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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人。
慕容斐第一个拦住青牛,因着记得先前交手时这家伙的力气惊人,自己应对时颇觉吃力,此时便改单手剑为双手剑,将双臂之力尽数灌注于剑上,又辅以十成内力,迎向青牛的轮斧子。
他原想这一剑意在先阻拦青牛的攻势,然后迅速换回单手持剑,以轻灵制敌。不想那轮斧方才与迫雨相击,竟被震飞了出去。而青牛非但失了兵器,人也被震得向后一坐,摔在地上,随即抓起一把沙石向慕容斐砸去。慕容斐剑分左右,将飞石挡开,一剑挑破了青牛的臂膀。被迫雨所割的伤口即便微小也会血流如注,然而青牛身上的尺许伤口里竟只有点滴浓稠的黑血渗出。慕容斐见了,忍不住对着面前曾经强壮如山的敌人叹了口气,道:“活到这份儿上,还是送你上路更慈悲吧。若有来生,一定要记得,做坏人比做好人要付出更大的代价。”
玄蜂亦不比青牛难对付多少,桓澜初次与他交手时,只觉对手的双刺招数诡异,然而过招多了却也不难破解,唯独当时对隐蛛丝防备不足,加之专注于破解对手的怪招,这才着了道。现下不用提防隐蛛丝,两招便压制住了玄蜂。然而玄蜂的分水刺招式精妙,就算力气减弱,单凭精巧的招式也可抵挡一阵,桓澜心下焦急,不想拖延时间,剑上加力,欲意像慕容斐一样震飞敌人的武器。不想玄蜂看穿他意图,并不正面迎击,只是在闪躲中抽冷刺出一击。三五招之间,就连那边的白芷薇也几将玉羊毙于剑下,玄蜂仍像一只讨厌的蚊子一样打不死也赶不跑。
白芷薇在一旁见了,沉脸蹙眉,咒道:“妖怪,你还躲些什么,你的同伴都死干净了,你早晚也是一死。瞧瞧你那恶心的样子,我要是你,不用别人动手,直接撞到人家的剑上自我了断。不信,你自己照镜子看看。”说完,她双手向前一伸,结了个手印,低语道:“冰墙。”
一人高的冰墙顿时矗立在白芷薇的身前,明镜一样映现出正在争斗的两个少年——一个眉眼飞扬,衣袖翻飞,青春俊美之色耀人双目;另一个面色阴郁,未老先衰,状如垂暮将死。
玄蜂偷眼瞟了一下冰墙,神色忽变,眼底的一丝活气刹那退去,看向桓澜刺来的雪殇,张开胸膛,迎了上去。
桓澜未曾想到对手忽然自己来送死,收势未及一剑洞穿了玄蜂的胸膛,抽出剑来,看着地上干瘪的身躯,摇摇头,转而对白芷薇说:“这个算你杀的。你的毒舌功总算也能杀敌了。”
这边厢张尉则凝聚全部的心力和内力,围绕着唐谧身边飞舞盘旋的隐蛛丝施出幻乱八剑。唐谧割开手腕的时候本就留了个心眼儿,口子切得不大,再加上三人身上的隐蛛丝都贪婪地想要钻入她的身体,一时间大量的细丝都堵在伤口处,后面更多的则连伤口都挤不过去,只是围绕着唐谧回旋飞舞,不断攻击她的眼耳鼻口,希望可以找到其他进入的途径。
张尉虽然对这邪术并不十分明白,但直觉告诉他进入唐谧身体的妖物必须越少越好,一把剑便舞得狂了起来,一剑一剑击在纷飞的细丝上,虽然无法砍断妖物,却发觉这些妖物真的渐渐不再疯狂地试图挤入唐谧的伤口,一会儿之后,数百条细丝汇聚成碗口粗的一条,好像巨蛇一样缠绕在唐谧的身上,缓缓地扭动盘绕,却不再与她的身体结合。
“这是怎么回事?”白芷薇奔过来问道。
张尉这套剑法最大的问题就是极其耗力,他这次又比过去的任何时候都不惜力,此时已是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以剑撑地,勉强站住,道:“不清楚,银狐说这剑法练到最后一层才能惑乱人的全部八种感知,我不知道这妖物有几种感知,我又惑乱了几种,但至少它们不太一样了。”
唐谧见状原本觉得心喜,可是转眼她就觉得自己的呼吸一点点开始变得困难,才发觉这些隐蛛丝正在缓慢地将自己缠紧,真的犹如巨蛇要缠死猎物一般。桓澜和慕容斐此时已明白了因由,见状不对,双双出剑砍向唐谧身上的蛛丝,却丝毫没有作用。
唐谧艰难地发声阻止道:“没用的,这妖物极其坚硬,根据我的经验,这世上但凡透明的东西,比如钻石啊、玻璃啊、晶铁啊都很坚硬。你们还是赶快上山报信吧,我一时三刻死不了。”
慕容斐虽然不知道玻璃是什么东西,却被“晶铁”这两个字提醒,忙说:“我堂姐的剑是锈霜铁所制,据说是天下最硬的晶铁,我立即就去拿来,应该能砍断。”说罢提剑就要走。
唐谧大声喝止道:“回来,现在去御剑堂你不要命了!快上山报信,慕容斐,夜里在御剑堂你说什么来着,怎么这时候分不清轻重了。”
慕容斐明白唐谧是指他说过就算看见有人死了也要以大局为重的话,转头一笑道:“唐谧,虽然我分得清楚,可你是我最重要的朋友啊。”说罢,他转而对那三人道,“你们上山报信,我去找剑。”
桓澜和白芷薇几乎同时脱口而出:“我也和你去!”
不待慕容斐答应,唐谧便大声斥责道:“你们都不许去,脑袋不清楚啊你们。锈霜剑能否断了这隐蛛丝还是未知,敌人高手都在那里,你们为这个未知数拼上性命合算么。”说到这里,她觉得胸口憋闷,连喘了几口气,才继续道,“你们听好,这件事我已经想明白了。那些人绝对不是赤玉宫的。第一,赤玉宫的人不会杀我。第二,这种事就算他们不要我决定,总会事先知会我小心。第三,释鬼和这些家伙的路数不一样,和释鬼比起来,制造这些半妖的方法太低级。虽不知道他们是哪里来的,可他们的目的我却清楚了。你看,这些人除了那几个高手,都是十几岁的少年,就算身体里寄生了妖物,凭十来个少年对付蜀山也是妄想,敌人不会笨到这个地步。”
这时候,唐谧觉得胸骨已经被隐蛛丝勒得有些疼,忽然想,如果不是窒息而死,肋骨被勒断,戳破内脏恐怕死得还更快些,这念头划过时,她真切地看到死亡的阴影从清晨的树林间掠过,却不知怎地生出前所未有的勇气,就连思路也变得异常清晰:“这些少年的用处一定是因为他们的身形和御剑堂的剑童们相似,稍加易容就可以混在其中,而八月十六正好是剑童上无量峰献果的日子啊。”众人这才想起此事。原来御剑堂东侧是大片的果园,虽然平日交由杂役种植管理,但果熟时是由剑童们帮助采摘的,而中秋之后的第一天则是每年剑童们上山献果的日子。
白芷薇惊问道:“你是说,他们想混在剑童中灭我蜀山?”
唐谧说:“不是,就算他们再厉害,这些人手还灭不了蜀山。但是却可以出其不意地杀掉他们想杀的人,再以剑童为人质脱身。你们还不明白么,他们要杀的必定就是我们唯一可以相信的那个人,如果你们再不去报信,我们在蜀山就连最后的依靠也没有了。”
张尉听到这里,忽然说:“慕容斐,你们三个上山报信。这三个家伙至今未归,敌人说不定又派了其他人出来找咱们,你们三个的武功好,上山去保险。唐谧这里我已经想出了解决的法子,我留下来。”
“什么法子?”白芷薇不安地问道。
然而张尉却铁了心不说,呵斥道:“快走,剑童们此时应该已经在路上了,去晚了还有什么用,我保证你们回来的时候唐谧一定还活着。”
白芷薇还要再问,桓澜却一把拉住她道:“我们走,相信他!”
待到三人的身影消失在林中,张尉转头对唐谧说:“唐谧,真对不起,我的剑法还是不到火候。”
唐谧勉强地笑了笑,说:“没事,你已尽力了。”
张尉也是一笑,忽地将左臂往沉风的剑刃上一划,整个小臂内侧顿时破开一条尺许的口子。只听他学着唐谧的语调道:“我自愿以我之血肉供养你之血肉,我之精气供养你之精气。”
张尉的性子实,远不如唐谧算计多,这条伤口划得甚大,鲜血汩汩流出,血气顿时弥漫在空气中。那些隐蛛丝原本的确已经被他的剑法迷乱了感官,但是由于他的剑法还未练到家,所以妖物残存的感知让它们本能地汇聚在一起,一点点绞紧所缠绕的物体。而此时妖物们被浓重的血气所激发,残存的感官发觉一个新的人类生命正以开放的姿态迎接它们的侵入,数百条蛛丝立时蠢蠢欲动起来,片刻之后,便放开唐谧激飞而出,一起扑向张尉。
那个瞬间,少年忽如被卷入风暴的中心一般,失去了所有感觉……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听到身边的少女轻轻的叹息之声:“好吧,这样也好,至少我不会再是孤独一人了。”
第103章 白芷薇同志,我们要开始准备反击了
八月十六,天气晴好,夜露初涸,烟气未散。
谢尚和顾青城、司徒明三人步入御剑堂正殿。
殿堂正首上多年来一直一字排开的五张长几只剩下三张,令人看着总觉突兀。
谢尚微一沉吟,对顾青城和司徒明道:“剑宗宗主的位子还是要早些定下来才好。”
顾青城和司徒明相视一眼,均是敷衍地答了句“是啊”便不再作声。
谢尚知道这事若是好解决也不会由去年拖到今日还未定下来,想必二人都不想趟这趟浑水。一直以来,剑宗之人在三宗里最是傲气,不但总是自觉比其他两宗高出一等,就是宗内诸人也互相看不上。前任的宗主穆晃是个铁腕人物,在他之下没人敢出声,然而他一死,剑宗内便人人都觉得自己才最有资格顺利上位,一时争得不可开交。
以往萧无极担任蜀山掌门的时候,一来一直有他的私心,二来也怕这宗主之人定不好会横生些事故,所以就始终压着,一副看最后谁能拖得起的架势。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想得到宗主之位的关键就是要沉得住气。然而这些谢尚也并不是看不明白,只是如此不是他的行事作风。
三人落座后,蜀山三宗的弟子便随之在大殿两侧摆好的一排排矮几后坐下,等待御剑堂的剑童们献上秋果。
虽说蜀山的水土好,然而山上的果子倒也并不见得就味比仙果,这个仪式纯粹是要让所有人都牢牢记住——春华秋实,不论从这蜀山出师的少年们将来会成为多么了不起的人物,也都是由蜀山的师长教导出来的,心中要永存敬畏之心。
这时,司殿的仆役唱报了一声,众人循声往殿外看去,只见身穿蓝衣的少年和身穿红衣的少女排成两队,每人都手提着一只装满时鲜果品的藤条篮子,拾阶而上。所有剑童都恭谨地低着头,看不清面目,队形和脚步颇为整齐,一副训练有素的模样。
剑童们入了大殿,队伍最前端分出三个剑童来,谦卑地低头走前几步,来到谢尚、顾青城和司徒明面前,双膝跪下,将手中篮子高举过顶,齐声道:“御剑堂剑童谨以新秋鲜果拜谢蜀山前辈教导荫庇之恩。”
脆生生的话音还未落,三个少年骤然出手,三根手指粗细的透明细索疾电般分射长几后正要起身接果篮的谢尚、顾青城和司徒明三人。
这时机拿捏得恰到好处,三人都是刚刚起身,在半空中难以施力,又没有半分防备,就算是高手也难逃一击。但此三人已不是寻常所谓的高手,电光石火之间,谢尚身形未顿,便借着起身的力道微微一侧避过,紧接着回手探向空中,一把便抓住那几乎隐在空气中的细索。而司徒明那边避也未避,袍袖一挡,袖风中强劲的真气生生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