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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士兵都闷着头,捧起竹筒大口喝酒,扶起筷子大块吃肉,却是一个个鸦雀无声,没有一个吆五喝六,除了喝酒吃肉的声音,如此安静的情形颇有些诡异。
桌上还有不少倒光了酒的竹筒,都是截取大竹长二尺以下的一段,留一端竹节为底,其外刻有花纹,上有竹盖,穿耳提梁,漆成或朱或黑两色,或者不漆任何色彩,正是有名的郫筒酒。
郫筒酒是享誉四川,名扬天下的名酒,酒性不烈,制作比较奇特,《华阳风俗记》载“乃刳竹倾酿,闭以藕丝焦叶,信宿馨香达于外。然后断取以献,谓之郫筒酒。”,其实就是在竹林中,选取较粗大的竹筒,并不砍伐,而是把已经酿成的酒倒入竹筒,外面塞以藕丝芭蕉叶,隔一个晚上再截断竹筒,就是酒香四溢的郫筒酒了。
只是如今所谓的郫筒酒,不过是以竹筒装酒,假借一点竹筒的天然清香,有那么一点残余韵味而已。
这种酒并非烈酒,酒量稍好者简直会把它当作寻常如茶水一般来饮用,而且西北幕府近年向治下府县以谷麦高粱等粮食酿酒的作坊和私人征收极高额的酒税,而酿造和出售烈性烧酒,无论是酿酒作坊还是酒肆饭庄也都一律征收高额酒税,目的是限制人们用粮食酿酒,但用番薯、甘蔗、蜂蜜、水果等酿酒,则征税相对较低,以致五粮烧酒价格昂贵,平头百姓酿造自饮的多是酒性不烈的薄酒,在酒肆中也多半饮用薄酒,烈性烧酒昂贵的价格实在不是普通人容易承受得起的。
与巡捕营‘大捕头’共坐一桌的两个蓝衣人,也是闷头喝酒吃肉,不发一言。
“喀喀喀”,酒楼之外突然响起叩门之声,接着从门缝里闪进了一个身材瘦小的黄面汉子,直接走到那两个蓝衣人身边,附耳低语。
稍顷,其中一个蓝衣人做了一个手势。
轰的一声,所有的士兵几乎同时起身,显见得是训练有素。
眨眼间,就象退潮一般,所有的士兵悄无声息地走得干干净净,连脚步声都没有。
人去楼空的酒楼中空空荡荡,只有吃剩下的菜肴和喝剩下的所谓郫筒酒的竹筒子,那两位蓝衣人和巡捕营‘大捕头’坐过的座头上一锭白花花的五十两大元宝赫然在目。
掌柜、帐房还有酒楼的伙计都仿佛在梦魇中一般,今儿这事情实在感觉有些阴森诡异了。
出资阳县城十里,是经过资阳县城附近主要的一个岔路口,陆路的交通要道,长年设有车马店,俗称大车店,其实是个占地相当大的一个院落群,为来往的行人、特别是来往赶大车的提供食宿,与官方驿站有所不同。
三十几个人悄悄掩近了大车店后院墙,正是不久前在一品香酒楼中的一部分士兵,统领的却是资阳县的巡捕营缉事校尉封中烛。
除了士兵快速跃进的轻微脚步声,四周静得可怕,阴暗的夜色给众人带来了最好的掩护,今夜西川内务安全署下辖的锄奸营全部大举出动,搜捕各地弥勒教的漏网之鱼。
经过锄奸营在占领西川初期的搜捕清洗,实际上大多数潜藏的奸细已经清理出去了,但还有相当多沉睡潜伏的敌谍暗探没有能够挖出来。
这一次锄奸营动用了大量人力物力,在一连串的诱敌行动中,通过密切监视一些在己方监控之下,有意没有加以清除的敌谍暗探,把握敌方行动的脉络,从而掌握了所有沉睡秘谍潜伏暗探的分布,就是要争取一网成擒,不放过一个。
弥勒教向成都渗透和偷越封锁线,虽然多半是伪装成私盐贩子、武装私枭,利用各种残剩的秘密关系分批向成都渗透,尤其是简州附近的大江小河,西川虽然有重重的封锁,也不可能将每一条小路,每一条小河都封锁起来,这就成了弥勒教渗透的捷径,又因为锄奸营此前的凶狠搜捕,弥勒教经营多年的秘谍网遭到毁灭性打击,不得不动用沉睡潜伏的秘谍,而这样的行动,只能让窥视在旁的锄奸营一点点摸清了这些漏网的秘谍,当敌人达到了他们的‘目的’之时,也就是锄奸营拔除这些秘谍的时候。
封中烛一身灰黑披风裹身,紧身的夜行衣,宛如幽灵。
回望身后一眼,封中烛倾听着前院的动静。
蓦然,一声夜枭怪啼在前院方向响起。
封中烛一声呼哨,发出进攻讯号。
散在各处的士兵同时向后院中投掷迷烟弹,暗影连闪。
心中默数十下,封中烛拉下掩鼻的头套,然后当先跃入院墙,倒不是他们的行动不能见光,而是那迷烟弹这时虽然已经威力大减,但吸入体内还是会影响行动的敏捷。
三十几个士兵扬手之间,飞抓飞旋而出,勾在墙上,“蹬蹬”几下便攀上高高的墙头,身手矫健,顷刻功夫就全部跃入高高的院墙之内。
看家狗没有吠叫,应该是被迷烟弹迷翻了。
封中烛正要下令行动,噗噗破风之声大响,弓弦猛响,十余支箭矢呼啸而来,还是被人发现了,警觉性不是一般的高。
箭来如雨,箭啸贯耳,劲疾不断的猛烈攒射,这是用来防盗的诸葛连弩,一匣二十矢,可以连发,但不能及远,三十步外连蚊子都杀不死,但安放在后院倒也差不多够用。
锄奸营的士兵根本不待吩咐,箭矢刚发,已经娴熟无比的用地趟刀的翻跌架子向地上扑跌伏卧,纯凭本能的反应,竟然无一人受伤,封中烛心中不由骇然,这也反应太快了吧?
噗噗连声,烟雾大作,本就昏暗无光,这一下因为士兵们使用烟雾弹更是伸手不辨五指了,待几声惨呼之后,箭雨骤消。
滚地疾进的士兵已经放倒了大车店中施放弩箭的人,毙之于当场。
扑鼻的血腥,刺激起士兵们胸中的杀意,弓、刀、盾、铳齐施,破入敌阵,狂涌而入。
刀劈箭射,宛如破浪,血污衣甲,亦是不顾,逐一用毒烟弹、火球、石灰弹将房中之人驱逐出屋,予以无情冷血地捕杀。
这些士兵刀法精熟,拳脚凶狠,虽然有些军伍武技刚猛凌厉敏捷凶狠的模样,却更加的阴狠毒辣,强横可怖,完全是单方面的屠杀,一步步的向大车店内迫近。
封中烛见之亦心中暗惊,不过想想也就释然:这锄奸营虽然是在自家地盘里活动,干的却都是秘密勾当,也是常常遇到敌谍拼命的反抗,没有些强悍武力哪成?
尸堆如山,遍地血流,大车店中燃起大火,映目通红,杀声震天。
铁甲青幽的冷光,映着劈啪作响,熊熊燃烧的大火,平添几分狰狞,兵刃撞击声越来越稀疏,这一处弥勒教的秘谍据点行将遭到最彻底的清除。
炽热的火焰在寒风中,渐成燎原之势,升腾的烈火映红了夜空,火舌突闪着席卷各处的房梁屋顶,黑烟冲天,喊杀声渐渐稀落,最后只剩下祝融大神在黑夜和寒风中孤独起舞,这一夜,火头处处,够他尽情旋舞了!
“进攻!”
随着进攻的鼓点,香军再次象潮水一般涌向内城东门,巨木冲车在苦战之后,再一次的冲到城门下,猛撞紧闭的城门……
香军士兵早已搭上云梯,呐喊着攀冲上墙……
“隆!”
巨响声中,坚固的城墙上落下不少砖石……
城上守军诸般烫沙、火油、石块猛砸如雨……
“砰砰!”硝烟弥漫,火铳施威……
“嗖嗖”强弩攒射,寒光飞坠……
攀上城头的香军士兵被火铳劲弩的暴射,打得纷纷从城墙上跌落,惨叫声不绝于耳……
冲车后撤,准备再次冲击……
一波波的冲锋强攻,香军伤亡不少,然而攻杀更加猛烈,士兵踩着尸体就冲了上去,全都杀红了眼!
战事胶着,攻守拼命,打得如火如荼,然而优势已经逐渐向香军一边倾斜,香军若是有火炮在手,说不定早就攻破城门了。
城门在反复的冲撞中兀自岿然不动,城门内已经被守备军团用沙袋、巨石还有大木顶在了门上,没有多天的连续冲击根本不可能破城门而入。
而成都方面的援军赶到的可能性却是越来越高,弥勒香军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当远远的号角声动,沉郁如雷的蹄声从天边隐隐传来时,弥勒香军的将领清楚的知道——西北幕府增援成都的兵马正在急速向成都靠近,攻破成都的计划已经濒临失败。
困守成都的守备军团士兵也已经快要山穷水尽,一听到远处的隐隐蹄声,都齐声欢呼,刀矛舞动,响成一片,大为振奋。
天色拂晓,竟是将至鸡鸣时分,援军总算等来了,至于有多少援军谁也不知道,但士气却出现明显的消长,即使以弥勒香军的狂热,也不免为之大为沮丧,全军都有点气馁。
对弥勒教上层的疯狂做法大不以为然的香军将领,这时再也不肯遵从上面的命令了,开始下令准备破围而出,若是等敌军真的完成合围,来个内外夹击,那可就真的要全军覆没,完蛋大吉了。
“轰!”
一声巨响。
一发弹丸从天而降,击中巴县县衙正堂,烟尘暴起,碎石乱飞,半面墙壁轰然倒塌,火光照亮晨曦。
这一炮轰掉了一半屋舍,这霹雳惊天之威,无论敌我,无不惊骇。
紧接着几声如雷炮响,二十门佛朗机火炮的快速齐发,震的小小的巴县全城都似乎在颤动!
开花炮弹在县衙中炸开了花,狂热的香军士兵终究是血肉之躯,连续的快炮轰击,碰碰巨震中,碎铁千百片齐飞,钢雨横扫,血腥四溢。两三炮就轰死数十人,据守县衙的香军士兵坚韧的防御终于松动。
须臾之间,杀声四起。
轰隆!
一发铁弹直接命中二堂,打得墙毁窗塌,一阵摇晃。
明石羽冷静的看着仍然据守在县衙中顽抗的香军士兵,指挥一众苗人、瑶人从侧翼猛攻。
这一干悍不畏死,刀法猛厉的苗人、瑶人经过了他几个月的调教,已经勉能成阵,在军法驱使下象模象样的遂行军伍的团队冲击了。
从拂晓时分发起的巴县之战其实已近尾声,只有这座县衙还有若干香军士兵死守,重庆已经裸露在这支从苗疆北上的混编队伍刀口之下。
佛朗机火炮的炮手快速填上子炮,点火发炮猛击县衙的高墙和已经被堵死的大门,这些墙壁建造得十分坚固,但是遇上西北幕府这种新造的攻城火炮也是难以克当,轰隆隆的一轮炮轰过后,县衙正面大门被轰倒,两侧墙上也被打开了大的缺口。
轰轰!佛朗机火炮连续怒吼,山崩地裂,楼阁崩塌,烟尘弥漫天空,巴县县衙终是被夷为废墟,剩下的就仅仅是打扫战场了。
作为雷瑾早就预备下攻取重庆的一把利刀,护卫亲军节度明石羽一直与狄黑保持紧密的联系,并已经率两万苗疆联军前出,潜行至綦江附近,当接到合州大营的飞鸽传书时已经是凌晨。
弥勒香军攻击成都的消息,让明石羽意识到弥勒教的后方防务必定会出现极大的破绽。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导致了弥勒教出兵潜攻成都,从而出现这么大的后方防务漏洞,但这个苦等许久的战机终于出现在眼前,可谓是千载一时,明石羽绝不可能放过,马上率军漏夜奔袭綦江,在拿下綦江之后,又长驱直入,趁夜奔袭,赶在拂晓前猛攻巴县,于天亮时分破城直入,弥勒教控制下的巴县在隆隆炮火中被一鼓攻占。
正当明石羽准备整备军马,一鼓作气向重庆城内进发时,有斥候探马流星来报,一支不明来历的军旅于拂晓时分,突袭江津得手,现在正沿江岸向巴县扑来。
明石羽心中微惊:这是谁的军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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