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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萤皱起眉头,对娄锦道:“小姐,那藏空相士从您回来这几天便安安静静的,今日才去宫中,不知道所为何事。”
彩釉白瓷杯中的清茶一朵一朵地舒展开来,一抹香味散开,娄锦轻轻呷了一口,便道:“无论他要做什么,这个人的城府很深,可不是我们往常对付的那些人,不可轻举妄动。”
流萤深吸了一口气,手掌握成了一个拳。是的,藏空的势力究竟有多大还不知晓,藏空多年与后妃,皇上之间的关系甚笃,谁知道这后宫之中水有多深,牵一发而动全身,怕到时候祸及小姐。
她们的低声耳语并没有让固伦公主他们知道,外头的几个丫鬟走来说是及时到了。
娄锦走出了房门,方芸儿几个朝外走去,面上都带了笑意。
管家大声地唱起了礼,负责登记的账房虽忙,却也没晕头转向。
鞭炮声震天,大堂之上的桌椅摆放整齐,红色的蒲团绵软深厚。
娄锦从拱门中而出,一声声抽气声便从四面八方传来。
她微微抬头,对上那些贵妇小姐,只迎面一笑,空气仿佛都静止了一样。
拱门上那开得一簇一簇的紫藤花丝丝缕缕伴随在她的身后,她仿佛从花中走来,发鬓生香,丝缕轻软。
“五皇子送上……长生一副。”管家的唱声有些扭曲,娄锦几乎不用看也能知道管家现在的脸色。
长生,那是在前朝时期流行的送给即将死去的人或者是出嫁的女子。
长生也就是棺材,在前朝时期乃是贵重之物,可在本朝却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娄锦还记得当初将一副棺木挂在娄府之上,娄府就被诟病许久。
这一朝人们提起棺木几乎不用长生这两个字,而五皇子却送上这一礼,果然是重重的大礼。
萧县公皱起眉头与萧郡公对视了一眼,才朝外走去。
萧家大门外一尊乌黑的棺木横着摆放。其他达官贵人脸色十分凝重,都有些犹豫不定。
这棺木挡在了门前,要想过去必要绕过这棺木。可棺木那是十分晦气,若是绕这棺木过去,必是几天都不得出门,怕引来祸事。
棺木后站着一道人影,淡黄色的衣袍上绣着九条银龙,他身后几人均是一身炫黑,煞神一样站在那盯着萧府。
萧县公的手握紧了下又松了开来,他笑了笑,道:“五皇子送上如此重的礼,来人,将这长生送往庄子里。”
“慢。”只见五皇子眉毛微挑,继承了万贵人的好皮肤,他整个人看过去晶莹剔透,似是一个琉璃,却又将光反射地极为刺眼。
他朝萧县公走来,声音透着一丝丝傲慢。
“我亲自送来好礼,怎么不见娄锦亲自谢礼?”
一些百姓经过,只看到门前有一尊棺木都纷纷绕道离去,其他官员家眷中不时传来抱怨的声音。
萧郡公脸色极为凝重,他的气息微微有些粗,方清雅站在他身后握了下他的手,他才恢复一丝丝清明来。
送来棺木还要锦儿亲自来谢礼?
刚刚从里头出来的固伦公主正要撒手出去之时,娄锦拉住了她的衣袖。
固伦公主回过头来,见娄锦目光柔和,平静之中看不出喜怒来。她愣了下,耳边不少的贵妇窃窃私语声传来,诸多是不好听的,这样锦儿还能忍受?
“外婆,既然今日是锦儿的及笄礼,是礼就没有不收的道理。”
她朝外走去,流萤紧随其后。
方瑶和萧琴二人对视了一眼,也都跟了出去。
固伦公主也没落下。
众人见娄锦亲自出去,都觉得有好戏看,这便都跟了出去。
萧县公并不想在这与五皇子理论,这棺木毕竟不是什么好东西,放在门口多一刻便会让京城的风向都变了。
方芸儿来到萧县公身边,她身后便是娄锦众人。
五皇子见着娄锦来了,面上的笑陡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极寒的冷酷。
“不知道娄锦姑娘对本殿下送上的这份礼物感觉如何?若是不满,本殿下还可以送上更好的礼物。”
娄锦笑看着他,如今看来五皇子与万贵人真真是十分相似,笑里藏刀的本事如出一辙。
她缓缓走出一步,对下人道:“还不快把五皇子送来的礼物给收进去,这两天总觉得腰膝酸软,许是这春日还有点寒气,柴房里头的柴都不够了。”
所有人都是一愣,随即目瞪口呆地看了眼娄锦。敢情是要将这棺木披了当柴烧啊。
五皇子的眉头阴鸷地皱了起来。
可娄锦面上依旧挂着笑,她唇角开出了一朵极为娇艳的牡丹,端庄大方,不失一分礼仪。
“五皇子的礼娄锦收下了,不劳五皇子破费了。若是五皇子还有礼的话大可以送给皇上,素来孝字排行第一,我既不是五皇子的生母也不是奶娘,五皇子无须这样积极。”
这句话说的何其大胆,周围所有人都瞠目结舌地看着娄锦,人群中有人倒吸了一口气,却有人是打心眼里佩服起了娄锦。
这胆识和口才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五皇子面色已经青紫,只见他的手紧握成拳还有些颤抖。
他极为阴冷的目光扫过周围这些人盯在了娄锦身上。娄锦见前方棺木已经收了,这才道:“命人挂一块红布在前面,所有宾客请往里走。”
娄锦淡淡扫了眼五皇子,她素来不是吃素的,你既然送上门来要让我羞辱,这样的好机会,她平常是不会不珍惜的。
五皇子身边的侍卫们纷纷低下了头,见宾客们都入了萧家的门,本来以为萧家会与他们起了冲突,好将小事化大,端了萧家娄锦,可眼下,还被娄锦将了一军。
娄锦这话也忒阴狠了点。好像是五皇子特地来孝敬她一样。
方芸儿拉着娄锦朝内走去,到了内院,她才道:“锦儿,今日虽是大日子,可你也要小心,你现在身子可不能出一点意外。”
娄锦点了点头,她身边素来不缺高手,也不担心有人下毒,而且她怀有身孕的事并未传开。
方芸儿这才牵着娄锦的手穿过抄手回廊朝外走去。
“太子殿下送来同心莲羊脂白玉佩一对。”管家脸上隐隐有些汗了。
账房写着那字看着一身火红的少爷如今的太子从门外走了进来,那一瞬,当真是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邪肆张扬的五官极为俊美妖冶,他远远便看到了站在大堂前的娄锦,萧匕安笑了笑,全然没去注意娄锦脸上一闪而逝的尴尬。
同心莲意为同心相连,一般都是夫妻之间相送。
所有人都将目光刷地一转,投射在了娄锦和萧匕安之间。
萧郡公很是高兴,一行人朝萧匕安行了礼便请了他进来。
紫檀木凳子早就安放在萧匕安的身后,可他并未立即坐下,而是斜睨了眼外头,道:“五哥又荒唐了。”
所有人战战兢兢,五皇子虽说没了母家帮忙,可这三个月来一直在朝中笼络朝臣,也有不少人为五皇子说话。
萧匕安军营出身,在军中早有美名,又是生在文臣大家,还是国子监那一届最早毕业的学员之一。
总总名头,足够盖过五皇子,便是有人要为五皇子说话,这里还有个呛头娄锦,便都闭了嘴。
白玉这日穿地很是素朴,没了紫晓在一旁压一头,她在众位贵媛中倒是略胜一筹。
她盯着娄锦,目光森然,秦娟的死,紫晓被当场抢婚,而这娄锦却安然无恙,白玉又是害怕又是嫉恨。可见着娄锦依旧如沐春风,容光焕发,她便大着胆道:“真没想到娄锦桃花无边啊,三个月前与田笑田大人行了订婚礼,现在却可以收下太子殿下的同心莲了。”
这里头的女子哪一个不是天子骄子,谁愿意被比下去,既然有了人开了头,自然都哄笑了起来。
“可不是吗,这眼看着可是勾三搭四的,也难怪,有那样的父亲,这及笄礼怎么不在娄府办呢?”
站在白玉身边的女子眉眼长得极为伶俐,可偏偏说话却是满嘴喷粪。
流萤握紧了手,这段时间田笑时不时就到萧家来,不知道的都以为他是来看小姐的。可小姐替她背了这黑锅,流萤跨前一步,正要与他们理论之时,娄锦笑了起来。
“听闻白玉姐姐这两日总是在怀远侯府附近的茶馆呆着,据说碎玉坊还处了一款水晶骰子,刚一出来就被白玉姐姐拿去了。锦儿还不知道白玉姐姐什么时候这么喜欢骰子了?”
萧琴微微抬眼,对上白玉,唇角讥诮地勾了起来。萧琴太过明白自己的丈夫风流不下流,白玉虽长得不错,可惜了骨子里头总有些轻浮的东西。
白玉瞪着娄锦,漂亮的眼珠子几乎就要掉下来一样。而一旁的人看着白玉的目光都微微一变。
白玉这是看上了怀远侯世子?
“我不过是喜欢那水晶罢了,你……可比不上妹妹你这样的桃花簇簇开无主。”
娄锦眯起了眼,正要说话之时,却听得管家那大声唱了起来。
“三皇子送上……金九十两、银九百两、上用缎纱等四十五匹、蟒缎九匹、缎九匹、宁绸九匹、宫绸九匹、纱九匹、春绸九匹、绫九匹。”
所有人都震住了。
便是一向镇定自若的娄锦都怔忪地站在那,耳边是管家早已经消散的嗡嗡嗡的声音。
萧匕安脸色微微一沉,周围的人都屏住呼吸,深深地看了眼娄锦。
九这个字并不能乱说乱用,皇上乃九五之尊,几位皇子身上要是绣有龙纹最多也只能是九条,不若圣上可在九之上。
而三皇子送出的这些,有人惊呼了声。
“我记得前两年皇后过寿的时候皇上所赏赐给皇后的不过就多了两样红绡和纺丝。”
那人说完忙捂住自己的嘴,其他人则是被一道雷砸中了一样,愕然地盯着娄锦。
这样的礼便也只有贵妃或者是嫡皇子妃才能有的。三皇子这是……
娄锦听着那些字眼,这一次,顾义熙送给自己的那是一份承诺。
上等缎纱四十五匹,要知道九五之尊,九五相乘便是四十五,那是极为耀眼的肯定,便是皇后和太后娘娘最多能得的数了。
金漆的大门那站着一缕白。
朱红的柱子那站着一道惹眼的白。
月白的长袍迎风而动,他站在汉白玉的石阶上,乌黑的青丝无风而动。狭长的凤眸上似乎染上了笑意正朝着娄锦看了过来。
那一眼,恍若一道劈开的闪电,娄锦的喉头有些震动,她清楚地感受到了四肢在轻轻地颤抖。
“阿锦,生日快乐。”他朝她徒步走来,行动不似五皇子那样懒散悠闲,不似萧匕安那样疾风如火,而是一步一踏,轻,稳。
他的身上依旧一层不染,当那一股淡淡的梅香飘来的时候,娄锦才发现自己早看呆了,对上方瑶他们暧昧的目光,娄锦的脸一阵绯红。
三皇子静静地站在她的面前,突然弯腰对着她的耳朵轻声道:“阿锦,今夜你得陪我。”
这声音很低很柔,却像是一条绳蔓突然间收紧,让人措手不及。
娄锦的手微微汗湿,却是嘟着嘴半个字没吐出来。
这一副红着脸不知所措的模样堪堪一副小可怜的模样,便是一直自诩了解娄锦的萧县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