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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吧,等夫人腰好了,请夫人来重新布置一番。更可气的是,您瞧瞧这门,一道圆拱门居然用昂贵的料子做了两重帘幔。哼,内务府的那帮狗奴才尽会掏空心思捞银子。”说罢,她小心的把炕头上已经铺好的锦被重新叠好,只留下了那床葱绿刻金的,连同其它的锦被一起,小心的收进了彩漆立柜里。
其实,高进觉得这屋里的配色很大气的。比如说,被周妈妈点名批评的双重落地帘幔就很合她的口味——海棠洒花锦缎配上绣着竹影鹤姿的霞影纱真的是绝配。既有大观园里的那种富贵典雅,又有前世的时尚唯美……等等,大观园!怪不得她总觉得这屋子那么眼熟呢。脑海里象是划过一道流星,她惊呆了。
“少爷!”周妈妈收好被子,见她象尊石像一样傻坐在炕沿边上,两眼迷离,连忙服侍她上炕躺进被窝里,嘴里细碎的唠叨着,“您这样子,一点儿也不知道照顾自己,怎么能让夫人放得下心啊……”
可高进兀自瞪着双眼望着无穷远处。她摇摇头,掖紧被子,吹熄了各墙角的灯烛,又将炕头上的青花连枝纹八方瓷烛台移到小几上。红色瓜型葛纱灯罩里发出淡淡的红光,屋子里的光线顿时暗淡下来。高进躺在灯影里,两只眸子忽明忽暗。
知道她又是想心事出了神,再次扫视一遍暖阁之后,周妈妈轻手轻脚的退到圆拱门外,把两重帘幔全放了下来。她去院里的西耳房里抱了自己的被褥过来,铺在书房北窗下的花梨软榻上,熄灯合衣躺下。
这天夜里,高进一直睡得不踏实。迷迷糊糊中,貌似林妹妹和宝姐姐先后跑来问她,宝哥哥到底喜(345文学…提供下载)欢她们中的哪一个。记不清她是怎么答的,结果惹得两位美女一人拉了她的一只袍袖哭哭啼啼的大吐苦水。内幕啊!她很八卦的竖起耳朵听,却一个字也听不清楚。正烦躁的时候,宝哥哥跳了出来,大喝一声“朋友妻不可戏”,冲过来跟她拼命。她吓得连连后退,又莫名其妙的跌入万丈深渊。不过,这一次,她的后腰上竟然挂着威亚。爬啊爬,她终于爬到了深渊边崖上。结果,宝哥哥狞笑的掏出了一把寒光闪闪滴红缨柳叶飞刀……
“啊!”她翻身从被窝里面坐起,胡乱的在脸上摸了一把,全是汗。昏暗的屋子里,搭衣架上的大红蟒袍有如一团巨大的蚊子血渍,金线绣的蟒纹在跳跃的烛光下,闪着诡异的亮光。
这一两个月,连连做怪梦,而且每次都是以跳崖之类的作为结束。高进前世是从来不信什么鬼神之说的,即使是这一世她也从不主动亲近神明。但现在却突然有了想找人解梦的冲动。
收拾好之后,她打开彩漆立柜,从里头挑了一件暗蓝色滚黑边圆领锦袍,边穿边往外走。出了圆拱门,她一眼便看到外间的软榻上凌乱的摊着一条绿绫弹墨锦被。
周妈妈呢?高进不由停住了脚步,站在圆拱门前,看着那被窝,木木的往腰间系着蓝丝绵绦。终于,她神使鬼差的走过去,伸手探了一下被窝里的热度。冷冰冰的!她的心猛然下沉,象是掉进了冰冷黑暗的海底。
这时,外间的门吱呀一声,轻轻的打开了。周妈妈探身进来,看到她,咧嘴笑道:“少爷,这还不到卯时,您怎么就起来了?是要起了么?”
“睡不着,老做恶梦。”高进揉着眼睛,嗡声问道,“咦,周妈妈,您昨晚是睡这儿吗?”
周妈妈走过来,慈爱的拉着她的手:“少爷还是跟小时候一个样,只要换了陌生的地儿,夜里就容易醒。奴婢已经熬好了桂圆粟米粥,您要不要喝点?”
高进只觉得脸上象被火油烫着了一般,火辣辣滴,很夸张埋下头轻推着周妈妈的后背,一齐往外走:“就知道周妈妈是最最疼我的。”
周妈妈任她推着,掩嘴咯咯笑道:“您哪次半夜醒了不是嚷着要喝这粥!奴婢陪着夫人不知道给您熬了多少次了……少爷的嘴如今是越来越甜了。”
东方渐白。
后院正房门廊下,小红泥火炉上的黑色瓦药罐咕咕的冒着热气。容嬷嬷蹲下身子,小心的用一方净白棉帕托着,取下药罐,往小方杌上摆着的荷花敞口小银碗里倒了大半碗深褐色的汤药。
从廊下的灌木丛中摸出一个黑油布袋子,把药渣倒进袋里后,依旧放回灌木丛里,她用黑漆小圆托盘盛着药碗,低头端进了正房。
正屋内静悄悄的。
她转到秋黄底凤穿牡丹紫檀架大绣屏后面,站在内室的朱漆格扇门前,掀起红底织金麒麟送子锦帘,脱口轻呼:“公主,您怎么不好好躺着,起来作甚?您肩上带着伤呢。”
三公主随意的披着头,墨发及腰,宛如披着一块亮闪闪的黑缎,穿着宽袍广袖的白绫夹袍,袖边领口用银白色的丝线绣着精致的连枝鸢尾纹,银丝宫绦在腰间松松垮垮的绕了一个活结,背对着她,站在浮雕着并蒂莲的黑油木格窗下,抬手撕下白色窗纸上粘着的一尺见方的大红双喜字,低头轻轻的搓揉成一团,胡乱扔在地上:“唔,我没事。”红色的纸团弹了几下,滚进墙角的紫檀雕花衣柜底下,不见了。
容嬷嬷微叹,双手呈上托盘:“公主,该喝药了。”
三公主转过身来,单手端起银碗,却没有立即喝,半垂着脸,淡淡的问道:“昨晚,驸马歇在哪里?”
容嬷嬷的脸上现出一丝笑意:“就歇在前院的书房院暖阁内。听说,有个侯府出来的大丫头半道里被他连人带铺盖卷的赶了出来。后来,是那个周婆子值的夜。”
三公主没吭声,一口饮尽,将银碗重新放回盘内,从袖袋里摸出一角折成豆腐干状的净白绸帕轻轻的揩着嘴角。
“您说,高家这小子是不是真的唯那个叫秋红什么的不娶啊?”容嬷嬷仰头看着他,叹道,“要是这样的话,他倒是世间少有的长情男儿。只可惜,这小子手段阴毒得很……哼,他让周婆子把曹家丫头送到这院里来,分明是想看一场妻妾相残的好戏。”她久居宫中,类似的技俩见得多了去,哪会上这样的当!所以,她很客气把曹氏安置在了正院内仅次于正房的东厢房里。她就是要把曹氏当菩萨供着。忍她、让她、纵她,且看她如何缠死高家小子。
三公主收了帕子,嘴角噙着一丝冷笑:“跟外头联系上了吗?吩咐下去,让他们动作快些。”
突然,从院子里传来一阵喧哗声。
三公主墨眉轻皱,眼里闪过一丝不悦,径直去紫檀月洞门架子床上躺着。
容嬷嬷跟过去,把托盘放在床前的海棠小几上,放下门洞上的大红龙凤呈祥妆花锦帐,轻声禀道:“奴婢出去看看。”
正文 第二十八章 半斤对八两
院子外面突然传来凌乱而急促的脚步声。
长安从月亮门里探出身子,惊呼一声“娘咧”,掉头就往书房跑去。
不想,脑后风起,他的后衣领猛的被人死死的拎住了。头顶传来一道闷雷般的声音:“小子,你跑什么?”
长安打了个哆嗦,抬起头,眼前象是赫然冒出了一尊黑铁塔——一个穿着蓝布衣褂的黑脸胖大婶单手叉腰站在他跟前,比他高起码高两头,宽一倍有余。胖大婶冲他抖了抖满脸的横肉,象老鹰拎小鸡一般的把他拎出了月亮门。
“放开我,臭婆娘!”长安拼命的拳打脚踢,却有如撞到一块铁板上。
胖大嫂咬牙切齿的怒斥道:“闭嘴!臭小子,长眼没有,本姑娘哪有出嫁!”
转眼间,他被提溜到了一大堆花团锦簇的女人面前。
“放开他,木莲。”正中的披着镶白狐毛边莲青刻丝银鼠斗篷的粉衣女子轻斥道。
后领子立马松了。长安挺直腰板,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斜着眼睛问道:“你们是什么人?知道这里面住着谁吗?”
一丝泌人心脾的玫瑰花香直扑鼻底,长安定睛一看,粉衣女子已经站到了他面前。
她半歪着头,冲长安甜甜一笑,眼波流转:“这位小哥,奴家姓曹,是来向驸马爷请安的,烦劳小哥通传一声。”一边鬓角戴了两朵粉色宫纱石榴花,头上挽着乌黑油亮的堕马髻,髻上插着阳绿玉凤衔珠步摇。这样的半歪着头,凤嘴里垂下的三缕水滴玉珠便在她的耳畔摇曳,零星的发出清脆的珠玉碰撞之声。
小心肝砰砰乱跳,长安看得险些挪不开眼,清咳一声,拱手行礼:“原来是曹姨娘。不是小的偷懒,不帮您通传。只是这会儿,少爷……不,驸马爷不在。您请回吧。”
曹姨娘有些难过,眼神微黯。
曹嬷嬷笑嘻嘻的从袖袋里摸出两个如意金锞子,塞到长安手里:“小哥,刚刚是木莲那丫头不长眼,冲撞了小哥。您大人有大量……”
“行。”估摸着有一两一个,长安收了金锞子,眼睛笑成了月芽儿,“等驸马爷回来了,小的一定立刻禀报,说曹姨娘早上来过。”
脸上的笑容全僵住了,曹嬷嬷气得牙根痒痒。
“你个狗奴才,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驸马爷明明就在里边……”木莲逼上前,冲长安晃着她那双铁锤般的拳头。
长安一边连连后退,一边双手作拳,不成章法的在胸前比划着:“你,你,你不要乱来。我,我可是会功夫的。”
曹嬷嬷扶着曹姨妈连忙闪到一边,一个轻喝“木莲,住手”,另一个惊惶失措的回头招呼着“你们快上来拉住木莲”。却是光打雷不下雨,所有人都象木桩子一样袖着双手站在原地。
“啊!”,脚下一绊,长安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木莲俯下身子,单手抓着他的前襟,一把将他拉起来,往院子里拖去:“走,现在就带我家小姐进去见新姑爷。”
“放开我,放开我。”长安又踢又打,不见半分效果;想使上牙齿,却怎么也够不上。
曹姨娘等人紧跟在后头。
吵吵嚷嚷的,木莲就把长安抓到了书房的门廓下,唬下脸命令道:“快,通传!”
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长安放弃了挣扎,扭过头去紧抿着双唇。
“你找死!”木莲狠狠的把他扔在地上,吼道,“你传不传!”说罢,提脚就要踢过去。
“放肆!”一道灰白的人影掠过。
“啪”的一声,尘土飞扬。
木莲趴在甬道边的草地里,后知后觉的撑起脑袋惨呼:“呜——”她摔了个狗吃屎,嘴里叼着一大把枯草。
虎子伸手拉起长安,中气十足的问道:“你没事吧?”
刚穿几天的新棉袍上全是泥土,长安气愤不过,欲冲过去,狠狠的踹那丫几脚,却被虎子紧紧的拉着左臂,动弹不得。
“少爷!”虎子望着月亮门那边,松开了他。
众人回过头去,果然看到高进负着双手,站在月亮门中,慌忙碎步跑过去屈膝行礼。
“婢妾见过驸马爷。”
“奴婢等见过驸马爷。”
高进面若寒霜,冷冽的目光从她们头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在了曹姨娘身上。
慌乱中,曹姨娘身上的斗篷被身后的仆妇踩掉了。极冷的清晨,她只穿了件粉红芙蓉花缎褙和白绫绣花百裥裙,蹲在那儿,冻得簌籁发抖。
“曹氏,我不见你,你便要硬闯吗?”高进面若寒霜,冷冷的质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