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够与较高种姓的人打交道,而‘蓝姆’、‘拉尔’、‘甘地’几个的种姓就比较一般,甚至算是较低了,只能与比较一般的‘高种姓’甚至是部分‘低种姓’打打交道。因此,不少时候,张玉还得亲自出马,就比如暗中观察大弥勒教与婆罗门教这次的激烈冲突,本地土著就不太合适,他亦只能亲自走上一趟了。
不仅仅是外来的新兴教派与本地教派屡起冲突,一些唐人华埠的汉人在印商业协会也与莫卧儿本地人矛盾重重,彼此对势力范围的分割与争夺,互相对利益的争逐,使得整个莫卧儿帝国,尤其是北印度,就象一堆干柴放在了火种的旁边,随时都有可能燃起燎原大火,而所需要的也许仅仅只是一个火引子罢了!
张玉已经敏锐的感觉到,这莫卧儿帝国的风,已经开始酝酿血腥的气息,令人颤栗的风暴就要来了!
跟踪、暗杀、冲突……
从最近的情势变化来看,不管是锡克教,还是婆罗门教、湿婆教、耆那教、沙克蒂教、外士纳瓦教,乃至佛教、清真回教,这些已经在印度立足的教派和土生教派与外来的新兴教派之间,关系正日趋紧张,气氛也越发的压抑。尤其是对那些来自西北的新兴教派,他们的敌意甚深。
山雨欲来风满楼,黑云压城城欲摧。
不过,张玉很喜欢这种阴沉的气氛,种种挑拨离间的阴谋,种种散布谣言的手段,传播耸人听闻的小道消息,或者藏身阴影中窥视,又或者偷袭暗杀,正是他这种久在宫廷的畸人所喜闻乐见之事,他是乐此而不疲。
昏黄落日恋孤城,嘈杂啼鸦乱市声。
汇丰源钱庄的大东家,也是‘甘巴里汉人在印商业协会’总事的秋华在黄昏时分,独自一人驾驭着大象出了唐人华埠,沿途的印度土著民远远望见,即纷纷避让开去,如同低种姓人自觉避让高种姓人一般无二。
中土华商现下在莫卧儿帝国的地位很高,一般也很受人尊重,这与莫卧儿皇帝比照西洋英吉利人的例子,同样给予中土华商一系列优遇特权有很大关系,但也与唐人华埠本身所拥有的财富、武力和影响力也有相当关系,尤其是各处唐人华埠在西北幕府私下授意下,各行各业全部在各种‘汉人在印商业协会’、‘唐人旅印商业协会’的强力控制之中,使得唐人华埠的中土商客比较齐心,有劲能往一处使,外人更是不敢冒犯。正所谓蛇无头不行,鸟无头不飞,西北幕府算是深悉中土人民潜意识中曲折隐微的‘小农’心态了,聪明狡黠而各有小算盘,一个人是一条龙,三个人是一头虫,必须临之以权威,否则无从制驭,必是一盘散沙而无可收拾。
不过,在秋华看来,西北幕府麾下兵马最近几年在西域南征北讨屡战屡胜,在这种大形势之下,西征元帅府又与萨非伊朗帝国大战于呼罗珊,并战而胜之,继而兴兵南取‘和尔木斯’,如此声势军威,威慑遐荒,名震西域,国境与‘呼罗珊’接壤并占据了呼罗珊高原一部分的莫卧儿帝国又怎么敢轻举妄动?军威国势,蒸蒸日上,这才是中土华商在异国他乡最大的仰仗,其他不过末节尔!
唐人华埠今时今日的盛况和地位,自是如此种种诸般的内外原因,彼此迭累,方才造就而来。
夕阳返照,数点青山,驭大象缓步北行,过泰娘渡,穿风雨呷,会客于秋娘桥前‘西湖残雪堂’,这里乃是此间居停主人怀旧思乡而筑的休憩别业。
堂前既无浓妆淡抹总相宜的西湖,也无许仙白蛇一相逢的断桥残雪,只有江南风味的园林诉说着异乡客居之人的思乡浓情。而在今夜,更是额外多了一些蓄势待发的凶徒暴客。
在北印度南部近海的‘甘巴里’,中土‘夏历’的冬时节令,气候也俨然如夏,显得炎热。
一袭秋罗曳撒,汉巾随着风儿飘动,秋华从容自若,安步当车,手提一盏白纱羊角灯笼,独自一人走过秋娘桥,向着西湖残雪堂而来。
秋华十几年的‘跋折罗金刚力’并未白练,作为前‘跋折罗’门的在家居士,自有其值得骄傲的修行成就。虽然曾为西北阶下囚,昨日龌龊不堪提,亦在不得已之下,降顺于西北幕府旗下,舍却了中土江南的偌大家业,如今却在这异域他乡为上命所差,四处奔忙,虽说职司所在不得不尔,却也不免一腔幽愤、不甘怨气在胸中郁结块垒而不得发泄,这本来具有伏魔无上大力的‘金刚力’也就越发的狂燥刚猛,秋华现在不出手则罢,一旦出手那是动辄就要杀人见血的,却是将将就要走火入魔了。若不是后来归附西北,得传‘月舞苍穹’的‘执一’部、‘金刚’部两门佛道真传心法,时刻谨守本心性灵,秋华说不定早已经化身为屠戮狂魔了!(事见 第五十七卷第二章)
因此,秋华的感知异常灵异,虽然‘西湖残雪堂’平静如旧,却让他察觉到异常的气氛。
今夜要会面的宾客尚未到来,却先有不速之暴客横来,他娘的真是惊喜啊!
秋华暗忖道,他也是艺高人胆大,所以敢在这风雨将来危机四伏的时候,孤身一人赴会,他在这一刹的反应迅捷无比,但觉情形有异,立时炁贯全身,力达梢节,绝无犹疑之举。
秋华仅仅抢先了电光石火的刹那,一股尖锐阴寒的气劲突然直袭他的面门而来;同一时间,背后劲气猛压而至,后方施以暗算之人乃是一个精擅流星巨锤的壮汉,若是给他这一锤飞来击中秋华后背,哪怕是‘跋折罗门’秘传的‘跋折罗金刚力’包括了最顶尖的横炼硬功法门之一‘金刚不坏’,在这飞来锤下也得送命。
几乎在他遭到前后夹击之时,侧方刀光如轮,呼啸斩来。
秋华自打当年被西北囚禁,知耻后勇,苦修不辍,此时早非吴下阿蒙。
一声暴喝,‘金刚力’横扫直击,拍开迎面刺来的毒剑;身形晃动之间,抢身疾进,撞入侧方刀客的内圈,贴身挤靠,如山倾岳倒,肩膊发力,却是在乍合乍分之际,硬生生将侧方的刀客撞得一飞冲天,暂时失去对肢体的控制,就如同人肉弹丸一般直撞从后飞来的流星巨锤——无论那擅锤壮汉是巧妙运锤避开刀客,全力追袭秋华,还是不管刀客死活,径直将刀客击飞,继而挥锤作雷霆一击,都已经丧失先机,攻防节奏已经掌握在秋华的手中了。
这几个埋伏突袭的不速之客,若是够聪明的话,此时立即退走或者还有几分生还的希望,但是他们有点犹豫,也许再加把力就能将秋华致于死地?
只是短暂的犹豫,就决定了他们彻底败亡的命运。
秋华在这一刻,俨然大力狂魔之化身,‘金刚力’摧山撼岳,狂暴无比,瞬息之间已将三个实力不弱的袭击者,统统毙杀于西湖残雪堂前,却是无一活口。
轻风微动,前内廷神官监太监、逆谋钦犯高福临,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西湖残雪堂前,仿佛他原本就站在那里,只是你先前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罢了。
而在秋娘桥的另一端,还是半大小伙子的雷何鼎,一件半新不旧的月白色怀素直裰罩在豹子般精悍结实的身上,亦在此时施施然骑驴过桥,一步步行来,蹄声得得,好不逍遥。他的巫门‘黑虎炼形术’如今已经大成,从绚烂归于平淡,再无一丝一毫烟火气儿,此时看去再无那种狂野诡秘满盈而溢的凶猛气息,而只是一位年青的行脚客商或者普通的游学士子而已,谁能想到他已经是天下间最为可怕的刺客、猎杀者、追踪者与斥候尖兵之一呢?
驼铃叮咚,羌笛悦耳,却是‘南宁经略府’‘秘谍斥候司’帐下差遣的‘特简署职参将’雍容,两骑白驼赴约而来,一身亚拉伯白袍,更衬托出他的皮肤黝黑,到此赴约的几个人当中,倒是他在肤色上最接近莫卧儿帝国的土著人民。
西北着力布局莫卧儿,无数棋子被撒向莫卧儿帝国各地,从‘底里’到‘甘巴里’,从‘南巫里’到‘古里’,从北印度到南印度,从东海岸到西海岸,到处都有西北秘谍、西北斥候活动的身影。
西湖残雪堂前,今晚赴约的人终于到齐。
秋华拱手见礼,微微笑道:“倒让诸位看笑话了。”
“几个无关的马前卒,杀了也就杀了,有甚笑话的。”前神官监太监高福临满不在乎地说道,他见秋华问都不问一句,出手便将几个凶徒暴客,如同砍瓜切菜一般料理干净,便大略知道那几个人与自己等人此行的公事无甚关联,多半是本地的商战争斗已经激烈到了不择手段的地步,商界对手已经不惜买凶以伏杀秋华,可见当下商战之惨烈和残酷。
莫卧儿帝国唐人华埠的‘汉人在印商业协会’与莫卧儿本地商人的矛盾日趋尖锐,各自对势力范围分割以及各自利益诉求的南辕北辙,使得彼此很难真正在短期内妥协退让,在场的四位亦都是心知肚明的,但正面直观商战的血腥惨烈与残酷无情,这就还是第一次,他们因之对目下莫卧儿帝国干柴烈火一般的时局形势,有了更直观、更生动的体会。
层出不穷的冲突、暗杀,阴谋、伏击,这些都是暴乱即将萌生的前兆。
地火暗涌奔流,莫卧儿帝国已经难以控制时局。他们这些阴影中的‘棋子’,所要做的不过是火上添油,柴上架火,上屋抽梯,趁火打劫罢了——对于西北幕府而言,搅浑莫卧儿的一池水,才能摸到最多的鱼。何况要进兵莫卧儿,介入北印度、南印度的事务,早就虎视眈眈的西北幕府也确实需要冠冕堂皇的借口和理由,那还有什么借口能比‘惩处暴徒,保护吾民’更好的呢?
一想到此节,秋华、高福临、雷何鼎、雍容,眼中都不约而同地闪动着逼人的光芒,内心无比期待那风雨骤至的一天!
风云激荡的年代,热血敢缚龙蛇,赤手勇闯天下,合该我辈英雄崛起!
第五章 乱
山区。
夜色降临。红彤彤的落日,刚才还露着半张脸,转眼就消失无踪,夕阳余晖给缅地的南疆丛林带来今天最后一抹金黄。
自从东吁王他隆和王叔莽应昌相继而死,缅地动荡不安,东吁王廷之上便呈现出一派诸子争嫡之势,但是他隆的嫡长子莽龙沱久在缅京,经营多年,又是长子,终究还是占了先手便宜,逐渐脱颖而出,缅京眼看就要完全落入莽龙沱的掌握。
在此形势下,他隆的其他几位已然或者将要成年的儿子,见事不谐,又不甘就此将权位拱手相让,纷纷仓皇出走,意图在各自亲信臣僚的拥护之下,割据地方,对抗莽龙沱的缅京势力,并积蓄力量,等待异日卷土重来!
其中。前东吁王他隆的第四子多楷。莽古突,在出走缅京之后,即领着自己的臣僚人马匆匆北上。
话说他隆诸子能够顺利出走缅京,若是没有外力相助,光靠他们各自手底下的一帮人是难以成事的,至少不可能全数从缅京脱身。
西北幕府设立的‘云南经略府’,在帮助他隆诸子出走缅京一事上出了大力,并且在他隆诸子从缅京成功脱身之后,仍然‘古道热肠’地派出多路精干得力的人手前后接应,做到了‘送佛到西天,帮人帮彻底’的极致。
他隆第四子多楷。莽古突与其亲信臣僚,为了避开莽龙沱手下人马的追杀堵截,只能避开大路,翻山越岭,从南疆的原始丛林中绕行穿越,翼求尽早抵达目的地。
这一路相当艰苦,此时的缅地虽然不是炎夏酷暑,更非雨季,但是山高入云,悬崖断壁,陡峭的羊肠兽径,被毛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