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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真的担心,她多么希望八月初五之日永远不要到来,让时间就在此停止吧。
日子过的好似度日如年。
这日才到了七月初七乞巧节,传说中牛郎与织女相会的日子。
今晚会有烟花,景升派人来请她一同去赏烟花。她直接回绝了,牛郎与织女是否相会与她何干,她又不是织女,他又不是她的牛郎,她干嘛要陪他去赏烟花,她只想守在竹芙园里。
夜幕降临,原本期待着能够在这样节日去赏烟花的侍书与奉剑,却见着少主毫无动静,也不敢多嘴,只能私下里按传统仪式拜织女。
朦胧的月光下,在这个充满浪漫气息的夜晚,两人抬了一张竹桌,在桌上置了茶、酒,摆放了水果、五子(桂圆、红枣、榛子、花生,瓜子)等祭品,又将白日里采摘的几朵鲜花,束以红纸,插在了瓶子里,花前还置放了一个小香炉。
她们悄悄地拉了蓝希凌一起斋戒一天,沐浴停当,一人焚上一炷香,在桌前跪下,虔诚地礼拜,向天上的织女仙子默念自己的心事,乞求织女仙子能赋予自己聪慧的心灵和灵巧的双手,让自己的针织女红技法娴熟,更乞求自己的姻缘巧配,能够嫁个如意郎君,早生贵子,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
美仁在见着这番情形后,只觉得可笑至极。
侍书与奉剑强拉着她在桌前跪下,递给了她一炷香,要她在心中许个愿。
不知为何,她手中高举那柱香,拜了三拜,许了个愿,插在那香炉之上,一阵晚风吹过,却莫明地灭了。侍书与奉剑的脸色一黯,瞪大了美目,两人抓紧了双手,不禁捏了一把冷汗。
“什么狗屁拜织女,若是上天的神仙真能听见凡人的心声,又何以人间有这么多的痴男怨女。”冷嘲热讽了一番,美仁伸手便将插在香炉内所属自己的那炷香拿出掐断,随手一掷,怒气冲冲地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一直安然无事也不敢无理取闹的蓝希凌,终于也忍不住了,追随着美仁回到屋子里,在面对美仁的那一刻,大骂她是个冷血无情的人,自私,卑鄙,虚伪,阴险,狡诈,残忍,又怎么会懂得牛郎织女爱情的真谛,象她这样的人根本就不配得到爱。
她不懂什么叫爱?她不配得到爱?
蓝希凌的一番话,犹如一枚火石投在她的心窝,一时间炸了开来。
她反复咀嚼着蓝希凌的一番话,她怎么不懂了?她曾经问过悦姨,喜欢一个人的感觉是怎样的,悦姨说她没有喜欢过人,所以不知道那样的感觉,但是有听说别人说过,那就是心中无时无刻不充满着你喜欢人的身影。
她要是不喜欢昕大哥,为何心里想的总是他,为何一遇着与他有关的事,她就会失去了常性。担心他的生命安危,担心他有没有风餐露宿……
这难道不是爱?那这是什么?
或许是这两日封闭压抑的日子,让她终觉得厌倦,还有方才的拜织女让她几近疯狂,所以她决定今夜出去走走,去见识一下牛郎织女之间所谓的爱情真谛。
牛郎织女一年一度的相会,或许她也可以碰上她想见的人。
最开心的莫过于侍书与奉剑。
蓝希凌一直愁眉苦脸,在美仁做了这样一个决定之后,脸上也稍稍露出了一丝笑容。一夜之间,家破人亡,没了向昕的保护,如今无依无靠,被仇人深锁在这个园子里,还要装成一个时醒时疯的人,她的痛苦谁能明白。
一行四人,到了全京城最热闹的市集,整个京城的上空被万家灯火映照的通明,仿佛白昼一样。
到哪里都是小贩门的吆喝声,人头攒动,说白了就是人挤人。
美仁俊朗的公子扮相,让很多姑娘家频频回首,以扇子遮着脸围作一团窃笑着,遇着有些大胆的姑娘,甚至故意佯装被挤得撞向美仁。身旁的蓝希凌,侍书,奉剑则是引来了更多男子的目光。这样她们四人身边的人越挤越多,美仁再次皱紧了眉头,她很不喜欢这种人挤人,人贴着人的感觉,不喜欢被人以这种放肆的眼光盯着看的感觉,不喜欢被女人趁机东摸西摸的感觉。
寒着一张俏脸,杀出重围,走到一处人稍稍少一些的地方。
“乞手巧,乞容貌;
乞心通,乞容颜;
乞我爹娘千万岁,乞我姐妹千万年。”
好个几小孩子一边奔跑着一边唱着这首儿歌,将美仁的思绪拉回了十多年前。每逢这样的日子,娘总是会教她唱一遍,当时她不明白,这歌里究竟是在说什么,说来说去都是在乞求容貎,真的很傻。
渐渐地,她也忍不住地跟着轻哼起来。
一旁的侍书与奉剑见了,都抿着嘴偷笑着。
美仁意识着自己失态,当下板起了脸。
奉剑嗤笑着拉着侍书跑开了,突然,便听她大叫了起来:“快看快看,穿针乞巧。”
美仁顺着奉剑手指向望去,不远处,一群女子围着一个老妇人,每人手中都端着一个大红的针线包,每个针线包上都插着一排针。
“走,我们也去穿针乞巧。”奉剑拉着侍书兴奋地大叫着,回头对美仁暧昧地笑着:“‘公子’,你要不要也来试试?”
如今她是女儿身的事实,在明家也不算是什么秘密了,只有少数的一些人不知道,而这些少数的人,也在前不久被一一遣散了。奉剑这个小丫头,明知故问,她如今一身男装,跑去穿针,不被人骂神经,也被人当怪物给轰走。
美仁抬起右手,做了个要揍奉剑的姿势。奉剑笑着跳开,顺手也拉上了蓝希凌,冲进了那堆女子之中。
挑了个稍稍人少的地方,美仁立在一旁,凝视着她们三人又笑又叫地穿着针,很匪夷所思,这穿针引钱的就这么让人着迷?很好玩吗?
正想着,奉剑她们三人又冲回了她的面前,奉剑象变戏法一样,将一包大红的针线包呈在她的眼前,她盯着那个大红色的针线包,这才看清,上面插了七根针,每根针的距离约莫在半寸左右。
“干嘛?你这是什么意思?”美仁皱着眉头,冷漠地将奉剑的手轻轻挥开。
“试试嘛,若是你连着穿过七根针,上仙一定会保佑你找到如意郎君的,今后一定会有幸福美满的姻缘。我,侍书和蓝姑娘都有穿过,你也试试嘛,这里人又不多,没人会看见的。”奉剑诱惑着美仁。
愣愣地望着奉剑手中的那个针线包,美仁有些心动。
“这是红线,试试吧。”奉剑再次将线与针包举呈在美仁的眼前。
接过奉剑手中两样东西,美仁颤着手,将那红线对准了第一根针,约莫半盏茶的功夫过去了,那红线始终还停在针孔之外,每一次在以为就要穿过去,却总是滑过那针孔的边缘。
“不穿了,无聊的东西!”紧咬着唇,美仁猛地将针线包与红线塞进奉剑的手中,转身往前方人潮中迈去。
“怎么会这样?少公子剑使的那么好,为何小小的一根绣花针她却对应付不了?”奉剑望着手中的针线包,又望了一眼身旁时而清醒时而疯颠的蓝姑娘,连她都一穿就过了,为何少公子却不可以。
侍书以手掐了掐奉剑的粉腮,道:“瞧,少公子生气了,都怪你多事,谁说剑使的好,就一定会穿针,或许公子从小就没有拿过针呢?”
“哦!痛!怎么会呢?前阵子你说你肩痛,公子为你施针的时候,我可是看她为你施针的手法很灵活的。”奉剑疑惑。
“针灸的针和绣花针的针是两样东西,怎么可以相提并论?你真是有够笨。”侍书再次以手敲了一下奉剑的头。
“唉,若是少公子真的是少公子,该多好……”奉剑喃喃地念着。
奉剑从第一眼见着美仁的时候,心中窃喜万分,能伺奉这样一位俊朗的公子正是她梦寐以求的。三公子虽好,可是她心知肚明,三公子会收留她与侍书,完全是因为见不惯四小姐老是欺负她们两,三公子处处留情,对主动投怀送抱的丫头更是来者不拒,这样的男子不是每个女人都爱的,最起码,她不会爱上三公子。可是少公子不一样,对待她与侍书,若是没有二公子被打被罚的那件事,少公子简直就是她心目中的神,也正是前两日无意中知道她是女儿身的时候,她才会明白,那个时候的少公子为何会那样无情地对待二公子。
“走啦,发什么愣?再不跟上,我们就会和少公子走散了。”侍书拉过发呆的奉剑,再拐上蓝希凌的手臂,往人潮汹涌的地方挤去。
果然,被侍书给说中了,美仁与她们真的走散了。
在人群里呆呆地走着,被人撞了很多下,美仁毫无知觉。
她的思绪还沉静在方才那七根针上,为何那么简单的穿针她却穿不进去。难道这样真的是预示着她根本就不会有姻缘结果,因为她们族的女人都是受了诅咒,永远都不会得到真爱。
自嘲地冷嗤着,什么姻缘天注定,穿不过那七根针不过是她从未学过刺绣而已,她始终相信任何事都是事在人为,自己争取了没有得不到的。
“磨喝乐,这位公子要买一个吗?”面前小贩拿起一个小泥偶递至美仁的眼前。
美仁把玩着这个身穿荷叶半臂衣裙,手持荷叶的小泥偶。前几日,她在潘楼街东宋门外瓦子内,看到贩卖的磨喝乐很精致,是以龙涎佛手香雕成的,以彩绘木雕为栏座,红砂碧笼当罩子,手中所持的玩物或饰物也多以珍贵的金玉宝石来装饰,要价更是惊人,一个小小的磨喝乐居然高达百两银子,那样奢侈的玩物也只能富贵人家才能买的起。不过眼前的这个磨喝乐只是用泥土烧至而成,外表彩绘一下而已。
“多少钱?”美仁笑着问道。
“这位公子,只要五十钱。”那中年小贩笑道。
“五十钱?”美仁疑惑,以往平时只要五纹钱就可买到,今夜却翻了十倍,难道因为乞巧节也跟着水涨船高。
“呵呵,这位公子,这你有所不知,我林家的磨喝乐与别家的可不同,别看这小小的磨喝乐,每逢七夕节的意义也与往日里的大不相同。每年七夕快要来临之际,我与我家娘子只会做五百对磨喝乐仅供七夕这晚贩卖,五百只男娃娃,五百只女娃娃,我与我家娘子会在七夕的前一日去月老祠求姻缘签,这对姻缘签我们也会放在一对娃娃里。只要你的情意能感动上天,那么你与你的心上人一定会得到那对放着姻缘签的磨喝乐。我与我家娘子做这个也有十多年至二十年之久,每一年都会成就一对佳偶,在京城都是家喻户晓,今夜是多少公子姑娘家祈祷姻缘的好日子,看我这摊上只剩下这最后的几个了。”中年小贩细心地解答。
听闻,美仁好笑地将手中这个男娃的小泥人又看了一下,反问:“若你说的真这么神,而我又想与我心上人喜结良缘,那我一定会在你贩卖的第一刻开始,就将你所有的磨喝乐全买了,这样岂不省心。”
“公子此言差异。人人都知道我老林,一个磨喝乐只卖一个客人。”
“那我花钱找很多人来帮我买不一样?”
“呵呵呵,这位公子,今夜是牛郎织女一年一度相会的日子,意寓着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公子若是真的有心求姻缘,又何须劳他人之手,若公子真的那样做了,又岂会是真心对待一份感情,月老的姻缘签只给有心人。”那位中年小贩说到最后,脸色变得很不欢迎美仁的样子,将美仁手中的磨喝乐收回,小心翼翼地摆放好。
中年小贩的话让美仁的心陡然一凉,他的话意与蓝希凌说的很像很像……
她的心猛地一揪,紧张地抓住自己的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