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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来将挡罢,再说有些麻烦我们也无能为力,只能由侯爷自个扛着了。”
独孤岳说话的工夫,回望了一下身后浩浩荡荡的骡马队伍,“象孙家这么庞大的队伍,怕是不忙到二更天,都安顿不下来。”
“平安无事就好了,晚点也没关系。就是有一条,江南人吃汤圆喜欢甜的,到时端汤圆上去,可别弄错了。”蒙逊笑道。
“说的是——”
马队终于穿过外城门,向着内城而进,在满城的焰火中,远行万里的人们终于可以暂时歇上一歇了。
汤圆快煮好的时候,一身大红蟒袍的雷瑾刚好走了进来,身后照例是跟着栖云凝清、翠玄涵秋。
几重院落里都是火红的波斯地毯铺地,摆满了桌席,铺排了各种点心果子,内宅的妾婢各自围坐一桌,莺声娇语,说着闺中的闲话。
突然间,人声鼎沸的院落一下子变得静悄悄,仿佛有种冰冷的威严窒息了所有的欢声笑语,女人们都看到了金冠蟒袍的雷瑾,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
雷瑾就象隆冬雪原上刮过的冷厉寒风,所过之处无不噤口销声,所幸这‘寒风’一直朝院落的里面刮去,这让女人们稍稍松得口气。
女人们的直觉,不仅仅让她们感觉到了雷瑾冰冷的威严,还感觉到雷瑾身上那种隐隐的邪煞诡异之气,不可知的东西总是令人害怕的,她们本能地想从雷瑾身边桃之夭夭,远远躲开,虽然这不合情理。
雷瑾直接走到花厅里,情形与外边一样,整个花厅也骤然寂静下来。
绿痕、紫绡、阿蛮等倒是不受什么影响,联袂上前,敛衽行礼。
“好了,不用那些礼数。”雷瑾道,“今儿元宵,这汤圆爷还是要吃的,吃完了爷就走,免得你们不自在。你们姐妹们爱看灯的看灯,爱猜谜的猜谜,喜欢焰火的去看焰火,喜欢干嘛干嘛去。就一条,明儿轮值的不要玩太晚。”
绿痕招呼着替雷瑾安了席,少时汤圆已熟,绿痕又亲自盛好一碗汤圆,端到雷瑾面前,只见碗中汤圆浑圆个大,洁白晶莹,香味扑鼻。
雷瑾拿起银匙在碗里搅动了一下,微微一笑,轻声道:“绿痕。”
绿痕对雷瑾太熟悉了,即便是一个细小的眼神,她都知道雷瑾想干什么,“好多人看着哪!”
“都是姐妹,你怕个什么劲?”
绿痕终究还是在雷瑾逼人的眼神下张开红润的嘴唇,由着雷瑾亲昵地喂她吃下了一粒甜芝麻馅汤圆。
“粘而不腻,香甜味浓,这汤圆搓得好,煮得也好,很好。是绿痕煮的吧?”雷瑾很快就吃完了那一碗汤圆,极口称赞汤圆的美味,又道:“爷去练功了,你们该干嘛就干嘛吧。”
说罢,雷瑾就象一种风,倏然消失在花厅中,仿佛不曾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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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4。22发布
第五章 元宵夜的暗杀
最后一抹阳光隐没,天色晦暗。
安南郑王大营内外到处张灯结彩,这是在欢庆元宵。
安南长期受帝国影响,不但一直使用着帝国的历法,甚至许多节庆风俗也与帝国完全一样,过年、元宵、端午、中元、中秋、重阳、冬至,几乎没有不同的。
正月十五元宵,安南郑王为了提振士气,还是勉为其难的张灯结彩以示庆祝。说起来在王京升龙遭到海天盟的野蛮洗劫之后,郑王已经无力发动对阮王的攻势,缺少粮秣,缺少军械,是不可能征战四方的。但是郑王后悔也晚了,在‘蝗虫’张德裕的挟制下,郑王已经是骑虎难下,打也得打,不打也得打,谁让他手下的士兵虽然数量不少,却明显不是张德裕手下那些精兵悍将的对手呢?想想张德裕还在广西留着五万虎狼之师没有南下,郑王就有点不寒而栗。安南的士兵为什么打南掌,打真腊的时候所向披靡,却屡屡在中土帝国的一个‘小小’巡抚面前吃瘪?
入夜,郑王被众人前呼后拥着在大营中观赏了一会花灯,猜了几个灯谜,元宵之节必不可少的一个环节‘吃汤圆’也就开始了。
安南郑朝的达官贵人,郑氏家族的王亲国戚都陆续在营中临时搭的凉棚里就座,这时候的安南气候还不算炎热,晚上凉风拂面,舒适得很。
香软甜糯,热气腾腾的汤圆送了上来,也把元宵节的气氛推向了一个高潮。
一碗圆滚滚的汤圆如果要全吃完那是需要一点时间的,吃甜腻的汤圆,需要饮茶水解腻,慢慢的吃着汤圆,慢慢的品啜茶水,悠悠闲闲之间,甘甜之味在口中久久萦绕。
汤圆在嘴里唇舌间转动,即将落喉,就在郑王要咽下这粒汤圆的时候,在远处的班驳暗影中飞出三枝弩矢,犹如水面上急速掠过的轻风,三道暗影甚至没有让人听到箭矢离弦的特有啸音。
暗影飞入凉棚,郑王捂住了脖项上的伤口,喉头发出沉闷的声音,仰天栽倒。
他被一箭射中了咽喉,另外的两箭则都射中前胸,细细的血柱从伤口喷射,染红了黄袍。
又是飕飕几声,几个呆若木鸡的王亲国戚身上也各各中箭,箭孔喷射鲜血,血象雾一样弥散。
在中军大营中出现杀手,而且是使用强弩的杀手,这让很多人无法想象,以至就象在恶梦一样,所有人的反应都跟不上那几个藏身阴影中的杀手,当侍卫们终于反应过来,终于从四面八方围住那几个杀手时,他们收获的只是尸体,七具服毒而死,瘦小黝黑的死尸。
这时,那曾经雄心勃勃想统一安南的郑王已咽下了最后一口气,而郑王嫡系继承人清都世子也很不幸运的被劲弩射穿肺脏,重伤昏迷,还不知道能不能救活,那弩箭上是涂了毒的。
就在安南郑王咽气的同时,安南阮王的大营也乱成了一锅粥。
阮王这边倒是没有杀手,但却有下毒的人。
阮王实际上是在吃汤圆的时候,被一盅毒茶放倒的,至今昏迷不醒,下毒的人原本是阮王最亲信的仆从之一,被捉住后马上服毒,但在死之前承认自己是郑王多年以前安插的内线。
在这种情形下,虽然有人心中还在怀疑,但没有可信的证据,光是怀疑没有任何用处。
因之,事虽蹊跷,却无人质疑。
广西水师大营仍然驻在顺化附近的香河上。
张德裕的帅船上,戒备森严。
船舱内,张德裕、丁元松、丁元极各据一方,围桌而坐。
“大哥,我们这么做是不是太明显了?”丁元松忍不住说道,张德裕虽然过继给了张氏,但毫无疑问,仍然是丁斯湛这一房的嫡亲骨血,丁元松私下里叫大哥也没有什么不对。
“阮王、郑王的人就算看出来是我们在幕后指使了这一切,又能如何?”张德裕冷笑,“马上毒死阮王对我们并没有什么好处,所以让他半死不活最好,顺便还送海天盟一个人情。至于郑王的死虽然是我们安排的‘安南死士’去完成,不过你能想象在戒备森严的军营中若没有内应的协助,杀手能够那么轻松的混入军营吗?郑王一死,郑王宗室必定内讧,等他们把郑王毕生积攒的最后一点家当也折腾光了,我们出面收拾残局也就容易了,如此兵不钝而利可全,上策也。”
“但是,”丁元极疑问道,“大哥为何要秘密吩咐把清都世子也一并射杀?”
“这清都世子虽然志大才疏,但毕竟是郑王世子,名分在那里,若不把他也干掉,怎么可能让郑氏宗室内讧?再说,象这样的弑父逆子,我们替郑王除了,想必郑王死也暝目了,说不定还会感谢我们,呵呵!”张德裕冷酷地笑道,他早在钦州的时侯,就已经有意无意地在话里话外给那清都世子下了不少‘药’,没想到清都世子还真的记在了心里,现在终于发酵了。
“那是,若没有清都世子作内应,我们派去的人怎么能藏匿在郑王的大营中多日,而郑王却毫无所觉呢?哈哈,这清都世子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以为与我们连手就能大功告成,真是少不更事,阅历不够啊。”丁元松眼中精光闪动。
“消息也应该到了吧?”丁元极等得有点不耐烦了,他们兄弟几个为了等候暗杀成功的消息,茶点都换过几轮了。
“急什么?做大事者须得有静气,急噪只会坏事。”张德裕说道,又对丁元松说道:“元松,我们现在交割给西北幕府的战俘已经有多少人了?”
“一共移交了七批,总计是十一万七千男口,五万三千女口,还有五千孩童。”丁元松张口道来,如数家珍,显然是非常熟悉,因为几次向西北幕府移交战俘都是丁元松亲自经手,不清楚才是怪事了。
“你跟西北幕府的人打交道,觉得他们的人怎么样?”张德裕问道。
“小弟与之打交道的人是西北幕府自己设的‘贵州军政官署’的官吏。据说这贵州军政官署在军政方面是要接受四川执政府节制的。
贵州的这些官吏都很年轻,做事很讲法度规例,一丝不苟,但也不乏灵活变通之处,所有的事,他们都能办理得井井有条。都不知道西北幕府是怎么训练出来的,真羡慕死小弟了。”
丁元松不无羡慕的说道,他的弦外之音就是丁家也能有这样的部属,那该多好。
“可怕!元松此言无虚的话,雷公爷的三个嫡亲儿子中,反而以此子最为心机深沉,最为可怕了。”张德裕惕然心惊。
丁元极皱眉道:“高估和低估,都不会让我们得出正确的判断。雷公爷府上的清客藏龙卧虎,说不定是别人给这雷三公子支的高招呢。我们是不是太高估雷三公子了?看看平虏军在云南的战事,大有泥足深陷的架势呢,这是不是证明雷三公子能力不过如此而已,他已经江郎才尽,快玩不转了?而我们却太高估他了?”
丁元松摇头,不太认可丁元极的意见,“我还是宁愿高估,也不愿低估这么一个人。从小见大,下属官吏既然这么精干,上级长官就不可能太过平庸。能组织并驾驭西北幕府那么多的文武官僚,岂是简单之事?这个人,我是宁愿高估的,也许现在并不是高估了,而是低估了他呢?”
“这个有待以后的事实来证明了。”丁元极倒也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作纠缠,便就此打住这个话头。
张德裕不理会丁元松、丁元极的争论,说道:“以后要加快向西北幕府移交战俘,只要他们吃得下,我们就尽量给。只要抽空了安南的人口,那些与我们为敌的安南豪族,还有那些安南人的帮派,就会失去他们赖以存在的根基,他们就会成为无根浮萍,任由我们把他们全部铲除。
在我们现在已经完全控制的地方,已经移了多少汉民?”
丁元极笑道:“不少了,总共有六十七万口落户。”
“还是太少,还得想办法增加中土的移民才行。”张德裕不太满意。
“我们已尽了最大努力,除非有什么特别契机,譬如天灾人祸,否则想大大增加移民数量比较难。”丁元极摇摇头。
“春荒如何?”
对张德裕所问的问题,丁元极回答道:“春荒能增加一些移民数量,但不会太多。不到实在活不下去,自愿的不会很多。现在移民过来的都是参与到南洋计划的各家族私自迁移的族人。
若照现在的移民进度,总要五年以上才能达到我们移民三百万男女丁口定居安南的目标,而且南洋终年湿热,水土不服的人必定不少,若是再来个时疫,对我们完成移民会相当不利。所以,有很多事都得提前想在前面。”
丁元松笑了笑,说道:“看来,我得想办法把更多的安南人弄出安南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