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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叶其安和韦谏离开,出其不意劫持了香儿小包,以此要挟,企图救出女首领。看他眼神决绝,怕是无论怎样折磨拷问,也不会说出囚困香儿小包之地。万一他将香儿小包困于地下某处,若无确切位置,恐怕绝难找到。若是时间拖久,缺氧窒息……
叶其安一时间慌了手脚,胸口烦闷阴郁,一股腥甜涌上喉间。手腕一紧,腕上传来股凉意,将那骨腥甜压了下去。韦谏眼底关切显露:“你伤未痊愈,莫急。”
“小叶!”远处一声喊,封青身影转瞬来到眼前,“你无事罢?”
叶其安心里浮起希望:“她们……”
封青黯然摇头:“是我大意,迟了一步,只得先来与你们会合。便是这人?”他矮身逼问那日本人。那人咬紧牙关不吭声,只是直直看着叶其安。
渔村方向,秀兰扶了老伯急急赶来,老远便看见关切神情。
叶其安心中一凛,慢慢平静下来,良久沉默后,她转过身,看着那人,尽量平缓了语气:“我不会答应你。”
那人面色死灰,并无过激反应,似乎也设想过叶其安这样的回答。
叶其安握紧手中的史奴比,眼神痛苦,语气仍旧不改:“中国人自来讲因果报应、以命偿命。你们杀人无数,现在不过是到了该偿还的时候,若是答应了你,又怎么对得起我的同胞?你一片忠心,没有弃主逃命,我敬佩。如果你放了我的同伴,我感激不尽,若是不然,我宁愿放弃同伴,而选择为同伴复仇……”
金发老外费劲地将她的话翻译给那人听。那人每听一句,面色便添一层死气,最后神色绝望地望着前方,沉默不语。隔了一会儿,他抬起眼,卑微而绝望地用极为生涩的汉语断断续续说道:“以命,换命,用我的命,去换,她的命。我说给,你听……”
叶其安深深吸口气,闭上双眼:“不。”
那人浑身一颤,仿佛全身的精血都在瞬间流尽,忽然换日语说了一句话。
金发老外迟疑看向叶其安:“他说请放开他,他绝对不会逃走。”
老伯和秀兰已经站在一旁,听到这句话,秀兰立刻喊道:“倭寇狡猾,别听!”
叶其安看着那人眼睛:“……解开。”
黑衣人望向三保,三保看了眼叶其安,点了点头。
穴道解开,那人坐在地上,喘息半刻,慢慢翻身朝着叶其安跪下,将头几乎埋在沙中:“……求你,让我,和她,一起死。你的,同伴,在……”
第三十九章海盗
那人说出囚困香儿和小包之地,就在渔村外不远处一块荒地。
无论人或是动物,出于本能地恐惧着黑暗和窒息。而在这种突如其来的恐惧中,往往丧失正常的思维和反抗的能力。但能从封青身边将一人一虎劫走,又藏在众人眼皮底下,足可见这人本事。
押了人到他指认的地方,三保先命黑衣人动手挖掘。转眼间,两米深的地下,随着挖掘的外力,一块土塌陷下去。应该是为让里面的人不会窒息而挖出的空间。然而将泥土刨开,却不见人或是虎的踪迹。封青怒极,将那人揪至坑边质问,那人却也是一脸惊惶不解。
突然,三保指着土坑一处喊了起来。顺着他所指方向,一截极不显眼的白毛露在土中。顺着白毛方向,几米之外,终于找到看不出生息的香儿和白虎。封青检查之后,一边说不要紧,不过是被浊气闷住了,一边要韦谏一同各自输了真气救虎救人。半盏茶功夫,白虎呼哧着挣扎起来。香儿也随后清醒。
众人松了口气的同时,却听见旁边“扑通”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人影一晃,韦谏已丢开白虎掠去将倒在地上的叶其安扶住。
“小叶?”封青要起身来看。
“无事。”韦谏摇头,指尖抽离叶其安腕脉。
叶其安闭眼摇头,努力想甩去晕眩感和眼前一片黑雾。之前紧绷的弦一放松,整个人便没有了力气,甚至连双腿都仿佛失去了知觉。全身在发抖,呼吸也急促不定。一双手只是紧紧抓住身边韦谏,从他身上中汲取力量,维持清醒。
耳边不断传来韦谏沉稳的心跳和呼吸,还有他用力抱着她的手臂。
“我不知道……”叶其安惶然低语,“……不知道……错还是对……”
小包打着喷嚏,有些脚步不稳地过来在她脚边趴下,将头搭在她脚踝,呼哧呼哧喘气。
“主子?”香儿在封青搀扶下,站起了身。
就像是根本不敢回头看,叶其安紧闭双眼将头埋在韦谏怀里,一只手颤抖着伸出,握住香儿伸来的手。实实在在的触感,胸口憋着的那口气终于化作哽咽而出。她啜泣着,蜷缩着身体,小声地哭了出来。
“我以为……我已把你们害死啦……”
……
……
那人也许当真并未计划杀人,原本在土下留了足够的空间和小小的通风口。只是不料小包会提前醒来、充分发挥动物本能掘土,掘塌了土洞反而将自己和香儿埋在其中。
见香儿和小包无事,三保便带了老外和黑衣人告辞而去。
封青在那人身上做了手脚,使之只能行走如常,却不能用力。众人回到城中,与无尘等人会合。叶其安心有余悸,不愿再把谁留在视线之外,一行人便带了那人一同往县衙牢房去。
与牢头说了来意,叶其安韦谏封青便带着那人进到牢中,念在他说出香儿小包被困地点,允他见过女首领之后,再行收押。
牢房内气氛有些怪异,与上次来时吵嚷不同,安静了许多,几乎不见铁栏之后站着人,多是缩在墙角阴暗中,动静全无。
到了女首领牢房前,那人一见安坐牢内的首领,立刻嗵一声跪在地上,将头深深埋下不啃声。
那首领背朝铁栏,应当知道有人来了,不知为何一动不动,似乎外面怎样与她毫不相干。
叶其安想起她曾经说过的事,不由黯然,轻声道:“宛玉。”
女首领肩头微微一颤,隔了好&书&网久,终于转过头来。不过一天不见,她竟似变了个人,形容憔悴,两眼无神,不过神态安详。
压下不明情绪,叶其安清了清嗓,又说:“我带人来见你。”
女首领慢慢将视线转到跪在地上那人,良久开口,声音飘缈:“既然逃出去了,做甚回来?”
那人低喊一声,听上去应该是喊“大姐”,身体伏得更低。
又是一阵沉默后,女首领转向叶其安,说道:“我已求过你一件事,你也答应了。”
叶其安点头:“……是。”
“你们大明人,说诺言千金,便是怎样都要守信。”
“是。”
“先前求你一事作罢。”女首领看了一眼那人,“我将这人送你,你收下罢。”
听了这话,众人都觉诧异。偏偏伏在地上那人毫无反应,仿佛说的事与他无关。
叶其安看着女首领,虽未开口,拒绝神情却明显。
女首领叹口气,望着森冷的墙壁:“他不过是我的奴隶,现在将他送了你,愿打愿杀,随你心意。”
“为什么?”叶其安低头望望身边那抹丝毫不动的身影,“他对你这样忠心,不惜冒险绑我同伴要救你,要陪你一同死,你却将他当作物品处置?”
“这世上,被当作物品的又何止他一个?我岂不也是一样?我遇见这许多人,唯有你看我时,是将我当作人。次郎跟了你,却比跟着别人好。人之将死,好歹做件善事积德……”
“大姐。”被唤作次郎的人仍旧低低一声喊。
女首领却恍若未闻:“……你放心,我并不要你做为难之事。次郎不知是哪个将军府逃出的死士,逃到我船上。我图他一身功夫,便冒险收留下来。他跟着我,只为报恩,却始终见不得杀人掳掠,几次坏事。我本打算这次返回海上,便将他卖给另一艘海船。那时候,我原想返船之前便杀了你,是他说将你带回去卖给那些喜爱大明女人的富人。我却知道,他不过是为了救你性命。说起来,你尚欠他一条性命——次郎,我知你心意。不过你何尝不知,我这条路,越走越是疯狂,若是没人阻止,不知会变成怎样。于我而言,死,或许才是解脱。你若要救我,便该放手。我实在累极了。次郎,你明白的,是么……那个人,她与我不同,跟着她,至少不会将你当作杀人用具。次郎?”
次郎的身体有那么一瞬间,像冰冻了起来,甚至生气全无,不过随即他便转了方向跪朝叶其安。
原以为是来将一个海盗送进牢狱,女首领一席话,令事情突起变故,叶其安心里渐渐动摇,回想遇到那叫次郎的人之后一切,的确感觉他并非杀人不眨眼的盗寇。人的眼睛不会骗人,这叫次郎的男子,眼中没有狡诈狠辣,却多有耿直、木衲。不过,虽然动摇,突然要将敌人变成同伴,又怎能接受?
仿佛看出她想法,女首领突然起身,直直在她面前跪下:“我做尽伤天害命之事,原本没有资格求你,你就当作可怜一个将死之人,将他带走罢。世道不平,即便我等亡命之徒,何尝没有走投无路的?……”
叶其安心里烦乱,忽地生气起来,觉得自己为什么要在这里听一个强盗说道。她近来行事,全凭一时激愤。原先二十年里树立起来的人生观、价值观,在被丢到这六百年前的世界就已经颠覆,此刻偏偏女首领的几句话,将积累许久的困惑、矛盾牵引出来,一时间,就像陷入盘古开天前的混沌里,看不见前行的方向,也找不到后退的道路。
突然感到无力、疲惫,不想再理会任何事情,不想再作出任何决定,身前、身边跪着的两人,越发地刺眼;牢房的阴暗潮湿,更加令人无法忍受,她猛地转身,一刻不停地朝着牢房外大步走去。
身后女首领扑到铁栏之上,喊来一句:“一条狗,善或恶,不全看主人么……”
随后传来一声重响和次郎迸发的哀嚎。
叶其安心里一凛,转身几步赶回,却见叫宛玉的女首领倒在墙边。墙上人头高的位置,一片红艳艳的血。
次郎伏在地上,喉咙里发出辨识不清的声音,听上去悲哀无比。
听到声响,牢头带了差役匆匆赶来,开了铁栏,察看一番,神色都显出那女人已经无救。
叶其安怔在原地,胸口憋闷,脑子里搅成浆糊一片,过了许久,双腿铅一般沉重地抬起,仿佛自己有了意识一样,朝着牢房外慢慢走去。
……
……
不停朝前走,怒气愤满全都发泄在脚上,转眼间,昭安城被远远抛离,已是郊外,叶其安终于停下脚步,坐在路边大石上发起呆来。
小包蹭上大石趴在她身后,有一下没一下地舔着毛,韦谏站在两步之外,望着远方,再远些,封青、香儿、无尘四人,再隔几步,是恭谨垂着头的日本人次郎。
叶其安盯着地面,目光快要将地面烧出个洞。
“为什么……为什么总要我选择?”呆滞低语,“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极限,超出极限的事,我怎么可能处理得好?为什么总要让我面对这样的局面?为什么要把那么重的担子放在我肩上——不知道在少林寺的小山子好不好……宁常的开封知府做得怎样……雨珠儿长大些吧……还有那一边的爸爸妈妈,朋友、同学……唉,真想回去算了,这里的事情什么都不用管——”
“叶其安。”韦谏冷声打断。
“唉……”抬手在头上猛挠了几下头发,转头望见十多米之外的次郎,皱起眉头,“他怎么还在这里?”
韦谏微微侧头:“要我替你杀了么?”
“该杀吗?”叶其安抬头。
“又何谓该杀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