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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朝错-第8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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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书棋忙向师妹表白心迹,不料师妹还是坚辞拒绝了他,对于他精心准备了许久的定情之物,师妹连看都懒得多看一眼。
生平头一次,他喝得酩酊大醉,孤魂野鬼一般在汴京城里游荡了一夜,暗下决心就此离去。
但是第二日酒醒之后,他还是决定要千方百计挽回师妹的心意。
他使尽浑身解数,终于劝得师妹离开京城,返回家乡。

可师妹对那人始终念念不忘,不肯嫁给慕书棋。
直到三年之后,那人居然又来到苏州城。
 二人相见,旧情复燃。
只是,那人一面骗清露说妻子亡故要娶她,一面却因为师父洛敏笛撞见他流连烟花柳巷的真面目而设计毒死了师父。
等清露认清他的真面目,提剑去杀他时,却被他设计擒拿,还将清露囚禁起来,要带回京城去。
慕书棋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方将清露救了出来,却没想到清露在被他救回的第二日不告而别。
等慕书棋终于找到清露的时候,她已即将临盆。原来清露在离开那人之后,才发觉早已怀了他的骨肉。
孩子还未满月,清露就因忧郁伤病而离世。临终时她哭着哀求师兄,帮她将女儿抚养成人,叫她快快乐乐地长大。

 “晓净,我答应过清露,要将你抚养成人,叫你快快乐乐地长大。所以,我才那样栽培曦儿,才一再告诫你远离这些官宦子弟。”慕书棋将碗中的酒再次一饮而尽,方又道,“却不料,时至今日,你居然又险些步你母亲后尘!晓净,我对不起清露,百年之后,黄泉之下,叫我有何面目再去见她?”
记忆中,师父只在某年母亲的祭日半醉过一次。就是那一次,他大概提了提父亲,只说那是个官宦子弟,哄骗了母亲,害得母亲含恨而逝。不想今日他却又这样借酒浇愁一般,一碗接一碗喝了下去,只是将那段往事,却又说得略略详细了一些。
慕晓净看他此番竟比那次醉得还要厉害,便壮着胆子又问了一句:“师父,他叫什么名字?”
 “叫什么名字?”慕书棋凝眉思索一时,方缓缓地道,“姓凌,名铮,字玉生。”
 “凌铮?”慕晓净轻轻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觉得似乎有些耳熟。
 “对,凌铮。”慕书棋点点头,喃喃地道,“清露嘴上说着恨他,其实至死也不曾对他忘情。晓净,你知道清露为何要给你取这个名字么?那个‘净’字,分明就是从她与他的名字上各取了一半凑到一起而成。却还要骗我说,什么第一眼看见你的眼睛,就觉纯净得仿佛清晨的露珠一般。不,不是,那分明就是他曾说来讨清露欢心的话!”
他一边说着,一边就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容却苦涩到直叫慕晓净都看不下去。





第91章 第九十章  睹旧物故人惊重逢

眼看已是暮色四合的时分,慕晓净点起灯烛,望着从未那样悲伤到近乎失态的师父,只得先将自己的伤心打点起来,小心翼翼地劝道:“师父,你醉了,不如先回屋里去歇息吧?”
慕书棋却也只是半醉,神智其实还清醒,听到这里,便用手轻轻揉了揉眉心,方点点头站起身来。
慕晓净伸出手,犹豫着是不是要扶他一把,却不料他又回头看着她,略一迟疑方道:“晓净,你该不会想要去劫天牢吧?”
慕晓净一下子瞠目结舌:说实话,她倒真是颇有此意。
但是对着师父,她终究还是一口否认了:“师父说哪里话?天牢密不透风,岂是那么容易劫的?他手眼通天,又认得那么多人,若有那么轻易,岂能还在里面乖乖呆着?”
慕书棋若有所思地望她一眼,略一沉吟,忽道:“其实天牢也未必有传说的那么可怕,你若当真还想见他,我帮你——只是,他未必肯跟你走,毕竟他若是不管不顾地一走了之,只怕季氏一门立即就会被诛灭。我听说,那人倒是个孝子。”
慕晓净本来刚刚好了一些,蓦然听到这一番言语,却一下子就又觉得胸口疼痛起来,忍不住伸手捂住了心口。
却见慕书棋微一迟疑,忽道:“晓净,你手上戴了个什么东西?”
慕晓净微微一怔,这才发觉自己一时忘情,竟没有将那枚碧玉指环取下来,恰被慕书棋清清楚楚看在了眼里。她心下一凛,几乎是不假思索一把就将指环褪了下来。
慕书棋看她紧张成那样,不觉叹一口气,就要转身,却不料慕晓净太过慌张,褪的时候竟然用力过猛,反而将指环失手掉了下来。
那时也没有来得及多想,只是轻轻巧巧伸手一抄,就将那枚碧绿通透的指环接在了手里。

但慕晓净眼看着指环到了他手里,却生怕师父一时发怒会将之毁掉,又想起季少为赠她指环时的情景,早已是心如刀绞,几乎便要掉下泪来,忙道:“师父——”
慕书棋看着她紧张的样子,心里既有些好笑,又不由得感到些许歉疚,便将指环托在手心里给她递了过去:“是他送的?”
慕晓净已是不由自主红了眼圈,但见师父将指环递还回来,方吁了口气,忙轻轻点一点头,就要伸手去取。
不料她的手堪堪要挨到那枚指环的时候,慕书棋却突然轻轻“咦”了一声,竟然就将手收了回去。
慕晓净不由心头一紧,忙道:“师父,怎么了?”
却见慕书棋满面惊疑之色,已将那枚指环拿到眼前,细细端详起来,随即便渐渐变了脸色。
慕晓净不明就里,但是看着他渐渐变得煞白的脸色,却隐隐就觉得不妙,不由屏息凝气地轻声问道:“师父,你、你怎么啦?”
慕书棋却退后一步,颤声问道:“晓净,这个东西,是、是他的?”
慕晓净不知他为何突然这样,但还是点点头道:“是他给我的。他说,是他爹送给他娘的,他以前一直戴在手上,我那次受伤之后,他才送给我的。”
 “你受伤之后?”慕书棋满脸疑惑地重复了一遍。
事到如今,慕晓净想到季少为数日之内就要被处以极刑,已经过去了的事,还有什么好隐瞒的,索性大大方方承认道:“不错。那次他递上帖子拜山,其实是叫师兄易容乔装扮成他的模样将你引到山前,而他自己却从后山上来,想要带我连夜赶回京城。一来我伤重难行,二来我怕此举会惹怒了你去追杀于他,才没有跟他走,他便将这枚指环送给我,说分别之后就算代他陪伴于我。”
慕书棋虽然听着,却显然已不甚关心这些过往之事,只是颇有些失神地喃喃道:“他说是他爹给他娘的?季正廉?”
慕晓净看着师父的神色,却觉得背后似乎另有隐情,忍不住道:“师父,莫非你认得这枚指环?或者,你同季正廉过去曾有何交识,却忘记了?”
慕书棋回过神来,望着她苦笑一下,摇摇头道:“不,我是在秦恪俭做寿那一日,才头一回认得季正廉的!晓净,他、他娘你见过么?和他、和他长得像不像?”
慕晓净愕然:怎么,莫非师父当年,竟和蕊姨娘还会有何瓜葛不成?
她愣了一下方道:“他娘我见过,总归是母子,还是有几分相似的。”
慕书棋面上神色慢慢恢复,略一沉吟,突然道:“晓净,带我去见见他娘。”
慕晓净忙点了点头,不知为何,心里却暗暗升起些希望:她总还是怀疑,季少为之所以会背上这等罪名,与师父难脱干系。倘若师父同他母亲果然有些什么交情的话,会不会有可能替他洗脱冤屈,救他一命呢?

季家所有的宅院都已被封锁,周围都是重重兵丁看守。
但以慕书棋和慕晓净的武功,寻常兵丁却又哪里看守得住?
 二人趁着夜色偷偷潜入了季少成的府邸。
院中也有兵丁巡逻,果然是禁押甚严。
不过好在季少成的府邸不大,慕晓净又来过几趟,因此没有花费太多气力,就寻到了蕊姨娘所在的厢房。
 躲在一处假山后面,慕晓净看到屋内的灯烛将她的身影映在窗上,一动不动地坐着,只有手里似乎在轻轻摩挲着什么,心头不由就是一阵酸楚。因为她蓦然想起,当日季少为中了“销魂蚀骨”,以为自己命不久矣时,曾道:“我娘她,除了我这个不孝之子,什么都没有了。”
不知那个为了儿子处处委曲求全的柔弱妇人,在得知季少为不日就将被处以极刑时,已是何等伤心断肠。
慕书棋也看着那道端坐的身影,压低声音问道:“就是她么?”
慕晓净点了点头。
 二人于是瞅了个兵丁巡逻的间隙,由慕晓净去轻轻敲了敲门,轻声道:“姨娘,我是晓净!”

蕊姨娘立即过来开了门,二人便忙闪身进了屋子,关好房门。
慕晓净这才看清她手里抱着一双小孩子穿的虎头鞋,绣工很出色,鞋子也很可爱。
再转脸一看,桌上堆着好几件小孩子的衣服,不由微微一怔,问道:“姨娘,这家里又要添丁了么?”
蕊姨娘形容憔悴,神色也有些迟滞,但看起来却似乎还没有疯傻,只微微愣了一下,便也将目光投向了那些衣物,随即微微一笑道:“那些,都是少为小时候穿过的东西。晓净,你看,他的脚丫居然有过这么小的时候,我都记不起来了。”
慕晓净看着她满眼慈爱的笑意,轻轻摩挲着手中那双虎头鞋,只觉心头仿佛蓦然被针扎了一下:她其实已经不是很正常了吧?见到自己,居然不惊讶,也不问自己来做什么,竟然先就絮絮叨叨开始讲那些衣物。
一旁的慕书棋却是一眼不瞬地盯着蕊姨娘,从头到脚仔细打量。
蕊姨娘终于感觉到这个陌生男子盯着自己的目光,不由有些不悦,难得那样冷冷地抬眸瞥了他一眼。
可是,正正一眼看清慕书棋面容的那一刹,她却仿佛被一道惊雷蓦然劈在头顶一般,身子猛猛地一晃,一下子瞪大了眼睛,煞白了脸色!她不由自主一步步往后退去,却又脚步虚浮一个趔趄,忙一把扶住了身后的墙壁,方得以稳住颤抖的身子不至于摔倒,面上早已是一副白日见鬼的神情!
慕晓净看着她的神情,越发好奇她与师父到底有何渊源。
慕书棋看到她这副神情,于是张了张口,待要说话。
可是不等他开口,蕊姨娘已喑哑着嗓子颤声道:“你、你是何人?”
 “在下慕书棋。”慕书棋微蹙眉尖,缓缓地道,“不知何时得幸,可曾与夫人相识?”
慕晓净有些糊涂了:怎么,师父居然不认得人家?
蕊姨娘的身子却仍是颤抖不已,只好慢慢把整个身子都靠在墙上支撑自己,一边抬起颤抖的右手紧紧贴在心口,仿佛那里疼痛得难以忍受一般,一边蹙起眉头哑声反问:“慕书棋?”
随即她却突然低低地笑起来,笑着笑着就又变成了隐忍压抑的低泣。

这个妇人从来都是柔柔弱弱低眉顺眼,像这样疯狂而古怪的样子,却也是从未有过,不由连慕晓净都有些害怕起来:她可别是疯了才好!
一念及此,忙走上一步关切地问道:“姨娘,你、你还好么?”
蕊姨娘却对她视而不见充耳不闻,只是缓缓停了哭笑,将那只抚在心口的右手探入衣襟,从怀里摸索出一个绣工十分精致的锦囊。
她颤抖着手,将那锦囊打开,掏出一个被锦缎包裹的物事。
打开层层包裹的锦缎,那物事终于现出原形:原来是一块碧绿通透的玉佩,下面缀着长长的丝绦,上面本应用来悬挂的丝绳却是断的。从那丝缕断裂的情形来看,似乎是被人大力拽断的。
 “不知、不知慕大侠,可否、可否识得此物?”蕊姨娘颤抖的手平平托着玉佩,缓缓向前伸出。
慕书棋从那枚玉佩现身之后,便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待他再仔细看了一眼之后,便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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