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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来想去,除了金毛再没有别人会这样做了。后来金毛打来的电话验证了我的想法,我没有责怪金毛。我想无赖和流氓的手法是最卑鄙也是最有用的,最起码比法律来得直接得多。
4
妈妈赶来帮助处理了爷爷的丧事。中国人最注重的无非是生老病死,从爷爷去世的那一刻开始我的神经绷得紧紧的,一直到爷爷的骨灰盒下葬后我才松弛下来。回去后,我才发现曾经感觉很狭小的空间变得有些空荡荡的,然而绝不是宽敞的感觉。
妈妈和我面对面地坐着,看起来我们都很疲惫。过了一会妈妈到厨房做晚饭,疲累的我合上眼睛睡了起来。一觉醒来发现妈妈已经把饭菜端到了桌上,她默默地看着我,流露出一丝慈爱的眼神。我发现妈妈的两鬓已经有了些许的白发,那些白发是那么的刺眼。
妈妈问我:“你高考考得怎么样?”
“考得不好,我想是考不上了。”在看到妈妈的白发的时候我已经做出了一个决定,这个决定看起来很傻,我自己都觉得很可惜,但是我能做到的只是不为这个决定后悔。
妈妈叹了口气,说:“没事的,考不上就复习一年再考。”
“我不想复习了,我想出来工作。”犹豫再三我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那怎么行?!你年纪那么小,高中毕业能干什么工作?我坚决反对!”妈妈把碗一放,十分生气地回答。
妈妈反应的强烈程度超出了我的预料。我的主意已经打定了,不会更改,所以我非常希望能得到妈妈的同意。
“我……”我还想继续尝试着说服妈妈。
“别说了!好好读你的书,别的什么都不要想!”妈妈打断了我的话。
我看到妈妈把脸背向一边,用手擦了一把。我知道妈妈在擦拭眼泪,我没有坚持下去。晚饭就就这样不欢而散了。
晚上我躺在床上脑子里乱糟糟的,一个声音大喊“现在的家庭状况怎么可能再容许你继续读书?你只有一条路——早日出来工作减轻家里的负担。”另一个声音随即又跳出来“高中毕业你能干什么工作?你会干什么工作?你这样做太对不起你爸爸和爷爷了!”妈妈推开我的房门走了进来,我立即闭上了眼睛。妈妈给我把被子重新掖好,然后叹了口气准备转身出去。
“妈妈!”我叫住了她。
“你怎么还不睼?”妈妈责怪我。
“我想好了,如果这次能考上大学的话,我就上大学。如果考不上我就先找份工作,别打工边复习考试。我只是不想你太累了!”我一鼓作气说出了酝酿了很久的话。
妈妈看着我,半天没有做声,于是我又重复了一遍。
“小承,妈妈对不起你!”妈妈哭了,我也哭了。
不幸的事情一件接一件地袭来,逼使我不得不过早成熟,不得不考虑太多的问题。妈妈很快要回去上班,而我要留下来等成绩和通知书。妈妈临走的时候对我千叮咛,万嘱咐,我没有感觉到妈妈的罗嗦,只希望妈妈能再多说一点。将妈妈送上火车后,我一个人从火车站开始慢慢地往回走,没有理会从身旁开过的一辆辆公交车。
不知道走了多久,只感觉脚已经走麻木了。听到轮船汽笛的声音,我才发现居然走了黄浦江边。望着黄浦江中滚滚东逝的江水,突然有种想跳下去的冲动,但是很快就被打消了。我不是会轻生的人,我不为自己活着也要为爸爸妈妈活着!我咬着嘴唇告诉自己。黄浦江的水是浑的,而我的心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清。
5
我翻箱倒柜找出了洋留给我的传呼号,在呼了第四遍之后,电话铃声终于响起。
我迫不及待地拿起听筒先把洋骂了个狗血淋头:“你小子太不像话了?我呼你你都不回电话?”
“我哪有时间回啊!刚刚陪老板在和一个客户谈生意。”洋辩解道。
“我有些事情要找你,你有时间的话来我这里一趟好吗?”我想只有见面后才能说清楚我的想法。
“到你爷爷家?”洋问。
“是的。”
“还是到麦当劳老地方见面吧?!”
我沉默了片刻回答说:“不用了,你还是来我这里吧。我爷爷去世了,现在只有我一个人。”
“啊?哦!我一个小时后到。”洋没有丝毫的犹豫就答应了。
一个小时以后洋准时出现在门口,我把他迎了进来。看得出来他有点不安,他的目光扫过了我胳膊上的黑纱。
“我爷爷上个星期去世的,现在这里就我一个人住了。”我平静地说。
“你怎么没告诉我?”洋有些责怪我。
“没必要了,我今天找你想让你帮我一个忙。”等洋坐下后我就开门见山地说。
“你说吧!”洋抽了一支烟甩给了我。
“我考不上大学了,想找你帮忙找个工作。”
洋笑了,他点燃了香烟后说:“你开玩笑吧?”
“我是认真的,在这种情况下我也不想和你开玩笑。”我有些恼火。
洋收起了笑容,他同样认真的问:“怎么会这样?你怎么可能考不上大学?”
“因为对我来说现在有比上大学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我希望你能理解我,因为在上海能帮我这个忙的人只有你了。”
洋看了我半天,最后掐灭了香烟说:“好吧,我帮你找找看。”
后来我们到楼下的小饭店里面喝酒,当然是已经是挣工资的洋负责买单。
酒过三巡后,洋扬起被酒精刺激有些发紫的脸问我:“你想找什么样的工作啊?”
我也意识到这个直接简单但是又很难回答的问题。是啊,我能做什么工作呢?没有学过任何专业上的东西,唯一称得上特长的就是写作和弹吉他,无论是当作家还是当歌手都是不现实的。我有些后悔没有像洋那样学些电子类的知识,最起码在实际生活中能发挥一些作用。
洋拍拍我的肩膀说:“不要急,我先帮你问问吧!具体的事情到时候再说。”
老旧的电风扇嘎吱嘎吱地在我们头顶上响着,饭店的生意并不是很好。我和洋喝得兴起,脱光了膀子猜拳,把周围寥寥无几的食客看得目瞪口呆。在一切绝望后重新充满一线希望的时候,女人、音乐、酒精对我来说就是最好的麻醉剂。没有女人,失去了音乐,我唯一能享用的就是酒精了。从内心里我开始佩服洋,因为刚毕业就能在电脑城里面找到工作,即使用他的口吻说仅仅是“打杂”而已。相比之下我好像是个废物。
到小店打烊的时候,洋已经瘫坐在地上了,面前一大摊他吐出的东西。
他无力的胳膊一扬一扬,嘴里念叨着:“给我酒!”
我用残存的意识拖着洋上楼、开门,由于酒精的作用,我丝毫没感觉到累。像扔一条口袋那样,我把洋扔上了我的床,然后我也翻身爬了上去。
我刚闭上眼睛,洋凑到我耳朵边问我:“你还是处男吗?”
我下意识地想起了小旅社的那一晚上,我没好气地回答:“问这干吗?”
“嘿嘿,我不是了,我找了个女朋友,哪天带给你看看。”洋傻笑。
我以为洋说的是醉话,于是狠狠给了洋一拳,大喝一声:“睡觉!”
朦胧中我被“嘀嘀”的传呼机声音吵醒,我吃力地扒开眼皮,看见洋抓着传呼机就下了床,嘴里还大叫:“晚了,迟到了!”
洋冲出房门的时候没忘记撂下一句:“你工作的事情我会留意的,有消息我就打你电话。”
6
我无力地应了一声,重重地合上眼皮,继续昏然入睡。不知道睡了多久,我被电话铃声吵醒了。拿起电话我听出了是镇的声音,镇告诉我他被北京大学录取了,话音中流露出压抑不住的喜悦。我心中百感交集,我想到了和栋曾经的约定。曾经的美梦,现在只是一个泡影了。镇邀请我去他家里庆祝,我想了想还是找个借口推辞掉了,挂电话的时候我没忘记表示祝贺,实际上我也确实为镇感到高兴。
放下话筒片刻我又重新拿了起来,我拨了烂熟于心的栋家里的号码。栋的情绪不是很好,他说高考没有发挥好,填报志愿的时候没敢报北京大学,报了同济大学,现在已经接到了录取通知书。
我安慰道:“别放在心上,是金子总会发光的!再说你到同济大学后我们就能经常见面了。”
栋问了我一串问题:“你怎么样?报了哪?通知书到了吗?什么时候回来?”
填报志愿的时候我并没有填报上海的大学,而是外地的一所普通高校。我这才想到如果我的分数够我填报的那所学校的话,那么也是时候收到通知书了。那时候还没有声讯电话查录取情况,也没有特快专递,只能等邮递员递送的挂号信了。
“我没考上本科,大专我又不想去读,最近都可能不会回去了。”我已经决定欺骗所有的人了。
电话的那一端沉默了片刻,我也没说话。
“不要想太多,大不了就复习一年。哦,我妈叫我吃饭了。有空再聊。”
放下听筒后,我打开了电视,心不在焉地看着。我在等电话,等洋给我找工作的电话;我还在等人敲门,等邮递员给我送通知书的敲门。一直到天快黑的时候,饥肠辘辘的我忍不住关掉了电视机,站了起来准备弄点东西吃。敲门声不失时机地响起,我的心也立即提到了嗓子眼。
在签下自己的姓名后我拿到了我的录取通知书,那一刻对我来说是值得纪念和回忆的。拆开信封后一张大红喜帖一样的对折卡片映入我的眼帘,我颤抖的手艰难地将对折的卡片打开后,我的名字跃然而纸上。我的心情十分复杂,不知道究竟该如何是好。对于我,这是一份希望,一个美丽新世界;对于我的家庭,这也是一份希望,但是这更是一份沉甸甸的负担。我本来已打定主意不去上大学了,在这汗水凝结成的成果面前,我反而有些犹豫了。
饥饿的感觉已经无影无踪了,我重新打开了电视机。我有些坐立不安,用手反复地摩挲着通知书。我想起了《哈姆雷特》中的一句话:是生存还是死亡,这是个问题。也许这句话用在这种情况下并不是很适用,但同样是对人生大局的选择。一部港台肥皂剧正在电视机里喧闹,我起身把电视机关了。本想静静地思考一下,过了片刻又实在无法忍受这份孤寂,遂重新将电视机打开。如是再三之后,电话铃声再次响起。
“喂!”是妈妈的声音。
一时间我竟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的成绩下来了吗?通知书到了吗?”妈妈关切地问。
“成绩下来了,没过线。”那一刻我的头脑再次清醒,那一刻我已经为以后的人生道路做出了选择。
……
“小承,你还是回家吧!在这里跟班复习,明年再考。”妈妈叹了口气用商量的口吻跟我说。
“妈,我已经是成年人了。我想好了,先找份工作做,然后可以一边工作一边读书的。你就放心吧!”我尽力安慰妈妈。
“你能找什么工作啊!?年纪那么小,又没学过什么专业的东西。”妈妈的语气不无忧虑。
“我通过朋友已经在帮我找了。给我一个月的时间,如果一个月内我找不到的话,我就回家去上学!”
经过我不断的劝说,妈妈才勉强同意我的想法,在千叮咛万嘱咐之后才挂上了电话。
自古华山一条道,我选择了破釜沉舟,只为的是不给自己留下一点余地。放下电话后我抄起了录取通知书然后朝卫生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