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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晓净别过脸去,眼前早已是一片模糊,她终于明白,季少为因何要在此时向自己说明他靖平楼主这一重身份了。可是少为,那个不仅是对我有养育之恩的师父,其实也是你自己的生身父亲,你要我明知一切真相,却眼睁睁瞧着你亲手弑父么?可是,你的生身父母却偏都一再叮嘱,不叫我告诉你实情!少为,我到底该怎么做才对?
两人静默一时,马车却突然一停,随即便听有人喝道:“什么人?城门已关,有什么事明日再出城吧!”
季少为没有说话,只从腰里摘下一块牌子,伸手从帘子里递了出去。
那守城的校尉接过,片刻之后,只听他十分惶恐地道:“大人恕罪,小的马上去开门。”一边说着,一边恭恭敬敬又将那块牌子双手递了进来。
季少为便将那块牌子重又系在了腰带上。
出了城,慕晓净一脸讶异地看着季少为腰间那块牌子,终于忍不住问道:“少为,你还有什么叫人惊讶的身份没有告诉我?”
季少为叹一口气,方道:“晓净,你既然问了,我今夜就都告诉你。其实,靖平楼根本就不是你们以为的寻常江湖门派,因为靖平楼主乃是当今圣上特封的密使。我这块牌子,出城入狱,没有去不得的地方,在外人看来,就是钦差密使的通行令而已。只是平常为了不惹人起疑,我几乎从不带在身上。毕竟,以我季少为的声名人缘,去不得的地方,办不成的事情,都不算太多,并没有什么非要顶着圣意而为的时候。”
慕晓净再一次瞠目结舌,几乎觉得眼前这个人有些陌生起来。
她略一愣怔之后,突然又明白过来一个问题:“少为,其实你根本就不需要我拿了师父的罪证去救你,对不对?当今皇上,一早就知道你是被冤枉的,你们、你们根本就是故意而为,不过是演一出苦肉计给我师父他们看的,对不对?”
季少为看她一眼,苦笑着叹道:“不错!本来我以为进了开封府衙,可以先困住你师父,哪里想到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李禄竟一早已在开封府布置好内线,我自己倒是入了他们的圈套。”
慕晓净点点头道:“于是,你索性将计就计,认罪招供?”
“将计就计?”季少为喃喃地重复一遍,突然自嘲地一笑,转脸来望着慕晓净道,“我那时候没有想着什么将计就计,我以为凭青锋和宋诚他们,第二日就能救我出去的。最不济,凭了我父兄在朝中为官这么多年,也断断不会有人当真为难我。可是晓净,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违心认下那样的罪名?因为我竟险些被他们刑求致死!”
慕晓净再一次愕然,虽然明白都已过去,但看着他兀自憔悴的面容,还是忍不住心头一紧,一把抓住他的手,追问道:“刑求致死?他们、他们居然对你用刑?”
季少为没有说话,只是一把捋起了衣袖来给她看。
慕晓净看着那些绳索铁链捆绑勒出的青紫伤痕,一道一道兀自余肿未消,更有的地方皮破出血,结成血痂伤疤,真是难以想象他在开封府大牢里曾被怎样残酷地折磨。
她伸出颤抖的手,轻轻抚摸着那累累的伤痕,早已是心如刀绞:师父,你若知道他被你害得这么惨,心里又会做何感想?事到如今,只怕他已对你恨之入骨,除了说出他的身世,我还要如何去做,才能求他放你一条生路?
季少为捉住她的手,轻轻推开,放下衣袖,将那些伤痕重又遮掩起来。
慕晓净抬眸看着他,眼底一片凄迷。
季少为从未见她如此神情,不由心下也是一阵难过,便伸出胳臂揽了她过来靠在自己胸前,轻轻抚着她的秀发道:“晓净,倘若只是私人恩怨,看在你的份上,我也不是不愿一笔勾销,放他一条生路。可他偏偏伙同李禄起兵谋反,更是不惜出卖军机勾结辽人。这样诛灭九族的大罪,恕我实在无能为力了。”
慕晓净靠在他胸前,思忖再三,到底还是觉得,若没有他亲生父母的首肯,还是不能将那些关于他身世的秘密贸然告诉他,只好岔开话题道:“我一直不明白你为何会有那样的供认,如今才知,原来你是被他们屈打成招了。”
季少为叹一口气,点点头道:“是啊,本来我是没有打算认下那些罪名的,但因为那封密函还藏在身上,才觉得就此死了未免不值,便只好来个屈打成招,暂缓一时危急了。
“不过,也正因此,才免得整个开封府衙都成了李禄的内应。先是那狱卒齐运来冒充靖平楼中之人,中午来套问我靖平楼主的身份,晚上那押司段弦和又去狱中诱我供出密函的下落。我才知道,王拱辰大人权发开封府尚不过一月,并不知道整个开封府衙都已被他们暗中辖制,于是借密函骗他们放宋诚进得狱中,趁机杀了那两人,方得以将密函送出去。圣上与王大人也才由此知晓开封府衙的真实情形,第二日便以大理寺三司会审为由将我解到大理寺天牢中去。否则,我只怕已背着一个畏罪自尽的名头,稀里糊涂地死在开封府大牢了。
慕晓净听得目瞪口呆,半晌才又问道:“那狱卒如何知道你是靖平楼主?”
季少为略一思忖,方道:“那狱卒怕是听你师父说了,方猜测我是靖平楼主的。不过他也只是猜测,并不能确定,因此故意来试探我,不料反被我设计一道,试出了真伪。我故意跟他说靖北分堂的堂主徐德如何如何,他居然就信以为真,顺着我说了下去。哼,哪有不知道靖北分堂的堂主是陈青锋的靖平楼弟子?”
慕晓净早知他聪明,至此却是不得不承认,靖平楼主果然智计过人。
马车颠簸了一下,慕晓净于是推开他,坐起身来,突又想起一事,不由感慨道:“我师父写的那封密函我看了,早知不过是与辽人交涉之词,你又何苦为了它受这些罪?”
季少为看她一眼,轻轻摇头道:“你错了,晓净。那封密函,其实并非只是勾结之词,完全不是你师父后来写的那些内容。那封密函上写的,是你师父他们暗中窃得的军机秘密,以此来向辽人示好。此外,那封密函上还写了李禄秘密攻破汴京城的策略,要辽人在边境与他们里应外合,灭我大宋。圣上因见我已被迫供认通辽叛国之罪,才索性将计就计要我演这一出苦肉计,让李禄他们以为烧了‘吉顺银楼’,致使密函已毁,因此事机尚未败露。而圣上却已暗中调兵遣将,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慕晓净再次露出惊愕的神情:“原来那封密函竟是如此重要!那么,当日那封密函,你究竟将它藏在了什么地方?”
季少为望望她,似有所思,片刻后方指指自己受伤的那条左腿,苦笑道:“在这里!”
慕晓净有些疑惑地道:“这里?”
“对!”季少为点点头,“我将何道生那枚三棱镖用匕首挖出来,又将密函用油纸包起来,塞进伤口之中,再撕了衣服包好,就任谁也想不到我会将它藏在这样的地方了。要不,你以为我这条腿为什么伤得这么厉害?”
慕晓净瞠目结舌,整个人都呆住了,然后突然扑过去,紧紧地抱住了他!
第94章 第九十三章 一语虚千言俱作伪
马车终于停下来,明翔过来掀起了帘子。
慕晓净下车来,看到面前一片密林,林里林外都是火把通明。
陈青锋候在车前,对坐在兜轿上的季少为道:“三公子,已全都照你的吩咐做好了。”
“好。”季少为点点头道,“带我们进去瞧瞧。”
慕晓净看着他一如既往沉稳平和的模样,果然大有靖平楼主的风范,自己从前怎么就那么有眼无珠,小觑了他?
只是那时却也顾不得再多想什么,忙不迭地跟着他往林里走去。
终于来到林子中央,那里也是一片火把通明。
慕晓净一眼看到被重重绳索铁链困在树上的慕书棋,再也隐忍不住,两行清泪潸然而下,哽咽着叫了一声:“师父!”就要往他身边奔过去。
季少为却伸出手,一把拉住了她,柔声道:“晓净,我还有些话要同他当面对质,等我们说完了,你再斟酌,是不是还要到他身边去,可好?”
慕晓净愕然,看一眼慕书棋周身架着的数把利刃,心头不由又是一阵疼痛,却终于强自隐忍,站住了脚步。
季少为方缓缓地开口:“晓净,你不是一直问我,如何找到你师父的么?我就不妨告诉你们,李禄那个小院子,一直就在我们掌控之中。慕阁主大约也早有察觉,故而才没有将与辽使会面的地方选在那里。他以为银楼是我的地方,最不该被我怀疑,却不料在会面之时,才发觉那里早有埋伏。只是当时已然来不及另换地方,便先下手杀了冯云皓与葛奇志,然后依原定计划将银楼其余众人灭口,却不料最终还是被我撞见,打乱了全盘计划。等我入狱之后,因为被诬通敌,罪名坐实,慕阁主方以为李禄的那个院子平安无事了,对吧?”
慕书棋面上却不见丝毫慌乱惊恐,居然还微微一笑,点点头道:“不错。”
“可院里那口井中,其实早已被我们投下左少的独门毒药,能叫人于不知不觉间渐渐散去功力。院内屋内,也趁你们不在的时候,处处撒下‘千里留香’。那么只要我们打算追踪此人,就会变得轻而易举。慕阁主武功虽然高强,可其实已不知不觉中了散功之毒,动手之初并无察觉,可是很快就会觉得不济。然后青锋他们故意将你逼到此处,叫你以为可以借着林木掩护逃之夭夭,却不料恰恰落入一早已然布置好的机关之中。”季少为道明原委,这才转向慕晓净道,“不过,晓净你就不必担心了,你今日在我家里吃饭的时候,我已将解药放在你杯子里,替你解了毒了。”
慕书棋看着季少为,却只觉得不寒而栗:原来那么殷勤的举动后面,还伏着这样一着,他也就是没有打算下毒害她,否则自己这会儿哪里还有命在?这个人,原来竟已心机深沉到几乎叫人害怕的地步!
可是慕书棋看着季少为的眼神,却满是欣赏之意,由衷地道:“靖平楼主果然高明,当真是环环相扣,天衣无缝!”
季少为淡淡地道:“慕阁主也很了不起啊,居然一早就已识破我的身份。”
慕晓净听着,却只觉得说不出的悲凉:儿子算计了自己的亲生父亲,眼看将他置于死地,可父亲却还在为儿子算计自己的聪明才智叫好,这到底是怎样一件荒唐到可笑而又可悲的事情啊!
不料慕书棋听到季少为这一句话,面上却终于显出一抹凄凉之色,突然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当日你在桐庐山中,身中‘销魂蚀骨’,我看出你所修习的内功乃是‘眠功’,方猜到你身份的。”
季少为似乎对这句话也颇有兴趣,轻轻一挑眉峰,道:“是啊,慕阁主对‘眠功’可是十分熟悉的,不是么?”
慕书棋的眼神却蓦然就变得有些飘忽起来,神情似喜似悲,竟没有再接口说下去。
季少为冷冷地道:“敢问慕阁主一句,不知你可曾告诉晓净,她与那位传少为‘眠功’的前辈,其实颇有些渊源呢?”
此言一出,慕晓净和慕书棋同时变了脸色。
慕晓净自然是讶异:“少为,你说的是什么人?”
慕书棋则蓦然煞白了脸色:“你、你都知道些什么?”
季少为冷笑:“你害怕我知道的,我全都知道!”
慕书棋一下子面如死灰:“是,我早该想到,你既是他嫡传的弟子,就可能什么都知道的!”
季少为冷哼一声,又道:“慕阁主,这不也正是你一直想要杀了我的原因之一么?”
慕书棋显然已被他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