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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望着雪芽乌黑的发上那一支桃花簪,沉声道:“起来罢。”
“多谢皇上。”
雪芽起身,不能退下,便垂眸静静地站在原地。一时间,两人对立无言。
“朕此来。”方睿的声音淡淡,如子夜星空璀璨的眸子却克制不住地落在雪芽的红唇。方才雪芽的嘴唇轻轻地碰到了他的下巴,暖而软,比花瓣还要柔美。此刻细看,唇色潋滟,粉嫩如同四月间最绚烂的桃花,隐隐有着水润的光泽,比御膳房做他最喜欢的桃花糕点还要诱人。他模模糊糊地想着,倘若咬上一口,不知道滋味又是如何的曼妙。
雪芽微微抬眸看着他,等候着他的下半句,却见他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似乎要看穿她的心一般,又是窘迫,又是忐忑。白玉似的脸颊上渐渐浮现了红晕,像是胭脂点染,晕开了桃花,一层一层,极为秀丽。
方睿的心像是被羽毛轻轻地划了一下,酥酥麻麻。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失态了,他收敛了眸色,将狼狈掩藏,接着说道:“你上一次走得匆忙,连玉簪掉在地上也没来得及捡起。朕今日倒是有空,趁着给太后请安的功夫顺手给你带过来了。”
他的掌心赫然是那一支白玉簪。
“多谢皇上。”雪芽似乎是没有想到他会这么说,先是一怔,继而面有喜色,却是恭顺地行了礼才向前取了簪子。这支白玉簪子是用蓝田今年最好的一块玉石精心雕刻成的,万华和雪芽都很是喜欢。不过万华最后说她已经有很多很多的簪子了,可是雪芽的梳妆匣子里的首饰却是寥寥无几,是以让给她。
因为有了万华的心意,雪芽更是珍惜这簪子。可是前些日子她去御花园折梅花,当时因为害怕方睿走得匆忙,到了挽桦宫才发现簪子不见了,事后回头去找却没找到踪影。雪芽倒也想过也许被方睿捡到,可是一想到他的态度,那一点想法便烟消云散。没想到真的叫他捡了,还给自己送了回来。这下雪芽也放心,不必因为对万华隐瞒而内疚了。
方睿望着雪芽的笑靥,竟也奇怪地觉得开心。他道:“这簪子很珍贵?”皇宫中哪一样不是珍稀之物,这簪子虽然价值连城,失而复得却也不至于叫雪芽如此开心罢。
雪芽微微一顿,老实说道:“这支玉簪子是万华送给我的。要是我一直没有找到,会觉得对不起她。”
“是吗?”
雪芽颔首。“所以我真的很感激皇上。”
“叫皇兄罢。”本来是他极不愿意从雪芽口中听见“皇兄”这个称呼,换成“皇上”。可是此刻听见,却很是刺耳。生疏而远离,两人之间似乎隔了太多。
“啊?”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雪芽微微张大了嘴巴,又大又圆的眼睛盯着他。
方睿有些不自在,但是他素来是伪装的好手,面色平静道:“不是吗?朕本来就是你的皇兄。”
“是,皇兄。”他不明白他的态度为什么变得这样奇怪。不同于很多年前的厌恶和嫌弃,此刻的他望着自己的眼神有了一些柔软的情愫。雪芽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是她是很开心的。
他的皇兄终于打算敞开心扉,对她好了吗?
她心心念念盼望,因为一直得不到而死去的东西,在这时候复活,生机盎然,像是枯萎的牡丹花遭逢杨枝甘露,瞬间恢复了美丽。
他颔首,眼眸深处有些淡淡的喜欢。
望着她,他有些明白他父皇的感受。喜欢一个人,原来竟是这样的感受。不顾天下所有,只求和朝夕相处,见她笑靥如花。
她是他的皇妹,那又如何?
第一百十四章寒梅最堪恨,长作去年花 '本章字数:2094 最新更新时间:2013…12…16 11:24:59。0'
夜色沁凉,月光似水顺着窗口流进来,被镂空的窗扉切割,落成了地上小小的白色方绢。瑞脑销金兽,凝神静心的紫檀香烟冉冉,绛紫色的纱幔柔软,像是一只温柔的手轻轻地拂过。她睁开了眼睛,眼中是一片清明。
素手掀开帘子,她轻轻地穿了鞋,披衣走向窗边。
月色空明,素光温柔。
她望着月光照耀之下显得更为白皙的手,恍恍惚惚地想着。其实她才不过三十,却怎么做成了一国太后,怎么心境苍老如同耄耋老人?
十几年的记忆,她明明记得那么清楚,像是昨日才经历的一切。
她还是兰台令史的女儿,最好的年华,最美的容貌,最好的才华和性子。她的聪慧和才能,从来不被父亲所限制。当母亲逼着她学习女红,她的十指都被绣花针戳伤,父亲看见了后心疼,叫母亲勿要逼她太紧,母亲忧虑着说倘若连女红都学不好,那怎么能找到好人家?
父亲毫不在意地笑了笑,说道:“那又怎么了?我们真儿满腹诗书,才华傲人,何愁找不到人家?倘若世人真是这般肤浅,那真儿不嫁也罢。左右我还养不起她吗?”
母亲一脸无奈,她却在心里暗自点头。
是啊,比起嫁人来,她更加喜欢跟着父亲撰修书籍呢。
便是在这之后,她遇见了他。
父亲故友夜间来访,许久未曾相见的两人自然是举杯相欢。她是闺中儿女,夜间不可见外室,便隔着屏风盈盈拜见后便退回去。回去的路上突然想起了自己亲手种下的兰花,趁着月色正好,便提了裙前去瞧上一瞧。
兰花静静地开,沐浴在月光之下,皎皎的银光落在花上,更添几分柔美。夜露微微,宛如晶莹的泪珠,挂着枝叶上摇摇欲坠,美得如梦如幻。
无意间往院门一瞥,正看见一袭青衣,身形挺拔宛如修竹。墨发束冠,虽然没有瞧见正面,她也知道那绝对不会是她的父亲。她身子一僵,此时再走已经来不及,下意识地便躲到了一旁的树阴影中。
青衣落拓,一步一步地走向她。她在阴暗处看见他,面容清俊,身姿修长,一双桃花眼中光芒如同星宿。少年一步一步地靠近,像是踩在了她的心跳上。最终,他停在了面前的兰花上,微微俯身道:“‘婀娜花姿碧叶长,风来难隐谷中香。不因纫取堪为佩,纵使无人亦自芳。’果真是妙极,李伯父实乃风雅之人。”
李伯父?她的心思一转,看来这是认识她父亲的人。方才隔着屏风行礼的时候,那分明是声音浑厚的中年人啊。莫非是?
她无意识地一动,却是出了声响。
少年疑惑地顺着声响望来,对上了来不及躲避的她的眼睛,竟也是一怔。
她的脑海忽地一片空白,手脚冰凉,却也知道此时无法再避开,半掩藏在袖子里的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她努力地稳住声音,走出阴影到月光下来,盈盈一拜:“李真见过公子。”
少年望着她,却是神色愣愣。等到她因为他的注视而默默红了脸颊时,他才恍然惊醒:“原来是李小姐,请恕澄江失礼。只是李小姐貌美如兰仙,澄江不由不失神。”话一出口,见她面色更是殷红欲滴,他才意识到自己又在情急之下说错了话,连忙更正道,“实在是唐突,唐突小姐了。小生并非孟浪,只是,只是。。。。。。”父亲和旧时老友重逢,在前庭相谈甚欢。他闲走,闻见兰花香气而来,却不曾想过会遇见她。
方才隔着屏风隐约看见,已知身姿窈窕,如今在月光下一见,真真是动人心魂的美人。
她可不是没有叫人夸赞过美貌,可是没有一次能叫她觉得这样羞涩难言。她微微垂眸:“公子的意思,小女明白。只是夜深,实在不适宜见客,请恕小女先行告退。”
“是,是。小姐请。”他躬身推开了路,一双眸子却是直直地盯着她的背影。
翌日,她在房中绣花。父亲推门来见她,笑眯眯地望着她看了半晌。她实在不解,问道:“父亲,不知道何事寻女儿?”
“真儿啊,今天早上你裴伯父问了我一件事。”他笑了笑,说道,“乃是为了你和裴伯父的儿子澄江的亲事。”
她愕然。
她的父亲依旧笑眯眯地说着:“他说,昨夜澄江无意间撞见了你,回去后便是寤寐思之,辗转反侧,求着他来问一问我的意思。婚姻大事,虽然说是由父母做主,但是我还是想问问你的意见。你觉得如何?”
“父亲,我。。。。。。”她说不出什么话来。
“那你是愿意了?”她的父亲哈哈一笑,见她羞涩不语,心中已经明白了大半,“也对。澄江样貌品行文采,皆是风流出色,乃是难得的好男儿。你若是嫁给他,倒也好极。”
“那我这就和你裴伯父去商量商量你们的亲事。”父亲离去,留她一人或羞或喜。
可是她到底没有等来裴澄江的三媒六聘,而是一纸圣旨。
字字冰冷,句句无情,却是规定了她的宿命。母亲垂泪,父亲哀叹,她却只是木然地望着自己手里绣了一半的鸳鸯帕子无言。
一入宫门深似海,这些情爱之事,就不是她所能够奢望的东西了。她入宫没多久就已然发现,皇上喜欢的人乃是平安长公主。这不合伦常,但是与她却毫无关系。
她只要好好地守着她的地位,守着她的挽桦宫,守着那一段短暂却美好的记忆,那就很好,很好了。
无求,却是她最大的幸运。她不像洛慧心,赔上了自己的心,又失去了性命,她蓦然地看着,观望,从不愿意牵扯到皇上的爱恨情仇之中,所以她取得最后的胜利。
这不是她要的,却是一辈子必须守着的。
“太后娘娘?”守夜的侍女醒了过来,见她站在窗口沉思,便起身道,“娘娘在想些什么,怎么还不睡?”
“没什么。”她淡淡地望了一眼明月。月光中那少年的面容幻灭,像是破碎的琉璃瓦,再也不复见。“只是想起了以前一些不大重要的事情。”
幽兰香依旧,斯人早远去。
不如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