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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际上,我确实不安,非常不安,不安到害怕过了今夜就没有明天。因为娘亲的预言,因为我隐约的直觉。这不安,只有用疯狂才能冲淡。
于是便有疯狂的夜,疯狂的晨。
知道吗,我诱着你,要你说出你想要,可其实是我想要。我必须要,要尽余生!
现在看来,那些谶语真的俱都灵验。
虽然我曾倔强地想要扭转,虽然我曾努力地想要证明。我要给你从小就想给你的,那一定也是你最想要的。如果你看到我的决心,就应该不会再有怀疑。
我欣然出去,而回来时发现你并不在屋里,瞬间就意识到自己犯了不可饶恕的错。怎么能在这个时候离开?为什么不等过今天?
你一回来,我便觉察到必定出了大事。
不知道那是什么事,也不知道怎么跟明昱扯上了关系。只是,看着你象一只受伤的小兽般躁动恐惧失措,自己就觉得好难过。只想好好抱着你,让你镇静下来慢慢跟我讲。
而你却不相信我。
一把匕首,就那样插进我胸膛。因为我对你,从来不设防。
看着黑血汩汩,体内的真气在飞快流逝,我难以置信,却不后悔。唯一的遗憾只是,自己仍然做得不够好不够多,终究没能让你全心相信。
你脸上有泪,却不是为我。
但我仍然奢求,如能多看一刻也好,我的时间已所剩无几。而欲将你留下的呼唤,却孤单地飘逝在空气里,你就这样离去。
走了,也好。就算是恨,这次你总归能记得我了吧,下次再遇见时你总该能认出我了吧。
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等到下次?
第三十一章 反生香
走出流洲的路,变得好漫长,脚下突然尽是坑凸。往前的每一步,都象梦游人那么飘忽……
等到了蒙拓林,直至看着那些参天的大树,我才)恍)然(网)忆起,还没有问他紫煞之伤如何可解。而走到这里,自己已是再不能回头。
明昱!心中一个声音响起,我方如梦初醒。除了明昱,还有阿泽,我剩下的时间不多,必须抓紧。
进了日族营地,我急急往大帐方向赶去。在路上,有意无意望见了一个山头。顿时,记忆又如潮水般涌来。就是那里,那天夜里,他酒醉后带了我上去……
那山顶上有一株老桦树,站得笔挺,枝叶如金子般灿烂,当时还繁茂得好似一团黄云,此刻却显得有些凋零。叶飞漫天,片片扑打着山下青冢,扑打着我的心。心里的柔情,也随着这桦树一起凋零。
泯士林的大帐前,我先取出阿泽交待给医官,这才迈了进去。明昱睡在鹿皮软榻上,身上的伤口已经得到处理,只是整个人看上去毫无生气。仍然残留的一点一点的紫光,几乎要灼伤我的眼。
“叶姑娘,泯长老在路上逃脱,属下因挂心护送圣子而未分兵追击,请姑娘责罚!”闻讯赶来的云湛进了大帐便一拜到地。我无力地摆摆手,“跑就跑了,先把明昱治好,这里的医官可有办法?”
“叶姑娘……,对于此症,族中的医官们都束手无策。……属下原以为,叶姑娘是去寻办法……”
心内抽搐,自己本来确实是要去寻办法,可……。
示意他起来,自己反而颓然坐下。
“叶姑娘,玄洲高人甚多,不知能否寻到可解之人?”可能是看出了我也无法,云湛在一旁提议。
对啊,我还可以去找义父!虽然早前对于返回岳府有些抵触,但如今为了明昱也顾不上这些。蒙拓林穷山恶水,始终不如玄洲天灵地秀,义父义母医术精湛,岳府又药材济济,把明昱带去说不定真能得救。嗯,阿泽也要一并带了去。
救人要紧,我当即就准备出发。
云湛亲自带了一队卫士,将我们送至岳府才返回。彼时天已俱黑。云湛的衣袍几乎全部溶进了夜色中,仅余下一双虎目炯炯有神,他从怀中摸出日曜之珠递还给我:“叶姑娘,泯长老一去,这个现在也派不上什么用场,还请你收好!”
我紧紧握住他的手,又将珠子推了回去:“云将军,日间虽是事急,但我也早有思量。放眼日族,将军绝对是可托之人。我与明昱都不知要多久才能返回,祭天大典也许还要因此搁浅,日族上下的事就全靠你打理。还望将军不要推辞!”
“另外,泯士林的事情尚未查清,他人虽去,依旧不知是否还有余党,将军手上有此一物可抵得千军!”
听到我最后的一句,炯炯虎目在黑暗中闪出精诚的光,他稳稳地托住日曜之珠,很响亮又努力很平静地应道:“属下定然不负叶姑娘之托!”
看着他们逐渐消失在夜色里,我叹了口气,又急忙去到义父的书房。
书房里,义父正对着面前堆放的一大堆书冥思苦想。烛影摇晃,将他投在墙上的影子拉得细长。看到他,我便想起了他与岳天浩之间的那段对话,棋子般的感觉让我心头发堵,虽然知道他们对我没什么恶意。突然也有些明了,岳天浩让我相信他又是什么含义。
“噢,小玉来了。”踌躇着还未开口,义父已觉察到我的出现,抬头看了过来,轻蹇的眉头略有些松动,又对我微笑了一下。
“义父,他们可有办法?”我便开口问道。
“白泽的伤要简单些,目前已无大碍,只需要再调养些时日即可。可是这明昱……,伤在紫煞之下,”义父说着捋起胡须摇摇头,“紫煞之利,放眼仙界唯此一器,可能解铃还须系铃人啊。”
“可是我……”我想说,可是我已再不愿见到他,不能再去找他,不可再去求他。话到嘴边,却先就失了声音。
“小玉啊,”义父满脸了然,先笑了笑然后又叹了口气,“为父如今可用灵药加辅息暂时维系他体内的真气,可七日之内,仍须得寻到治本之方,不然……”
“小玉在这里呀?”义母从门口款款而入。
“义母!”我心情澎湃,立刻扑过去,抱住她就哭了起来。悔不当初,为什么就那么固执,没有听他们的劝解?如果我不去流洲而一直陪在明昱身边,就绝不会走到今天。弥漫的悔意似要将我淹没。而如今,也只剩下这一个人,可让我快意释放情感。义父、岳天浩、天晴,终究感觉已远了些。
“傻孩子,真委屈你了,”义母顺了顺我的脊背,“晴儿和浩儿都在那边照料着呢,你大可放心。”
“宛蓉来得正好,老夫正是想不出解这紫煞的法子。”义父如同见到救兵一般,起身就向义母这边迎来。
“这是为何?”义母大异。
“紫煞之利仙界罕见,每逢出手必夺人性命。此番明昱得余真气护体纯是侥幸。本来元神未散是可以回天,但难就难在并无先例,不晓此法宝的门道,便无入手之处。”
“是吗?可我记得莹玉原有一部药经,里面好像记载过解法。你找找看放在了何处。”义母一边跟义父交谈,一边拍着我的肩以示安慰。
凤莹玉的药经?听义母这么一说,我猛然就忆起手镯中那本曾经助我解了丹田封印的药经,连忙取出来递到义母眼前,“义母请看,是否就是这本?”
“正是它!”
终于,在这药经上找到了除紫煞之伤的办法——针灸术辅以反生香。
反生香,那也是那个人曾经告诉过我的,聚窟洲神鸟山上有反魂树,取其树心熬汁又置于火上微煎,以最终所获的黑糊制丸,便是反生香。
可即便岳府倾尽人力前去聚窟洲,整个制药的过程也须得耗上个把月。
希望又变成了失望,七天之内,要我到哪里去寻反生香?巴巴地看着义父,就盼着他能出个主意。
义父不停地捋着胡须,在屋里踱来踱去,倒还真的想起了点东西:“老夫忆起,万年前常羲娘娘寿诞时,聚窟洲枸橼真人为娘娘献上的寿礼中,仿佛是有反生香。只是不知,到如今是否还有余存。”
常羲娘娘?我一下就想到那个可能是月魔的人,不假思索,脱口就说出了自己的猜想,“义父,樱玉怀疑常羲娘娘可能就是月魔!”
义父义母均是一副愕然神情,义母赶紧捂住我的嘴,义父挑了挑眉,“小玉,这话不能随便乱讲!当年月魔化出身来时,娘娘还在雄霸殿里,诸多仙友都有见证。以后再不要提此事,对任何人都不能讲!”
义父坚定的语气也没有动摇我的怀疑,如果她就是常羲又为何那么讨厌见到黑猫?不过,现在的重点也不是这个问题,既然她手上有反生香,我也应该去试一试。
还没等到我说自己的想法,义父已经继续说道:“现在天时已晚,实在不便打搅娘娘休息。明日一早老夫就去一趟真公府,替你问一问,小玉,你看可好?”
“义父!”真心的感激,让我说不出其它的言语。
可次日中午,在我左盼右盼中,义父只带回让人丧气的消息:“娘娘说时日已久,不记得是否还有此物。”
一听到这话,我顿时便沉不住气,直接向真公府瞬移过去。岳天浩从后面追来,都未能快过我的速度。
真公府门口,后面赶至的岳天浩陪我一道,好不容易等过了管事的通报,急匆匆地就往后院行去。管事的身后连声嘱咐:“娘娘正在后院赏花,公子和姑娘可要小心点,别坏了娘娘的兴致!”
真公府后院,淡紫色的花朵处处绽放,据说娘娘突然对此来了兴趣,昨日便叫人将满园的牡丹全部撤去,换上了鸢尾花。
无意赏花,径直穿过花墙,眼看着花亭就在前方,冷不丁地旁边就有人冒出一句:“姑娘又欲何为?”
不用看,光听声音我就知道那是谁。
突然觉得有些欣慰。想起他那日负气离开,本一直觉得欠疚,而今天居然向我主动开口,看来还是愿意跟我讲话。
转头看去,绝代俊美的人就立在旁边岔道上,一袭冰蓝华袍比过了旁边的鸢尾花,袍上埋边的银丝隐隐闪动,银光映在桃花眼中更显冰冻,那神情分明就是睥睨一切。
“小女子去娘娘处求药救治明昱。”这神情也见得多了,我并不怎么在意,低头之间倒是想起明昱与他的关系。毕竟他与明昱在蒙拓林中也相处过些时日,那少年待人那般亲和,所有人都愿与他接触。包括这冰山,初时对他都存心抗拒,到后来与他共处都仿佛有些融化。此番明昱有事他应该不会坐视不理。
果然,晏龙的语气立刻急切了些:“什么药?”
“反生香。”
第三十二章 苏醒
“叶姑娘不必多礼,快快请起!”常羲娘娘轻言柔语,眼望亭外鸢尾花海手势微摆,“哀家也是无能为力,那反生香乃万年前的贡品,就算还有剩余,也在方丈岛上寝宫里。此去遥远,若要短期内取回,你倒是给哀家出了个难题。”
虽然方丈岛乃帝宫所在,防卫森严禁制密布,不可瞬移,只能徒步或乘辇。但七日内一个来回绝对可行,明摆着她就是不想救明昱。
横了横心,我又再次下跪,口中哀哀求道:“娘娘!只要娘娘应允,樱玉愿意前往方丈岛去取,不需劳娘娘操心!”
“你?”常羲娘娘终于转过了头,若有若无地在我脸上瞟过,“你怎么能进入方丈岛?又怎么能进入哀家寝宫?”
这话说的是事实,帝王宫殿又岂是我这等平民能轻易进入?她语调轻轻,仿佛只是着意提醒,却堪堪在凌迟我的心。
“母妃,孩儿今日正好有事要面禀父王,可顺便带回反生香。”一直站在常羲娘娘旁边冷眼相看的晏龙,突然转身向着她下拜,“望母妃应允!”
我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