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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记住,后天的票,记住没得?
说话间,那个影更浓了。这个抹之难去的影儿。
这影真怪,居然如此盘旋着,像是一块正在愈合的疤痕,直挠得心尖尖痒,却叫你不知痒从何起,将往何处。
不过如今知道了去处。而且到了去处,自然见分晓。
他嗯了两声:“好吧,那等到澳门再说啠А7凑褂械氖鞘奔洹!
其实他没有多少时间。等到了澳门后,纪文口也没开,就扔给他一骡钱,大约二十来万的样子。
他愣愣地看着这骡钱,这可是自己零敲碎打八年也难攒得到的钱呐!然而,此时,正是这么一骡钱,明明白白地横在眼前,晃啊晃的。他难免为自己的贫穷暗叫羞惭。
她的口气很轻松,只淡淡地说,让他去看病,并说这是为素芳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他说我没病。纪文道这事你骗得了别人可骗不也我跟树芳。从你开始用手指做那事已经不是一两次啠В揖椭勒Ω龌厥聠'。兰眳小,无名医,澳门却是医生应有尽有。去吧。
你叫我来就为了这事?她道,这是我此生最后一件未了的心愿,再咋个说,这病只怕或多或少跟我有关。这事了结了,我也走得宽心,问心无愧了。
他只好听从纪文的去联系了——她已经联系好的那些医生,并且进入了漫长的医疗过程。
至今他仍然能感到,她凄楚一笑之后,又铁腕般下了一个指令。与其说是指令,不如说是一道逐客令。
逐客令过后,递给他一张打印纸。
他展开一看,写着五六个不熟悉的人的名字和地址,全是澳门人。
第三十三章 悲到尽头堪寂寥⑵
更新时间 20120523 17:49:13字数 3387
他只好离开了那家旅馆。在离开时,他又记起了树芳临别时的话,觉得两个女人的话有点同出一辙。同出一辙得让自己有些琢磨不透。
他接过钱后第六天,再回那家旅馆,纪文已经人去室空,客房已经换了个主顾。他又纳闷了。
二十五天后,再次想起了这声音,仔细地回味着她的音容笑貌,突然有了一个想法。这种想法的突然出现,正是在医治无效,钱快花光后的第二天,才悟出的。她的声音不是遗嘱胜似遗嘱。正是在这种时刻,他无意地触摸了一下上衣口袋,一件不软不硬的东西突然触动了他的一丝希望。
在这丝希望中,他如愿地找到了那两个人。
两个男人,男人中的男人。他是如此想的,只有男人中的男人,在危难时,才会向别人伸出援手。而且伸出得如此慷慨,这一慷慨,至少给他一份临时的工作。
在失业率如此居高不下的城市里,找一个临时性的工作更是居高不下的难。这份难处,自然让他理解了郑树。
明明的舅舅在外闯荡里的那份无奈与苦楚。相比之下,他觉得,自己实在是比树勇幸运多了。在回家后,他更加感受到,自己幸运地逃过了一劫之后,又幸运地度过了一个令人难舍难分的打工生涯。
这段生涯告诉他,自己实在比树勇幸运得多。至此,终于看到,树勇的感慨原来竟是这般有道理:不发工资的老总、经理、厂长,大多是面临倒闭的公司的负责人,自然不能称为合格的老总、经理、厂长了。不过,他更多了层感慨,老总经理厂长的无奈,又被一潮又一潮的资本运作挤出了挺而走险。
在挺而走险的边沿,是一个个紧皱的眉头,化作另一片幻海,把一群群一行行卓越的企业管理挤进了深渊。深渊中,万头涌动,惊心一彆间,心如针尖刺。
想起郑青波、端木成的无奈,他感到自己的无奈原本是多么的小套。小套得不过是一个巨大浪头刚起时的一粒浪珠。被一个浪头掀起,最终归于沉寂。
这段经历不过是黄权路人生旅途的一个小小的插曲,虽然曾让他心潮难平,也不过难平了两个来月。这是闲篇,顺笔一带而过。
纪文说罢话,关了手机。
此时,远远地楚云飞校长走了过来,看到他那楚楚动人的凄迷面容,心中一酸之后,说:“几个月来,你也忙够啠АT偎担痪煤蟆。阌止坏妹',你出去散散心,学校的事情我支应着。”
他疑惑地看了看楚云飞。
楚云飞的目光里撒满了早起后的第一缕干劲,仿佛充满无数希望似的。
“去吧,啊。不经劫难,难入正规。”
他轻轻叹息了一声:“如今终于步入正规啠В渤3'。”
“恭喜我?呵呵,这是革命工作,大家都有责任去做好。你说呢?”
“革命工作大家干,还是楚校长有理。可是我究竟闲下来啠В惶侠戆桑俊
“行政会议一致通过的,就是合理的。”
他一想,暗骂一声:他妈的行政会议。
随即又是凄然一笑:“就依行政会议吧,啊啊——”
“好好休息休息,一味忙于革命工作而不知道休息的人,尤其是张副秘书长这样的人,本身就是对革命工作的一种损害。”楚云飞顿了顿道,“等你回来后,别忘啠逍籼逍粑颐钦庑┱蕉返降谝幌叩模姹鹑瞬烈黄ü墒旱睦贤屡丁
“这都哪跟哪的事啰,楚校长,八字没半撇的事。你说是吧,楚校长?”
楚云飞奇妙地笑了笑:“快了,快了。你说呢?”
说完,快速地向办公室走去。
拉下一溜阴影在黄权路心中。
那个影又神出鬼没起来,慢悠悠地,从他脑中淌过。像山涧水一样清澈,像林间雾一般迷茫。他觉得,即使不是为了自己,此次澳门之行也是必要的了。而且必不可少了。
前不久,与卢征程的那次匆匆谈话中,似乎提到过澳门旅行的事。那时,卢征程的眼神不是一般的诡秘。如今这影儿突入其来,倒让自己想起了那段往事。
影儿与那事一联系,他骤然觉得,人与事突然丝丝入扣起来。心猛地紧了紧。
他猛地加快脚步,赶回自己住的那层楼。
3
进入客厅,他又纠缠了好一会儿。
树芳正在看着韩剧,缠绵得双手紧抓着小棉被。口中不断地跟着剧情啍唷着。正在叫着劲,这劲头扭曲着他本来就惶惑的心绪。
平日里,他一定会取笑她又入戏了;可是此时,他似乎也与树芳一样缠络在同一种戏的氛围中。有些悱恻起来。
树芳的举止,唤起了他内心的一阵哀鸣。如猿啸,掀起一阵啼泣。
这声音惊动了她。她转头看了眼傻愣愣的黄权路。
“咋个些啠В永床豢春绲幕拼笾魅危恫唬Ω檬俏蠢椿聘泵厥槌ぃ缃褚簿醯煤绲目筛杩善鼏'。”
他凄然一笑。慢慢踱进寝室,收拾起衣物来。收拾出衣物,正准备装箱。
树芳冲进寝室:“竟然魂不守舍到收拾起衣服来。学校呃大摊子屁事,你们都放下不想管啠В俊
“这事,你就甭操心啠АW杂谐品伤敲θァ!
“他们会忙?嘿嘿,看来老天开眼啠Ч饺詹幻Γ衷诔鰡'天大地大的事,他们倒别有意味地忙啠鹄础H窗涯惴旁诒窭铮洳仄鹄矗慊拐姘镜米≌獍憷浼牛宸宸!
“有人忙啠В共缓茫俊
“不过,我看你比他们更忙。准备出门?哼哼——”
“出去几天。”
“真的要出去?你倒是挺会消闲的。她一走,你也心动不已。看来倒真是妇唱夫随啠Ч!
树芳声音冷凌出两道青烟,萦绕在客厅内,慢慢弥散。
“你多疑啠О伞!
“我多疑?是你多事啠О桑咳思易呷思业摹H思也幌牍苁率侨思业氖拢愕苟嗥鹗吕矗炕构治叶嘁桑愀曳⑹模悴皇侨ズ退嗷幔课揖拖媚悴桓曳⒄飧鍪模园桑俊
“你也知道,我现在是有那种心,也没有那个力啠Р皇牵俊
她默默一想,嘴角抽搐了几下。不再说些什么,静下来,看着他收拾衣物。
他一边折叠起衣物,一边装箱。
她似乎看到了一个残缺的结果,正在一个漫长的过程中渐渐演化,直到刻入骨髓。不由得哀叹了一声。
“这是何苦呢?这是何苦呢?不过我劝你,与她会合后,得分开住。”
“为啷子?”
“第一,我还是你法律上的妻子,第二我有一种预感。你应该知道我的预感向来是好的不灵坏的灵。”
树芳接着提起了周哥的意外车祸。那峡谷,怎么就那么怪。怪到了随时发生怪事。
树芳几句道来,蜻蜓点水一般,却让黄权路心底本寒霗又结,无边冻意悄悄染。
“你又咒我啠Р皇牵俊
“谁咒你啠В课抑皇翘嵝涯阈⌒摹P⌒模彩俏髅髯畔搿T偎担鞒桃睬爰賳',这事就透着怪味十足。所以去那边,还是小心为上策。”
“卢征程请假,会跟这事有关?”
“其实你心里清楚,就是啷子事都请示成啠肮摺!
他的脑中又闪过卢征程的那句话,浑身巨震了一下。那影真的又侵入心底,扰得他有些不安起来。
“我更得去啠А!
树芳突然有些幽怨起来:“好吧,那我明天送送你。”
自己出门树芳可是从来爱理不理的,这次竟然要送行。他觉得有些意外,而看了她的眼神,像是赴杀场生离死别一般。
那影又开始折腾起来。
“记住,到那边后,千万记住,别跟她住在同一家旅馆。”
这话在他上火车后,又不知叮咛了几遍。总之他已经记不清了。不过,两个月后,他突然明白了,头发短的树芳,原来也有见识长的时候。
自从他离开兰眳十天后,卢征程的回归,让树芳感到些许不安。
这种不安产生于一件并不意外的事。那天,卢征程一进办公室就嚷嚷道:“民族中学的春天终于来临啠В俸伲沼诶戳賳'。”
大家听到他的话一出口,都暗道,嘿嘿,没有想到民族中学出了不少假的神经病,如今看来还真要出一个如假包换的疯子了。
三天后,校园内不得不佩服起他的英明善断起来。
卢征程这话,在校园内一嚷就是三天。
又过了两天,突然从市面上传来了纪文被双规的消息。消息的大致内容是:纪文居然到澳门最大的赌博场所,可是原因待查。
大家一见他的面,大肆赞扬了他的先见之明。都说,你个细儿,万事通真还就是万事通。居然通到了市里都不知道,你细儿倒预先知道了。
不过,校园内的另一党子人,听了后,却对他是敬而远之的。同时也奇怪,黄权路逃过此刧,难道是天意?或者是纪文的死鬼在瞑瞑中帮了一把。
此事争论了几天,树芳的铁杆拍挡私下问起她来。
树芳道:“他的确去啠О拿牛还桓鲎桓鲎∥鳌4蠹铱杀鹨甑锰丁2蝗唬筒患砌┮黄鸬揭患嘤确缛ィ俊
大家一想也对。
暗中自然有人向卢征程打听。
卢征程道:“不可说不可说。要问,你们得去问纪委、检察院,问我?嘿嘿,说实话,那天我突然做了个梦,梦见纪校戴着镣铐的形豼?一梦惊醒而已。哈哈,哈哈,仅此而已。”
大家看到他诡秘的笑脸,心底也跟着诡秘了一番。不过见到树芳,总说“恭喜恭喜”。至于恭喜什么,大家似乎心照不宣,没有明说。倒是那六个铁杆私下道:“恭喜黄权路终于抗战胜利。”
树芳表面笑着应酬着,心里却说不出的苦:这个死鬼,既然没有和计雯一同回来,那会去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