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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妈妈听了此话,不敢不把听到的说了出来,“听说,王爷已经安排了墨彤接手翠箩的差使。”
太妃本来已经躺下的身子,立刻便坐了起来,“简直是胡闹。正妃还没生养嫡子,他倒把那董氏当菩萨似地给供起来了。”以太妃的挑剔性子,在见了董氏第一面之后,就十分不喜,如果不是因为她哥哥,太妃是定然不肯让董氏入门的,这样的人,就是只做妾都是丢脸的事。
刘妈妈虽然不赞同太妃所谓的“供起来”之话,却还是顺着太妃的意思道:“可不是嘛,只望着墨彤稍微懂事些,老奴瞧着,王爷也是太抬举董氏了。”
太妃冷着脸,有问了句,“玉熙堂那边呢?”
刘妈妈含着笑,装作不经意地道:“没什么动静,只是瞧王妃昨日那般做派,倒也不是个心狠的人。”依着翠箩那样嚣张,就是真打了三十板也没人敢说什么,别说翠箩,就是董氏如果王妃要牵扯她,只怕也没人说得出个错字儿。
“她倒是个傲气的。”太妃评了一句。
“可不是,倒有些像太妃年轻时候。”这种话只有刘妈妈敢对太妃说。
太妃想了想,“且再看看吧,日久见人心,到底是老六的正经媳妇,如果真勘重任,少不得还要调教调教。”
刘妈妈听了这话,心就放下一大半了,也算是不负那边托付的差使。
楚涟漪养了两天之后,很快就恢复了去三秀庭院请安,虽然太妃在这件事上表现得非 常(书…网)宽宏,但楚涟漪也不敢太过放肆。
入了深秋,天色还没亮,就要赶着去三秀庭院,暗香给楚涟漪披了大氅,又给她的手炉里添了碳,这才扶了楚涟漪出门。
太妃端坐炕上,见楚涟漪今日穿了件樱花粉紫貂毛出锋的短袄,系了条紫色烟霞锦碎点粉色樱花的裙子,佩了系和阗白玉双环的粉色丝绦,脸色稍敷了桃花粉,更显得肤光如玉里透出樱花的粉色来。即使是暮秋,也穿出了粉嫩的春色来,叫人看着赏心悦目。
就有一种人,你虽然不喜 欢'炫。书。网'她,可也不得不承认看着她就是种享受。
“你身子才好,坐着说话吧。”太妃今日见楚涟漪,居然难得地软了口气。
楚涟漪受宠若惊地在太妃下首的紫檀透雕螭纹太师椅上坐下。
刘妈妈捧了茶来与太妃润口,拿眼快速地瞧了楚涟漪一眼,楚涟漪赶紧站起来,接过茶盏,双手递到太妃的跟前。
从楚涟漪进门以来,这伺候晨茶的事情,素来都是四夫人在做,今日却递给了她,真正是“受宠若惊”了。楚涟漪也暗自笑,如今连伺候人都成了一种“受宠”的表示。真是楚涟漪想不通,怎么太妃今日对自己的态度仿佛软和了许多。
四夫人那眼神,仿佛两簇火焰似地瞪着楚涟漪纤长如葱管的手指,白玉般莹润的手腕上戴了一串三排珍珠并排的手钏,越发衬得那手莹润透泽起来。
四夫人想起四爷来,如果自己能生得楚涟漪的容貌,只怕就不会失了四爷的欢心了。可转瞬又想,她生得美又如何,还不是比不上外面的那些狐媚子,讨不了老六的欢心,如今跟守活寡有何异。
别人不知道,四夫人可是清清楚楚的,从她主持中馈以来,或压或诱,府里有什么能瞒得过她的,就是铁桶似的玉熙堂,她照样知晓里面的弯弯拐拐。
这位王妃屋里抱出去洗的被单全是干干净净的,听说老六去她那儿都是宿在东稍间,两个人连床都不同。想到这儿,四夫人心里又好受了些。
用了饭,太妃又留了楚涟漪和四夫人说话。
“芳姐儿十一月就要嫁了,虽说她的嫁妆我已经都安排了好了,可这婚嫁之事还要你们去筹备,切不可丢了我禹王府的脸面。虽说是老四媳妇主持中馈,可她有什么要添补的地方,老六媳妇,你也得提点着。”
楚涟漪应了声,今日太妃重新提起让她辅助四夫人的事,只怕也是怕四夫人把事情办差了,观这十来日四夫人的所作所为,虽然都是些小动作,可也真是让人看不上眼。
四夫人听了,便有些坐不住了,心神恍惚,总觉得这是王妃夺权的先兆,况自己也觉得一个庶媳,不可能长日掌着中馈,心更焦急了起来。
过了两日,四夫人忽然登门拜访,还抱了账本来,让楚涟漪好生诧异。
楚涟漪将四夫人让进西次间,又让了她于炕左坐,四夫人自然不肯,最后在炕右与楚涟漪相对而坐。
四夫人喝着茶,细细打量了一下玉熙堂的陈设,西次间和明堂由缠枝葡萄纹落地罩隔开,显得通透光朗。
她坐的是南窗炕上,炕上设了一张紫檀嵌百宝炕桌,桌上置了一盆名唤“金孔雀”的名贵菊花,养在翡色瓷花盆里,格外绚烂。炕上随了一套靠背、坐褥和迎枕,都是紫地绣粉凤穿牡丹锦套,显得华贵而不是雅丽。
炕左右设了一对紫檀雕花炕几,左边炕几上设了一对白瓷浮雕菊花纹玉壶春瓶,紫檀座,并一盆珊瑚盆景,右边炕几上设紫檀做白玉莲花篮一件,青绿兽耳腰圆炉一件,玲珑绿瓷罐一件。
再看炕前,设了一个大琉璃盆,置在紫檀雕螭纹六腿架上,里面养着两尾金鱼,活泼可爱。
北墙上设楠木格一对,上有哥窑六角玲珑炉一对,汝釉双耳炉一件,翡色张口戏球坐狮熏炉一尊,錾金银莲花熏炉一尊,仿汉朝白玉凤炉一尊,龙泉窑梅子青鬲式炉一件,汝窑天青釉奁式炉一尊,看得四夫人目不暇给,有些炉子的式样连她也说不出名字来。
可每一件都精雕细作,不乏前朝古董,全都价值不菲,四夫人看了又爱又恨。
只觉得楚涟漪虽然不得王爷喜爱,可看她的吃穿用度,都是上佳,哪里是自己比得的,如果不是如今主持中馈,四爷有时候还有求于己,她的日子哪能好过。想起以前那看四爷眼色过日子,还要看姨娘们眼色过日子的情形,真是再也不敢回忆。
想至此,四夫人越发坚定了自己的打算。
四夫人搁下茶,将账本推到楚涟漪的跟前,“王妃也看看这帐吧。这每年内院虽然也有万多两银子入账,可亲王府收入大,花销也大,今年王妃新嫁入府,这儿又要送芳姐儿出阁,处处都要办得光鲜体面,每月里总有人情客往,还有来打秋风的穷亲戚,这帐可真不好管啊,愁都愁死人了。”
楚涟漪看四夫人的做作愁态,也不答话。
“眼看到了年关,各王府都要走动,少不了要备置礼物,还不能差,否则丢了咱们王爷的脸面,这芳姐儿虽然是娘的远方亲戚,可自小养在身边,看样子,娘是想当女儿嫁的,这花费就更大了,如果府里不紧缩一下,我哪点儿嫁妆哪够添补啊?哎,就这么着,我这一月里都贴补了不少进去。”
楚涟漪喝了口茶,柔柔道:“家总是不好当的,何况是王府如此大的担子,真是辛苦四嫂了,我又是个药罐子,平日也帮不上四嫂什么忙,还请四嫂不要见怪。”
“正是这个理儿。我这些日子,思来想去,既然每年就这么多进项,不能开源,咱们就只能节流,我细细看了,每年府里花销最乱的就是各处的厨房。王妃新嫁进来可能不知道,咱们王府里管厨房的那些妈妈们,谁不是穿金戴银,走出门去,不怕说了你笑话,有些只怕比主子们还阔气,我想着就从这厨房着手。”
楚涟漪扬扬眉,这才算明白了四夫人的来意,但既然四夫人要来找自己商量,定然就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楚涟漪万不肯蹚浑水的。
四夫人见楚涟漪居然不开口接着问,暗恼她狡猾,可也不肯放弃自己的打算,便继续开口道:“我寻思着,将各处的小厨房都统一分设东西大厨房管起来,一切买办都由东西大厨房出面,各小厨房按各自供的主子分例分配菜食,咱们只要管住东西大厨房的人,就不怕那些厨上的人贪了去,也省事,你看这可好?”
其实方法也是好的,只是要看主子怎么管了。
“只是以前的规矩是娘定下的,这一下子要大改,我只怕娘那边……”
“这也无妨,只要咱们办了好,也给府里省了嚼用,娘自然知道咱们用了心,王妃不必担心,娘就是心肠太好,府里的老人都仗着服侍过娘,咱们全然使唤不动,如今收拾厨房,也正好整(。。)理正理。”四夫人也是知道,这位王妃如今很多人都是使唤不动的,所以下了心地劝说楚涟漪。
“嫂嫂也说了我初来王府,对这些事儿也不懂,就连府里有那些小厨房,平日怎么管的,我都一概不知。嫂嫂如今主持中馈,一切嫂嫂拿主意就是了。”楚涟漪见四夫人决心早定,知道劝说无用,只好退了一步。
“那就这么说定了,我去回了娘,就说咱们商量的。”四夫人笑着起身。
“我与嫂嫂一起去吧,这节流的法子都是四嫂想出来的,我可不敢抢了嫂嫂的功劳。”楚涟漪也笑着起身。
楚涟漪虽不知四夫人今后打算怎么做,可是这些时日观她如糖公鸡一般,不仅一毛不拔,还要雁过拔毛,她可不信四夫人能为了整个禹王府打算,所以绝不肯帮她承担。
四夫人的脸僵了僵,却也推辞不了,两个人一同去了三秀庭院。
只是奇 怪;书;网的是,太妃听后没有丝毫不快,也毫不阻拦,让四夫人放手做就是,只一条,芳姐儿的婚事一定要办好。
四夫人得了准,自欢天喜地去了。
只留下楚涟漪一路思考,也不知道太妃为何就任了四夫人在府里兴风搅雨。
39、费思量 。。。
东西大厨房统管内院伙食的事很快就落定了下来,四夫人做事的效率也称得上是奇高的。至于芳姐儿婚事的准备,一切物品的采办,四夫人都没再询问过楚涟漪的意思,至于下帖子请人的名单,自然是太妃做主。
所以楚涟漪也乐得清闲。
“暗香,你去开箱子取四匹妆花罗、四匹妆花缎,再从我的首饰里选一副崭新的金嵌宝头面,咱们去芳姐儿的 “天阙清香”坐坐。于情于理,楚涟漪都该这位表小姐添妆的。
芳姐儿许的是吏部员外郎的二公子,公爹不过是从五品的官职,那位公子听说已中了举,但今年春闱落第,还未有官职。听说那家是大儿媳妇在管家,也不知道芳姐儿过去后日子会不会过得紧缩,所以楚涟漪给的添妆就相对要贵重些。
天阙清香在王府花园的西南角,院中多植桂花,所以才得名天阙清香。从楚涟漪入府以来,这还是第一次得空逛这京城的名园,一路从东侧分花拂柳,转山绕水,走的近路,也花了小半个时辰才走到天阙清香。
入了冬,桂花早已凋谢,但一丛丛墨绿的桂树还鲜活着,且修剪得宜,有的仿似那圆圆的蹴鞠,有的又仿似玉兔,造型别致多样,看来这位芳姑娘也是个闲里生趣的妙人。
“王妃嫂嫂今日怎么得空来我这儿来?”芳姐儿听了下人回报,早就在门口迎着了。
“怎么,不欢迎么?”楚涟漪笑着上前。
“哪有的事儿,求都求不来。”芳姐儿赶紧让了楚涟漪入内,两个人彼此于前沿炕上坐了。
丫头桂香捧了一个海棠式黑漆描金小茶盘来,茶盘上是一个饶州窑影青釉刻花花卉茶盏,盏中茶汤碧黄,映起来格外明媚。
楚涟漪啜了口茶,“是明前的巴山雀舌吧?”
芳姐儿听了,露出今日第一个真心的笑容。
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这位王妃嫂嫂忽然来访,让芳姐儿好生为难,她也知道表姨母不喜这位嫂嫂,怕这位嫂嫂想走自己的路子,可是自己人微言轻又帮不得什么忙,怕反而得罪了这位嫂嫂,所以芳姐儿的心一直十分忐忑。
但如今见这位嫂嫂张口就说出了自己这茶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