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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话说十旱九蝗,如果今年春旱连夏旱,再跟一个夏秋蝗灾,不预作准备,西北今年的粮食就没有太大的指望。
诸位,且不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西北千万之人,口一张就要吃饭,今年军民人等的口粮,要筹集足够,殊非易事啊。且军粮远距输运的巨大消耗,从去年起,西北已呈难以承受之势,在明年、后年、大后年的两到三年之内,也难以根本改观,此本侯穷兵黩武之过也。
在这种情形下,西北必需息兵罢战,才能从根子上抑制粮价上涨,光靠长史府平抑粮价,虽然收得一时之效,也是很难长期承受的。长史府平抑粮价,都是要量力而行。
让西北百姓得到一个安居乐业、休养生息的机会,这不是谁的挑唆、蛊惑,是我们必需要如此做,才能在两三年后走得更远。
息兵罢战,也不是说什么战都不打了。要不,本侯花粮饷白养着几十万军队干什么?那还不如让尔等武官军将统统卸甲归田抱女人好了。”
大厅中哄然暴起一阵笑声。
“马锦!”雷瑾点了秘谍部总管的名。这里要说一句的是,事实上很多官员都不知道西北幕府,存在‘秘谍部’和‘朱粉楼’这样纯粹对外的秘谍衙署,大多数人仅仅知道长史府下辖的‘内务安全署’有‘锄奸营’,是正式的秘谍衙门,但人们知道它,只因为‘锄奸营’是对内锄奸的缘故。
‘秘谍部’和‘朱粉楼’名义上是内记室辖下的机密衙门,其一应开销费用,却由雷瑾所掌握的军府‘机密帐目’、长史府的‘机密帐目’上分别拨给。知道这两个衙门存在的都是西北幕府权力圈中最核心的那一群。尤其‘朱粉楼’,更是秘中之秘,根本没有几个人知道。
马锦的公开身份是西北幕府‘参军’兼‘参政’,这是两个令人艳羡的头衔,意味着他是西北核心权力圈中的一员。
“卑职在。”
“你向大家伙通报一下,北方草原上的情势。尤其是蒙古右翼阿尔秃斯万户(注:即鄂尔多斯的同音异称)吉囊汗的情况。”雷瑾吩咐。
“是。吉囊汗衮必力克也是一世草原雄主,纵横于塞外草原几十年之久,但是现在已然垂垂老矣,岁月毕竟不饶人。从各种迹象看,草原风霜的侵袭,吉囊汗如今已是病重不起,目前不能骑马外出。已经延请了不少蒙医前去诊治。不过,蒙医擅长的是跌打损伤,断骨接驳,估计对这等调养身心的内科不甚精通,吉囊汗至今也无太大起色。
卑职估计以其病势的日趋沉重,半年到一年内,吉囊汗就会一命呜呼。草原形势将因为吉囊汗的逝去而出现大动荡。”
马锦概略的说了一下塞外草原的情形,施礼坐下。
这时,还有部分军将因对蒙古情势茫然无知,也就不明白塞外草原的一个什么汗,怎么就能引来侯爷的特别关注。
另外一些明晓一点草原情势的将官,倒是若有所悟。
这草原上,讲的是实力,有兵有马,就是把蒙古大汗逼得远避数千里之外,都是正常的。但是一代雄主病重,这时情势最为微妙,吉囊汗所有的儿子们,都可能在心里觊觎着那代表着权力和富贵的汗位。
这时候,如果有一个强大的外部势力介入其纷争,阿尔秃斯万户诸部即使不四分五裂,怕是也会实力大损。
很不幸的,吉囊汗被雷瑾给惦记上了。
这次是要趁他病要他命吗?
不少明白塞外情势的军将眼中都在闪光。
雷瑾扫了一下躲在角落里一声不吭的白玉虎,笑道:“白玉虎,躲在角落里干什么?现在整个河套都是你的农庄牧场,大财主了啊。来了也没见你带点河套的好东西给本侯。”
白玉虎嘟囔一声,“卑职那里能有什么好东西?就是牛羊驼马之类,去年在堪舆署、还有水利河渠署的督工下,开了不少河渠,引黄河水灌溉,种出了一些粮食而已。
这次卑职带给侯爷的皮张里,倒是有好的,上好的沙狐皮足有二百多张,做一套天马皮裘、一套乌云豹皮裘足够了。
要是吃的,就是驼峰了。要特别稀罕一点的,就是卑职这次专程让人带过来几百只肥壮的牧鸡,吃起来味道还挺鲜嫩美味。”
白玉虎带这些东西给雷瑾,他其实一点也不会亏本,雷瑾基本上会在他走的时候,礼尚往来地让他带走价值相当,而且要稍稍高那么一点,好那么一点的‘回礼’。
提起牧猪,在西北倒是不甚稀奇了,许多牧场现在都有牧养。倒是这牧鸡,在场的所有人都是第一回听说。
雷瑾也来了兴趣,暂且丢下正题不管,问道:“这却有什么说道?”
“其实是从张家口迁过来的一家农户,刚迁到河套时一家子男女十一口人。因为当时河套没有什么汉人农户,所以就随便指给了他家一大片地,现在他家雇工数百,还有不少蒙古奴隶,又是农耕,又是放牧,也是河套数得着的大户人家了。
他们家在山西的时候就养鸡,而且一养就好几百只,现在发了家,养得更多,一养就是几万只。只要不刮风下雨,每天都象放牧牛羊一样,在牧场上放牧这些牧鸡,而且几万只牧鸡分成很多的群。每一群鸡,都有两个人负责看管放牧,很是严格。”白玉虎说道。
“几万只牧鸡,这些鸡放到草原上吃些什么?他家能在河套就把这些鸡全卖出去?”
雷瑾问道。
“听说那些鸡喜欢啄食草丛里的蚱蜢、蝗虫、蚊虫等虫子,他们家养的鸡都很少饲喂,一只只却都肥壮得很。到河套收买皮货、收买牛羊驼马的商人,都爱吃得了不得,几万只鸡,不出河套早包了圆。这次是想让侯爷都知道他家的牧鸡,这才大方的弄了几百只牧鸡让侯爷尝鲜。卑职也是顺路,就一起带过来了。”
“呵呵,顺路?”雷瑾道:“怕是你也爱吃他家的牧*?你刚才说,他家的牧鸡喜欢啄食蝗虫?”
“他家里人是这样说,大概草丛里飞不远蹦不高的虫子,那些牧鸡都喜欢啄食吧。”白玉虎其实也不甚清楚。
雷瑾若有所思,思忖片刻,然后笑道:“闲话还是不说了,先说正题。这次,本侯准备在下半年秋高马肥的时候,让各骑兵军团,西宁行营、西川行营的骑兵轮流出塞,到塞外草原上去打打猎,本侯就怕你们到时没胆量去,呵呵。先说好,既然是打猎,粮草辎重军府一概不管。这次你们去,说是打猎,其实也是占领。你们能牢牢占领下来的牧场,就是咱们西北的,西北幕府公家占五成牧场‘地股’,余下四成‘地股’谁占领的就归谁。本侯也不跟你们客气,大雁飞过照拔毛,余下一成‘地股’,本侯与军府大小官吏共分,诸位没有什么意见吧?
河套已经牢牢占领下来,所以西北幕府从去年开始就在河套设官分职,几个要点也建起了城池,那里已经是我们西北幕府的新疆土了。
就看你们,有没有信心在草原上占领一片又一片的新疆土了。”
下面的武官军将已经有笑出声来的,这还有帝国侯爵的威严吗?整个象强盗坐地分赃。
雷瑾呵呵一笑,也不呵斥,继续说到:“至于你们出塞打猎,俘获的人口,想来你们不太愿意受其拖累,这人口就全归西北公家好了,这个到时让长史府估算折价给你们。你们可别觉得人口无利可图,就图省事都给一气杀光了。
至于缴获的牛羊牲畜和粮食、财物,这个照军律本来是不得私自藏匿,应该由军府统一分配战利品。但既然是你们打猎所得,军府也不管了。本侯和长史府,就‘照例’也小小的拔点毛,各拿你们半成,一九分帐,毕竟独食不肥是不是?
还有,出塞打猎,军功减两等计算,各位将领没什么意见吧?具体的,到时军府合议再一一敲定。”
说实在话,雷瑾说到这里,武官军将们的怨气已经没有了。只要有战打,他们其实不在乎跟谁打。而且还有若干好处利得,弄不好一下就成为‘腰缠万贯’的大财主,这时候自是已经怦然心动,满眼都是星星。
下面坐着的一些文官幕僚,没想到侯爷用这种方法安抚军中的不满,但是想想只要不劳动他们忙粮秣辎重运送的事,管他打猎不打猎呢?而且他们听侯爷的口气,他们也能从未来的出塞‘打猎’中分润一些好处,自是更加无话可说。
“别急啊,”雷瑾笑道,“这潼关外面的薛红旗,我们也不能让他太逍遥,行营的步兵、还有各步兵军团,到时轮流出潼关、武关,与横天军打些小战,骚扰骚扰。也免得让朝廷里那些站着说话不腰疼的科道谏官,见天弹劾本侯,道是我们平虏军畏贼不击。
西边哈密、土鲁番已经是西北的疆土,如果有人愿意远去叶尔羌汗国打猎,也可以到郭伯爵那里报到,相信到时也会有收获。不过,到叶尔羌汗国打猎,是以抄掠牛羊驼马,袭扰为主,战是不会少打,利益可能不如将来出塞。
至于这东西两处的军功,就减一等计算。”
这是魔鬼的诱惑,刘卫辰心想;有谁能拒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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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6。3发布
第六章 息兵渡江(中)
议事大厅的气氛这时已经变得轻松了很多。
大厅内高阶和中阶的武官军将,其实在经过了这一次行程紧凑的换位巡视,已经在相当程度上理解了文官幕僚筹备、调运粮秣军需的艰难不易。
保证对前方粮秣军需的充足供给,对文官幕僚来说,其实也不啻于一场又一场的无形战争,极紧张极忙碌,只是没有流血伤亡而已,但是因为连续而紧张的忙碌,长史府的官吏累病、累死的也很有不少。
武官军将们的怨气早就淡了,现在再听雷瑾初次详解‘息兵罢战’,竟然是如此的一番计较。
无疑,对即将到了的这次塞外秋猎,各军团都得自行垫支一笔口粮马料银子,但自信满满的军将们,更加看重那一本万利的‘预期利得’,怎么都值得一搏的!虽然这所谓的‘塞外秋猎’,其实还是要在军府的一体谋划部署下实施,但军将们有战可打万事足,其他都好商量。
至于西北幕府,将来要从他们所占领的牧场,分去高达五成的‘地股’,这也不奇怪。
一则,西北幕府怎肯对新拓疆土,仅仅保持名义上的控制权?就是雷瑾也不会同意。
二则,各军团配备的战马、军械、零碎常用的军需用品,都是西北幕府配给。那么,他们出塞‘打猎’不能打平虏军的旗号,就等于是租借‘公器’干自己的‘私活’。在名义上,西北幕府收取一份租借费用,也是天经地义。
军将们明白这其中的道理,也没什么异议,反正一切都得等到秋天才能见分晓,现在还言之过早。
而且他们也知道,将来这新占领的牧场,西北幕府照惯例,会以‘竞投扑买’的方式,由西北的牧场出面经营。他们不用劳神费心,就可不断分得红利银子。这四成的所谓‘地股’,整个军团上下按军功大小一分下去,其实每人所占的份额都很小,但是比起抄掠的财物,却胜在其细水长流,可以传之子孙,除非后世子孙不肖,将所有的‘地股份额’转卖他人,其后裔都可一直享有那片牧场的收益分红。
且不提这些武官军将心思各异,雷瑾倒是慢悠悠地喝完了一盏儿红茶。
“好了,‘息兵罢战’大致的情形就是如此。一些琐碎繁杂的衔接事务,就不在这里说了。”雷瑾放下茶盏,“至于‘蓄粮积力、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