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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浩这时才知道,饱食餍足的时候,还要被人逼着继续胡吃海塞,那是多么令人痛苦的一回事,活受罪啊,不带这么折磨人的。
犯规果然是要被惩罚的!我就知道!
无声嘟囔着,揪着眉头的雷浩,飞快的动着脑筋,屁股每天挨打;那都只是‘小事’,眼下这满屋子的消夜小吃怎么吃下去而不撑坏肚子才是‘急事’——
阿爹应该不会做毫无意义的事,这个事总应该有解决的法子。可是我肚子已经撑得满满了,现在再也吃不下任何东西,再吃就撑出毛病了。该怎么想个办法,将这满桌的消夜小吃给解决了呢?是把吃下去的东西呕出来?还是慢慢吃,拖时间?可那就不是惩罚了!我这肚子的一线生机,到底该着落在什么上呢?
啊?!我想起来了。
眉头舒展了些,雷浩想起修行师范曾经指导过他的一种应付邪毒侵体的瑜珈秘术,传自古天竺苦行僧的‘小诸天神术’或者对他眼前的困境有点用处。古天竺苦行僧常年在野外厉行苦修,自不免经常招惹到某些邪毒阴祟,为使自身免遭邪毒阴祟的戕害,他们应付的法门往往就是这‘小诸天神术’,以此法封闭收纳侵入体内的诸般邪毒阴祟,炼而化之,消而化之,化而排之,使之不能为害,确有不可思议之神效。此时饱食满腹,他或可行此法以达到消食化滞的目的?
想着似乎有些道理,被逼得没有法子的雷浩,这下里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即刻行功导引,运起‘小诸天神术’,只当是独家的消食法儿破题儿第一遭试用就罢了。于是乎,五脏六腑震颤摇荡,浑身气血加速,胃肠蠕动加速,一番导引行功过后,雷浩出了一身细汗,这时只觉原先的满腹饱涨之感已经不翼而飞,心下不由大喜,今晚总算可以过关,不用活受罪了,至于明儿一早要领的‘家法’,他却浑不当回事,这年头老子打儿子天经地义,圣人教诲曰:“小杖受,大杖走”,就是这么个道理。
一夜无事,‘世子’雷浩早起做毕功课,抄了几章被罚的《老子道德经秘本》,又换了衣裳去到小厨房担水满缸、劈柴满垛、打扫庭院、洗刷碗筷,把一些个活计包了圆,最后再老老实实自领了两杖‘家法’,这才去书房向父亲大人请安。他虽然贵为平虏侯世子,但在加冠之前,诸如厨下的粗活、花园的清扫打理、书房的清扫整理、代写代算等等之类通常吩咐下人去做的活计,随时都有可能成为小雷浩的‘功课’,以雷瑾的话说,这就是圣人所教诲的‘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至于当时具体做什么却看雷瑾的心情如何,而且小雷浩绝对不要有什么偷懒或者蒙混过关的想法——之前不管小雷浩如何千方百计的偷懒贪玩,最终都逃不过雷瑾锐目的洞察,随之而来的‘惩罚’却足以让小雷浩记忆深刻,当然‘功课’如果做得好,他也可以得到雷瑾的赞许和奖励,并因而得到额外的零花钱。事实上,每月的定额花用、零花钱、额外赏赐和每月节余怎么花怎么用,也是小雷浩的必修功课之一。如何花最少的钱取得最大的成效,雷瑾这里对小雷浩也是有赏有罚,而且必定当着他的面明示其赏罚的依据,这就叫‘赏得清楚,罚得明白’(雷瑾的原话)。
进书房向父亲请了安,放松下来的雷浩这时才发现父亲雷瑾的临时书房与平时有了很大的不同。
满屋子都是各式各样的彩塑、瓷偶、木偶、布偶等‘小孩玩具’,琳琅满目,充斥其间,具有某种浩浩荡荡的莫名气势,也算眼界开阔的雷浩愣了半天,方才忍不住一声低呼,赫然为之动容。不管怎么说,他都还是爱玩的小孩子,城府还没深沉到喜怒不形于色,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目不瞬的境界,一下子看到那么多的玩偶,如果连一点惊讶反应都没有,那才真不正常。
“喜欢吗?”雷瑾牵着儿子的手,微笑着问。
“孩儿很喜欢。”
“呵呵,”雷瑾微笑,说道:“大郎,喜欢哪些个,自己挑着玩吧。这些都是花营锦阵工坊、水晶坊、琉璃宫等商家按照行辕给的图样,试着制作出来的兵马玩偶初样,现送了来,让阿爹过目,都还没有最后定稿。”
雷瑾对自己的亲生儿子,倒是完全没有玩物丧志的担心。雷浩却不这样想,他虽然年幼,但在耳濡目染的熏陶下,在修行师范的督促指导下,眼力见识都绝对的超过普天下绝大多数的同龄人,如果刻意表现才艺给外人看,说他是‘神童’也绝不为过。这时看见这满屋满堂的玩偶,雷浩自然不会以为眼前的众多玩偶都是阿爹弄来给自己玩耍的,其中必有深意在啊——生在富贵而有权势的王侯之家,不仅早慧,而且早熟,所谓的‘童真’是很难有容身之地的,什么事都得深思,什么事都得琢磨。即便是刚刚童蒙晓事的小孩子,心机城府也渐渐被磨炼出来了,虽然其中火候,还未必能拿捏到家就是了。
目光落在一队骑着大马,头裹红头巾,挟弓执矛的大胡子骑兵布偶上,雷浩仔细打量一番,说道:“这些骑兵人偶,样貌倒是好生凶恶。”
雷瑾笑道,“只是‘样貌凶恶’么?这听着倒象是反话。哈哈,知道它是什么骑兵吗?”
“〈邸报〉、〈塘报〉上说那突厥塞尔柱人部落的民兵,裹着红头巾,人称‘红头兵’,想必这队骑兵人偶就是突厥部落的红头骑兵了!”雷浩毫不迟疑,朗声回答道。
“嗯,不错。这队骑兵人偶确实就是萨非伊朗帝国的部落‘红头兵’。”雷瑾颔首赞许,又拿起一个尺许高的彩塑人偶,“看看这个,说说这又是什么地方的骑兵?”
“哦。这个没有护甲的轻骑,是克里米亚鞑靼汗国的鞑靼骑兵。这些在黑海沿岸聚居的钦察蒙古人,是突厥奥斯曼的附庸骑兵,因为有突厥奥斯曼帝国在后面撑腰,虽然国土狭小,但却剽悍异常。北方的‘阿罗斯’虽然号称帝国,阿罗斯人在这里依然是他们钦察蒙古人的奴隶。克里米亚的鞑靼骑兵不但年年突入阿罗斯境内袭扰抢掠,还把大批阿罗斯人绑成一串,拉到突厥奥斯曼帝国去贩卖。
嗯,另外这一个也是克里米亚鞑靼骑兵,他可能是骑兵队的长官,他的装备与塞北蒙古的鞑靼人骑兵相比,也没有什么太大变化,戴在皮帽里铁头盔,穿在厚外套下的铠甲混合了锁子甲与半身板甲的特点,其实与我中土的札甲差不多。”
“嘿,看来大郎你很用心,这很好。”雷瑾笑了笑,“这满屋的人偶,你就挨着个地解说一番,阿爹倒要看看你从师范、夫子们那里,都知道了多少!”
“这是突厥奥斯曼帝国苏丹近卫新军的‘耶尼…色里’军团(注:Yeni ce日,或作jenissa日es,意为‘新军’)火枪兵,头上戴着独特的白色毡帽,这是一个醒目的标志。图菲克(tufek)火枪是新军‘耶尼色里’军团现在的标准装备……”
“这是苏丹近卫新军的‘耶尼…色里’军官。应该是军团中的步军长官,所以他习惯于将宝剑背在肩后,他在贴身的护身铠甲之外,穿着漂亮的羊毛大衣御寒,作为标志的白色毡帽也是羊毛织成。显然是由奥斯曼帝国宫廷供养的……”
“这是奥斯曼帝国苏丹皇帝私人的突厥宫廷卫队。……”
父子俩正说着话,靴声橐橐,护卫亲军的两位‘行军司马’,公孙一宏、司马宜在一名带刀侍卫的引领下,进入书房。两位‘行军司马’本身都拥有随时执节觐见的信任,而且雷瑾此前也有吩咐下去,因此侍卫直接将这两位统兵将官领到雷瑾面前。
双臂交叉施过军礼,两位行军司马遵命落座之后,因为并无紧急的军机要务呈禀,倒也不急着说话。
雷浩则在雷瑾的示意下,继续辨认各色各样的人偶:
“这一个彩塑人偶,隶属奥斯曼突厥‘卡皮库鲁’( kapikulu或kapidulla日,意为‘奥斯曼国家拥有的奴隶’)部队的骑兵部分(另外的步兵部分即是苏丹近卫新军‘耶尼…色里’军团等等),是全部六支苏丹近卫骑兵分队中的一支,编伍成军的时间较为晚近,最早是由百多年前穆罕默德‘苏丹皇帝’的私人宫廷卫队转隶而来,它被称为‘西拉赫塔尔’(Silahtars,意为‘持兵器者’)。‘西拉赫塔尔’的军服除了呈鲜艳的红色之外,样式与新军‘耶尼色里’军团的完全一致。他们是近卫骑兵中的精锐之一,服饰和武器都相当的华丽和精良。”
“这个烧造精美的瓷制人偶,有着精工制作的长袍、名贵的毛皮大衣、华丽的纹饰。他应该是某支奥斯曼军队的统帅,地位尊贵而且甚得苏丹皇帝的青睐。他至少具有‘维齐’(类似于中土的‘总督’)的等级,他的头盔外包裹着穆斯林头巾,具有强烈的装饰意味,也昭示着他的身份。”
“这一队也是‘卡皮库鲁’中的近卫骑兵,铠甲在他的长袍下,武器和头盔精美而实用。在近卫骑兵部队和‘耶尼色里’军团服役的将士都有着远大的前程,他们将来有很大的机会被提拔成为奥斯曼帝国的军事官员或者行政官员。”雷浩紧接着又补充道,“近卫骑兵的薪俸和声望都比‘耶尼色里’步兵更高,他们的地位也更被看重。近卫骑兵的成员,来自于在‘伊奇…欧古兰’( Ic Oglan,意为‘内宫男侍’)选拔考试中那些被认为不太具备宫廷服务能力的‘伊奇…欧古兰’候补生,以及来自于骑兵团队现役军官的孩子,来自于亚剌伯人、波斯人和库尔德人当中的真主信仰者,而表现杰出的‘耶尼…色里’军团和其他‘卡皮库鲁’军团官兵也可以入选。近卫骑兵主要使用弓箭、弯刀、短剑和战斧。总数大约有两万到三万员额。”
微微点头,雷瑾笑着指出道:“奥斯曼突厥帝国每年在其基督教臣民中定期征召男孩作为国家奴隶,他们称之为‘德伍希尔迈’(desirme,字面意思是青年的‘聚集’),实际上就是一种人口贡赋。其中那些天赋最好的男孩会进入宫廷学堂,作为内宫男侍‘伊奇…欧古兰’的候选者加以训练;剩下的其他男孩则经过严格的训练选拔,大部分都会照例编入‘耶尼…色里’军团。虽然‘德伍希尔迈’规定只在基督教臣民以及少数被征服地区的皈依‘穆斯林’中征召男孩,但由于经‘德伍希尔迈’征召的男孩在奥斯曼帝国的前程远大,除了成为‘希帕赫’近卫骑兵,或是‘卡皮库鲁’部队的军官,其中之最优秀者将有机会担任军队、官府和宫廷的高级官员,因此很多不合资格的父母会通过贿赂等手段,设法让自己的孩子也被招进‘德伍希尔迈’,这一点你以后要特别注意,利之所在,趋之若骛,慎之。你继续说。”
雷浩低头应是,指着下一个骑兵人偶,“这一个,嗯,是奥斯曼帝国众多仆从附庸骑兵中的一种,库尔德人骑兵。”
“而这一队,兵器装具类似于马贼的骑兵,就是我们西北的邸报和小报上常说的‘土库曼弓骑’,突厥奥斯曼的‘土库曼弓骑’与萨非伊朗帝国的‘土库曼弓骑’之间, 其实还是有很多不同的。突厥奥斯曼以前是以‘阿金吉斯’( akincis,意为‘袭击者’)边境轻骑的形式,将土库曼部落骑兵编伍,组织其游弋袭扰于边境,但由于奥斯曼突厥帝国在西部边境的一次大溃败,这种曾经行之有效的边境轻骑,被当时的‘大维齐’(即帝国首席大臣,宰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