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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冬天正是难得的厉兵秣马好时机,与鞑靼人的这一战,幕府参战军团的伤亡都是不轻,善后也是幕府一大难题,很难说这一战胜败如何,但毕竟这是最好的一次磨砺,总结经验教训,参战和没有参战的军团都将从中受益。
所有的将士都意识到,更频繁更激烈的战争正在等待着他们,要想将来建功立业,现在只能苦练,更加严厉,更加艰苦的训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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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5。18发
第十六卷 土崩
第一章 轻烟楼上
公侯戚畹甲第连云,宗室王孙翩翩裘马,金陵秦淮还是旧时歌舞升平的光景。
秦淮河畔,喧阗达旦,桃叶渡口,喧声不绝,人们都忙于在丝竹弦管,笑语喧哗声中,妓女侑觞,寻欢作乐,挥霍着生命。
桨声灯影里,十里秦淮的艳色粉黛柔情娇娥,依旧争妍斗艳朝歌暮弦,装点这江南留都的富贵红尘分外妖娆。
贡院和夫子庙一带的闹市区,勾栏瓦舍人烟凑集,也许是士子如云的缘故吧,周围青楼楚馆随处可见,低唱南曲的艺妓,浅吟北曲的娼女,红袖飘香,花枝掩映,直让文人雅士们在这里夜夜长留明月照,朝朝消受白云磨。
刚交酉时,挂在夫子庙檐角上的夕阳余光,早已经一缕一缕地全收尽了,秦淮河曲水碧波,渐次朦胧。
虽然是冬深水冷,但柔美的流莺在金粉楼台上呢喃,秦淮河如常舒展开一向的温香彩丽,飘出诱人的习习香风,使人浑然不觉寒意。
在袅袅丝竹之音中,河中舟行如织,沿河成百艘绮窗雕槛的画舫也围了翠帷,两旁挂满了一排排流苏披离的羊角灯,在画舫里一色的大红蜡烛粉艳的烛光里,十里秦淮灯火通亮,交相辉映。
灿烂的灯火楼船之间水波荡漾,一艘快船贴着水面,轻灵穿行,船艄的秦淮船娘,轻舞双桨,嘴里还轻轻哼着清灵的歌声。
一个身形壮硕的年青汉子随意地踞坐在船头,不时举起手中套着皮套的扁扁酒壶抿上一口。
河上的灯光照到这艘快船时,便可以看清船头踞坐的这年青汉子,穿着一袭藏青玄狐风毛小羊皮袍,脸膛黑红,浓眉大眼,一脸的剽悍英武之气,浑身上下似乎都蕴藏着翻江倒海般的爆炸性力量。
他的目光偶或掠过靠泊岸边或缓缓航行的画舫,还有两岸那鳞次栉比的河房,精光闪烁,似若有所思,回忆着什么。
在别人眼中,这只是一位借船代步的寻欢问柳客,在秦淮河上再平常不过了。
南京乃六朝故都,衣冠文物,甲于江南,南朝金粉,风liu天下。
诚所谓“梨花似雪春如烟,春在秦淮两岸边”,南京的风liu渊薮尽在秦淮沿岸。
临河一带,密簇簇儿地一家挨着一家,凤阁鸾楼,雕栏画槛,丝幛绮窗,极为精巧华丽,看上去宛如神境仙界。这些临河的华屋高楼被称作河房或河楼,居住其中者莫不是艳惊江南的冶艳名妓,被文人骚客雅称为女史者。
要想登门造访这些色艺双佳、技压群芳的当红名妓,即便是公子王孙,豪门巨贾也得提前预约,否则难以一亲芳泽。
舟行轻快,载着那年青汉子的快船缓缓靠向岸边。
“二爷,前面便是轻烟楼。军门大人今晚便在楼上秘密宴会。”船娘低声在年青汉子身后说道。
被称作“二爷”的年青汉子眼中闪过一抹精光,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低声道:“哦,知道宴请的是谁吗?”
“有三位客人。一位是帝国佛道两教的精神领袖‘戒律会’十三峰之一,具体是谁没有查到;还有两位是长江水路上很有影响力的龙头大爷,‘参水猿’和‘怒蛟’。”
年青汉子环视四周,只见临河窗前粉红氤氲,各处河房都挂着大红灯笼,。河上画船相接,岸上楼阁参差,香氛缭绕,烛影摇红,箫鼓琴筝,不绝于耳。
收回目光,年青汉子豪放的气概中竟然隐隐透着几分深沉稳重的气度,微微笑着,赞道:“嗯,好。你就在这边等我回来吧。”
说罢,不待那船娘回答,纵身上岸,瞬间消失在灯火阑珊的人流中。
轻烟楼。
楼高三层,精美绝伦。
今夜,整幢楼都被南直隶西江总督预订,不再接纳其他客人。
在金粉繁华的金陵名都,贵戚勋爵世家的王孙公子,又或是养鸟尚书、莳花御史等失意官员,再或是在粉头堆里花蝴蝶一样飞来飞去的乌衣子弟们那是数不胜数,他们出则禅客书童,入则佳肴美姬,或是对月弹琴,扫雪烹茶,或是名士分韵,佳人佐酒,享受着无尽的闲情逸致,奢侈豪华。
轻烟楼绝对是金陵众多王孙公子富商巨贾趋之若骛的一个寻欢去处,但借他们一万个胆子,也没人敢抢南直隶西江总督的风头,更何况这军门大人还是帝国四大家族之一的顾氏家族中握有大权的重要人物。
任是什么王孙公子尚书御史,今夜也都只能怏怏而退了。
此时,在轻烟楼最高层,一队妙龄女子,个个身着汉装,妙曼云环、步摇叮当,手挥五弦,目送秋波,从两壁厢的帷幕中旋舞而出,厅中诸人霎时便静了下来。
上首主位端坐者便是帝国有史以来最年青的总督——顾剑辰。
右首两位,便是长江水路上称雄的黑道龙头之一, ‘参水猿’和‘怒蛟’两人。
‘参水猿’莫如,身形瘦高,臂长如猿,又擅“猿公”、“越女”剑技,称雄长江水路凡二十年;
怒蛟,无人知其姓名,崛起不过数年,声势却已经不下于其他水路群豪。
莫如、怒蛟都已经被顾剑辰招揽到总督幕府中,其手下不日接受总督衙门的招安改编,条件皆已经谈妥,总督府早就预定今日为他俩饯行。
左首两位贵宾皆着月白道袍,头戴幞头,唇红齿白,肤似润玉,乍一看好似翩翩浊世佳公子,但如何瞒得过莫如和怒蛟两人的犀利眼睛,这两位明明是易钗而弁的女流么。
戒律会十三峰的名头,便是这两位素来桀骜的黑道大豪也不愿意招惹。
倒并不是因为十三峰代表了戒律会中十三位武技、神通高深莫测的佛道高人,而是戒律会所代表的帝国佛、道两教的庞大势力令得他们忌惮不已。
而顾剑辰能够说服轻易不主动出面,通常厕身幕后,身份超脱的戒律会出面,甚至派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十三峰中人亲临南京晤谈,也让这两位决意归附的黑道大豪暗吃一惊。
这两位女流,明眸清纯,气质清华,不含人间烟火气,大概不是尼姑便是道姑了,只是现在都作俗世打扮,倒也不知道哪一位才是十三峰之一。
两位平时不羁小节的黑道大豪也尽量收敛起身上的江湖气,心里却在嘀咕:好端端的花容月貌,出的什么家啊?可惜,可惜!
娇语如莺,芳情似醉,笙歌曼舞,移时方退。
美丽的女侍奉上香茗,顾剑辰举杯致辞,主宾气氛欢洽。
稍歇,厅中闲杂人等尽皆退下,只剩下主客五人在座。
受命总督南直隶、西江两省军务,顾剑辰现在实际上面临着数面夹击,处境艰难,北面面临山东、河南多股流民军的威胁,西面有盘踞豫南、荆襄之间的流民军随时可能东进,南面有西江的多股流民造反,唯有东南面的浙江、福建目前尚无流民起事。
作为顾剑辰,他必须整合联结所有可以整合联结起来的力量,才能真正在南直隶和西江两省立定根基,站稳脚跟,尤其是南直隶,世家大族的势力盘根错节,只要走错一步,便是满盘皆输。
如何面对危局?
顾氏家族数百年经营,势力遍及帝国疆域,但顾氏根本重地仍是在江东、江南的富庶之地。顾剑辰虽然拥有顾氏家族的支持,仍然时时有如临深渊,如履薄冰之感。
他必须争取到四大家族以及其他世家大族的通力合作,还要适当缓解调和贫富矛盾,使得流民不再困窘无计而啸聚造反,等等。
“军门大人,”两名来自戒律会的贵宾,其中一位身量颀长,沉静内敛的女子,开口说道:“你今日曾言道,如今急务是西江乱事为两省之患,宜剿抚并用尽速平定之。剿则不论,抚之一途,如何筹措?”
“听梵大师客气,直呼小子之名即可。至于抚之一途,在足食和安居乐业而已,流民足食而乐业,又怎么会造反?”
‘参水猿’莫如和怒蛟闻言互相对视一眼,有会于心,原来这戒律会十三峰中的女流,其名为“听梵”。
“那具体又该如何?”听梵打破砂锅问到底,显然是重视实际的人物,对虚言空谈不感兴趣。
顾剑辰笑道:“足食一途,现受诏命都督陕西总摄军事的雷瑾都督曾寄书与小子,言及番薯、玉蜀黍、和兰豆、落花生等外番物产,可种植于贫瘠山地和盐碱、沙壤土地,以之储粮、备荒有大用,我决定明春即试行之。”
接下来,顾剑辰又顺便把雷瑾武装移民的一些设想,以及西北都督幕府正在实施的减租减息、雇工农庄、佥兵令、大修寺院文庙学宫道路桥梁水利城池、大兴农牧工商、大兴吃喝玩乐诸业、从‘扑买’发展来的‘竟买’制度等等都择要说了一些,虽然顾剑辰话里话外并不完全认同雷瑾所有的设想和做法,但不言而喻,他明显是要准备将这些做法也在南直隶、西江两省不同程度的加以实施。事实上,即使没有雷瑾的西北都督幕府作为参照,顾剑辰也会实施一些类似的措施,所谓鉴往而知来,西北都督幕府的大部分措施实际上都并不新鲜,绝大部分都可以从帝国的历史典籍中找到许多类似的依据,关键在于当政者有无眼光和魄力在当下采纳实施而已。
那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听梵,悠然道:“俗世之人皆趋利,正如杨子所云;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譬如,帝国凡是拥有乘驿特权者,便拥有了许多方便和利益,以致各方人士都趋之若鹜,不惜施展各种伎俩千方百计谋取乘驿的特权,致使帝国驿政弊端百出,扰民害民困民日甚一日。而贫民却一般没有机会攫取这项乘驿的特权。”
“富者得益于时代,永远是当政者的同盟,享有许多利益。当政者若是太多地损害富者的利益,便会引起不满,甚至反目成仇,动摇当政者的统治根基。而贫穷小民虽是草根底层,他们却既是承平时期国家赋税的主要承担者,又始终是变乱时期啸聚造反改朝换代的破坏或者说革命力量,威胁帝国的稳定。均贫富、均田免粮、杀富济贫可都是穷民造反的口号。”(注:古人所谓“革命”与今人所理解的涵义不同)
“大人又如何调和贫富、缓解危机?平衡贫富之间的利益冲突?”
顾剑辰颔首笑道:“听梵大师问得好。打破平衡,调整利益格局,势必侵犯和损害各有关方面的利益。人之性,皆趋利而避害,绝不肯甘心接受损害本身利益的事实,当政者操之过急,必然反抗愈烈,甚至有可能使当政者种种努力付之东流。倘能经过长期潜移默化,不仅反抗可以趋缓,并且能渐次接受现实。小子的体会是八个字:急则治标,缓则治本。”
“哦?”听梵大师道:“治标作何解?治本又作何解呢?”
顾剑辰笑着答道:“所谓治标治本,若仅对平定西江乱局而言,剿则治标,抚则治本,其要在攻心。善抚之,不剿宜平;不善抚之,剿亦难平。”
“若对长治久安而言,治标者以足食而乐业为目标,议者或谓贪渎腐败、田土兼并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