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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杜君平去势如电,早已到了二三十丈外。
厉阴平一脸铁青,沉声道:“不用喊了,由他去吧。”
厉若花不禁怅然若失,一脸懊丧之容。
厉阴平满面阴沉,寒着脸道:“这畜生如此狂傲,有天为父总要让他吃足苦头。”
只听门外一人冷冷接腔道:“厉老放心,他绝对跑不了。”
人影一闪,司徒景缓步行了进来。
厉阴平暗吃一惊,脸上顿现不快之容,司徒景复又道:“副盟唯恐厉老属下人手不足,特命上官兄与兄弟安排接应之人,周围百里之内,俱已派有本盟之人,料他逃不出掌握,只是此人由庙内行出,还望厉老有所说明。”
厉阴平虽是老奸巨滑之人,但自恃身份,怎肯对司徒景这类人物说谎抵赖,只重重哼了一声,算是回答。
厉若花没好气地道:“他暗中潜入庙内,窃听我父女谈话,我们一时问不警觉,以致让他跑了,难道这又有什么不对?”
司徒景冷冷一笑,道:“此事幸亏只落在兄弟眼里,若是旁人,却是大大地不便呢。”
厉阴平扬声厉笑道:“承情,承情。司徒兄的隆情高谊,厉某领受了。”
司徒景乃是奉命而来,目的只是用话点破对方,见厉阴平脸上隐泛怒容,不敢过份露骨,哈哈一笑道:“岂敢,岂敢,厉老言重了。”拱手一礼,出庙扬长而去。
厉阴平心中甚是恼怒,半晌方道:“好啊,她既对厉某来这一手,我倒要看看她怎生将我奈何。”
厉若花一心记挂着杜君平的安危,但因老父正在盛怒之下,竟不知如何是好。
厉阴平霍地立起身来道:“走,即刻随为父回山。”
厉若花此刻已知事情十分严重,当下柔声劝道:“爹,这样不太好吧。”
厉阴平怒气冲冲道:“为父一生纵横江湖,武林谁不对我敬重三分,这贱人如此作贱人,真真气死我也。”
厉若花复又劝道:“小不忍则乱大谋,她又不是盟主,何苦与她生这闲气。”
厉阴平此刻心中实是难受已极,他虽尊为四大副盟,可是除了加盟之日,曾见一次盟主之面外,从没有再见过盟主之面,一切号令,或是差人,或是信鸽,也从不曾征求过他的意见。今因屡受宫装丽人闲气,决心脱离。可是,他有自知之明,天地盟今非昔比,他若背叛,势必招来奇祸。当下长叹一声道:“为父何尝不知,但情势迫人,已然由不得咱们了。”
此时,属下的群雄已纷纷回来,厉阴平满面阴沉,在大殿踱了几匝,似是下了最大决心,霍地立定脚步,沉声吩咐道:“查点人数,即刻上路。”
部下哄答一声,鱼贯行出庙去。
厉若花见情势发展至此,不仅毫无喜悦,自觉隐隐似有一种不祥预兆,袭上心头,暗暗叹息一声。低头跟在老父之后,行出庙去。
再说杜君平连夜离开飘香谷,直奔金陵,这一路之上,因他已改换装束,竟没遇上麻烦,安然无事地抵达了石头城。当晚找一个客寓住下。
阴风老怪赫连仲与他相约之时,并不曾说明时间与约晤地址,只告诉了自己的住处。一问店家,才知赫连仲所居之所,是在寓城约有七八里地的一处山村。
他因急于得知爹爹尸骨所在,翌晨一早便即按址寻去,费了半天工夫,才在山根找到了一处小村落,村前垂柳流水,十分幽静,行至村口,却不见人影,当下高声问道:“村里有人吗?”
但觉人影一闪,绿荫中行出一个青衣童子,将他上下打量一番问道:“尊客打听谁?”
杜君平赔笑道:“在下姓杜,应约前来拜访赫连前辈。”他因有求于人,言语甚是谦敬。
青衣童子摇摇头道:“客官来得不巧,家主进城去了。”
杜君平大失所望道:“不知何时回来。”
青衣童子沉吟道:“难说得很,有时三五天,有时三月两月,极难定准。”
杜君平想了想道:“既是这样,在下只有过几天再来了,倘若赫连前辈回来时,请对他禀报一声,就说在下来过了。”
青衣童子沉忖有顷道:“客官现住哪里?”
杜君平道:“在下现任城内悦来客栈,在没有见到赫连前辈之前,暂时不会离开。”
青衣童子点头道:“小的记住了,家主人不在家,恕我不便留客。”
杜君平道:“算了,在下改天再来。”别了童子,转身回城。
午饭时,杜君平方在食厅中用膳,心中正思着如何才能找到阴风老怪,探问父亲埋骨之地,突见一个貌相清癯的灰袍老者行近桌边,低笑道:“兄台一人独酌,不嫌寂莫吗?”
杜君平瞥了老者一眼道:“老丈如不嫌弃,何妨坐下共酌?”
老者也不谦逊,一屁股就在杜君平对面坐下了。
杜君平招手把堂倌叫来,替老者添了一付杯筷,老者也不谦让,酒到杯干,一连干了几杯,这才深叹一口气道:“兄台如已吃饱,咱们另找个地方谈谈如何?”
杜君平微感意外地看了他一眼,只觉此貌虽然甚是衰弱,说话中气倒十分充足,心里不禁一动,推杯而起道:“在下初来贵地,客中正感寂寞,老丈如此推爱,自是求之不得。此刻就走如何?”
老者领先行出酒楼,一直将他引出城外,就在江边一处岩石堆中坐下道:“此处人迹罕至,咱们正好畅谈。”
杜君平拱手道:“在下可以请教老丈尊姓大名吗?”
老者哼了一声道:“我且问你,你果是杜飞卿之子杜君平?”
杜君平暗吃一惊,霍地立起道:“你究竟是谁?”
老者冷森森地道:“老夫赫连仲,在江湖上跑的人,大概不会不知。你今天若不实话实说,这滔滔江水,就是你葬身之地。”
说着把脸一抹,露出本来面目,果是泰山松鹤观所见的那位阴风老怪。
杜君平为了取信于他,亦把面幕揭下道:“老丈此刻总该相信了吧?”
阴风老怪双目冷电似地在他脸上一扫,点点头道:“果然是泰山所见之人,只是老夫仍只能将信将疑而已。”
杜君平甚为不解地道:“难道你认为在下是假冒不成?”
阴风老怪道:“只因江湖盛传有两个杜君平,究竟何者是真,哪个是假,老夫无法知道。”
杜君平轻叹一声道:“除了为人子者,竟欲一尽孝道外,一堆尸骨,于旁人何用?”
阴风者怪道:“话虽不错,可是杜大侠之事,已掀起江湖一场巨大风暴,老夫仍难对你尽信。”
杜君平甚是不悦道:“老丈既邀约在下前来,想是与先父生前有过交往,今在下不远千里来到,为何又推三阻四,故意为难在下?”
阴风老怪沉思有顷道:”好吧!你把面幕戴上,老夫这就领你前去。”
说罢当先举步,领着杜君平行了约有一二十里,已然到了一处山野僻境。
阴风老怪展开身法,疾向一处狭谷奔去,到达谷内,随在一处依山所建的坟墓前停下道:
“这座青坟就是令尊杜大侠坟墓了。”
杜君平举目见那石碑之上,刻有一行楷书“河间杜飞卿之墓。”不禁触发父子天性,悲喊了一声…爹……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一个人的喜怒哀乐,固可勉强做作,但此种发乎内心的哀痛,那是无法做作的。
阴风老怪经验何等丰富,经察之下,已然确认他真正是杜君平,遂上前劝道:“孩子,人死不能复生,徒悲无益。”
杜君平大哭一场,把内心的衰伤尽情发抒了一番,方才渐渐止住眼泪。转身对阴风老怪一揖道:“承蒙前辈替先父收殓尸骨,晚辈感激不尽。”
阴风老怪喟然叹道:“江湖上均认老夫乃是邪魔外道,独杜大侠不弃,推诚相交,老夫自感力薄,不能与他报仇雪恨,这点小事不过略尽心意而已,何足言谢。”
杜君平复又道:“前辈既有机会为先父收殓尸骨,想亦知道先父遇害的经过?”
阴风老怪点了点头,拍着一块岩石,示意他坐下道:“此事说来话长,你且坐下,容老朽慢慢说与你听。”
杜君平依言坐下。
阴风老怪干咳了两声,徐徐言道:“老朽虽在武林薄具声名,自问惹不起你那仇家,是以令尊遇害之事,从不曾对任何人谈起。怕的是一朝泄露,不仅于事无补,且将招来杀身之祸。”
深叹一口气又道:“老朽行将就木。对生死之事,原没看得那么重,但若老朽一死,杜大侠的怨仇,便将永沉海底了。”
杜君平点了点头道:“前辈所说极是。”
阴风老怪又道:“前些时江湖突然传出消息,天地盟发出鬼头令判,缉获杜大侠的遗孤,老朽便知此事大有蹊跷,是以赶来泰山松鹤观察看。”顿了顿又道:“此去原不指望有何收获,嗣后细察贤侄的言谈举止,竟大有父风,才知杜大侠果然有后,且已艺成进入江湖,是以才微露口风,看看你的动静。”
杜君平深吁一口气道:“晚辈原想早日赶来金陵,只因许多俗事未了,是以直到此刻才来。”
阴风老怪长叹一声道:“老朽于泰山仅对你说了几句话,不想竟引来了许多麻烦,老朽并非怕事之人,只为要留这张活口,才委曲求全,东藏西躲。唉……”
杜君平)恍)然(网)大悟,原来他如此诡秘谨慎,乃是为了逃避追索他的人,当下甚为诧异地道:
“前辈乃是武林前辈,对方究竟是何许人,竟敢于公然向前辈寻仇?”
阴风老怪冷笑道:“这还用说吗,自然是杀害令尊的那帮人,他们处心积虑,竟欲先行掌握天地盟的大权,然后再图独霸江湖。”
杜君平想了想道:“前辈与他们碰过面吗?”
阴风老怪摇了摇头道:“江湖上稍具声名之人,老朽大部份都认识,只是暗中掌握天地盟之人,却不知是何许人,也就是因为这样,才觉得更可怕。”
杜君平深叹了一口气道:“晚辈对天地盟之事,已略略摸着一点头绪,老前辈如能将往事略加叙述,晚辈前后加以对照,便不难理出一个头绪来。”
阴风老怪仰望晴空,沉思了一会,徐徐地道:“十余年来,因天下太平,万民乐业,武林各派纷纷思痛,遂有天地盟之议,以图借此项同盟,消弭各派纷争。当时武林之中,杰出人材,不下数十位之多,而最得众望者,便是掌天地盟的铁髯苍龙肖铮,与令尊神剑杜飞卿,当时号称乾坤双绝。”
“他们一个刚毅正直,一个倜傥风流。武功亦在仲伯之间。而当时他俩的友好中,有一位巾帼英雄,不仅武功独特,而且貌若天仙。”
杜君平忍不住插言道:“可是飘香谷主谢前辈?”
阴风老怪点了点头道:“不错,三人意气相投,十分莫逆。只是男女之间的友谊,与同性之间的交情,多少有些差别。”
喟叹一声又道:“虽然肖大侠练的童子功,终生不能婚娶,而杜大侠又是已有妻室之人,终不免惹起旁人议论。其中最为不满的,是一位武功高强的侠女,另外尚有一个行踪诡秘的侠士,此人才华绝代,貌赛潘安,武功亦不在乾坤双绝之下,只是心术不正,行事乖张。”
杜君平打断他的话头道:“那位侠女可是飘香谷主的同门?”
阴风老怪道:“那就不大清楚了。”
杜君平又问道:“老前辈可曾见过那位神秘侠士?”
阴风老怪摇头道:“此人行事怪诞,手段毒辣,且擅易容之术,有如神龙见首不见尾,极少有人见过他的庐山真面目。”
深吁一口气道:“话拉得太远了,你再别打岔,容我继续说下去。”
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