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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亏没能夺去他的性命。
吉能见敌势强横,只能以皮盾护身,挥刀奋力磕飞敌箭,回骑退走。
他的近卫已经被敌骑冲杀得七零八落,且战且退间重新聚集起来,吉能便下令十几名近卫轻骑负责断后,自己飞驰而回。
这来袭的敌骑兵力相当雄厚强劲,凭他个人的实战经验估计,没有五万以上兵力,难以发动如此猛烈地攻势,而且敌方又得突袭得手之利,己方军心动摇,虽然都有死战不退之觉悟,却未必有反击敌袭的如虹气势,是战是走,必须及早定夺了,否则凶多吉少。
呜呜呜,号角怒鸣,响彻四野。 这是吉囊汗廷的撤退突围号令,在这黑暗当中,完全不知来袭之敌兵力多寡,撤退突围等待卷土重来地机会,也不失为一个可选办法,壮士断腕,即在此时。
来敌的突袭得手。 实际上已经宣告了这场战的胜负已经没有太大地悬念,差别只在于阿尔秃斯万户是否还能保存反击的实力而已。
吉能心中一紧。 立即快马加鞭,赶回汗廷大帐。
这个撤退突围号令是吉囊勉力作出的,发出这个号令之后,就已经昏死过去,眼见得是命不久矣。
吉囊最后的一道命令是怯薛军今后交由幼子切今黄掌握,此次撤退突围则由长子吉能统率切今黄、狼台吉、卜失图等诸子。
阿尔秃斯汗廷本就准备转场,已经有了若干准备。 这下撤退突围倒也轻便,且战且走,丢弃牛羊辎重,合力突围。
一干王公台吉仓皇而走,都在暗自思忖,要是调兵金牌调遣地各部兵马能及时赶到那该多好哇,可惜这世上绝对没有后悔药可吃,只能突围出去。 召集了诸部游骑,再图反击了。
冲击……
拦截……
突破……
包围……
破围……
自请断后的切今黄率领怯薛军最后破出重围之时,一骑红衣甲士就像燃烧地狂飙一般迎面策马猛冲过来,两名怯薛近卫企图阻拦,被那红衣骑士挥动手中的长枪瞬间挑翻下马。
那杆黑色的长漆枪直击横扫,狠辣凌厉。
只是一转瞬之间。 一骑快马已然冲到切今黄身前,长枪嗡嗡啸叫,宛如毒龙出海,迅疾如电,突刺切今黄前胸。
切今黄双脚一磕马腹,收缰拉马,驱马侧移,扭腰一闪,弯刀顺势斜劈而去,闷响声中。 已经把红衣骑士的长枪拨开一边。
马头倏地错开。
怒马长嘶。 红衣骑士迅速掉回马头,再次冲向切今黄。 看样子他是不达目地势不罢休,若非弓已折断,箭囊已空,大概他也不会如此纠缠死战。
控制马速……
红衣骑士策马冲击,长枪不停地作微妙旋转,三棱枪尖闪烁着血光,黑色长枪迅雷突刺。
那闪着血光的三棱枪尖上犹带血迹,血槽地鲜血并未干透,如闪电般标射。
切今黄瞳孔微缩,倾尽全力,挥刀挑出,然而红衣骑士声势凌厉的长枪突刺竟然是虚晃一枪,倏然回抽,再突然横扫,风声呼啸,锐利的枪尖诡异如蛇,曲折破入切今黄刀势,凶毒阴狠地掠向切今黄的咽喉,打谱是要封喉见血。
一刀落空,招式已老的切今黄大惊之下,本能的侧身扭腰,侥幸地避开了一枪开喉的后果。 长枪呼地从他头上掠过,头盔掉落,在这一瞬间,切今黄的呼吸几乎停止。
这一刹那,切今黄背后一名怯薛骑兵大吼着纵马冲刺,红衣骑士刚刚转回身子,三支狼牙利箭已经射到,目标都是他地前胸要害,红衣骑士身手确实了得,左摇右倾,整个人化为虚影,三支嗜血利箭竟然被这骑士借助所披的锁子战甲,在刹那间连消带卸,巧妙的化去了大半力道,硬生生地避免了利箭入肉穿骨的祸患,但是鞑靼怯薛军近卫射出的箭矢岂是寻常,残留的力道仍然相当强大,招势使老地红衣骑士再无余力,被迫从马背上滚落下马。
而那怯薛骑兵的战马冲势狂猛,生生地与红衣骑士的座骑撞在一起。
两匹坐骑撞在一起的威力之大,无与伦比,两骑轰然而倒,长嘶悲鸣,趔趄欲起,却是七孔流血,离死不远。
撞飞的红衣骑士反应迅疾,就地几次翻滚,窜起身来杀入怯薛军中,见者无不骇然,如此勇猛,极为少见。
切今黄不愿纠缠,一夹马腹,向前冲去,一众怯薛军拍马紧跟,拼命突围,向着黑沉沉的草原深处飞驰,迅速冲出营地。
在身后,越来越多的敌方骑兵跨马追击,紧跟在突围的鞑靼骑兵身后。
切今黄不断地加鞭催马,坐骑四蹄腾空。 他很是怀疑这伙来袭敌军是有意纵放他们突围,以便追击,否则不会如此容易的突围而走。 他必须尽快跟上大队人马,在这凶险莫测的大草原上,落单是极其危险地事情。
出其不意地袭击,莫名其妙的溃退,这伙趁夜偷袭地神秘骑兵是什么来历,为什么拥有这么庞大的兵力却能够瞒过阿尔秃斯万户巡逻游骑的耳目,而营地中又是怎么突然着火而且一发不可收拾的,切今黄至今还是没有想明白。 一直以来,光想着防前头的猛虎,谁知道后头窜出了一伙凶残的野狼,亏大了,亏大了。
这些趁夜来袭的骑士明显不是中土的汉人,只是不知道与汉蛮的平虏侯有无瓜葛?
落荒而逃,切今黄思绪纷乱。
第三章 悬红杀人 趁火打劫
长安秦王府。
行军府留守衙门。
雷瑾脸色阴晴不定,公案上摆着最新的秋猎战报。
内记室呈报的〈军情简报〉〈谍情简报〉,已经相当完整的勾勒出目前出塞秋猎的战局形势。
几乎与突袭阿尔秃斯汗廷同时,狄黑兵进前套,驻防黄河沿岸,威慑土默特万户;魔高的苍狼游骑军团出居延海抄掠瓦剌四万户;早已经潜渡黄河隐蔽在宁夏的白虎游骑军团在白玉虎率领下出宁夏石咀子,六大黑旗军团出宁夏贺兰山口,多路出击,目标则是那些接到秘密调兵金牌增援汗廷的阿尔秃斯各部。 这些鞑靼属部,由于部酋远在汗廷,而又要抽调兵力加强汗廷,自身的防卫能力被大幅度削弱,相当的空虚,虽然他们按照吉囊事先的秘密安排,在抽调兵力增援汗廷之后,马上进行迁徙转场的准备,争取尽快转移,避免损失,然而从一开始,军府的策划就是‘剪除羽翼,开疆拓土’为要,‘直捣中枢’属于辅助性质。
彻底将阿尔秃斯万户直接抹杀,在现有的势力格局下,并不符合雷瑾的长远利益,‘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的道理他比谁都明白,养寇以自重,才能时刻提醒人们——他平虏侯存在的价值所在!
这对雷瑾来说,如同玩火,他要么被火烧死,要么成为掌控火势的霸主。
‘养寇以自重’。 并不是那么容易玩转地,弄不好本来想‘养寇’,结果变成了‘养虎’,那就麻烦比天大,玩不死别人,反而玩死了自己。 如果是盛年时期的吉囊,谁玩谁还不一定呢。 但是雷瑾的优势胜在年轻。 还有大把本钱挥霍,输得起;而病势沉重的吉囊却已是天不假年。 时日无多,是只没牙的老虎。 彼消而此长,决定了双方结局的不同,也决定了双方选择策略的不同。 年轻地雷瑾面对暮年的吉囊,他自然可以做养寇之想,设若吉囊正当盛年,雷瑾地唯一选择就是千方百计杀死吉囊。 越快越好,刻不容缓,绝对不能养虎遗患,当年的辽东宁远伯李氏家族就是不太明白这个道理,结果令女真的奴哈赤坐大,最后成为了帝国大患,养寇绝对不是这样养的。
这一次长途迂回,突袭阿尔秃斯汗廷的谋划。 是去年就已经大概想定。 当云南战事激战正酣之时,而雷瑾刚刚萌生息兵罢战的想法,军府针对阿尔秃斯万户的绝秘计划就已经出笼,并在雷瑾首肯之后,紧锣密鼓地悄然进行。 除了秘谍部百灵堂、夜枭堂、青鸟堂的秘谍活动之外;雷瑾部署在哈密的暗棋,由出身于黑鹰军团、黑蛇军团的千骑都统雷天星、雷火仝、张咏、萧寒四位统领的四部蒙古骑兵。 早在去岁就已经受命北出哈密,秘密迂回潜伏,准备在背后捅吉囊一刀;与此同时,雷瑾从未调动过的西域‘狮鹫十旗’此番也受命从叶尔羌汗国调动北上,潜师远征。 毕竟突袭阿尔秃斯汗廷不是闹着玩,稍有不慎就会全军覆没,光靠哈密的蒙古骑兵雷瑾实在不放心,只有加上‘狮鹫十旗’的五万人骑,才有较大把握,但是这么庞大地兵力调动。 只能采取‘蚂蚁搬家。 化整为零’的方法,才能通过种种手段掩蔽他们的行踪。 这是需要很长时间部署的疯狂想定,七八个月的秘密潜行,顶着重如泰山一般的巨大压力,对谁都是无与伦比地煎熬和考验,雷瑾熬过来了,哈密四部熬过来了,‘狮鹫十旗’也熬过来了。
而苍狼军团、白虎军团这两个已经暴露在吉囊眼中的由马贼组成的游骑军团,雷瑾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用他们作突袭的主力,最多是作为吸引吉囊注意力的烟幕罢了。
如果不是确信吉囊病重,精力不济的话,雷瑾绝对不愿如此弄险突袭,突袭对精力旺盛的吉囊大抵是无效的,心计深沉的吉囊若是精力充沛,一定能够经常性地看破他的诈术并且有能力粉碎他地偷袭企图,突袭与反突袭,谍报与反谍报,谁都不比谁差,双方不经过漫长地对峙相持,敌方真正的弱点是不会那么容易窥探到地,也不容易把握稍纵即逝的战机予敌以致命一击。
‘狮鹫十旗’的调动,甚至惊动了远在西域‘萨非伊朗’的伯颜察儿,毕竟‘狮鹫十旗’是在名义上挂靠投献在雷瑾西北幕府麾下的秘密建制,实际上西北幕府只负责练兵等事务,兵器、粮饷都是作为合伙人的伯颜察儿家族投资,伯颜察儿也有权力调遣指挥这支伪装成马贼、沙盗的骑兵军团。
伯颜察儿离开萨非伊朗,千里迢迢与雷瑾秘密会面,其中很大一个原因就是关心他的长远投资,看看有什么地方他可以与雷瑾互相配合。
这一次击溃阿尔秃斯汗廷,‘狮鹫十旗’就是由伯颜察儿统领,但是真正节制诸军的幕后指挥却是单独抽身出来的马启智,他有相当丰富的实战指挥经验,是目前雷瑾比较信得过的人选,突袭阿尔秃斯汗廷这么有难度的事情,当然不能随便托付一个人。 其实军府司马张宸极、‘大曹将军’曹文诏,甚至蔡伯贯、郭菩萨的能力,雷瑾都还是信得过的,但权衡利弊,雷瑾还是选择以马启智来统领诸军,授予临机决断之权。
下棋看五步,作为撒手锏,哈密四部、狮鹫十旗的迂回潜行,马启智的指挥若定都没有让雷瑾失望,很好的贯彻了雷瑾的意图——击溃而不是歼灭阿尔秃斯万户汗廷。
毕竟,这是出塞秋猎,而不是灭国大战。 余下的事情。 就是趁着阿尔秃斯万户诸部兵力分散地空当,各个击破。
眼下的事情,雷瑾很头疼,他拿不准是应该想办法干掉吉囊的长子吉能呢,还是应该干掉吉囊的幼子切今黄,总而言之,寇是要养的。 虎却必须打掉。
而令雷瑾阴晴不定的事情,是内记室、间谍学院、斥候学院、武官学院那一帮幕僚官佐根据战报推测出来的一个结论——在那一夜。 就是偷袭阿尔秃斯汗廷地那一夜,还有另外一支不在掌握当中的神秘骑兵杀进了汗廷,然而又趁乱消失。
而雷瑾也确实从战报当中,看出了少许端倪,两相印证,自是无误。
那么这支神秘骑兵是什么来头?
想到头疼也想不出来地雷瑾,摇头一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