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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剑在空中划了个圆弧,恍若流星坠世,剑尖不差毫厘地停在察尔斤喉间。
察尔斤面色不改,眼睛反带着淫靡的气息在舞姬美妙的身体上轮转。
舞姬浅浅一笑,剑尖挺进,在察尔斤喉间皮肤带出一粒血珠,随后剑光一转,宝剑已稳稳落在左边黑衣武士手中。舞姬盈盈转身,脚步轻轻,来到大堂深处的榻前。巨大的软榻上慵懒卧着一人,乌黑长袍、墨红腰带,披散的长发随着卧姿瀑布般垂落,遮住了脸。舞姬将榻边银盘举起,捧至那人面前。那人微微仰头,就着银盘衔取果子,发丝流动,露出无匹的容颜和嘴角妖魅的笑意。
“夫人,”察尔斤忽然极为关切地低了头,半是调笑半是抚慰,“何必如此?待回了家,为夫也如此伺候夫人便是。夫人再稳不住,岔了血气,可是神仙都难救啦。”说着,解去了叶其安身上一处穴位。叶其安吐出一口气,几乎软倒,外人看来,却像是她娇羞躲入丈夫怀抱。
“总教头,”那舞姬在榻边卧下,轻轻枕在那人脚边,微露笑意,“你与本门素无瓜葛,为何几次三番上门挑衅?我家门主上回已手下留情,放了你回去,你兀自不长记心,当真活腻了?”
“无生门自来与朝廷井水不犯河水,为何在下却听闻贵门数月来招兵买马,大有另起龙庭之意,又岂不是活腻了?”
“总教头哪里话,本门只是江湖中小小门派,岂敢不敬天子、不尊王命?总教头这样说,不是欲加之罪么?今日韦义庄庄主大喜,贵夫人似又欠安,不如请总教头携夫人退了去,本门只当是个误会,总教头意下如何?”
“自然是好,不过在下也有一议:奈何师门恩重如山,实在不敢违逆,只好请门主赐还宝典,令在下可以祭奠先师坟前,也不枉师门栽培一场,来日贵门有用得上察尔斤的,在下肝脑涂地,门主体谅。”
“既是如此,”舞姬盈盈一笑,艳若春花,“本门只好请总教头留下做客了。”言毕,双眼一抬。四名武士列阵进逼。
“哎——”察尔斤浅退一步,右手握住叶其安脖子,将她推往前,“门主小心,可不要误伤了她。”
那门主未动,舞姬也未动,四名武士仍旧列了阵,将察尔斤围困其中,逼得更紧。
“唉!这世上本就多无情之人。”察尔斤微微一叹,手上用力,叶其安身体痛苦地蜷缩起来。
“总教头若是以为用这女人性命相胁,便能令本门低头,那可错了。”舞姬起身,从腰间抽出一柄软剑,足下一点攻了过来。
察尔斤挟持叶其安,足下灵动,让开舞姬攻势,同时解开叶其安哑穴,手指在她颈上一划,立刻血流如注。
叶其安痛喊一声,喘息着:“讲点卫生行不行,指甲里细菌很多。”
在她开口同时,那门主猛地一震,坐起身来。
察尔斤阴森一笑:“敢问门主阁下,可否正往南方探寻熟人?呵呵,我这夫人,来头不小,当今皇太孙、皇四子燕王都视其若命。为救她,韦义庄也不惜出动庄内精锐。若是别人,恐怕只当韦义庄庄主也是裙下之臣,在下却凑巧知晓其中别情。适才目睹庄主大婚,我这夫人可是差点岔了经脉、乱了气息,几乎死了。门主阁下,不愿顾念我夫人的一片苦心么?”手上再用力,叶其安原来的肩伤渗出鲜血,渐渐染红衣料。
舞姬凌厉挥剑,刺向察尔斤要害。察尔斤不慌不忙,侧身推手将叶其安迎向剑尖。
只见黑影一闪,“当”的一声,剑尖被一物击开,暗器落地,原来是颗果子。
“退下。”那门主凛然开口。舞姬立刻收了攻势,与四名武士一同后退,严密防范。
察尔斤稍稍松了手劲:“在下一番布置,不敢妄言瞒过门主。南下之事,无须多日必然暴露,在下只有赶占先机,今日匆匆而来,早已料到此刻局面。门主阁下,既传她盘云步,又为她大动干戈,想来关系非浅,又何必令她受苦?”
那门主慢慢起身,一步步走下软榻,右手中握着的一卷书册,随着他脚步一点点展开,露出书中图文。
察尔斤一见那书卷,顿时眼一亮,惊喜难抑。
“放了她,武籍便是你的。”门主冷然沉声,一双眼直直望着察尔斤手中的叶其安,轻抖右手,书册重又卷起。
察尔斤点头:“在下自然不会为难她,不过在下还有一事相求门主。”
“说。”
“门主武功高绝,手下人才济济,在下要得安然脱身,恐怕不易,还请门主自受五成掌力,在下也好走得安心。”
“好。”门主片刻犹豫也没有,抬掌击在胸口,顿时闷哼一声,口吐鲜血,身形一晃,跪倒在地。
“韦谏!”叶其安惊吼出声,脑中一片空白。
无生门部众大惊,欲要上前,却被韦谏挥手拦阻,挥手之间,他手中书卷稳稳射向察尔斤。察尔斤侧身化去书卷所带掌力,将书卷抓在手里,随后一掌击在叶其安背心。叶其安闷哼一声,斜斜飞了出去,韦谏只手在地上一撑,斜斜掠起,将她揽在怀中。
“多谢门主好意成全!”肆意笑声中,察尔斤借力后跃,冲破窗栏离去。
舞姬挥剑带领门众紧紧尾随其后。
滞痛从背心慢慢蔓延全身,脑袋沉沉的,阵阵天旋地转,叶其安竭力漠视口中血腥味,愣愣看着替自己搭脉疗伤的无生门门主。一股温暖从他的手指钻入手腕,稍微消减了胸口的烦闷。
“……结婚的不是你?”她听到自己在问,声音象是千里之外传来。她脸上面具厚厚脂粉早已被泪水冲花,药水混合泪水,刺得皮肤生疼。
“别说话。”他仍旧是冷然淡漠的语气,却熟悉得令人安心。
叶其安抬起手,在他唇角抚过。手指染了他唇角血迹,她低头,怔怔看着手上的殷红,仿佛又看见婚礼上刺目的红绸。
“多谢门主!”她猛然甩开他替自己输入真气的手,强撑着身体想要站起,“你我早已两不相欠,各走各路,不用劳烦门主舍命相救,我受不起!”
“叶其安!”他牢牢抓住她的手腕,脸色更加难看,喘息得比她还要厉害。
她心里一扭,怒气消了些,身上没了力气,脑中晕眩感愈加强烈。
“帮我把面具摘了。”她抓住他衣襟。
“需用药水,否则留疤。”
“我不管!”她吼,“我不要用这张脸对着你!本来就没你好看,现在这张脸,怎么见人……”终于失去意识。
韦谏轻轻揽着她,脸上神色变幻,许久,幽然一声长叹。
第二十九章阳关三叠
叶其安中途醒来时,颠簸不宁,似乎是在马车上,不知是一张还是两张陌生的脸在眼前晃了几晃。再次醒来时,她躺在一个明亮的房间,除了胸口隐隐的闷沉,还有睡得时间太长而僵硬的四肢,已经感觉不到伤痛。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味。
“醒了?”窗边修长的背影,淡然而低沉的声音。
“不太有把握。”仍是在梦中也难说。
对面的人轻轻一笑,转过身来,映照在窗外的晨光中,脸色白得有些透明。
叶其安望着他,仿佛已隔了一世。
什么时候,莫名的情感已经积淀得如此深厚?
一直以为自己依赖他,是因为同生共死的经历——在最绝望的时候,抓到的一根救命稻草。
可是在那“婚礼”上,心脏为什么却有着撕裂般的疼痛?
他走过来在床边坐下。淡淡药味里渐渐掺杂了熟悉的清新。
“还痛么?”
“痛……”她愣愣开口。
手腕上随即多了两根微凉的手指。那好看的眉微微地蹙了起来。
“哪里痛?”
“……”心,心在痛,一直都在痛,只是她故意将它藏在了最深处。
腕上的微凉指尖若有似无地一颤,离开了。
“无碍,静心休养一段时日。”他站起来,转身欲走,“我唤人替你梳洗……”
“韦谏!”手反射般抓住他的袖子。
“门中还有事务,过几个时辰我再来看你。”他回头,眼神柔和。
衣袖从掌中慢慢溜出。
“……我喜欢你……”叶其安呆呆看着滑走的衣袖,喃喃低语。
衣袖已经决然地抽离,修长身影消失在门后。
门外恍若传来一声闷雷。
叶其安想起了小时候,某个夜晚做了噩梦后,那种孤单无依的恐惧,突然间心里空落落的,像是遗失了很重要的一个部分,再也找不回来……
……
……
门外渐渐响起低低语声——
“……你没瞧见?只一下,腰这么粗的石栏便断了,若是挥在我身上——啊呀呀,阿弥陀佛……”
“噤声!娃娃家可别乱说话。门主又岂会无缘无故打人?小心长老听见,罚了你……”
低语声在门前消失,房门被轻轻叩响。
“姑娘,奴婢给姑娘端水来了。”房门开处,一个妇人带着个小丫头走了进来,替叶其安梳洗穿衣。两人手指生茧,看模样应该也是身怀武功。
叶其安仍旧很不习惯地想要自己动手,身上却实在没有力气。察尔斤那一掌似乎把封青数月来调理的成果打得烟消云散。
脖子上的伤口还没愈合,换衣时,她看到肩头敷了药,绑着绷带。不顾妇人和小丫头的不解,她执意要了男装穿上,头发简单束在脑后。拿镜子照了照,铜镜中映出那张属于她自己的,清秀白皙的脸,大大的眼睛、漂亮的唇、眉角隐约的伤痕。
从被唤作吴妈的妇人口中,知道自己竟是在离杭州很远、地处隐密山中的无生门总堂,而她被喂了五天的药汤,一直昏睡不起。
这五天,不知又错过了多少事。
喝了些清粥,叶其安坐在房中静静等待,用遥远的目光望着送药送饭的人来人往。
时间悄无声息地逝去。
接近黄昏时,一个叫韩迁淮的青年出现在眼前,要带她去用晚餐。他身边跟着几个叽叽喳喳的小孩子,小孩子们都叫他“先生”,围着他要听故事,他则是一脸无奈和宠溺。见到叶其安,小孩子们露出了怕生的表情,然后挤挤推推,很快跑了个没影。只有个叫雨珠儿的五岁左右的小女孩留了下来,一脸老成世故地跟在韩迁淮脚边,看向叶其安的眼光老像是在盘问什么,有戒备,有防范。
叶其安很喜欢这个孩子,尤其喜欢那张粉妆玉琢的脸上充满敌意的表情,看上去很有活力,不像那时认识的小山子,嬴弱而无神,如同关在牢笼中的小动物。
随着韩迁淮出了房门,叶其安立刻被回廊石栏上一处断痕引去注意力。如玉般的石栏上,新生的断痕触目惊心,四溅零落的碎石仿佛哭诉自己悲惨命运的泪滴。
“今晨门主毁断的,”注意到她的关注,韩迁淮解释,“可惜,坏了这一院的景致。”
原来那个小丫头说的就是这个。叶其安心里一阵烦闷——他怒火的根源难道是她吗……
韩迁淮牵了雨珠儿小手朝前走着,小女孩不时地转头看来。
“雨珠儿,好好走。”韩迁淮轻晃小女孩的手,语带宠溺。
“爹爹,”雨珠儿使劲招手,等到韩迁淮稍稍弯腰,便指着叶其安作势耳语,“哥哥要门主抱抱,羞羞。”
“雨珠儿,哥哥不是哥哥,是姐姐啊。”韩迁淮微笑,拍拍雨珠儿的头,“门主抱姐姐,是因姐姐受伤了。”
雨珠儿不服气地撇撇嘴:“红蔻姐姐受伤都不要门主抱……”
穿过九曲八弯的回廊,眼前豁然开朗,人才惊觉竟然身处高楼之上。身侧石栏之外,岑峦叠嶂、云蒸霞蔚,不见尽头,靠近石栏俯望,楼宇亭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