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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个土坑在爆炸声中出现,泥土飞激,不少连云寨的人亦随同泥土飞起来,浑身浴血地堕下。
土坑旁的野草紧接着火燃烧,惨叫声,惊哭声此起彼落,一片草原迅速变成了一个人间地狱。
无数弩箭随即暴雨般四方八面射至。一批紧接一批,连云寨余下各人在草原中完全没有掩蔽的地方,纷纷倒在乱箭下。
到弩箭停下的时候,活下来的人已不到十分之一。
金虎没有死,他刚要策马向徐阶那边冲出,就已被身旁几个心腹抓住,硬将他再拉下来,挡住他前面。
那几个人迅速被射成刺猬。
金虎将他们挣开,弩箭已经停下,一看周围,到处都是死尸,惨不忍睹。
第一第二排的刀盾手,枪手也就在这时候向他们冲杀过来,喊杀连天。
金虎亦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吼叫,挥舞双爪,猛地向来人冲杀过去。
跟在他后面的只有二十来个山贼,有的身上还带着伤,却每一个的眼都红了。
一场恶战,迅速展开。
徐阶居高临下,看得很清楚,那些官兵就像是潮水般迅速将金虎一伙淹没。
盾牌挡住了兵器,长刀铁枪空隙中刺入,差不多三十个人对付一个山贼,那些山贼又焉有活命的机会。
他们虽然骁勇善战,但是在平地之上,一身本领根本施展不开,有几个甚至给四方八面撞来的盾牌活活撞死。
那些官兵仍然将刀枪斩刺下去,他们得到的指示就是,将连云寨一伙山贼一网打尽,一个都不能留。
徐阶甚至要他们确保事后一个都必死无救。
金虎仍然没有死,他到底是一个高手,一只铁爪施展开来,硬硬将挡在前面的盾牌抓开,向徐阶那边冲杀过去。
他没有理会其他手下,一心只是要冲要徐阶那边,将徐阶杀死。
其余那些官兵一排又一排左右紧接兜截过来,仍然是盾牌在前,刀枪自空隙扎入。
金虎狂吼,铁爪左拨右拨,左分右分,从盾牌缝隙扎进来的刀枪纷纷分开,连带那些盾牌亦被震得左摇右摆。
那双铁爪非常沉重,根本就不是那些刀枪所能够对挡得住,金虎的气力更不是那些官兵能及。
他左拨右拨,猛一脚踢在当前的一面盾牌上,只踢得那个官兵连人带盾牌往后倒飞了出去,撞倒了后面三个官兵,才停下来。
金虎紧接抢进,一双铁爪左右砸落,首当其冲的两个官兵头颅当场被击碎,金虎双爪一翻,两具死尸便飞起,砸向前面冲来的官兵。
那些官兵不知道撞来的两个同伴是死是活,慌忙让开。
金虎把握此机会,大吼一声,疾扑了过去。
那些官兵待要堵塞时,金虎已经从缺口冲进,挡者披靡。
惨叫声此起彼落,一个个尸体飞起来跌下,血雨飞洒,触目惊心。
)阵势一乱,不可收拾,金虎有如虎入羊群,左冲右杀,一个个官兵纷纷倒在他双爪之下。
)那些官兵几曾见过这么凶悍的人,还未交锋,便已给金虎狰狞的表情,疯狂的呼喝声惊吓得胆落魂飞,可是他们并没有后退。
(网)军令如山,违令者斩。
徐阶在高处看得清楚,知道金虎要冲杀过来,找自己算账,他也知道金虎即使能够突围而出,亦难以冲杀到自己面前。
所有都已经作好准备,每一个可能徐阶亦都已算计在内,包括金虎的特长。
他虽然不是武林中人,但只要知道对方的特长,亦不难想出应付方法。
在率领官兵动身之前,他已经拟好了两个应付的步骤,第一个步骤是歼灭连云寨其他所有的人,用弩箭,用火炮,再加上众多官兵的冲杀。
这一个步骤完结,他知道连云寨若是还有人能够活下来,那必然是金虎。
这一个步骤的主要目的只是将金虎孤立起来。
然后那些官兵就会全力向金虎扑击,这却不是第二个步骤,当然,那些官兵在一轮冲杀之后,能够将金虎击杀就更好。
徐阶却只是寄望第二个步骤,事实证明他的判断并没有错误,那些官兵果然阻挡不住金虎。
他没有叫那些官兵撤退,这是因为他知道金虎也有一点小聪明,看见那些官兵撤退,一定会怀疑到前路有问题,那他的安排前功尽废。
一切必须要做得很自然才能令金虎上当,所以在布置好一切的时候,徐阶曾经再三叮嘱,而且严令所有官兵必须按照计划行事,否则军法处置。
如山军令之下,那些官兵焉敢疏忽。
金虎冲杀了一会,看见那些官兵仍然挡着去路,更加愤怒,一双眼睛亦因而仿佛有火焰冒起来。
血红的火焰。
他本待一口气冲杀过去,可是非独要应前面的刀盾长枪,还有后面刺来的刀枪,若是他根本不理会后面刺来的刀枪,只怕还未冲出包围便已被后面刺来的刀枪捣成了肉酱。
他虽然皮坚肉厚,一身内功已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到底是血肉之躯。
所以他移动得并不快,但他仍然奋身向前,一双铁爪杀开了一条血路。
那些官兵纷纷被他冲开,挡在他前面的只得两个官兵了,他嘶叫一声大喝,一爪砸落,击断了一个官兵的长枪,将那个官兵的头颅也击成肉酱。
另一个官兵溅了一面的鲜血,不等金虎铁爪攻到,已吓得怪叫一声,连滚带爬的一旁溜开。
徐阶那边亦同时发出一声惊呼,勒转马头,看似便要往那边开溜。
金虎看得真切,大吼一声:“姓徐的哪里跑!”身形凌空拔起,向那边扑过去。
这一扑远逾三丈,气力一尽,才落向地面。
金虎一心落地再一蹴,拔起身子,再往前扑击,那知道双脚一落,就感觉地面一软,双脚足踝同时猛一阵剧痛。
一股股泥土野草即时翻起来,露出了下面一张巨网,那张巨网的每一个网眼都连着一个倒钩,金虎身形不由得往下一沉,下半身多处立时都被钩着。
与之同时,周围泥土亦纷纷外翻,露出了好些土坑,数十个弩箭手接从土坑中冒出来,手中连弩对准了金虎一齐发射。
那些弩箭飞蝗也似,集中射向金虎,机括响动声,弩箭破空声,惊心动魄。
金虎撕心裂肺的大吼一声,硬硬从网中拔起来,一片片衣衫皮肉在倒钩下裂开,鲜血淋漓。
那张巨网充满了弹性,金虎根本无从着力,这一下硬硬拔起来,拔得并不高,才拔起,又掉下,那弩箭最少有一半射进他体内。
“徐阶——”金虎嘶声狂叫,后面的话还未接上,已然被弩箭射成刺猬一样,当场气绝,倒毙绳网之中。
徐阶已勒回坐骑,居高临下,看得清楚,也听得清楚,眼旁的肌肉猛地抽搐一下,嘟喃道:“你莫要怪我,是你迫我这样做。”
他说话的声音低沉而怪异,就像是来自地狱深处的咒诅。
金虎听不到,他已经是一个死人,仰倒在绳网之上,一双眼仍睁得大大,眼角有血丝淌下,眼瞳中充满了怀疑与愤怒。
至死他仍然不知道徐阶为何下此毒手。
两个武将随即下马走前去,双枪齐出,刺进金虎的尸体,将之挑起来,另一个接上前解下了金虎腰上缠着的玉带。
玉带上染满鲜血,那个武将以战袍将鲜血拭去,捧到徐阶面前:“卑职幸不辱命,终于将大人的玉带寻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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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徐阶面无表情,冷然将玉带接过来。
那两个武将以枪将金虎的尸体挑回绳网,亦自上前道:“恭喜大人,马到功成,将连云寨一窝强盗一网打尽,永绝后患。”
徐阶淡应一声,并无话说。
旁边的另一个武将接道:“连云寨一伙死有余辜,为永绝后患,末将斗胆请大人下令,将所有伤者,一律就地处决以免节处生枝。”
徐阶嘉许的看看那个武将,点头道:“也好!”
那个武将一骑立即奔了出去。
所有官兵随即展开了另一次杀戮,不论男女老幼,不管生死,再加一刀。
徐阶偏过头,没有看,一张脸如罩寒霜,一些哀伤怜惜的表情也没有。
无可置议,他实在是一个很成功的政客,既懂得把握机会,处事也非常圆滑,而且又心够狠,手够辣。
他处事若是不够圆滑,金虎根本不会信任他,心手若是不够狠辣,也不会有这一场大屠杀。
投靠景王与裕王作对,是他一生之中唯一判断错误又几乎无可救药的一件事,毕竟,他也是一个人。任何人都难免有做错事的时候。
平地上毫无遮蔽掩护之物,更没有弩箭火炮,在众寡悬殊的情形下,连云寨一伙,亦难以抵挡得住众多官兵的冲杀。
火炮弩箭只是减轻了官兵的伤亡,加快了连云寨一伙的毁灭。
随行的家属,已是连云寨一伙的致命伤,他们有不少根本就是为了照顾随行老少而伤在弩箭下。
平日他们虽然表现得很凶,事实每一个都有良知,都有人性,这一点徐阶早已看在眼内,算无遗策,果然在这片平地上尽歼连云寨一伙。
那些官兵完全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他们只知道连云寨一伙准备大举进攻抢掠邻近的县城,他们必须将之歼灭。
连云寨一伙的凶悍他们早有耳闻,事实朝廷亦有几次发兵征讨连云寨,只是每一次都无功而还。
群贼居高临下,据险而守,占尽了优势,难得他们下山,这么好的机会的确是不容错过。
他们只是奇怪徐阶消息何以如此灵通,又何以堂堂首辅的身份竟然亲冒矢石,亲自指挥这一次的行动,而格杀勿论,一个不留更就是他们意料之外。
他们只是推测这完全是因为连云寨一伙什么地方开罪了徐阶,令徐阶心怀怨恨,非将之完全杀掉不可。
那些武将亦一样不大清楚其中究竟,但他们都是聪明人,谁也不会追问下去,何况他们都很明白目前的局势,其中更有几个还是徐阶与裕王的心腹。
没有人阻止这件事的进行,金虎在朝中大臣的眼中,只是一个无足轻重却又该死的贼。
那些官兵全都久经训练,也很服从,徐阶发下的命令,全都尽力去完成。
到他们弄妥一切,离开这一片草原的时候,连云寨一伙的鲜血已几乎将整片草原染红,血腥味随风吹送,令人欲呕。
方浪祖惊虹祖惊霞远在十里之外,血腥味吹不到那里,火炮声也传不到那么远。
他们听到的只是歇息在无风亭内的那些行旅的笑语声,嗅到的也只是无风亭的茶香。
无风亭是驿道旁的一座花亭,虽然简陋,却是打扫得非常干净。
这座花亭的主人是一双年老的夫妇,在那里卖茶已经有多年,用的虽然不是上等的茶叶,但火候各方面兼顾得到,清香扑鼻,往来的行旅经过大都会留下来喝两杯,歇一会。
无风亭也有酒,却是不卖的,也是金虎存在那儿。
那都是一等一的好酒,江老头乘妻子不在意,也会来一杯。
金虎并不在乎江老头喝他的酒,他从来不在乎这些小事,何况江老头夫妇也算得是连云寨的人。
他们的儿子原是金虎的心腹手下,只是命短,跟了金虎没几年便死了,他们并不以为儿子跟着金虎是一件坏事,对于儿子的短命也只认为是天意,金虎替他们买了这座无风亭他们更就是感激之极。
也因为金虎的威名,从来没有人敢骚扰他们,事实他们也从来不与别人争执,附近的鼠窜狗偷逐渐也与他们混熟了,非独不给他们麻烦,反而不时来给他们帮忙,粗重的工作都替他们做了。
金虎每年只来那几趟,来的时候都将酒带来,还给他们银子,他们虽然不想接受,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