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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为何要隐忍了十三年才说?
“初时,我恨她。恨她戏言毁了我。可我做了那事之后,看着她哭泣难过,竟觉得自己肮脏至极,见她一面都不敢。直到她与娄阳结亲,我才想,这事过去了。没想到这十三年来娄阳竟没有碰过她。终究还是我的错。得知后,我怎么能还一错到底。”
他定定地望着方宏,眉宇间透着一抹决绝。
“我知道今日这一说非死即伤。诚然我隐瞒了十几年,不是为自己掩藏罪行,而是我想着她能忘了,娄阳他们都忘了,如此她的生活平静若水,以往的均若浮云散去。可娄阳,终究还是记得太过清楚,芸儿,受苦了……”
他梗塞的语气让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那种无可奈何和喟叹罪责,让人瞠目。
娄锦望着他,见他眼底的愧疚,心里震地厉害。他为何?
萧匕安眉头一挑,难得严肃地抿起了唇。爹怕是在惭愧未在十三年前在方芸儿受难那日把她夺过来吧,那一场伤痛伤了多少人?
方芸儿怔住,眼角的泪悄然落下。
她猛地上前两步,高高抬手,一掌重重地落在萧县公的侧脸。
瞬间,那俊逸的半边脸肿地高高的,发丝凌乱地覆盖在他的脸颊。人们能看到的就是他那一双复杂深情的眸子。
泪模糊了她的眼,她高声道:“为何要说出来!”
天知道,她有多恨,她死死咬紧牙关,听着内力咯咯作响,胸口闷疼地几乎要被扯开。
萧郎愣住,看着她这幅样子,心里发疼。她隐忍了多久?这种恨意在她平静的外表下竟全然看不出,唯有此刻,他才知道,她过得是那般不容易。
娄阳只觉得四肢发麻,一股冷意从脚底心迅速窜了上来。他瞪大眸子,一瞬间惶恐不安的感觉直袭胸口,那是一种被水母触及的麻痹。疼地他身子重如千斤。
萧县公不是疯了,根本就是要抢走他的结发妻子。竟然利用十三年前的他亲自酿成的悲剧来搅局。而他娄阳竟一句都不能说。
他从主宰所有画面的主角变成了看客。
而莫名之中,他又好似被什么东西耍弄着。这种感受,就好比眼睛前有一正被钉子钉进来的木板,木板即将被穿透,他的眼也要血溅当场。
“萧县公……”
“娄阳你不必说,我知道你娶芸儿委屈了。是我的错,从今往后芸儿与你无一分干系。我萧郎愿意承载芸儿所有的痛,至死方休。”
他浩大的声音充斥整个正堂,屋内又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第六十二章 认祖归宗?
第六十二章认祖归宗?
娄阳趁着脸,嘴角抿地死紧。他瞪着萧县公,他怎么会知道相国寺秘密通道的事。那屋子里发生过什么,迄今为止除了他就只有方芸儿知道。
难道是她?
冷地扫向方芸儿,娄阳的眸子变得阴狠毒辣,她竟要借着这事把自己嫁了?
好一个奸猾的女子!
“萧郎无须多说,莫说你这一言,皇上必定会赏你一顿板子,就今日乃锦儿的寿辰,也见不得红啊。”
他走向娄锦,眼角阴狠地眯了起来。
三人并排站着,那一副样子刺眼的很。
萧县公抬头,只对着方宏道:“大将军带我去见皇上吧。”
这低沉的话让固伦公主的神情一怔,他当真不怕。迄今为止,她都对那恶贼恨之入骨,早对皇上言明,若查出这恶贼必定手刃。
他竟然求着见皇上?
方芸儿身子止不住一颤,惊地看他。
他长发绾地半高,利落地用黑玉缎子一束,那双黑眸子望着方宏,毫无退缩之意。
一直抱胸而立的邪气男子凤眼一眯,有些警告地看向娄锦。
娄锦神色不动,眼角把萧匕安的神情纳入眼底,才猛的上前,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一双水眸满是泪水。
“外公,不要带萧叔叔去见皇上。锦儿求您了。”她跪着爬到方宏身侧,纤细的身子偶尔踉跄,险些栽倒,看得方芸儿心头一紧。
武元和武世杰紧盯着这一幕,两人心里都敲响了警钟。
这娄锦要是认了萧县公,那武家与娄家的婚事……
“锦儿,这是大人间的事。”武世杰的话还未说完,就见娄锦那双苍白的脸看了过来,清丽的眸子有些不敢置信地望着他。
“武哥哥,你也让锦儿一辈子当野种吗?”
她压低了声音,语气中带着一抹失望和痛心。
武世杰被问地一愣,见她低头,那光可鉴人的黑发垂下,犹如一道碧影如清晨水洗过后的山雾。她的眸子通红,眸子里热泪夺眶而出,她紧抿着唇,朝方宏和固伦公主的方向重重磕头。
每一下,不比那萧郎轻多少。
只见她细嫩的额头上红肿着,每一下都震到人心里去。
方芸儿望着娄锦,眸子沉了下去。她又把锦儿放到这样的境地里,尽管这十几年来她处处护着,也免不了让她听到“野种”这两个字。
她的心里被一种晦涩的味道充斥着,隐约中,她知道那唤作惭愧。
“好了,别磕了。我的锦儿,再磕下去,外婆可要晕了。”固伦公主走到娄锦身前,就要扶起她,不想娄锦摇头,端看着萧县公,道:“锦儿有爹爹了。有亲生爹爹了。”
那语气中的喜悦呼之欲出,宛若一个孩子,笑呵呵地兴高采烈。
可那种喜悦让在场的人闷地沉了声,他们有的低头,有的细细看着娄锦。
萧县公有些愕然地望着娄锦,她眼底的喜悦让她整个人都散发出一抹极难被忽略的光芒,这种光芒他早些时候见农民端着丰收的谷子时才有的。
当他听萧匕安说起今日的谋略出自娄锦时,他还在想这孩子城府极深,谋略出众。可她,到底还是个孩子,那一种浑然的纯真,并非被扭曲的当下所消灭。而纵观在场的人,无人有她这份神采。
“外公,外婆,锦儿也有亲生爹爹了,往后没人敢唤锦儿野种了。”她说着,朝萧郎一笑,挪动着身子朝他那靠了过去,眼中的孺慕之情倾泻而出,刺了在旁那人的眼。
什么叫做有了亲生爹爹了。娄锦竟然认贼作父,我娄阳才是你亲生爹爹!
他怒地两眼发红,被气地眼前一黑,踉跄了两步才站稳了。
手臂被人一拽,他怒气冲冲回首,见娄世昌那双平静的眸子带着警告,他才浑身一个激灵。那事,他绝不能说。
可这股怒气,他该怎么出。
自己亲生的孩子竟然认别人做父亲,那样子竟好似与自己从无干系一般。
牙关被咬得紧,隐约中咯咯作响。
娄锦低头,眸子一转,看了娄阳一眼。又再次弯腰,欲磕头之际,方宏才冷声道:“行了,我也不管了,看你娘亲怎么说。”
方芸儿闻言,浑身一僵,她望着娄锦,又看了眼萧县公。
手掌渐渐握成拳。
娄锦眸子一黯,“锦儿虽然生在娄家,挂着娄府大小姐的名头,可总有人肆无忌惮在锦儿面前提醒着野种这两个字。锦儿自知身份摆在那,哪里还由不得他人说。娘,日日忧心挂着前尘往事,锦儿不敢和娘说。可是锦儿过得很苦。蜜儿是有口无心,我听着过来也罢。二娘许是哪里不顺心了,也偶尔让锦儿听到。”
娄锦抽噎了起来,她那纤细的肩膀抽搭着,那样子显得那般柔弱无助。
方芸儿心头抽疼,一直以为锦儿在娄府过得不错,娄阳疼她,万宝儿也待她极好。就连娄蜜也爱粘着她。
可这一切,到底是不是真的?
方宏和固伦公主冷冷看了眼娄阳,你们娄府当真是没上没下了!
娄阳被看得一愣,随即有些怀疑地看向娄锦。他们可真说过?下人们他自是没办法都知道,可娄蜜和万宝儿没成事之前自然会忍着,难道真被娄锦听到了?
萧匕安扫了眼娄锦,心头不免一颤,这丫头的能力不可小觑。
苏嬷嬷铁青着一张脸,大小姐在夫人和二小姐不在场的情况下把话说到这份头,偏偏她一个下人还不能说她一句不是,这没人做主,就固伦公主在,她多说一句,怕是免不了杖责。
“小时候,萧叔叔把迷路的我抱回家,他很疼我的。人都说萧叔叔对娘好,他待锦儿也好。”她说着,朝方芸儿道:“娘,锦儿也想和别人一样,有亲生爹爹。”
“锦儿?”
方芸儿有些僵硬地望着娄锦,她亏欠锦儿的太多了。
面对萧郎,她当如何?
武世杰急得欲跨出一步,娄锦却转过头来,朝武世杰笑道:“武哥哥,你替锦儿开心吗?”
他的神色有些慌张,对上娄锦清澈的眸子,他笑得有些不自然。却是硬生生把腿收了回来。“自然,自然。”
娄阳握紧拳头,朝娄锦走了过去。
方芸儿心头一紧,立刻跑了过去,道:“你想做什么?”
娄阳面上堆起了笑,却笑得有些苦涩,他的妻子女儿都要送给别人了?!
“你就这么不想回到我身边?锦儿我一直视如己出,从未亏待过她,难道你要把她送给别人做女儿?”这么一说,他的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虽然这十几年来他对蜜儿很是关爱,可锦儿刚出生那会儿,他也爱不释手,整日抱着。她毕竟是他头一个孩子。
他转头看向娄锦,蹲下身子道:“锦儿,爹爹待你如何?”
他的声音很温柔,一如前世那十几年一般。
娄锦点了点头,却还是抿唇道:“爹爹待我好,但我不是爹爹的孩子。在娄府住着名不正言不顺。锦儿知道爹爹因为娘受了委屈,既然休弃了娘,那锦儿自更不能给爹爹添加麻烦了。”说完,她朝娄阳施了一礼,然后扶起萧郎,朝萧匕安使了个眼色,才道:“外公,外婆,我先扶爹爹回萧府了。明日锦儿亲自到皇上面前为爹爹受那杖责。”
“这……”方宏挑了挑眉,迅速朝固伦公主看去。
固伦公主看了眼浑身僵硬的方芸儿,怒道:“胡说什么,这是你爹犯的错,和你有何关系?”
娄锦笑了,扶住萧郎走向方芸儿,一边道:“若是别人,锦儿自也不愿意认的,可萧叔……爹爹待锦儿好,他待娘如何锦儿都看在眼底。这是锦儿十几年来才发现的珍宝爹爹,怎么忍心让皇上打了去。人言父债女偿,自是有理。”
方芸儿深吸一口气,半晌才道:“娘,明天能否请你去跟皇上求情,免了杖责?”
娄锦双眼一亮,这可是迄今为止,娘第一次让步。
武世杰和武元脸色一变,迅速看了眼娄阳,见娄阳瞪大着眼盯着方芸儿一行人,那双眸子火光冲天。
方芸儿说完那话,径直走了出去,朝那马车上一坐,就道:“我先回去了。”
话落,车夫飒爽地高高扬起马鞭,重重地抽了下马儿,马车哧溜一声就扬尘而去。
娄锦眼角带笑,娘虽抵触,可也没有全然拒绝。
她回首,朝娄阳和娄世昌行了一礼。“爹爹,爷爷。锦儿自今日起要认祖归宗,往后你们要好好照顾身子。”
一口恶痰堵在胸口,娄阳气得浑身直颤,“逆女,我才是你爹!”
娄锦挑了挑眉,别着急,总有一天有你百口莫辩的时候。
“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