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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本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清晨,但街巷两旁的绿荫上张灯结彩的大红喜庆灯笼又昭示了这个清晨与别日的不同。一拨拨腰佩利刀亮剑的府衙官兵来回穿梭在人群之中,察看着一切可疑之人。难道今日有什么大事发生不成?
仔细一听,才从远处聚集的商贩们口中得到了答案。
“柏阳国的国主当真要来京朝贺吗?不是说柏阳国一直与雪域国关系不错,怎么突然又倒向咱们冰瀚国了?”街边一个摆古董摊子的商贩纳闷地对邻近的其他商贩说道。
正对面,一位卖纸笔墨砚的商贩赶忙接口道:“你这就不懂了吧?雪域国已经被咱们冰瀚国给打趴下了,那柏阳国主怎么还会依附于一个缩回龟壳的手下败将?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柏阳国自然得赶紧巴结咱们啰!”
“怪不得呢,听说柏阳国这次还要带他们的公主来京与咱们的太子殿下和亲呢。也不知道那外藩的公主长得咋样?会不会比咱们冰瀚国的女人更漂亮?”路旁一位挑着担子卖豆腐脑儿的小商贩也歇下脚,加入了讨论的阵营。
“那当然不会!咱们冰瀚国物华天宝,人杰地灵,女人个个水灵灵的,哪里是那些个外藩女子能够比得上的?咱们的太子殿下是什么人?焉能看上那不入流的番邦女子?依我看,那个倒霉公主该哭鼻子被踢回柏阳国去了,哈哈哈!”男人们,一说到女人果然是兴趣十足啊,瞧瞧这些个在世人眼中只认钱不认人的商贩们聊得多么的起劲儿!
一位秀才驻足辨听了片刻,提出了质疑的声音:“你们所言差矣,且不说那番邦女子长相如何,这是政治所需,可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简单。”
讨论还在继续,加入辩论的队伍也越来越壮大,最后居然溜进去了一个女子。这个女子不是别人,正是那位最爱凑热闹的静安公主沈玉儿。
话说,今日一早,她便被瑾拉着出了宫,准备代表天朝皇帝去城门口迎接首次向冰瀚国称臣的柏阳国主。原先她还兴趣缺缺,可到了街上,被这些个一窝蜂分派别类讨论着的百姓给吸引了目光。
匹夫尚且对国事这般热衷,更何况是她这个公主?耳濡目染之下,她很快进入状态,赶紧就选了个最为热闹的讨论阵营,迅速加入辩论的队伍之中。
“喂喂!那位秀才大哥,你说得也不全对。太子殿下可不是个软脚虾,怎能被迫屈服于政权斗争之中?说什么也得娶一个自己中意的女人当太子妃啊,那个番邦女子算哪根儿葱,哪根蒜啊?凭什么让瑾……太子殿下娶她啊?”玉儿不服气的大声朝那个秀才喊话。
正在激烈讨论的一伙人听见背后突然冒出了娇滴滴的女音,随即好几十个脑袋瓜子齐唰唰地转过去,朝着同一个方向望去。那几十双大小不一的眼睛都瞅向了玉儿粉嫩嫩的娇艳脸蛋儿。
呃,猛然被这么多人给盯着,玉儿稍微有点儿难为情,不过很快就适应了。她娇小的身子滑溜地挤进了人群的正中央,继续道:“大家别停下,继续聊八卦啊。”
“八卦?”大伙儿异口同声地轻轻呢喃,显然还对“八卦”一词消化不良。这也难怪,八卦在女人堆中很流行,在男人堆中就显得非常陌生了,特别是对这些商人们来说就更加生僻了。
玉儿见大伙儿太惊讶,遂连忙换了个他们容易接受的词汇:“依你们看,那个什么公主的胜算大不大?”
“我看说不准,人家都送上门了,该不会再把人家给撵回去吧?不过要太子殿下娶她,这好像又有点儿……”一个身着上等丝质短袍的青年男人不太肯定地道。
“我看希望很大,太子殿下又没有纳妃,人家都送上门了,他能拒绝?再说了,多一个女人又咋滴?大不了多纳两房侧妃。要是我,我就来者不拒,管他什么外藩不外藩,统统收了得了。”一个生就一张桃花脸的富贵公子扇扇手中的折扇,一派享受地道。
“哈哈哈,你当然是多多益善了,可惜你没这命,尝不了这外藩货色。你还是回去守好家里那二十房姨太太吧!”大伙儿听了那折扇男子的话,哄堂而笑。
男人们自然是说说笑笑罢了,可对于在场唯一一个女性代表,玉儿可看那折扇男子很不顺眼了:“二十房?”
“姑娘可别惊讶,有点儿本事的男人,哪家不是三妻四妾?”折扇男子对自己妻妾成群不以为然,甚至还颇有些自豪呢。
玉儿一阵恶寒,还好她身边的男子个个痴情,没有让她幼小的心灵附上阴影。只不过现在看来,像爹爹和哥哥们那样只娶一房媳妇的男人果然是稀有动物了,难怪烟霞嫂子待大哥那样情深意浓。二哥啊二哥,想不到你才是追随时代潮流的风云人物,到处都能找到你的知音人呢!
“公子妻妾的数量可不能用‘三妻四妾’来形容吧?”玉儿忍不住又酸了那个洋洋自得的男人一句。
原本大家都是局外人,无关痛痒地讨论者外藩前来朝贡之事,却不想玉儿无端将事情绕到了那个折扇男子的花心上面去。讨论到最后,居然成了玉儿与折扇男子的对阵。
当瑾发动随侍的侍卫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玉儿找到时,却见她居然当街表演起了摔跤!不过她摔得不是她自己,而是一位翩翩公子。
不及细想,瑾飞身进入打斗的中心,一把便将玉儿给拎了出来:“玉儿,你怎么跑这打架来了?瑾哥哥一路找了大半天!”
“喂!你是谁啊!把她还回来!”折扇男子被玉儿狠狠地海扁了一顿,还不及还手就见有人将对手给拎走,自然是口气不善地直嚷嚷了。
玉儿见身后还传来那个花心男的叫声,手心又痒痒了。无奈在瑾的控制之下她根本就难以再回去行凶,只得过过嘴瘾:“喂!花心大萝卜!今儿个是你运气好,否则的话,我一定扁你个七荤八素!”
瑾微怒地对玉儿道:“你还嫌不过瘾是不?居然借口要出恭,打昏了侍卫偷偷溜到街上打架!你说瑾哥哥这次该怎么惩罚你?”
“哼哼!那个男人,他居然娶了二十个老婆!”玉儿一点悔意都没有,还觉得今儿这架打得十分的痛快呢。
瑾真想狠狠地打一顿玉儿的小屁屁,若不是现在情况不允许的话,叹了口气,他哭笑不得地道:“你管天管地,你管得了人家娶多少个老婆?”
“他娶就娶呗,他还觉得自己的行为很光荣,还当着那么多百姓炫耀来着,这不是在当众树立坏榜样吗?”她理直气壮地道。
瑾抱着玉儿飞进了路中央的豪华马车里,将玉儿安顿在了座位上,才劝道:“这叫什么坏榜样?人家有本事娶几十个,就让人家娶,关你什么事?”
“一个百姓就要娶二十个老婆,那瑾哥哥是太子,是不是得娶两百个老婆?哼哼!果然都是花心的大萝卜!”玉儿嘟嘟嘴,郁闷之极。
瑾想了一会儿,才想明白玉儿话外之音,遂轻声问道:“这么说,你是因为瑾哥哥才跟人干架?”
她是因为瑾哥哥才跟人打架吗?好像是的,似乎是那个折扇男子说瑾哥哥不仅会娶番邦公主,还要娶几百个老婆,她一怒,所以……
瑾很聪明,即便玉儿不回话,他也能从她的脸上看出端倪。
随后,他肯定地道:“看来你们之前聊得话题是关于瑾哥哥的?”
“哼哼!瑾哥哥可是风云人物,他们在聊你是不是要娶两百个小老婆呢!”玉儿的口气已经酸得不能再酸了。
瑾的脸色陡然一暗,口气不顺地道:“你觉得瑾哥哥是那种好色之徒?”
还两百个?他现在一个就已经搞不定了,两百个他还要不要活?
“瑾哥哥难道对那个番邦公主不好奇吗?她长得和咱们一样吗?会不会比咱们国家的女子更漂亮?还会跳奇奇怪怪的舞蹈吗?她会说我们的话吗?”玉儿忍不住将方才自人群中收集来的疑问一股脑儿地倒给瑾。
瑾哑然失笑,宠溺地捏捏玉儿小巧的鼻头,戏谑地道:“我看,现在不是瑾哥哥好不好奇的问题,现在是你对柏阳公主充满了好奇。”
“那瑾哥哥就不好奇吗?”她的嗓音里藏着些许的忐忑和急切。她忐忑于他即将给出的答案,却又急切的想知道结果,心中早已充满矛盾。
“一个番邦女子有什么好奇的?还不照样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他淡淡地道。话一说完,他又想到一个问题:“以后可不许在偷偷溜进人群胡作非为,知道了么?今儿你一跑,害的瑾哥哥到处找你,现在去城门口也不知道耽误了时辰没有。”
“玉儿知错了,妨碍了瑾哥哥的正事。”她乖乖的认错。不知道为什么,一感觉到瑾哥哥对那个番邦公主一点儿意思都没有,她心里便有种非常踏实的感觉。
想想之前,那些个百姓争先恐后地发表意见,都表示出了对那个即将露面的番邦公主极大的兴趣,这让玉儿心里很是不爽。她隐隐地在担心,瑾哥哥是否也会加入那排翘首盼望番邦公主的行列之中?
见玉儿已经安分乖巧的承认错误,瑾自然是不忍苛责她的,只是习惯性地叮嘱道:“以后有什么事情直接问瑾哥哥,不要胡乱猜想,以免心生嫌隙。”
“嗯。”玉儿心里喜滋滋的,顺手拿了马车中央矮几上放置的一个梨子啃了起来。
瑾当即将她已经放到嘴边的梨子夺过来,一边给她削皮,一边道:“皮都没削就开始啃?”
温馨的时光过得很快,玉儿啃完了梨子,吃了点心,正要扶着撑得圆滚滚的肚子睡大觉时,却被瑾告知城门口到了。他们得下车迎接柏阳国主了。
“玉儿,赶紧下来,柏阳国主已经到了。”瑾伸手将吃饱喝足,开始有点儿昏昏欲睡的玉儿给抱下了马车。
原本商人小贩,贩夫走卒往来不绝的城门口今日却戒备森严。官道两旁被雄纠纠气昂昂的冰瀚国禁卫军所把持,道路正中央铺上了火红喜庆的精美地毯。
依稀可以看到百丈之外站了黑压压的一堆人,还有许多马匹车辆。想必,那便是以柏阳国主为首的柏阳国朝贡大军了。
瑾吩咐了侍卫前去传话,领着玉儿站在红地毯的正中央等着对方前来朝拜。
先前还呵欠连连的玉儿,此刻置身于如此浓重的氛围之中也不禁心里怦怦地跳了起来。她看着两旁胸膛挺得笔直,神态肃穆的禁卫军,看着远方略显渺小的藩国之兵,心中一股自豪感油然而生。更让她感到无比光荣的是瑾哥哥身边没有别人,只有她。此刻,她才感到自己是独一无二的,那么多的公主,只有她能够安然地站在瑾哥哥的面前,以一个上国公主的尊贵身份接见来访的藩国臣公。
她昂起头,脸上露出了些许不及掩饰的笑容。
瑾抽空望了玉儿一眼,见她并无胆怯之色,心中充满安慰。这也难怪,他的小玉儿何时会被一个浓重的场面给威慑住?她天生就该经受这样的盛大场面。
不知何时,他的大手已然牵起了她的小手,微微使力握了握,并用大拇指的指腹在她的手心轻轻按压了一下。这一连贯的动作似乎很自然的就发生了,连当事的两人都不明白这代表了什么含义,只能说两人的相处显得如流水般自然、默契十足。
与此同时,柏阳国主并着女儿迈着大步朝玉儿和瑾走了过来。他们的身后是一车车沉甸甸的货物,应该是给天朝的贡品了。
柏阳国主四十多岁的样子,长得五大三粗,眉毛胡子一大把,挺着一个圆圆的将军肚,看起来像个山寨土匪头子。也不知是天热的缘故,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