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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林此时也颇有点君令有所不受的感觉,只字未言,便闷头加入了二人之中,与他俩并肩作战。
有他们三人强攻,半月弯则是选择了迂回之法,飞身于屋檐墙头,手中银针挥击如撒,竟是当成暗器来用。飞出的银针,针如长眼,直直刺入对方穴位,不会致命,但足以让其在短时间之内手脚麻痹。
有了风林和半月弯的加入,局势已大为改观,虽仍旧有大批官兵加入,却无人能近身于前。
此时,安静了许久的穆烨终于大喝一声,“羽林军,上,给我将那天上的妖女射下来,射中一箭赏银千两。”
此言一出,那些新涌入的官兵顿时搭弓于腕,箭箭直朝半月弯射去。她左闪右避,虽无一箭能伤到她,但耗时一长,她明显感觉到力不从心。
此时,君卿夜愤然挥掌,扫开围在身边的一排侍卫,猛地跳将了出来,大喝一声:“月儿,金针扎穴!你懂的!”
她是懂,可她却不愿如此,他做了那么多的努力,而今若是破功,只会对身体损伤更严重。半月弯猛地摇头,不肯下手,“不行。”
君卿夜奋力挥出一剑,双足借力,点地而起,跃至空中,长剑如虹,舞出朵朵剑花,自上而下横扫一片。以剑支地,他喘息不止,身体也开始摇晃不停,她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他的蛊毒看着又要发作。
风赢眼看情势不妙,忽然大叫道:“带他走,我来断后。”
话未说完,穆烨已飞身至风赢身后,趁其不备,手中利剑直直袭上他的脖颈。剑尖在离风赢不到半寸之时生生停住,竟是君卿夜又飞扑回来以剑抵剑,替风赢挡下了那致命的一击。
此时,整个穆府已是人山人海,就算君卿夜他们武功再高强,以如此打法,终会力竭被擒。风赢和半月弯他们被擒倒也罢了,可君卿夜乃是大周皇帝,若是真的死于穆府,那天下便真是要大乱了。人在绝境,唯有选择置之死地而后生,半月弯终于明白了他的选择是多么的无奈,但即便是这样,她又如何能下得了手?
转首回眸,君卿夜风华一笑,望向半月弯的眸光坚毅,“月儿,快下手!”
含泪点头,半月弯哽咽,“夜,要活下来!”
朗朗一笑,如春风拂面,似乎瞬间荡平她心湖微波。十指微张,银针乍现,素手翻转间,针针打入君卿夜周身几大要穴。他忍痛仰天,一声长啸出喉,刹那间已双目赤红,如血如火。
“中蛊之人原来是你?”这一声惊异出自穆烨之口,他在看清君卿夜身手之时已然有了担忧,再看君卿夜被以针催力,狂性大发,已知大事不妙,他骇然道:“来人,保护我。”
一队羽林军鱼贯而入,手执铜盾将穆烨重重围入了正中心。
噌……一声奇异的剑吟在君卿夜重新挥剑的那一刻自鸣而出,立于一侧,半月弯只感觉一股破天裂地般的劲气,从君卿夜周身如海浪一般向四周奔涌而出。周围,长剑挥动的时候出现的那一道巨大亮光,让双眼下意识地一闭,却仍旧能感觉到白茫茫的一片。
亮光消失,君卿夜整个人又仿佛平静了下来,只有那双目中的赤红提醒着众人,他与平常有异。他左手的手指轻轻摩擦过长剑的剑脊,而周围一切都如原样,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
一阵微风吹来,令人震惊的一幕发生了。离君卿夜最近的数十名羽林军,竟然在那微风中开始瑟瑟发抖。惊讶的双眼还来不及眨眼,便恐怖地见到无数的残肢断臂四下飞落,数十名羽林军,就这么在人们眼前变成了无数的碎肉。
静,四下静寂得只能听到此起彼落的呼吸声,没有人敢再上前一步,没有人敢再发出一点声音,他们看着君卿夜的眼神,如同看到索命的厉鬼一般恐惧。
此时,君卿夜狰狞着赤红的双眼,大喝道:“走!”
这一声足以震惊全场,望着他血红的双眸,半月弯泪中带笑,“夜,原来你还能认出我们!”难道是因为她想出的饮血自救之法起了效果,他居然在蛊发之时,思维还能如此清醒。
君卿夜眼中的澄明只有那么一瞬,浊气渐渐浓郁,半月弯的脸又一次苍白无血,只因她知道他又一次陷入了魔障。她飞身上前,拉起惊呆了的风赢和傻愣愣的风林,拼命向穆府外逃去。四下的羽林军许是因为惊吓过度,居然都忘记了追捕半月弯三人,他们不停地跑着,越来越快,越来越远。
就在那朱红色的大门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之中时,风赢突然停了下来,面色紧张地说:“不行,皇上有危险,我们如何能逃?”
“他此时已入魔,无人能近其身,只要再撑上一时半刻,你们逃出更远,我自会寻他而去。”此时,半月弯已然平静下来,当时情势实在太过凶险,她那催蛊之法乃是逼不得已,因为此时已别无其他选择。
“可这穆府羽林军如此之多,皇上如何能杀得完?更何况,皇上现在说不定已经晕过去了。”风赢面有忧色,说到后面,竟已是哽咽不已。
他的一句“晕倒”,令她脑中一片轰然,君卿夜此时肯定不是可能晕倒了,而是绝对晕倒了。思及此处,她的心已然要崩溃轰塌,泪如雨而落,竟是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风赢道:“我要回去救皇上。”
风林道:“我也要。哥,你保护好月、月姐姐,我去把皇上带回来!”
风赢重重摇头,又将她塞回风林的怀里,“不行,还是我去,你那点三脚猫的功夫,去了只有死!”
“哥,我可不是三脚猫的功夫。”
“不用再争了,马上走,不要拖我后腿,这是军令。”风赢沉眸,又一次厉喝出声。
风林还要争辩,却被半月弯伸手阻止。他们都是这么率真的性情中人,他们都愿意为对方而死,而她现在也终于明白,只有保护好自己,才能让他们再无后顾之忧。人多有时候可能是好事,有时候却也会坏事,正如此时一般,只有让他们无所顾忌,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
抹去眼中泪滴,她对着风赢背影高喊:“风赢,帮我带他回来!”
穆烨与他的羽林军看着血泊之中的君卿夜,完全被震慑住了一般,只是傻傻地看着他,不知道下一步他会如何出手,也不知道下一个死的人会不会是自己,有几个胆小的甚至已然吓得尿湿了裤子。
君卿夜就那么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血色的眸中唯有杀气,长剑上殷红的液体还残留着,一滴滴落地,在地面上印出一朵朵血色之花。眩晕的感觉一阵又一阵朝他袭来,让他时而清醒、时而迷茫,但此刻他却能明显地感觉到体内两股劲猛的正邪之势相互厮杀着,撕扯着他的神志,他已然没了自控的能力。一边好似让他停手,一边却催促着他再次出手,他仿佛陷入了无边的黑暗,看不清来路,也没得回头。他捂住头,痛呼一声,头疼欲裂,最终无法抵挡那眩晕的来袭,重重倒了下去。
风赢几乎是在同时赶到了那里,他飞身扑下,伸手接住君卿夜,再一转身,便将君卿夜背了起来。看着还呆愣着不知道出手的羽林军,头也不回地向前冲去,边跑边喊:“不怕死的就上来吧!”
其实他很明白,在这以寡敌众的穆府,只要他们涌了上来,他便是有三头六臂,也不可能单枪匹马地带着昏迷的君卿夜冲出重围。但他也要赌上这么一回,赌他们不敢追来,也赌他们不懂那个邪门的蛊术,更赌上的是自己的性命。
远远地,当风赢看到还在原地等候的半月弯和风林时,暴喝出声,“快离开这里!”
半月弯的眼中却再涌泪雾,他还活着,他还活着,只要他还活着,这一切都没有白费。
穆烨终于清醒了,他的追兵疯狂而至,除了逃,他们早已没有第二个选择。
风赢跑到半月弯跟前,慎重地将君卿夜扔到了她的肩上,面色僵硬道:“背不动的话,拖也要把皇上拖走,我和风林断后,你快走!”
半月弯用泪水泛滥的双眼,模糊地看了他们一眼,心中哽咽,却已无法再用言语表达。毫不迟疑地转身,扬臂点足,运气而起,踏尘而去。有些炫、有些话,真的不用多说,心知便可。假若将时间浪费在这里,遗憾只会更多,所以正如她之前想到的一般,保护好自己,便是对他们最大的安慰了。
无法回头再看一眼,只因身后箭雨阵阵,只能拼命地向着那高墙急速奔行。终于离她仅有丈余了,她飞身而起,定身于高墙之上。急旋身子,手中银针漫天花雨般尽数射向身后的追兵。前排的追兵防备不及,突然中针,群群倒地,后排始料不及,被前面人绊倒,顿时混乱成一片,踩踏之间,死伤无数。
听着鬼哭狼嚎般的凄厉叫喊声,半月弯不由紧抿起嘴,如此毛骨悚然的骇人之声,本只会出现在战场,而今却因她而起,也因她而生。
穆烨的追兵近了,更近了,风赢和风林边退边打,已然逼近了大门。
在那厮杀之中扬起的尘土内,半月弯寻找着那两张熟悉的脸,终于她看到了,一个肃冷冰寒,一个血气方刚,他们拼上毕生所学,全力截住了追过来的羽林军。她眸间泪意又盛,转首贴上君卿夜冰冷的脸,激动道:“夜,我带你走!”背着昏迷的君卿夜,她纵身跃下高墙,隔着墙运气狂喊:“风赢、风林,我们出来了,你们快撤!”
墙内传来两人异口同声的应答声,一个说“你们快走”,一个说“别管我们”。
她怎么可能只救君卿夜,而置他们的生死于不顾,双手下意识地紧握成拳,她的大脑运转如飞,恨不得马上想出对策。
一物突然自君卿夜的身上掉落在地,她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打开,待看清里面之物时,不禁喜出望外——火雷弹!原来是火雷弹,君卿夜居然连这个也提前备下了,有了这个,还怕这门破不了?
寻了一处安全地儿放下背上的君卿夜,半月弯迅速点燃了火药,用力地掷向穆府的大门,然后猛地趴下身子,将君卿夜紧紧护在身下。只听身后轰隆一声巨响,尘土四溅,朱漆的大门吱呀呀晃动着,裂开了一道缝,再然后,轰隆隆又一声,左边的半扇门轰然倒地,又是一地尘烟。
趁着人群慌乱之时,半月弯高声大喊:“风赢,你们快到我这里来,我还有一个火雷弹!”
声落、尘扬,满是残渣的地面上突然爬起来两个人,摸不清方向般奋力向她奔来。他们身后,那些还能动弹的羽林军,也慢慢开始爬起。半月弯迅速点燃了手中另一个火雷弹,足尖点地腾空而起,运气于掌心,用力掷向那群还没有完全调整好状态的羽林军。又是一声巨响,那些不及闪避的羽林军,在还没能反应过来之时已然化为灰烬!
来不及感叹自己的罪行,来不及叹息一声,半月弯重新将君卿夜弄上了肩头。刚打算起步,风林却是抢奔而上拦住了她,从她肩上硬接过君卿夜,换至自己的肩头,认真道:“换我背吧,大哥、月姐姐,你们跟我来!”
半月弯二话不说,跟着他就跑,跑了大约一百步,已看见不远处的四匹良驹,她再一次惊喜地落下泪来,笑道:“风林,是你们准备的吗?终于有救了!”
身后的喊杀声又传了过来,三人再度相视一笑,风驰电掣般疾驰而去。
一天一夜不眠不休,直到君卿夜与半月弯同骑的那匹马儿力竭而亡,他们才终于停了下来。回头望一眼来时之路,哪里还有追兵的影子,早已让他们甩开了不知道多少里,君卿夜带来的马匹果真是宝马,以一顶十。
找了一处僻静之地,稍稍休息了一小会儿,风赢便提出要离开。都知道这里并不如想象中那么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