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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嬷嬷垂下头,好一会儿才道:“好些了,只是最近常发呆。”
娄锦闻言,沉默了。她来到案前,开始细细描绘了起来。水墨够了出一个清秀的影子。因着执笔久了,鼻端冒出汗来,流萤给她擦干,没一会儿又冒了出来。
好一会儿过去,上面一个清丽的女子笑着弹琴,目光若水,温柔若春日里的暖阳。这画的是夫人?
乌嬷嬷一愣,看了娄锦一眼,不知道这为何意。
“把这东西带给娘,她了解。”
乌嬷嬷点了点头,收了那画,便问道:“最近府里好像越发平常了。”
娄锦点了点头,以娄府那些人的性子怎么耐得住。
尤其这娄阳出京的日子即将来临。
她抿了口碧螺春,目光不经意扫了眼那床尾的那的字。心里头莫名地好似静了许多。
丫鬟绿儿走了进来,笑着朝娄锦道:“大小姐,老爷夫人都在府外等您呢。老太爷太姨娘还有二老爷他们都先出发了。”
出发?娄锦皱了下眉头,陡然想起,娄府一年一度的游河好似就是今天。
流萤也想了起来,目光一亮,她一直是大小姐身边的二等丫鬟,以往的游河都是流翠陪着一道去的,今儿个也轮上自己了。
娄府的游河是娄府大事,历年都要向河水祈祷,望风调雨顺,望福气若虹。可,她隐约觉得这次的游河并不是那么简单。
她朝乌嬷嬷使了一个眼色,迅速地朝桌面一趴,那样子吓得流萤一跳,登时喊道:“大小姐?”
叫唤了几声,乌嬷嬷道:“怕是中了暑热。我去找大夫。绿儿,你先回了老爷夫人,就说大小姐不舒服,暂就不去了。”
绿儿眼睛咕噜一转,老爷夫人可说了无论如何都要把大小姐请出来。绿儿本就是个机灵的,她走到娄锦身旁,抬手欲打。
流萤怒了,“好你个绿儿,敢以下犯上?”
绿儿笑了笑,“以前我中暑热的时候我娘就这么打我一下,我就醒了。我看看大小姐能不能醒。”
“哼,你也说你娘了。就算是要打醒也轮不到你这二等丫鬟。”流萤小嘴抬得高高的,鼻息一抽一抽,两只圆眼瞪向绿儿,好似只要绿儿敢动,她就化身母老虎,扑过去。
绿儿皱眉,见大小姐还趴着,抬手把头上的簪子往自己身上一扎,纵身一倒,推开娄锦的案台,若非娄锦早有准备,怕这一摔,必定头破血流。
娄锦站在那,眼中毫无睡意,一双水眸瞬间化为冰,幽冷地看着绿儿。
绿儿笑了笑,腿上出了血,目光却略有些得意。但当娄锦蹲下身子,伸手拔出她那簪子的时候,她的脸色顿时苍白。
毫无犹豫,那簪子落在绿儿的太阳穴上,绿儿还来不及发出尖叫,瞪圆了眼睛,呼吸却断了。
流萤噤声不语,她方才差点吓傻了。这绿儿差点伤了大小姐。
看那绿儿的眼睛,她抖了抖,最终还是过去,盖上她的眼。见大小姐低沉深思的样子,她突然问道:“大小姐,你是不是怕二夫人?”
这流萤,看过去天真,却一点不傻。
娄锦不回答,她必须要做好万全的准备,想来,今天的游河是在所难免的。
“流萤,你们把绿儿丢到湖里。拿这个药把绿儿同房的翠儿带来。
”是。“流萤接过药,心头隐隐咚咚做响。大小姐……流萤抬眼,正见娄锦凝视的目光,那目光沉着,隐隐中有一丝极为淡的东西,就那样望着她,好似这一刻只有她能帮着大小姐一样。
流萤深吸一口气,收了药,就走了出去。
就在娄阳和万宝儿等不耐烦的情况下,门内出现两道身影,只见流萤扶着一身碧衣的娄锦走了出来。
娄锦头上罩着一层薄纱,鼻尖沉重地呼吸着。
万宝儿怪叫道:”怎么穿成这样?“
”回夫人的话,大小姐一早起来就不舒服,说是中了暑热,方才乌嬷嬷出去找大夫一定也和夫人说过了。这又闷热的厉害,不敢让老爷夫人久等,大小姐就带上了薄纱。只是大小姐身子不适,有些晕乎。“说着流萤一首扶紧娄锦,歉意地笑了笑。
像是响应流萤的话,披着绿纱的女子呜呜地说不清楚,脑袋耷拉着,显得极为困倦。
娄阳看了娄锦一眼,不管她是不是病了,今天上演的戏码一定要好好演。
几人上了马车,娄蜜就扫了眼娄锦,目光中有着一抹得瑟。虽然不知道今天会发生什么,但娘从不会主动叫娄锦一道,以往都是娄锦主动上马车,怕是今天要有事发生了。
因着娄锦的暑热,车内的人都安静了下来。生怕把娄锦吵醒了,一会儿吵闹着要下马车玩那街边的人偶。
娄锦自小就活跃,性格讨喜,又喜欢街上各种街摊,几次游河,都要先下来看看。万宝儿都耐着性子陪着,可今日,她可不想再容忍。
马车经过闹市,娄锦还是浑浑噩噩的。万宝儿舒了一口气。
大约过了半个多时辰,马车停了下来。
广天河是京城最大的河,上游是大齐最大的河汨罗河的分支。上游尤为湍急,到京城,河水就尤为平缓。
两岸是一般的百姓人家,因着每年雨季一到河水上涨,京中贵人不敢在这置家设府。一般百姓倒是愿意的,也只猜测着雨季到了,就要搬迁到后头的山上住。但今年夏天,雨水好似少了多了。河岸旁有不少良田,平坦的一片地方很是广阔。
一艘高高的船停在岸边,船上的人朝这边看来,面上都带了笑。
娄阳和万宝儿下了马车,两人朝船上走去。流萤也扶了娄锦朝船上而去。
平静的河水流淌着,顺着河水流淌的方向,能看到远处的几个小村庄,抬眼能见到天上的云朵缓缓飘来。
万宝儿笑道:”今日倒是个好天气,虽是闷热了些,在这河上,倒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娄阳笑了笑,朝那坐着的娄锦看去。
船越开越远,几个仆人把东西送上来,由娄世昌和娄阳把这些东西丢到湖中,只听着一声一声咕咚咕咚,好似东西都被那湖水吞了一般。
有些是新鲜的牛羊,肉质上等,有些是江南新产的米面。
几人祷告着,好似这母亲河能听到他们的话语一般。
”呵呵,我终于知道为何有话叫做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看来,我们劫上了大头。“一个彪形大汉喝了声,同时几个大汉从船舱里出来,各个手持大刀,锋利逼人。
来了!娄阳眯起了眼,与万宝儿对视一眼,就看向娄锦。
流萤吓得缩了身子,一双手却还是紧紧拽着娄锦。
”把银子交出来。“
白太姨娘吓得看向娄世昌,道:”快把银子交出来啊。“
”银子我们没带出来啊,我们只带了祈祷用的面米之类的。这位兄台,你莫要胡来。“娄城壮着胆子说道。
”不交?“
那带头的汉子顺手拉起娄锦,钢刀锋利就架在娄锦的脖子上。
”这女子好似是大将军的外孙女吧,和你们娄府没半分关系竟然也让她一起来?呵呵,这人我带走了。若是想要回她,娄大人,我要你亲自送三万两纹银到沙家村村口等我!“
说着,几人迅速地朝一个方向跳下,只见不远处一个小船迅速离去。
船上,万宝儿嘴角微弯,下一瞬才朝娄阳尖叫道:”老爷,快救救锦儿啊。“
”是啊,老爷。“流萤跪在地上,不断磕头。
船上唏嘘一片,流翠看着那小船的放下,那双眼一转,盯了万宝儿一会儿,才敛目。
”把船开回去,我们马上去准备三万两银子。“
”大伯,我们府上开支目前凑不出三万两。“都是说道,面上有了几分难看之色,她现在去哪里给出三万两银子?府上开支本就大,她自是要吃些,要取这银子必然要查账……她迅速扫了眼万宝儿,难道她想乘着这个机会要回掌家的权利。
想到此,她目光微敛,道:”府上没办法立刻凑出这么多钱,更何况,是你们硬要拉着娄锦来的,本来她不是好好的呆在家里的吗?这事你们到将军府去看看。“
闹到将军府?
这绝对不是什么明智之举。府上凑不出三万两?
万宝儿眯起笑,她要那匪贼说出三万两就为了从窦氏手上拿到权利,自不会轻易放过这个机会。”弟妹,这三万两说什么都要拿的,我掌家的时候明明还有两万八千两,到你手上就没有了?我们各自再凑出两千两就够三万两了。“
窦氏倒抽一口气,刷地站了起来,两人就要争吵的时候。一艘大船出现在河面,船足有二十米长,宽达十米,叠层的构建,样子极为豪奢。一阵风吹来,长长的帆布被垂得瑟瑟做响。
娄阳诧异地看着那船,正惊讶时,那船迅速靠近,船上的侍卫跳下船,迅速列成一队,各个面色严肃。
带头的侍卫面无表情说道:”娄大人,麻烦你们到我们船上去一趟。“
娄阳一愣,那侍卫不与他多说,抽出刀就道:”立刻!“
娄世昌惊得看那船,几人均不敢动弹,走在侍卫前头朝那大船走去。
船上下来一身白衣男子,长衫月白,发丝若墨,只那么垂着,一根玉簪穿在发首。
”三皇子?“娄城和娄世昌同时叫了出来。
跪拜不及,就被刘韬给喝了,”别耽误时间。“
待人都上去了,刘韬才对着那大船道:”开回去。“
开回去?
而三皇子他们呆在娄府的中号船上,这更让人怪异了。
刘韬低声道:”爷,在沙家村。“刘韬想着,还是三皇子想得周到,这船不易惊动劫匪。
路上,顾义熙并不说话。只站在船头,目光望着湖面。只一会儿不到,他就问:”什么时辰了?“
明明就一刻钟不到,他却问了好几遍。
”爷,到沙家村还要一个时辰才能到。您先坐吧。“
白皙的手指搭在围杆上,一下又一下敲击着。好一会儿,他才道:”不用了。“
天闷地异常,穿花楼里,碧青的身影躺在床上,偶尔睁开眼,她能看到那一笔一画,漂亮正行的楷体。
娄锦眨了下双眼,坐起来摩挲着那字,想象着哪一笔他加了蜜,哪一笔他只用墨,到底是怎么做,才能让那个锦字毫无突兀,就这样隐藏在这字里行间中。
突地,不知道哪里来的一阵风刮了起来,而且一阵比一阵大,娄锦打了个喷嚏,身子打了个颤,好似有些冷了。
这怪异的天气突然降温,倒是让她想起山雨欲来风满楼。怕是要下大雨了。
没一会儿,风更大了,空气中的冷意骤然袭来。案面上的书被垂得飒飒做响,娄锦看了眼屋外,见天边乌云一团袭来,朝南边看去,天边竟全黑了。
一道闪电啪地一闪,方才还晴空万里,现在竟觉得整个天地都黑了。
雷声紧接着轰来,震耳欲聋!
门外,一道身影窜了进来,带着一抹惊慌,她转身把门关上,喘着粗气,道:”大小姐,翠儿被人当成你被掳了去。“
娄锦眯起眼,听着流萤把事情说给她听。听到三万两银子的时候,她了然一笑。
知道娄府上下都回来了,她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