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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私人名下的农庄、牧场、工场、作坊、矿场、商号店铺、酒楼客栈、当铺银庄、印书馆,甚至夜未央,据徐扬、雷坤文两位商号总理估算,除去雇工人等一切口粮、薪饷、红利等开支,光是爷的名下,去年就净入三百七十余万两银子,另外爷入了银股的商号,又分得红利银子合共二百四十三万七千余两。
他们俩估计,今年如果元亨利贞银庄,能在云南顺利开矿,爷的私囊收入还要涨一大截。比起那些只靠田庄地租支撑排场,不免于贪赃枉法的官宦世家,怎么也算是清白银子,来得干净,花得舒心罢!
爷私囊丰厚,吃点四川野菜,又他娘的红了谁的眼睛?”
“送一次野菜,就是几千两银子,想让别人不说闲话也难啊。”绿痕慵懒妩媚的在雷瑾怀里浅笑。
“呵呵,又不是成年四季都要吃。三月,眼看就到眼前了,等到三月末,西北的春天也该到了,那时蔬果多了,也就用不着从四川千里迢迢贩运野菜了。以后,每年让那小商人在二月、三月时候,将野菜送来就是了。
再说,爷相当看好那个小商人,此人做事用心,机敏诚信,是个人才,可惜不是出仕之才。这人,他日必定成为商业巨子,即使不名震帝国,也至少名动西北。
爷的银子权当入股呢。”
“爷就不怕此人不认帐?”绿痕故意道。
“认什么帐?这只是个君子协定,甚至口头的约定都没有,‘入股’爷也只是随口一说。遵守与否,只问自己的心。爷相信自己的眼光,不会错,最多十年,这人必定成为西北有数的大商贾。再说,以爷的私人财势,难道还会在乎他的一点分红?”
雷瑾傲然一笑,又道:“这两天,你就先歇着吧,不会那么忙。文武官僚,爷都让人准备好了他们各自的行程,今儿出发。现在说不定已经在路上了,虽然只是在河陇转转,没有个十来天,那些行程别想完成。所以这次‘集议决策’,可能是西北幕府讫今为止,耗时最长的一次,爷估计最少半个月,多则一个月。
夜宴,暂时也会消停些日子了。爷也趁着空闲,消停几日。”
绿痕轻皱眉头,有些担心:“这些主政一方的文武主官,都让爷抽空了,军务政务会不会有问题?”
“不会有问题,他们的副手也都是才干过人之士,自然会把各自的一摊政务、军务处置妥当的。西北幕府如果少了某几个人,就马上瘫痪,不能正常运作,那才绝对是有大问题了。”
雷瑾微微笑道。
绿痕低叹一声,“哎,白衣军进袭湖广,也不知道现在情形如何了。可惜咱们的‘烽火快讯’不能延伸到湖广。秘谍的鸽驿也只能秘密设置。消息传送,慢得太多了。”
“‘烽火快讯’光是在西北、西南的设置,我们在财力物力上就已经勉为其难,且能传递的消息又少。如果再延伸到湖广,非破产不可。而且就是想延伸,湖广巡抚刘国能也不会答应。‘烽火快讯’只能在我们自己的切实掌控区,才能设置起来。
现在还有人指出,西北‘烽火快讯’之设,劳民伤财,屡屡建言取消呢。”
雷瑾苦笑,“但就算劳民伤财,暂时也不能取消。西北、西南,地域辽阔,一旦有变,就很依赖这‘烽火快讯’了。”
“得想办法改进才行。”
“改进?谈何容易哟!慢慢想办法吧。”
雷瑾摇头,又道:“前儿的谍报不是说,白衣军已经攻下了承天府吗?爷估摸着,白衣军还得在汉水以东抄掠个十天半月,再视情况南下攻打武昌。
武昌的楚王如果聪明,抛弃前嫌与巡抚刘国能结盟,白衣军攻武昌会很困难,多半是骚扰一下,抄掠武昌郊县而走。
如果楚王不聪明,这武昌能不能守,就在两可之间。如果武昌不守,白衣军还有可能与刘国能交交手。
白衣军大概需要到下月中,才能决定他们自己是否渡江南下。这时候,能抄掠的大概都抄掠过了,粮食够不够,应该有数了。”
“刘国能难道就不会主动与楚王结盟吗?”绿痕其实并不是不明白,湖广刘国能主动自讨没趣的向楚王提出结盟,这种可能太小了。只是两人之间探讨事情,就得有人紧紧追问,回答之人才会聚精会神。
“刘国能对汉水东岸的府县没有什么控制力,那里全是听命于武昌楚王府的府县官,白衣军在汉水以东抄掠,说不定刘国能还心中窃喜呢。楚王那种皇族做派,手握重兵的刘国能,能够忍受下来才是怪事。双方结盟,除非是楚王主动屈尊,否则根本就不会有结盟这回事。但是,如果白衣军超越刘国能的容忍底限,西越汉水,向荆州一带进犯,刘国能就会出手了。”
雷瑾笑了笑,道:“其实对我们西北来说,只需要关注白衣军是否渡江南下即可。
至于湖广巡抚刘国能、楚王之间,他们那点争权夺利的事儿,不关我们的事,管他们怎么打生打死呢!
现在紧张白衣军的该是顾剑辰、元老院。其实,元老院也不会太紧张,就算白衣军渡江南下,也绝对不会是全部兵力,东进西江省,白衣军虽是骑兵,但一路攻城拔寨下来,怎么也得在西江转战两三个月,不到六月或者七月,白衣军打不到南直隶境内。白衣军如果继续东进南直隶,依靠突袭攻拔城池,继续转战,那么白衣军只有到了九月或十月,才有可能突入到浙江。这中间有近半年时间,让元老院那些老奸巨滑准备呢,他们更不会紧张。
现在紧张的应该只是顾剑辰吧?呵呵。
爷可断言,白衣军渡江南下,没有两三年时间,肯定回不到中原。整个江南都要被搅乱套了。”
绿痕轻轻一叹,“奴婢觉得,以武昌楚王的平庸,武昌十有八九守不住,并不是两可之间呢。白衣军若攻拔武昌,会不会趁势渡江南下?”
“武昌不守,有这可能。”雷瑾赞同,“武昌若失,渡江更易。但白衣军不会那么早就决定渡江,他们的目的是粮食,不是渡江。只有他们觉得粮食仍然大有问题,才会南望江南。
横渡江河,其实是白衣军的忌讳,杨虎是渡小黄河时死掉的,刘七也是在渡河时中流矢溺水而死,两大首领都死于渡河,白衣军若无充分准备,不会冒失渡江南下。
或许,这之前,白衣军还会与刘国能‘交交手’。”
绿痕突然想起,现在朝廷对白衣军西进的动向,几乎没有作出任何反应,便道:“朝廷难道对白衣军的动向,就真的这么完全无动于衷吗?”
“朝廷现在有老当益壮的乔公爵啊,黄河一线,山东运河,有老乔顶着,暂时感觉不到什么威胁,也就顾不上白衣军了。”雷瑾笑道,“内廷、外朝现在只顾着‘立后’和‘立储’这两件大事,明争暗斗,斗得你死我活呢。”
绿痕笑道:“那展皇后,爷的干娘,倒也狡猾,现在闭口不谈‘立储’,只争‘立后’。等她正式册封为皇后,怕是用不了多久,立哪个皇子为东宫太子,又会争得热热闹闹了。”
绿痕并不十分了解雷瑾与展眉儿之间的暧mei,只当新闻来说。雷瑾却是心知肚明,展眉儿的那个‘皇子’,现在可见不得光,她当然只谈‘立后’,不谈‘立储’啦。
“展皇后不是狡猾,她根本就是狐狸精或狐仙的化身,绿痕你可不是她的对手。”雷瑾郑重其事地说道。
“爷难得这么高的评价一个人呢。”绿痕抿嘴直乐,便宜干儿子这么说自己的便宜干娘,也是天下罕见奇闻。
“爷可不是开玩笑。”雷瑾很认真的说道,“这展皇后,爷就看不透她的底。如果外朝那些文官,因为她是女人而有所疏忽小视,到时怎么死都不知道。”
绿痕虽然温柔静默,其实那全是对雷瑾而言,本性实是外柔而内刚,也是高傲不易服人的,默然片刻,才道:“也是,这么年轻,就能在京师那种波诡云谲的争斗中脱颖而出,只差最后册封这一步了。心计城府,必定远超常人。”
雷瑾素知绿痕的性子,道:“你别不服人,以后你有机会,见了她,你就知道了。”
“奴婢哪有什么机会谒见一国之母的皇后?”
“爷是帝国侯爵,你是侯爵的夫人,怎会没有机会?机会多的是。只是到时吃了她的亏,不要说爷没提醒你,别到爷这里哭鼻子就是了。”雷瑾想到那个又美又媚的女无赖,又隐隐头疼了。
“去你的!奴婢才不哭鼻子呢。”
“是吗?”
就在雷瑾、绿痕说着展眉儿的时候,‘展皇后’正领着二十余名女剑士,还有太监张凤一行人,乔装改扮,一顶软轿展眉儿坐了,就这么悄悄出了京师。
皇帝一直在西苑‘修炼’,展皇后出宫本来就比较便捷,而且这世上的事,向来是有一必定有二,展眉儿自打有了第一次私自出宫的经历,至今也不知秘密出宫了多少次了。
但是秘密离开京师,这却还是第一次。
一行人,秘密西行,直抵西山一处隐秘庄院,这里是以前张凤受命秘密训练武士杀手的地方,现在则改作其他的秘密用途了。
展眉儿看了看满屋的七八个婴孩,指着其中一个,“本宫看这个相貌、神韵最象,张凤你看呢?”
“奴婢也觉得是,这个神韵最象皇爷了。”
“那就是他了。都是从人贩子手里秘密买来的?”
“是。因为怕泄密,也没有用一个外面的奶妈,都是庄院的丫头嬷嬷们,用牛乳、羊乳喂养。那些人贩子奴婢也都亲手灭了口。”
“嗯,那就带着这个婴孩回宫。”
“娘娘,余下的这些婴孩——”
“你还是让人先喂养着他们罢,”展眉儿当然知道,关系重大的秘密行事不留尾巴,一般的做法就是灭口切线,若不撂下话来,这些婴孩自然都要处置掉,便吩咐道,“今天处置这些婴孩容易,万一哪天要找个皇子替身,你一时半会哪里去找那么一个差不多合适的?
这些婴孩,你尽快转移,换个地方养,这处庄院的所有下人,也尽快换到别处的秘密庄院去。总之,这处庄院,以后就只是个联络点,不要派什么大用了。”
“是。”
“宫里的皇子,回去以后你尽快带出京师,好生秘密喂养着,不要病着了,冷着了,饿着了。本宫还得用他牵制西北的雷侯爷呢。”展眉儿淡淡说道。
“是。奴婢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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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粮中有毒
白衣如雪。
白衣军攻拔武昌,一路长驱而至,途中竟然没有遇上一次象样的抵抗,因为乍闻十万人马被白衣军打得一败涂地,而白衣军星夜向武昌挺进的消息,楚王早已惊慌失措,草草收拾金珠宝器,坐船仓皇逃往南京。
楚王都跑了,本来就没有剩下多少军兵的武昌城已经空虚,满城的官吏、富豪、平民都纷纷加入逃难的人流,或是顺流而下,逃往南京,或是从陆路逃往荆州,这是有办法有财力的人家可以做到的。
而武昌好就好在,城池筑在大江边,水网纵横,自家有船的人家多得很。再者现在桃花水涨,对于一些个中小人家,没有办法逃往南京或者荆州,完全可以用船载着全部粮食、家当,全家几口人往水荡草洲里一躲,躲个把月没问题。水荡河汊里,别的可能没有,就是不缺少鱼虾,就是没有粮食也能支撑下来,白衣军终究是流寇,迟早会走的。尤其现在水寇几乎已经绝迹(多被收编或者扫荡了),也不怕有水寇袭扰。这便是无法外逃的小家小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