时间迫切,匆促书就,虽然是龙飞凤舞,但却显得有些过份的草率,令人看了有种娇弱无力之感。

岳霖望着这方香帕,心中砰然一动,他双眉紧皱,凝目窗上,墨然沉思。

忽然,他眼中灵光一闪,暗道:“红豆寄相思……莫非是君妹妹来此示警?”

他一念至此,越想越觉可能,忙将红豆香绢,照着原样包好,揣人怀内,当下,不再迟疑,闪出外屋,返身将窗掩好,双足一点,纵上屋面,朝那条白影消失之处,飞扑过去。

但是,静夜中,除了蛙唱蝉鸣之外,只是一片沉寂,他在附近搜索许久,那有半点人影?

他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惆怅,恍然若失,怏怏地返回屋内。

岂料当他一脚方始踏人屋内,突感微微一动,右腕脉门要穴,已然被人扣住。

那人出手快如闪电,饶是岳霖身手矫捷,仍然未能闪避得开。

双腕脉穴,乃是人身三十五大要穴之一,一旦被人拿住之后,登时半身酸麻,无力抗拒。他大惊之下,急忙侧首望去。

因为那人背光而立,看不十分真切,但隐约可看出此人是一虬髯道士。

这时,就听那道士压低声音,道:“娃娃,你可知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么?快点把那白玉石匣拿出来!”

岳霖听他说话声音,甚觉耳热,略一寻思,心头陡然一震,暗道:“啊——是崆峒掌门——金蟾真人!”

他一边望着金蟾真人,一边心念电转。

金蟾真人见他不答,心中微感不耐,又低声说道:“娃娃,你是乖乖的拿出来呢?还是要我自己动手?”

岳霖强捺下心头怒火,暗暗忖道:“现在脉门被他所制,全身劲道都失,如果出言将他激怒,在这种情况下,势非被他夺去不可。”

金蟾真人久不见答,勃然大怒,正待发作之际,陡见这少年将头连点,当下得意的笑笑,冷冷道:“哼!不怕你不拿来……”

突地,岳霖暗咬钢牙,强忍着酸麻疼痛,身形疾然一旋,左手倏伸,飞快地扣住了金蟾真人的右腕脉门。

这一招,来得太过唐突,金蟾真人作梦也想不到这少年在脉门要穴被扣之时,仍有力量反击。

他不禁心头一惊,冷哼一声,左手又加了三成劲力。

岳霖仗恃着“千年蛙蛇”元珠之功,虽觉腕骨疼痛欲折,体内真气似可运行自如,丝毫不受阻滞。

他这时急怒交加,左手也暗暗加了五成劲道,两人静立当地,不稍一动,各自牢牢扣住对方腕脉运功相抗。

这时,微弱地烛光,自侧面照射在二人脸上。约莫过了盏茶光景,二人额间,都流出黄豆大小的粒粒汗珠。

金蟾真人浓眉紧皱,双眼怒睁,满面虬髯,根根戟立,恶狠狠地瞪视着面前这个少年。

岳霖面色灰白,显得十分疲惫,但他仍强自支撑着,不肯丝毫放松。

二人默默相然相对,各运真力,企图震伤对方。

又过片刻,岳霖面部肌肉抽搐,状甚痛苦,身躯也开始微微地颤抖不停。

金蟾真人双眉一耸,杀机隐现,狞笑一声之后,暗暗又将残余的一成真力,齐都运。

岳霖陡觉右腕似被加了一道钢箍,愈收愈紧,眼看腕骨即将折断,他心中一惨,暗暗叹道:“看来今天是凶多吉少了,就是勉强拼斗下去,除非同时撤手,不然,也难以分开,而且,自己在内力相较之下,已差一筹……”

正在这生死顷尔,千钧一发之际。

蓦地门首白影一幌,一条纤巧白衣人影,已然掠至二人身侧。

只见她素手双挥,分别点了二人“睡穴”。

望着二人颓然倒地的身躯,她粉首连摇,轻轻一声娇叹,低声说道:“冤家呀!冤家,若非我及时赶来岂不是落个两败俱伤?”

她莲步轻移,踱至床头,略一检视,见并无琐碎什物,这才又至岳霖身前,双手将他抱起,出了屋门,飞身上屋,朝向正南疾掠而去。

她身法诡奇,快速绝伦,虽是身负一人,仍如一缕轻烟,飘然远去。

行约顿饭之久,来至一处荒山小洞,她步入洞内,将岳霖头向洞口,轻放地面,然后,半跪半坐在他身侧。

藉着淡淡月色,她秀目半睁,怔怔地凝注在岳霖脸上。

这时,在她芳心之中,却充满了无比的矛盾,理智与情感,正在激烈地彼此互相攻击。

忽然,仿佛一个豆大的声音,在她耳边吼道:“你继承你母衣钵,甚至于‘七巧门’,未来的发扬光大。全在你一人身上,而今,竟为了儿女私情,甘冒背母叛道的大不讳,舍弃神功,以遂私愿,你将以何颜面对你母,面对师门?”

她悚然一惊,惶急地举目四顾。

空山寂寂,了无声息。

此时,似乎有万把利刃,在她心头猛戮!

她的心——碎了!

泪水,像断线的珠子,一颗颗跌落胸前。

她,徐徐探手人怀,摸索半晌,始取出一粒杏核大小的相思红豆。

他遽然一阵紧张,一颗心也随着“怦怦”狂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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