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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得都同时转头一看,却见到十几丈外那空地的中央,已站有两条衣袂飘飘的白色人影。这一来,直惊得那些无知的皂隶,心寒股栗,当场就有几个大呼:“有鬼!”还是捕目杨全比较识货,一连几个纵步上前,一抖手中铁尺喝道:“朋友!好好跟我们往土司府去罢!”
于志敏冷冷道:“跟你去做什么?王阎见难道真要见阎王了?”王阎见恃著人多势众,一跃而出,喝道:“小龟儿子!今夜管教你讨不了好去!”于志敏冷笑道:“你不想要命了?带钱来没有?”
王阎见怒喝道:“龟儿子敢骗你咯老子!老子带个鸡……”话未说毕,已经“扑通”倒地。原来王紫霜恨他左一句“龟儿子”,右一句“咯老子”,立刻用点穴法把他治了。
那捕目杨全见对方那少女的衣袖轻轻一动,王阎见立刻倒地,知道面前这两个少年人都有惊人的艺业,本待率众退去。只是,又不知道对方用什么手法治倒王阎见,这时已成为骑虎之势,无法下台,只好喝一声:“兄弟们!一齐上!”同来那些皂隶,都各舞兵刃,一拥而前。
于志敏看到四面八方人头钻动,黑影如飞,哈哈一笑道:“统统给我站住!”双肩一幌,身形像旋风般扑往那些黑影,王紫霜也一展身形,同时出动。幌眼之间,王阎见请来二十几个帮凶,统统眦牙瞪眼,装腔作势,呆在原地,半步也无法移动。
捕目杨全见于志敏身法如风,就知道要糟,乘著王紫霜地出动的当儿,拔步就跑。那知还没有跑出五六步,就见眼睛一花,于志敏已挡在他的面前,说声:“你也不用走!”杨全铁尺一举,正待击落。于志敏右手一扬,又给他点上穴道,笑道:“老兄就站到明天这个时候罢,小爷不陪了!”挽著王紫霜迳回客栈。
第二天,于志敏和王紫霜继续他们的行程,这一天的午末时分,就到达宜宾,先找一家清静的客栈,安顿下行李马匹,然后走上“望月楼”,恰巧遇上江大爷包了楼上的雅座。王紫霜灵机一动,料到夥计说的江大爷,必然就是卢三在所说那个——赤身魔教叙府站的首领江天笑——又想到自己的家破人亡,间接也与赤身魔教有关,而且朝廷里面的大奸贼曹吉祥,竟也勾结魔教、私通外国,竟不能饶他性命,所以藉故强行上楼,占著座位。于志敏也是抱定同一的心意,天文地理,胡扯了片刻,夥计把酒菜送来之后,两人也就大喝大吃,不断地催促夥计添酒添菜,根本就不把夥计后来的劝告当作一回事,而且还商议出一个计策。
看看就到了申末酉初,于志敏一眼看到那夥计慌里慌张地跑上楼来,老早知道他的心意,也不等他开口,立刻喝道:“你又上来催我们走,是不是?”
那夥计吃他这一迫,只好嚅嚅道:“小的上来看爷们是否还要用饭?说实话,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了,再过一会,江大爷的人就要到,被他们看到了责怪下来,小的担当不起,只好委曲少爷和这位姑娘,早点用了饭,就立刻离去。”于志敏还没有答话,又听到楼下喊道:
“朱老三!你不要命么?还不赶快请那两位客人走?”那夥计大声答应了,又道:“少爷!
做做好事罢!账房也责怪下来了,少爷和姑娘再不离开,小的的饭碗也要打破了!”
王紫霜看那夥计想哭的神情,不由得也有点动容道:“我先问你,你在这里当茶房和跑堂的人,每个月该得多少钱?”
朱老三苦笑一声道:“小的们担任跑堂的一共有十人,每人每月只得三钱银子,如果客人多给小赈,分起来每人每月也不过得到一两多点银子,姑娘问这个做什么?”
王紫霜望著于志敏笑了一笑。于志敏笑起来道,“霜妹!就照你的意思办罢!”
朱老三不知道人家究竟要怎样办,张大起眼睛,急得尽是搓手。王紫霜笑道:“我现在给你二十两银子,请你不要干了,并且把其余那九人也统统给我找来,我也给他们每人二十两,如果你能够连烧菜的师父也叫来更好,而且还加给你十两,你可愿意?”朱老三闻言大喜道:“二十两银子够小的做小本生意了,小的马上去找他们来,只是,烧菜师父每月的薪金是二两,姑娘只给他二十两怨怕不行哩!”
于志敏笑道:“给他五十两好了,快点去说,不要噜苏,只是别给你们东主和账房知道。”并且先取出二十两银子交给朱老三道:“你说服烧菜师父,再给你十两!”朱老三接过了银子,欢天喜地,诺诺连声地去了。
王紫霜看看朱老三的背影,笑道:“他们这个江大爷,可要变成霉大爷了!”于志敏也嘻嘻地笑道:“如果这店东和江天笑没有来往,那末,这样做确也缺德。但是,他既然和那姓江的是一个鼻孔出气,我们这样做,倒是天经地义,谁也不能怪我们了!”
过了一会,朱老三果然把烧菜的厨师和另外九个跑堂的,陆陆续续地来到楼上。于志敏吩咐了他们一番话,叫他们检好自己的东西,先著一个人送了出去,其余各人俟摆下席位之后,纔一齐溜走;然后取出两锭黄金交给朱老三,叫他拿去按照各人应得的多寡均分。望江楼的厨师和跑堂,得到了这些意外之财,个个都笑逐颜开,谢了又谢,分头去办事去了。
这时,楼下的账房又喊道:“朱老三!你下来我问你!”朱老三应了一声,于志敏忙道:“你拿这十两银子去替我结赈,就说我要走了。”朱老三点头笑著,下楼而去,过了片刻,手上拿一把零碎的银子上来笑道:“少爷!这是找回的银子,等一会江大爷就要来了,我们该怎样办?”于志敏笑道:“你们把座位安置好,再给我把江天笑定做的菜搬上桌来,等到看到江天笑来了,你们就悄悄地从后面的门走了。”朱老三会意下楼而去。
到了酉末掌灯的时分,望江楼下人声嘈杂,一阵楼梯响处,走上一批人来。于志敏看那来人倒也不少,竟有三四十个之多,其中,穿长袍的有,穿短袄的也有;老的人有,少壮的人也有;最后却上来几个少年男女,尤其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和一个二十多岁的少妇,打扮得最为艳丽出色。于志敏心里暗道:“这些蠢物异类之中,怎会有这样人物?”
那一批人物一上楼来,看到一对少年男女坐在角隅上据案大嚼,无不显出诧异的表情,只有最后上来那少妇和少女,朝著于志敏瞄了一眼,就像一阵春风吹了过来,于志敏的心头上不由得就是一震,急忙低下头去。王紫霜看在眼里,心里有气,鼻孔轻轻“哼!”了一哼,暗道:“等一会我把这两个娼妇的脸撕破了,看你还迷不迷人?”望了于志敏一眼,看他一味装著吃菜,不由得笑道,“敏哥!你吃那么多,小心涨坏了肚子!”一双秀目溶溶地盯在于志敏的脸上。
于志敏一抬起头来,看到王紫霜那一双目光,既像慈母爱子,又像贤妇励夫,一脸圣洁的光辉,像神光般照进了自己的心里,心灵上骤然一惊,神智立刻恢复,笑道:“我尽是吃菜,就可以不餐秀色了!”
王紫霜看他那眼睛,知道他的内心已经醒觉了过来,心里暗喜。笑道:“你那几年禅功往那里去了?人家纔看你一眼,就不能自持,要是真遇上赤身魔女任可夫,那还了得?这样勉强忍住。还是禅心未静,别上当纔好!”
于志敏笑道:“我们年纪还小,定性不够,应付赤身魔教恐非禅功能够奏效吧?听说强哥有一位师叔都被魔女害了哩!”
王紫霜嗔道:“你是你,我是我,话要说清楚一点,别来个我们!你要是给魔女害了纔活该!”
于志敏笑道:“她害不了我,我只要再一见女的,立刻就想到你,我的心也就定了,怪不得刘伯温说‘天南剑合’;原来我俩人这一合,你想到我、我想到你,赤身魔教的人就无法引诱。”
王紫霜见他一连串说出这套歪理来,当著那么多人的面前又无法制止,心里又好笑又好气,好容易等到他收嘴,纔斥一句:“不要脸,鬼纔和你合!”忽又改口问道:“要是你再遇上更美的人呢?”
于志敏毫不思索地,随口答道:“比你再美的人也不会多往那里去找,而且那有比得上你泛著圣洁的光辉?你不看过纔上来那两人都十分美,但是,眉梢眼角却都隐藏著无限的荡意?”
王紫霜被个郎说得心里甜滋滋地,妒意全消,噗哧一笑道:“你在那里学到这些油腔滑调,和看相的方法?”于志敏笑了一笑道:“还不是妹妹教的?”双目紧望在王紫霜的脸上,两人轻轻她笑著谈著。
再说那一批人上楼之后,也各自找一个位置坐下,虽然人人觉得角隅上那一双少年很有点碍眼;可是,因为主人还未到来,谁也不知道那少年男女是什么路数,不便发作。那少妇和少女虽是咬耳朵说话,而四只眼珠,不断地朝著于志敏这边窥望,肌丰肉润,春意盎然。
于志敏此时真个是心若死灰,任凭那少妇抛尽媚眼,做尽醜态,仍然和王紫霜谈笑自若,无动于衷。朱老三在那些人上楼之后,给每人面前放了一杯茶,也就离去。约莫有牛顿饭的时光,楼下一声喊:“江大爷来了!”接著就听到几个人说话的声音,那一摹人物也纷纷站起,迎在楼梯口。
王紫霜“嗤!”了一声道:“好大的臭架子!”话声甫毕,楼梯口已冒上来一个五十多岁的老人,这老人生得七尺身躯,蜂腰猿背,狮鼻虎口,一双鹰目炯炯有神。于志敏从那些人缝里窥了过去,笑道:“好一付英雄相,可惜长了那双鹰目,只能算是枭雄相了!”
来人上楼之后,向各位微微一点头,略略招呼几句,带著四个动装的中年壮汉和两个八字胡的篾片,迳上中席,那少妇和少女也趋往中席坐下,其他各人纔又纷纷入座。这一来,于王两人的位置就暴露了,那鹰目大汉一眼看见于王两人,脸上愕了一愕,轻轻对那两名篾片说了几句,那两名蔑片应了一声,同时站了起来,一个朝看于志敏这边走来,一个却朝看楼梯口走去。
当那鹰目大汉说话的时候,于志敏和王紫霜都分明听到他说:“宓师爷去问账房,为什么楼上还要卖座,再找店主程万通上来;董师爷去查问那两名小子,是什么路数?”所以这时一见那篾片过来,于志敏就运用“传言入密”的功夫,对王紫霜道:“过一会出手的时候,不要太露锋鋩,省得他们看出来!”王紫霜也回他一句:“知道了!”其他的人不过只看到于王两人嘴唇皮微微地颤动,根本不知道他两人做些什么。
就在这个时间里,那姓董的篾片已到达于志敏的跟前,揖了半揖道:“请问小哥贵姓,是初来敝地吧?”
于志敏也略欠半身道:“我姓王,你问我怎的?”
董篾片“哦!”了一声道:“原来是王……”却不知应该如何称呼下去,一眼看到于志敏背上那枝剑,纔又笑道:“原来是王小侠!久仰,久仰!”王紫霜一听,几乎从肚里面笑出声来,于志敏心里也暗暗道:“真是无耻之尤!谁认识你?”当下夹了一块甲鱼放进嘴里。那篾片见于志敏神情落寞,又嘿嘿笑道:“请教这位姑娘贵姓?”
王紫霜见他居然问到自己的头上,心里有气,横他一眼道:“本姑娘姓于……”她因为于志敏把她的姓抢去说了,急切间又说不上来,只好顺口说姓“于”,话一出口就知道失言,急得娇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