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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汐一直保持着昨天的姿势,一动不动,好似一尊雕塑,静得令小容发慌。
“王妃?”小容慢慢靠近,试探地唤了声。
静汐慢慢地抬起头,望向小容,清眸如水,无悲无喜,无伤无痛。
见静汐有了反应,小容的心总算放了下来,走过去扶她起身:“王妃,地上凉,您已经坐了一夜了,当心身子。”
木偶般任由小容扶起,坐到梳妆镜前,小容打开门,屋里顿时亮堂起来,缕缕光线落到了静汐的身上,闪着迷人的光圈。
可是,小容却在转身的一瞬间愕然瞪大眼睛,颤抖地伸出手指着她被鲜血染就的白色裙纱:“王妃,您的衣服上怎么会有血?”
急急忙忙跑到静汐跟前,拉着她白色衣裳查看,一滴一滴干涸的血渍,好像冬天雪地里落下的点点红梅。再一看,静汐的嘴角还沾着干涸的血迹,苍白的容颜,苍白的唇瓣,衬得这些血迹愈发触目惊心。
这是她悲痛成殇的一口心头血,要怎样的伤心绝望才会伤人至此,小容不敢想象。
手碰到那一头披散开来的墨发,勾起几缕放在手心,小容的手止不住地发抖,黑色的发丝之间夹着缕缕银丝。
怎么会这样?
小容伸手捂住嘴,生怕自己大叫惊了她,泪水夺眶而出,一滴一滴落在手心,渗进她的发间。小容压抑地抽泣着,静汐抬头望了她一眼,伸出冰凉的手拉起胸前的发丝,黑发里面的银丝格外显眼,浅薄的目光在发丝上停留,拉起,复又放下。
一夜间,青丝成华发,霜染墨发。
表面上毫发无伤,其实内心深处早已千疮百孔,斑驳零落。
“王妃,你到底怎么了?你告诉小容,不要憋在心里好不好?”小容跪到她的跟前,哭得不成人样,抓着静汐的手,想用自己的手温暖着她冰凉的十指。
可为什么,王妃的手依旧那么冷?
她暖不了王妃的手。
伺候王妃久了,虽然也知道她瞒着自己很多事,但毕竟是有情分的,看她伤成这样,小容如何能不担心。
铜镜里的容颜憔悴不堪,披散的发丝掺着斑白的发丝,静汐默默地望着镜中的自己,淡淡地开口:“小容,帮我把这些白头发都拔了吧。”
拔了,自此之后,心也便真的死了。
“拔了?”小容泪眼婆娑,没反应过来。
“对,拔了。”
“可是,会很痛……”小容站起身,拉着静汐的头发,不敢下手。
“拔了吧。”
现在的她,早已痛得麻木,感觉不到任何疼痛了。
颤抖的手慢慢挑出那些银丝,不忍地闭上眼睛,用力……
这应该很痛,可是王妃自始至终都没有变过脸色,一点点都没有,她感觉不到痛吗?
一根。
两根。
三根。
……
每拔一根,小容都忍不住掉泪,边拔边哭,将一根根银丝整齐地放在一起,很快便变成了一小撮,洁白如雪,在晨光下闪着金色的光芒。
不得不感叹,这是小容这辈子做得最苦的差事了。
拔净了那些银丝,也便拔净了心头所有的期盼,只能黄泉相见的那一日。
描眉、傅粉、画唇、梳妆……脂粉掩盖了那些憔悴与忧伤,浑身的气质比任何时候都冷。
小容将她那一撮白发放在锦盒中,合上了锦盒,也合上了静汐悲痛成殇,青丝成华发的凄凉。
收拾好所有的悲伤,静汐恢复了往日的清醒和冷静,比以前更冷更决绝。
玉皓辰和玉皓轩在宫里商议了一夜,一早回府便来千菱院看她。撞见小容捧着那件带血的裙纱准备去烧掉,伸手拿起看了看,冷冷地问:“这是什么?”
小容低头怯懦地回答道:“这是王妃的衣裳。”
“本王问的是这衣服上的血。”
小容说着便赶紧跪下身去,结结巴巴:“奴婢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一早起来,就见王妃的衣服上沾满血渍,好像是吐出来的,而且头发也一夜之间花白,王妃还让奴婢将那些白头发都拔了……”
才听到此处,玉皓辰便已匆忙提步迈进屋内,屋里的白衣女子正靠在榻上兀自合眼。纵然知道玉皓辰就站在自己跟前,也懒得睁眼看他,浑然当他不存在,现在的她,不想多看玉皓辰一眼。
“本王知道你醒着。”玉皓辰望着榻上安然的白衣女子,冷冰冰地说着,“本王不管你吐多少血,白多少根头发,反正你永远改变不了一个事实,你是名正言顺的晋王妃,永远都是!”
然后,气急败坏地拂袖而去。
玉皓辰好恨,恨那个冰冷的女子对他的欺骗,恨自己对她的荣宠恩爱全部成了笑话。她可以为楚墨麟心殇至红颜白发,那她可不可以也为他至此?
究竟还有多少人知道她没有失忆,究竟还有多少人在秘密帮她掩饰?
哼,首当其冲,那个陪她奔赴城外的凌雪衣就是一个祸害,那封传给燕夏大军的信都写了什么?
越想越气,越想越急,越想越烈火焚身,玉皓辰完全被静汐气昏了头,伤透了心,冷冷地下令捉拿凌雪衣。她不是和他很熟吗,要是他落在自己的手上,她就会乖乖听话了,对吗?
第297章 玉珠儿护郎心切
来势汹汹的官兵拨开人群,将凌雪衣团团围住,为首的官兵大喝道:“我等奉王爷之命前来捉拿要犯凌雪衣,闲人让开。”
凌雪衣不甚在意,淡定地写完药方交给一个宫女,这才抬头看向来人。
早就听说玉皓辰活着回来了,以玉皓辰的心性,怎么可能放过他。只是,他更担心的是谭静汐,玉皓辰回来了,可楚墨麟却毫无消息,这对她来说是何等的打击。
想不到抓一个凌雪衣却出动这么多官兵,看来自己在玉皓辰眼里还真是重视得很啊。
“大胆,本公主在此,你们也敢放肆!凌雪衣是本公主的人,要抓他,也得问问本公主点不点头答应!”玉珠儿哪里容得别人抓自己未来的驸马,伸手拉住凌雪衣,站出来挡在了他身前,“他犯什么罪了,你凭什么抓他?”
“云珠公主,这是王爷的命令,我等只是奉命行事,请不要为难小的。”为首的官兵见是云珠公主,神情间恭敬了几分。
“本公主管他谁的命令,本公主说不许就不许。”
“那我等就得罪了!”为首的官兵冷喝一声,势在必得,“来人,将公主拉开!”
几个官兵犹豫了一下,谁也不敢真的动手,谁都知道,先皇对云珠公主倍加宠爱,当今皇上更是疼爱这个自小就倒霉连连的妹妹,谁要是得罪的云珠公主,往后的日子就水深火热了。
“还站着干什么,想违抗命令不成!”为首的官兵心里头也是两面为难的,一边是晋王,一边是云珠公主,在二者不可得兼的情况下,也只能选择晋王了。
几个官兵面面相觑,僵持半天,终是硬着头皮上了。
“别过来啊,本公主可是有皇上的御赐金牌……”玉珠儿指着几人,小步小步的后退着,伸手一摸,腰间空空如也,神啊,这么重要的时候,她居然忘了把金牌带出来,指着面前的官兵气势不减半分,“你们要是敢动本公主一根汗毛,本公主一定将你们五马分尸,剁成肉酱喂狗!”
官兵们见她没有金牌,底气足了些,纷纷上前。玉珠儿的太监宫女们哪里见得自家公主被欺负,随手就是几个石头砸到了官兵的头上。
“你们不要命了,胆敢冒犯我们的公主,找死!”
果然是“强将手下无弱兵”啊,玉珠儿的手下也学到了主子的蛮横,看我不砸的你满地找牙。
于是乎,石头棍子满天飞,一场混战,官兵们“哇哇哇”大叫。
“雪衣公子,你快走啊!”某个小宫女大声喊,抬起一根棍子就朝一个官兵打去,要多狠有多狠。
他们要抓的是自己,怎么能让别人给自己担罪,凌雪衣很想示意他们别打了,可喊不出话。人家打得热火朝天,哪里会见他做不要打的手势。再加上玉珠儿站在前头伸着手,像老母鸡护着鸡宝宝一样,想阻止他们打架都不得。
某个小太监边打便叨念:“雪衣公子救死扶伤,在这里给落难的百姓治病,这么善良的人,你们凭什么抓他,真是太过分了!”
周围的百姓恍然惊醒:“就是就是,这么好的人,凭什么抓他?”
“雪衣公子是我们的救命恩人,谁敢抓我们的救命恩人,那就是和我们作对!”
“来啊,我们一起赶走这些可恶的官兵,千万不能让雪衣公子落到坏人手里!”
“大家打啊!”
站着的,蹲着的,躺着的,旁边所有的百姓都动起来了,自动站成几排,将凌雪衣护在身后,官兵们拿着兵器,却又不敢真的动手杀害百姓,和百姓推推搡搡。
“嗷——”玉珠儿一声惨叫,一颗小石子砸到了她的脑袋上,一下子就起了一个大包。
“展桐这个笨蛋,要他的时候他跑哪去了?”玉珠儿对展桐这个家伙实在气愤,要他的时候找不到,不要他的时候他天天在眼前晃悠。
没有展桐那个高手在,只能自食其力。玉珠儿彻底火了,抄起一根棍子,唰唰唰地就朝官兵的腿上打去,官兵碍于她是公主,又不敢真的下手,被打的连声怪叫。
“早就说凌雪衣是本公主的人,本公主未来的驸马了,你们还敢动他,看本公主不扒了你们的皮!”玉珠儿边打便絮絮叨叨,很是解气。
从此以后,全京城也都知道,凌雪衣是云珠公主未来的驸马了。往后一段时间,雪衣公子便多了一个称号:驸马爷。雪衣公子为这个莫须有的称号头疼不已,好笑不已,更无奈不已。
后来,天启国野史记载,天启国出了名的倒霉公主京城护郎心切,和官兵开战的事被传为佳话,在经历无数戏剧家的润色添加后,被无数次搬上了戏台……
就算两人的骸骨早已深埋黄土,不可寻觅,戏子们还是一遍又一遍地唱着两人的故事,唱到台下的人泫然落泪。
无疑,这次抓人行动是无比失败的,不但没抓成,还活活挨了一顿痛打,官兵们伤痕累累,狼狈之极,心里别提多憋屈了。夹在晋王和云珠公主之间,两面受气,这滋味能好受吗?
可他们这些兵,始终都具备一个优秀的品质,那就是永不气馁,决不放弃,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抱死了一个念头,非要抓住凌雪衣不可!
于是,第二轮的抓捕行动再一次展开。
这一次,他们吸取了教训,不到凌雪衣看诊的地方拿人,守株待兔,专盯着凌雪衣一个人的时候下手。
哼,他们就不信他连上茅厕的时候都有人跟着。
果然,终于让他们逮到了机会,不过人家雪衣公子不是去上茅厕,而是去拿东西,顺便清静一会儿,实在累得够呛。
第298章 逃跑
守候已久的官兵见到猎物,分外眼红,一拥而上,上次抓不着你,这次该抓着了吧。
凌雪衣见到这些官兵就更头大了,一向喜静的人,居然左躲右闪,上蹿下跳,玉珠儿他们拼了命的救他,他若是不珍惜,那也太无情了。
就在凌雪衣快招架不住的时候,好久没见踪影的独孤影忽然从天而降,拉起凌雪衣就飞上屋顶。官兵们气急败坏,在后面紧追不放,要是就独孤影一个人,凭他的轻功,这些人想追上,那是做梦。可如今带着一个凌雪衣,速度自然就比不得一个人的时候了。
逃到一间客栈的屋顶时,独孤影眼睛转了转,拉着凌雪衣躲进了客栈。京城的客栈从外头涌进来很多百姓,都住满了人,大多是手头有钱的商人和曾经当过官告老还乡的官员,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