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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面神龙叫起来道:“本总管是奉命行事。”
甘平群笑笑道:“尤总管不是奉命行事么?那本秘笈经转轮王亲眼见过,他自己还认为是真的,与尤总管何干?你方才不自行潜水搜查船底,待总巡察命你搜查,你才搜查,而我果然由船底逃出,你有没有纵逃人犯之嫌,那就只有你自己知道了。”
铁面神龙厉声道:“我擒你回去,谁敢说我纵逃?”
“嘻嘻!”甘平群轻笑道:“你擒得住我么?当心别人先告你一状,那就由你分辨的了!”
铁面神龙心头一凛,暴喝一声:“着!”双手一放,十枚“飞鱼刺”同时射出。
他有了方才的一次经验,以为甘平群一定仍然施那怪异身法闪避所以这十枚飞鱼刺竟以漫天花雨的手法射出,散布面广达十丈。
然而,他竟估计错了,甘平群觑定“飞鱼刺”的来势,脚正面射来的一枚挑向半空,对余下九枚,根本不加理会。
铁面神龙老脸失良,叫一声:“今天暂且放过。”便回头滑水而去。
甘平群深深吐了一口闷气,望着铁面神龙的背影,自言自语道:“有了你和总巡察互相推诿责任,尤爷爷的罪名也要减轻得多。我不相信转轮王会在一天之间,同时毁去一位部巡察和二位总管。”
他听出那银袍总巡察吩铁面神龙的话里,大有推诿责任之意,才故意使铁面神龙带着惊疑的心情回去,在彼此争执之下,也许转轮王会发觉尤成理无辜,要不,便三人同时下狱了。
大海茫茫,无可留恋。他这时唯一念头,便是飞达漳洲,好和翟妮宁相会。
他饿了,以鱼肉充饥,乏了,便除了裤子做成两个气袋浮水暂歇一歇。经过四天的漂流,终于到达岸上。
“咦——好大的一个乌龟。”
“不,这是狗鳖,也叫癞头龟。”
“你们都胡说,老汉三十年海上生涯,那还有不知道的?你看那龟甲背上闪闪生光,恰好是十三块,可不就是玳瑁么?”
“喂!你伙子!你究竟是怎么捕到的?”
甘平群看见陆地影子的时候,忽然觉衣物在第一次多钓擒缚时失去,只剩下一条短裤,两条蛟筋索和那小玉盒。身上并无分文,上岸后吃的、住的、穿的、问谁要去?
他自幼入学熏陶,灵机一动,又转向深海潜行,在波光粼粼中瞥见这只大玳瑁由一只沉船中爬出,那还不是合该命尽?
他活捉这只大玳瑁牵上沙滩,立即引起一大伙人围拔过来,七口八舌闹作一团,直到一位三十来岁的壮年人向他问话,他才笑道:“一把握紧它的颈子,可不就捕到了,大哥你要不要买?”
壮年人摇头笑道:“我出不起价钱,而且买来也没有用处。”
这人倒是老实,甘平群急需用钱,也没有待价而估的意思,随又笑道:“大哥你若要买,随便给我几两银子就可以了。”
壮年人惊诧道:“几两银子?你这只大玳瑁最少也值得三百两银子。我冯行义从来不占别人便宜。你真的要卖,我可以事你往赵员外家里去。你不是本地人吧?”
甘平群点了点头道:“烦请大哥带路了。”
“好说。”冯行义当先带路,来到赵府门前,叮嘱他在门外稍候,自与门公入内。
稍停,忽听一个年轻人的口音笑道:“冯兄你别是骗我,十五六岁的小伙子抓到百斤多重大玳瑁?”
甘平群一听那口音十分熟悉,不禁微微一怔,待看见屏风后面出来一位二十来岁,文质彬彬,面如冠玉的少年,更羞得低下了头。
那少年本来只怔了一怔,忽见甘平群这付神情,不觉一种朗笑,趋步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叫道:“你可不是甘小弟?”
甘平群一张俊脸一直红到身上,没奈何,点点头道:“兄台可是赵如玉?”
冯行义鼓掌大笑道:“你们原来早就认识?”
赵如玉笑道:“不仅是认识,而且是同窗哩。甘小弟,你这只玳瑁也别说卖了,万金也难买得你辱临敝土,敢是遭遇海难,才……冯兄也不是外人,进来换过衣服再说。”
甘平群在山穷水尽的时候,幸遇故旧情深,还有什么好说,跟随赵如玉往书房换过衣服,往堂上拜见对方的尊亲,回到书房坐下,才笑问道:“赵兄府上听说是在潮州,几时来到这里?”
赵如玉大笑道:“这里可不是潮洲?”
“不好!”甘平群惊叫道:“我要往漳洲,怎么跑到潮洲来?”
赵如玉道:“你跑来的?这话怎么说?”他见甘平群目光游移不走,续道:“你有话尽管管,冯兄在此不妨。”
甘平群一听不是漳洲,心里惶急得不得了,忙道:“此事说来话长,小弟急要往漳洲去,史台若果方便,请先借点盘缠给我起程。”
赵如玉把头一摇,笑道:“是何言哉!你不在敝处作平原十日之歇,休说一个‘走’字。你便真要走,也得把非走不可的理由说个明白。”
第十四章 作客招笑
甘平群对这位同窗共砚三年的学友情殷挽留,真是大感为难,不觉向对方多看一眼,忍不住惊讶道:“赵兄莫非曾练过武?”
冯行义大笑道:“甘老弟到这时才知道?”
甘平群一听这话,情知赵如玉老早就习过武,但自己那时是个门外汉,所以没有看出。这时见他太阳穴鼓起,神凝气足,分明已有几成火候,一问起来,果然不错。自己为报亲仇,正该多与武林人物打交道,何况这位还是同窗好友?遂笑笑道:“赵兄良贾深藏若虚,小弟一向没有想到,不知令师是谁?”
冯行义姆指一翘,赞道:“中州浪客这名头,甘老弟可曾听说过?”
“哦!那就难怪,原来越兄竟是名师高足。”甘平群这句恭维话倒也出乎肺腑。他虽然已身怀七十四种绝艺,却未经正式拜师,总觉得来路不正。再则这些绝艺得自残酷无伦的转轮王的部属,若以那面目慈祥的尤成理为师,还可说是值得,若把那居心狠毒的铁面神龙加了进去,真觉得十分不值。是以,他那羡慕之情,溢于眉宇。
赵如玉微微一笑道:“甘老弟也不须瞒我,但以你赤手空拳在海里擒获一只将达二百斤重的大玳瑁来说,你的气业就决非愚兄所及,到底有什么事放不开,何不说出来大家商议商议?”
甘平群略一沉吟,随将义母金鸳鸳临终遗言,要他往官桥寻亲之后的一切遭遇,择要告知,最后才道:“越兄你可想想,转轮王不知小弟落脚府上也还罢了,若被他获知,那怕不倾巢而来,把这一带夷为平地么?”
赵如玉大诧道:“想不到武林中除了东西西北‘四至’奇人之外,还有这么多出类拔萃的人物。”
此话方毕,门外忽然有人纵声大笑道:“你想不到,我已经遇到了。”
赵如玉一听声音,急叫一声:“师傅!”
甘平群知是中州浪客到来,也和冯行义同时起立。
这时,一位头戴进贤冠,身穿儒服的中年人走进书房,含笑挥手道:“不须拘记,方才甘小哥的话,我记倾听多时,本不想打扰你们这个雅会,无奈好些疑团还打不开,只好还来向甘小哥请问一下。”
甘平群急道:“晚生正要向大贤请益……”
中州浪客急摇手阻,笑道:“还说什么大贤小贤,昨夜若非我见机得早,几乎像银生书生一样,被别人强请了去了。”
赵如玉惊道:“谁敢强请师傅?”
中州浪客轻叹一声道:“天下武艺如瀚海,你别以为我这师傅了不起。二十年前,武林盛传什么‘一仙、二王、三师、四奇、五客、六逸、七子、八雄、十二魔’之言。当时为师被列于‘五客’之内,实在有点不服,但经过昨夜一战之后,到真愿被列人不分级里面去,以便颐养天年。若非听得甘小哥自称学会了‘二神’的七十二种绝艺,使我觉得武林正义还有伸张之望,已准备见你一面之后,就披发入山了。”
赵如玉听他师尊恁地灰心,情知受刺激过甚,不敢多问,急出门吩咐摆酒。
甘平群趁机问道:“前辈说晚生学的是‘二神’的绝艺?”
中州浪客点点头道:“我猜想不至有误。因为‘三神’就是水功三十六绝的‘铁面神龙’,气功三十六绝的‘金面雷神’和阴功三十六绝的‘银面风神’。你学的是‘龙’、‘雷’、二神的绝艺,难道还不自知?”
甘平群听中州浪客说到“银面风神”不禁脸色微呆。他早由紫凤女口中获知杀父仇人姓名有个“银”字,武艺高绝一时,必须练成“浩然天罡录”上的武学才可报仇。当初问过翟妮宁,只知北漠的金钩银叟在绰号中有个“银”字,艺业可能高绝。然而,经过浮沙岛这番学艺,发觉“四至奇人”的艺业不能称“绝”,正暗自疑心,这时又听中州浪客说起“银面风神”,莫非自己仇人正是银袍总巡察?
他想得出神,不觉茫然道:“前辈可知武林中,有些什么人的姓名和绰号用有‘银’字?”
中州浪客沉吟道:“姓名有‘银’字的人我还不有所闻,至于绰号方面,什么‘银铄’、‘银枪’、‘银剑’之类的,又多到不可胜计。”
甘平群道:“前辈只须举出武艺最高的几人就行。”
中州浪客诧道:“你忽然要打听这个,可是与自身有关?”
甘平群怆然道:“与晚生不共戴天的仇人,名号中有一个‘银’字。”
中州浪客向他脸上注视有顷,忽然目放奇光,道:“令尊莫非是漱玉儒生甘益苦?”
“正是!”甘平群一听到父亲名字,肃然起立,道:“前辈也认识亡父?”
中州浪客也自黯然道:“令尊令堂和我俱有数面之缘。”
中州浪客一把将他扶起,脸上浮起一丝尴尬的笑容道:“你这声‘伯伯’,我算是受了。再要磕头,我便原璧奉还。”
赵如玉一脚跨进门,见状笑道:“甘小弟,我这位师父不是乔老夫子,你别把他拜走了。”
中州浪客大笑道:“到底是知师莫若徒,坐下来好说话。”
甘平群心想难得遇上这位父执,正好打听自己身世,遂如言归坐,转问道:“伯伯你可知亡父何因身故?”
中州浪客眉梢微蹙,摇摇头道:“我和令尊最后一次分手,已有十七年。从那时候起,武林中便少传漱玉书生的行迹,我只认为他藏在什么地方潜修武学,但过后三年,又听他遇祸身死,至于死在什么地方,死在何人这手,也没人知道。”
甘平群问道:“铁面神龙伯伯可知亡母究竟是谁?”
中州浪客诧道:“不是紫凤女闻人瑶卿,那还有什么‘究竟’?”
“是的。”甘平群接口道:“小侄也认定紫凤女即是亡母,但她临终之时,又说小侄另有亲娘,那人姓张,名静君。伯伯和亡父友好,可曾听说这人的名字?”
中州浪客摇头笑道:“我和令尊见面机会虽不太多,每次见面也总要盘醒上三四天,从来没有听他说过张静君这个名字。
令堂闻人瑶卿原是姓卢,是灵枢院灵柩老道姑的唯一俗家弟子,老道姑对她十分钟爱,尽传灵枢绝学。因她与令尊谊属同门……”
赵如玉笑道:“师傅你不是说甘伯母是灵枢老前辈惟一俗家弟子么?”
中州浪客道:“你又来打岔了,漱玉书生是灵枢老道姑的师侄。正因他俩人是同门,往还密切,以致日久生情,偏是卢员外极力阻挠,老道姑一气之下,乃命她这位爱徒闭气假死,待下葬之后又救活过来,与漱玉书生在岳阳楼结为夫妇。”
赵如玉笑道:“灵枢老前辈未免做得过份了些。”
“如玉不敢冒渎。”中州浪客薄斥道:“这也难怪老道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