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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一直以来并不讨厌这个胡人,想到薛千峦当年屠尽乌图鲁全族的狠毒手段,若是袖手旁观,任由他落入文帝手中,只怕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主意已定,也不想再多加盘问,反正南楚也好、乌图鲁也罢,都与自己无关。
转头向碧琳道:“你回王府找薛庚,就说羽林卫盘查细作,封了长街,我们被堵在文府前动弹不得,请他带长庚王令信接应!”
两位长庚王府侍卫统领,刁白与自己并无故交,一向公事公办,叫薛庚接应,很多事大概会好办一点!蹙眉思忖半晌,又附在碧琳耳边,细细嘱咐。
碧琳刚刚走下车轿,乌纳林便从座下钻出,大喇喇在苏浅对面坐下,他穿着纥合杂耍艺人鲜艳的织锦袍,却没有半点市井气,仍是那样惊人的俊美,向苏浅露出妖媚的笑容:“当年我说的话,如今还是算数!”
“什么话?”苏浅警觉起来,以自己对他的粗浅了解,每次他露出这样的笑容,多半是想到了什么捉狭主意。
“做乌图鲁的阏氏!”
一时气结,苏浅将哀茄掷还给他,咬牙道:“你就不怕惹恼我,设下陷井,捉你回宗刑署?”
乌纳林懒洋洋地伸长双腿,双手枕在脑后:“放心!温柔乡英雄冢,这个道理乌某还是懂的。”想了想,又戏谑地笑道:“况且,我做不了薛琅琊,也不是文浚源!”
旧时意(11)
一时间气氛全然变了,轿中两人相对无言,不知过了多久,前方传来操着官话的交涉声,吵嚷渐息,十数骑齐整的蹄声趋近,车轿边响起薛庚的声音:“王妃受惊了,请随属下回府!”
苏浅放弱声息:“我方才在旧宅见到义父母遗物,不免伤心,又被羽林军混闹了一场,身体觉得很不'炫'舒'书'服'网',已嘱咐碧琳在王府边门备了云辇,你叫他们在边门前后设好步障,我不想看见不相干的人!”
薛庚沉声应了,骑兵开道,护送青绫车轿回府,马车刚刚停稳,锦帘一掀,碧琳已进了轿,抬头看见座上高大俊美的胡人男子,一张小脸又青又白又红,瞬间变了好几种颜色,硬着头皮将怀中青衣小帽递了过来,低声道:“王妃,已经安排好了!”
苏浅向乌纳林低声道:“汗王英雄盖世,只是情势所逼,委屈你暂时扮作抬辇的轿夫!”
乌纳林倒不拘泥,飞快换上青衣,又将帽沿压在眉下随她们出轿,外面已设了丝绸步障,骑兵在前后五丈外设了岗哨,所以并无闲人。
进了边门,一乘云辇却只有三个轿夫,这是碧琳专程从府外雇的生人,知道是为长庚王妃抬辇,个个垂眉敛目、屏息静气,只看着脚下尺余地面,自然无从知道何时多了一个陌生轿夫。
云辇直接抬到经纬堂吊桥之前,碧琳籍口王妃玉体欠安,已叫朱衣去请太医,几个贴身侍女也被她支使出去,备水的备水,传膳的传膳,只有几个粗使仆妇在下房,被命令不得擅出。
终于顺利将乌纳林带入寝间,苏浅这才松了一口气,转头见他立在榻前,负手四顾,全然没有半点紧张的样子,秀眉已然绞成一团:“汗王打算何时出城?”
乌纳林缥蓝的双眸向她脸上一转,脸上又露出妖媚笑意,美艳不可方物:“叫他们在寒苇渡多等几日也无妨,当年我求他,如今轮到他来求我!”
其实,比起何时出城这个问题,苏浅更关心的,是怎样出城!
绞尽脑汁、苦苦思索,守卫四门的一般都是京城卫戍军,可是如今在街上值勤盘查的,竟是文帝直属的羽林卫,看来想要出城,一定是难如登天。
正在烦扰,突然听见寝间外传来碧琳有意扬高的声音:“王妃,朱衣回来了,请了宫中的太医丞向大人!”
乌纳林已闪身躲在重重纱帷之后,苏浅拉过一只锦枕,斜倚在榻上,只觉满手冷汗,定了定神,放缓声音道:“请向大人进来!”
碧琳朱衣先进房为她放下纱帐,随后一个背着药箱的年轻男子,缓步走进,立在帐前拱手施礼:“向雁云见过长庚王妃!”
第12卷
眼前人(1)
隔帘看见,这位向雁云十分年轻,不过二十出头,相貌文雅,行止间有种世家子弟的从容气度,衣襟上散发着淡淡药香,以这样的年岁就已任职太医丞,在太医署,地位仅次于太医令,想来这位向大人,定然是杏林世家、医术过人。
向雁云为苏浅诊脉半晌,方才说道:“王妃玉体并无大碍,脉相略沉微、稍无力,少有阳虚之症,无需药石,只要静心养气,日常饮食多用阳补之物即可!”
“多谢向大人!”
向雁云略作犹豫,又向她轻声道:“王妃尊亲文仲景大人,故去前曾染风寒之症,也是下官诊治!”
苏浅心中一颤,撩开纱帐直视他,眼眶已然红了:“我归宁之日,见义父大人病势凶猛,不像小风寒,请教向大人,这是什么道理?”
她看见向雁云欲言又止、神容复杂,将朱衣和碧琳遣出门外,端坐起身,正容道:“向大人,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向雁云垂下眼帘:“下官一向对自己的医术颇为自信,数次为文大人诊脉开方,不见好转,反而病势愈重……”他略略犹豫,又说:“并非下官借辞推托,可是文大人一定没有遵嘱服药,平日也多眠风宿雨,才会变成这个样子!”
苏浅只觉胸中抑郁气苦,几欲哭出声来,咬牙逼问道:“你是说义父大人有意作践自己的身子?”
向雁云不语,隔了半晌才轻声道:“依下官看,文大人当日,心中未存一分生念……”
泪水终于决堤而出,扬手指向门口,苏浅哽咽道:“你胡说,给我出去!”
向雁云退出后,碧琳朱衣也被她赶走,将头埋入锦枕失声痛哭,一身傲骨的义父,始终坚信“文死谏、武死战”,出身将门的义母,一直是那样勇敢豁达,她不能相信,像这样坚强的两个人,有一天也会绝望到自蹈死路。
今日向雁云的话,却又逼得她直面现实,正在肝肠寸断,突然听见身边响起幽怨的哀茄声,吹的正是西都引,大惊之下翻身而起,一把夺下乌纳林手中的哀茄,压低声道:“你疯了?这里可是南楚国都城、长庚王府邸!”
外间果然传来朱衣疑惑的声音:“王妃……”
眼前人(2)
苏浅哽咽着提高声音:“你们都走远些,让我独自静一静!义父义母在乌川时,最爱胡乐,尤爱海西的哀茄,让我为他们吹奏一曲,以告慰双亲在天之灵!”
朱衣平日里只看见她沉静温柔,从未见过她这样颐指气使,不敢违逆,只得远远避开。
苏浅又转头望向乌纳林,这个俊美傲慢的乌图鲁汗王,不知何时脸上已不再有调侃戏谑的神态,双眸像两汪碧蓝的深潭,出神凝视着湘竹屏风。
“若你还想平安走出青阙城,就别再胡闹了!”苏浅恨恨地警告。
乌纳林向她微微一笑:“纵然是胡闹,若能为你祛忧解烦,也算值得!”缓缓垂下眼帘,语气却渐渐转为冷凝:“我方才在想,你的义父母求死便能够死,其实也是一种幸福!我五岁被送往纥合为质,空有一颗刚硬的心,却又长了这张柔弱的脸,直到铁勒破城之前,换来无数折辱轻狎……”
他剑眉直竖,目光如火,牙齿咬得格格作响:“那十几年间,我想了无数次死,但是我对自己说,你不能死!若是连你也死了,世上就再也没有了乌图鲁王之子,父汗用鲜血立下的誓言,也只能成为市井坊间的传说和笑谈而已!”
苏浅怔怔望着他,终于忍不住好奇:“什么誓言?”
乌纳林转目向她,唇角微翘,露出一丝狞笑:“父汗对薛千峦说:我乌图鲁族,只要留下一个孩子、一名妇女,定叫南楚积尸如山、血流千里,定叫薛姓后人,死无葬身之地!”
遍体生寒,苏浅过了好一阵才说得出话:“可是长庚王虽姓薛,却是你的表弟!”
乌纳林傲然道:“那又如何?只要他姓薛,一样得死!”见她默然不语,又恢复了几分戏谑的神情:“若是你今日将我交出去,说不定来日会救他一命!”
苏浅并未回答,只是凝神沉思,半晌才缓缓道:“明日卯时,我会带上长庚亲王正妃的玉册,以祭拜义父义母之名离开青阙,你藏身车轿中,若能顺利出城,即时换乘快马赶往寒苇渡,若是玉册唬不住守城将官,定要搜查王府坐驾,咱们也只能听天由命!”
眼前人(3)
选择卯时出城,一是因为薛琅琊正在上朝,刁白、炽书随行,府中守卫不会那样森严;其二,时间不早不晚,不论是出府还是出城,应该不会太过引人注目。
为了与身份相符,她选择了驷骑车轿,翔凤宝盖、泥金油壁,四名侍卫随行,贴身侍女却只带了碧琳。
到了北门,果然被持戟的卫戍军拦下,乌纳林侧身躲在帘帷后,缓缓从怀中摸出七宝弯刀,按在胸口,苏浅用眼神示意他不得妄动,转向碧琳微微颔首。
除了脸色略显苍白外,碧琳还算镇静,咬咬牙下了轿,她朗声道:“长庚王妃出城祭奠双亲,男丁一律回避,请官爷放行!”
她按苏浅吩咐,神色略带踞傲,加上容貌明丽,穿着气度又非同一般,看来倒真有几分唬人。
数名卫戍军面显犹豫之色,他们的统领长官是从六品门史,大概三十余岁,颇为老成,态度恭谨地问道:“请问这位姑娘,可有令信谕旨?”
碧琳请出朱盒玉册,奉过额前:“皇赐诰命玉册在此,若这位官爷不信,请查验吧!”
门史见朱盒上嵌着七宝,镂雕着代表长庚亲王的销金麒麟,心中已然信了,略一沉吟,正准备令手下放行,突然身后转出两名铜甲绯衣的羽林卫。
“卫大人,这样值守,未免太过草率!”这两名羽林卫隶属长微宫统领宋治阁麾下,说来不过是七品武士,但一向目中无人,此次又是奉了上谕,镇守在各门排查细作,更是气焰逼人,言辞之间对长官也毫不客气。
长庚亲王碎玉立誓“永不称帝”之后,主动归还了五郡兵权,朝堂上忠直不二,为文帝平定异已,又完美地处理了萧国太子借兵一事,在南楚朝野中威望日隆,早已成了文帝最为信任和依赖的人。
见两个小小羽林卫想同长庚王府作对,老于世故的卫门史已经暗自冷笑,示意自己手下军士退后数步,竟是一副事不关已、高高挂起的态度。
眼前人(4)
一名羽林卫已经毫不客气地开了朱盒,查验过玉册,脸上堆起笑容:“玉册不假,小人们见过长庚王妃!”
碧琳只觉背心满是冷汗,双脚也在微微抖颤,勉强打起精神,声音中带了几分哀求:“官爷,现在可以放行了吧?”
这两人平日欺善怕恶惯了,若是她盛气凌人倒还好,这样认低伏小,反而助长了他们的威风,另一人已笑吟吟地道:“这位姑娘勿怪,咱们有令在身,只要搜过王妃凤驾,你们就可以出城了!”
“什么?”碧琳知道乌纳林就在轿中,又惊又怕,早已将苏浅的嘱咐忘到脑后,骇得快要哭了。
轿中苏浅暗自叹息,看来还是得自己出马!刚刚欠身欲动,突然听见轿外传来冷冰冰的声音:“原来长微宫的宋统领,就是这样治下?”
顿时四周一片沉寂,好像所有人都被惊得呆了,苏浅整颗心直沉下去,如果没有听错,这个声音正是刁白,难道薛琅琊也来了?对她来说,再没有比这更糟糕的消息。
将锦帘掀开一角,果然看见轿侧十步远处,立着数骑,薛琅琊穿着朝服玉带,骑着风泉,像是刚刚下朝,此时,他立在众人围拱中,神色极为冷淡。
卫门史只怔了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