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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盯着那两行字,相逢有时还是无时?天涯什么?他没敢猜测下去,只能看着这几个模糊的字,别的,他什么都看不到。
流萤赶过来,道:“三皇子,小姐临走前什么都没说,只留下这封信。你看……”她转过头来,见到那信的时候也懵住了。
顾义熙闭上双眼,他突然抬起脚步,转身走了出去。
流萤忙叫唤,用尽全力喊了起来,“三皇子,小姐让您去看她。”
她是嗓音被雨水覆盖,就连她自己都听得不甚真切,顾不得多思,她拔腿就跑,没想到撞上一个如墙的身躯。
“娄锦那丫头说的话,可是真的?”那低低的嗓音传来,让流萤有些愕然。她抬头,见到的正是皱着眉头的萧匕安。
她不知道为何少爷会问这个问题,她不敢耽误时间,只想让三皇子听好了这句话。
她的呆样成功惹火了萧匕安,他一个冷喝,流萤才道:“是小姐说的,小姐在等三皇子。”
等他?因何而等?
萧匕安的神情变得冷峻了起来,娄锦你才刚与那武世杰断了关系,就与三皇子纠缠不清了吗?她到底是在谋算着什么?
心底下意识如此想着,他尽力让脑海只有这么一个想法,而不是所谓的儿女情长,娄锦那丫头虽是尚小,可她心思狡诈,想来一定又在谋算着什么。
可……真的是吗?
流萤见他发愣,忙越过他去,跑到外头寻找三皇子的身影。
偌大的大街上何来那熟悉的月白身影,她急得直跺脚,然后暗恨自己腿短嘴快。
大街上一抹月白的男子飞速走着,到马市上递上了一锭银子就飞身上马,一个利落地坐稳,他高举长鞭,空气中传来响亮的一个啪,马儿嘶叫。一人一马迅速消失在雨中。
紧拽着马绳的手加紧扣住,身子微微前倾,他密集的长睫被雨水打湿却还是眯起眼,紧盯着眼前的这条道路。
娄氏阿锦,我没有背弃约定。
他不禁想起那个花房,她笃定着要下他一个请求,那次他被巨石砸伤,他也要了她一个要求,只是到目前为止,他暂且把那要求寄放在她身上,等到某一日,他会亲自去取。
鞭子啪嗒地抽在马儿身上,马儿吃痛,更是卯足了力气飞奔了起来。
一个约定能相守多久?有人说,那不过是口头之言,不足为信。可他们却不知道因何坚守着这一份约定。人道两年有多久,或许很久很久,也或许近在咫尺。
娄锦坐在窗口,看下方被风雨折磨的树,树干摇摆着,几棵树的树枝被风雨折断,毫不留情地滚落在地。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若不想做那鱼肉,必然要与那些粗壮的树一般,有力根足,才能任风雨摧之不倒。”她悠然开口,想起过往种种,蓦地笑了起来,她此番一走,希望乌嬷嬷能帮着她守着娘和外祖父一家,要想让青灯居士松口,怕需要一段时日。
陈嬷嬷低头递上了一盒子干果,她笑着摇头,“雨快停了吧。”
陈嬷嬷点了下头,天边的乌云有些散了开去,风力也小了些,怕一个时辰不到,这雨就会停了。陈嬷嬷是宫中老人,因着一直伺候着蓬莱岛的高阳公主这次回来正好一并带娄锦过去。
娄锦百无聊赖地站了起来,她看那陈嬷嬷一眼,见陈嬷嬷低下头去,她眸子一转,对着桌子上的一盘子棋动了起来。
娄锦并没有下棋,而是把那些棋子一个一个堆了起来,看过去像是对象棋一点兴趣都没有的模样,更多的是幼稚的,乏味的,让人倒胃口的动作。
陈嬷嬷僵硬地扯了下唇角,道:“小姐,公主并不喜欢与地位卑微的人共处一室,您过去后,暂且就住在偏院子。”
娄锦了然笑了起来,她把那象棋一推,站了起来,“这东西真有意思,越高的棋子看过去越是摇摇欲坠,随便一推就倒了下去,哎,中看不中用啊。”
陈嬷嬷被呛了下,虽想瞪娄锦一眼,却在娄锦直视的目光中,渐渐低下头来。她说来也是阅人无数,宫中贵妇,除了皇后和贤妃,无一人有这丫头的气势,与她对视一眼,竟然会让她浑身打颤。
她忙退了出去,只想等着一个时辰过后再来唤娄锦。
雨渐渐停了下来,天边开始放晴,阳光穿过云层照耀大地,昏昏沉沉的白天瞬间恢复了以往的色彩,只不过地上湿漉漉的,还是惹来不少百姓的咒骂。
娄锦再次上了马车,马车内除了她便是陈嬷嬷,她偶尔拉开帘子感受外头清冷的空气,一缕阳光射了进来,娄锦伸手,白皙的手在阳光下轻轻动弹,像是在弹奏什么好听的曲子。
“嬷嬷,角隅码头到了。”外头的侍官道。
角隅码头?娄锦的手指停止了动弹,她马上掀开帘子,太阳升到正中,湿漉漉的岸上几个男子开始搬运东西,她心里有些沉,在这里,她还缺他一个解释。
“小姐,下车吧,船已经准备好了。”
娄锦点了下头,不知道谁道:“那人的背影有些面熟。”
“是啊,他怎么像是在等人?”过路的几人说起了话。
“那不是上次的男子吗?他上次跟我借了船,等了好一会儿不见人来,后面就走了。今日又来等人了?看他全身都湿了,一定等很久了。”
一个女子道:“什么人让他等这么久?我看他站在这都有一个时辰了。”
娄锦浑身打了一个激灵,她抬眸,逡巡着岸边,见东南方向一抹月白色的背影,高大的身子昂藏在月白色长衫里,他墨发披着,只用一根木簪子穿过,他牵着一匹马,静静地望着远处,海面上打了个高高的浪,浪花打在他面前就不见了。
娄锦望着他,心头激昂澎湃,她的心从未和现在这般,梗塞,激动,甚至她无法控制指尖的轻颤,掩盖不住喉头那突然涌上的一派温热。
她迈开脚去,没理会陈嬷嬷的呼唤,而是一步加大一步跑了开去。
温暖的阳光穿过云层照耀在他和她之间,她只觉得每一步都缩短着他们的距离,她笑得开怀,眉梢眼角似乎都飞扬了起来。
她以为,他选妃了。
她以为,他再也不会出现了。
她以为,他们再次见面,会是很久很久以后……
她以为,他忘了……
心陡然一疼,若是他把她忘了,她不知道该如何想象。
脚步停了下来,她竟觉得只差不过十步不到,却是怯弱地很是遥远,她不知道要再踏出一步,还是静静地等着,等着他回头,捕捉他的第一个神情。
马儿重重地喷了下鼻子,这声发地猛,两人显然都被这声音给吸引。
顾义熙转过头去,拍了拍马儿的脖子,他幽深的眸子低了下去,一张脸写满了失望。然而,他拍着马儿的手顿住了,他眸子飞快地转了过来,深深地望着眼前的碧青女子,似乎要把她看个透彻才罢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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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五章 真假万征战(一)
九十五章真假万征战(一)
娄锦被他这么一看,呼吸即刻就被夺住了,她的身子挺直着,腰板后僵住了。
他的眼神直接深沉,阳光落在他身上,海风带来的腥甜把他的长衫吹开,飒飒的声音把这个码头的喧闹都盖了过去,而他身姿昂然,无一丝动摇。
长发遮住了他殷红的唇,娄锦只能看到他的眼瞬间眯起了笑,她知道,他在笑。
一股暖流自心底缓缓蔓延,填补这几日焦躁不安的心,心里的净土滋润如初,春苗若雨后春笋,翠绿一片。
“阿锦,这里的日出很美。”他道。
娄锦点了下头,她看到了,那日她就看到了。“我那一日来了,可你已经走了。我迟了一步。”
他走上前来,马儿甩了下头,亦跟了上来。
他伸手拿出怀中的帕子,擦干额头上湿润的发,道:“我知道。”
娄锦怔怔望着他,好一会儿,唇角轻勾,她若清晨莲花露水的清澈眸子笑弯了起来,她竟是这般容易满足的,只因为他这一句简单轻柔的话,浑身都暖洋洋的。
“我的人被母妃收了回去,但这只是一时,我雇了一些人护着你,以前答应你的,不变。”他低眸看向眼前的娇小女子,她还只到他的肩膀,看着她,竟有种看着瓷娃娃的感觉,易碎柔弱,让人不由得心疼。
娄锦点头,突然见他离自己不过半臂如此近,她心里陡然紧张了起来,一股阳光一般的味道散了开来,她闻得入神,是他身上的味道,清爽柔和。
她恍然,顿时退开两步,道:“你记得要来看我,或许蓬莱岛上的日出更美。”
他凝视着她绯红的脸颊,一时间竟看得深了去,她是极美的,出水芙蓉,睡莲般可人。只这么一个低头,就要揉碎了人的心。他不知道谁见过她这般模样,可他这一刻竟是不愿意多一个人看到她此番模样。
好一会儿,他收回目光,淡淡应了声。“好。”
陈嬷嬷见娄锦与一个陌生男人说话,那头都催着上船了,陈嬷嬷提步走了过去。
顾义熙眉眼一定,转身上了马,便对娄锦道:“娄氏阿锦,我会等你。”
娄锦的心跳漏了半拍,她猛地抬头,欲问,可马儿飞奔而去,顾义熙昂藏的背影和那抹月白在她的眼前越来越远,直到消失不见。
她禁不住抬手,抚着胸口,感受那咚咚直跳的心率,海面上飞来往去的海鸥发出了好听的声音,他要等她什么?娄锦止不住上前一步,她望着远处的海面,心头却久久不能平静。
她揣测着,思索着,唇角却是笑弯了起来。
或许,或许明日的海天之景会比今日更加美好。
陈嬷嬷走上前来,恭敬地行了礼,“小姐,可以走了。”
娄锦低头,她看了眼马儿离去的方向,才随着陈嬷嬷上了船。
皇宫之中出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对宫外百姓来说自是寻常,但对宫中女子来说,那可谓是滔天巨浪。
说要为三皇子立妃却不见得选成,倒是皇上微服出巡却选了一个美人,直接晋封为贵人。
美人年芳十八,是个娇媚可人的姑娘,她那双眼睛很是漂亮,一入皇宫就深受皇宠。
娄锦收到飞鸽传书的时候,只笑了笑,便继续跪坐在佛像前,静静地念着佛经。耳边传来木鱼之声。
她抬眼看了眼前那观音大士,眸子轻轻地闭了起来。
“娄锦。”一声低声却严厉的呼唤从身后响起,娄锦回过头来,行了一礼,“见过居士。”
青灯居士身着广袖灰袍,头上戴着写着佛字的灰帽子,她身材高瘦,脸上无几两肉,只那么面无表情地盯着你,便会让你忍不住噤声。
“你这几日打坐可悟出了什么?”青灯居士站在佛祖前,恭敬地跪拜。
娄锦看了她一眼,随之看向她的身后,从她来的那日起就没看到高阳公主,青灯居士也一次未提,这个岛上之人并不多,倒是芳草萋萋,花开遍地,美不胜收。
她看了眼这金碧辉煌的佛像,道:“我想,世上总得有一个净土留给自己,这净土许是蓬莱岛,许是在自己心中,若心中有净土,无须亲身来这蓬莱岛。”
话中明显有话。娄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