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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本是试探地说了句,可娄阳半眯起的眼睛陡然一亮,却在思及娄府现在的局面,头疼地摇了摇头。
流翠立即笑了开来。按摩的力道也足了两分。
国子监中,因着下雨,骑射这一课就暂时停了下来,而改为室内的博弈。
学子们席地而坐,江子文站在众人面前,他道:“你们可自由组合,两人为一组,各执黑白棋子,先下一局看看。”
娄锦刚坐下来,前方的位置便被人占了。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娄正德。
娄正德长得较为俊挺,然而眉目之间颇有戾气。对上他压抑住的邪肆目光,娄锦当即挑了下眉头。
“正德哥哥此番是要与小女子一较高下了?”
娄正德抓着那润滑的黑色石子,轻轻一扣,那石子便被他一把抓牢,那动作看得娄锦唇角微微一抿,脸上却波澜不惊。
“锦儿,哥哥只是想看你和在娄府是有多不同罢了。”他顺势拿起一颗黑子,正要落在棋盘上,那白子就被一张大手收起。
两人抬头,对上的是一双清冷无边的眸子,那眸子深浅难测,却极为黑曜深邃,他径直落座了下来,眸盼掠过娄锦那双紧盯着自己的小鹿大眼,淡淡道:“阿锦,可看够了?”
娄锦忙收回视线,顾义熙竟然来了。她不知道他有没有收到窦氏来萧府提亲的消息,只觉得此刻心头有些惴惴。
娄正德眯起了眼,他没想过要和三皇子下这盘棋。
三皇子扬手,月白的长衫嗖地划破空气,轻轻地落在竹席上。
春日,男子们皆喜着木屐,内里衣衫松松垮垮地只用云带轻轻一系,外头广袖长袍也只是披着,动作行云流水。
而三皇子如今这般穿着,又生得这般祸国殃民,娄锦极为艰难才移开视线,一时间面红耳赤。
六十九章 战袍惑人心啊
六十九章战袍惑人心啊
内里的蜜色皮肤健美精瘦,娄锦偷偷瞥了一眼,她发誓,她是无意的,她发誓,她只是不小心……
“阿锦,我渴了。”三皇子适时地提醒那双眼发愣,毫不知道收回目光的娄锦。
娄锦愣了下,随即急冲冲地冲了出去,许久才神态自然地端着一杯茶走了进来。
经过方瑶那桌之时,被方瑶拉住,愣是被扣了下来。
方瑶正和左御风下棋,见三皇子与娄正德已经开始,这会儿对着娄锦细声道:“三皇子今日这衣服不是战袍吧?”
难得的敞开式的长袍,让在场的女子都饱了眼福。
可要说这种服饰,大齐男子都在穿,就连对面一脸青黑的左御风不也这么穿着的吗?
娄锦摇了摇头,她自认为这很正常,当然,若是不看那些如狼似虎的女子们,她认为一切很正常。
方瑶道:“我敢肯定,这一身就是战袍。你没看到娄正德脸色铁青,恨不得也把衣服撩开了吗?”
娄锦偷偷看了眼铁色很是凝重的左御风,发现方瑶自从被娄蜜推入碧水潭之后便不大会看人脸色了。左御风几乎要到爆发的边缘了,而方瑶还在研究三皇子的身材,三皇子的衣服,以及三皇子的风姿。
方瑶丝毫未觉,继续道:“你认识三皇子一年多了吧,他一向穿着得体,脖子以下脚踝以上你可看到一分?”娄锦脸色一红,貌似第一次见到三皇子的时候,就看到他肚子上有个疤痕,还来不及否定,方瑶就斩钉截铁道:“他就连穿衣都这般谨慎之人第一次穿成这样,你心里应该有数了吧。”
方瑶啧啧说着,不时再看娄正德燥热地解开衣襟,一时间摇头不已,班门弄斧啊。
啪嗒!
只见一颗黑子落下,全局立马改变。
方瑶眸子一瞪,左御风却是高抬着眼,不知道看向何方。娄锦却见他越发抽搭的嘴角,眼眸含笑。
她转头对方瑶道:“我和你打赌,你今日赢不了。”
方瑶闻言,手中的白子已经揉搓出了汗,开始严阵以待,不再多看他人,只是每当左御风下了一子之火,她就肉痛心痛,然后一脸可怜地望着那冰冷若石的左御风,祈求宽大处理。
娄锦收了茶水,走到顾义熙身边之时,正见棋局上白子落下,黑子陷入危局,娄正德额角冒汗,拿着黑子竟不知道要往哪里下。
四面都是死路,不管他的棋子落在哪儿都会损失惨重。
那清冷的黑眸淡淡一扫,落在娄锦手上的清茶之时,才染上了轻笑。他广袖一挥,便倒了杯水,他的薄唇刚碰到那茶杯便放了下来,眸光一敛,对上娄正德刚刚放下的棋子,脸色平静。
娄正德寻思百遍,终于找到了突破口,这几乎花了他所有的心思,再无别的精力去观察娄锦,娄锦见棋局又改,一时间也不得不佩服。娄正德果不其然是太子少师之子,出手极为阴狠。
娄锦陷入这棋局中,不知不觉就拿起那刚被送到三皇子唇边的白釉瓷杯,她浅尝一口,而就在此时,顾义熙落下一子,然后笑而不语地看着娄锦。
娄锦被他笑得怪异。
阿锦的唇丰润可口,殷红可人,他深深看着,便不觉右手一放,藏在广袖中的手扣住她的柔荑,轻轻一抓,见她发愣,他又挠了挠,娄锦当即脸色大红,再寻着他的视线看来,这才发现自己竟还含着那被他碰过的瓷杯。
一时间大窘,一口水呛在喉咙口,她吞下不是,不吞下也不是。
最后在他那含笑的目光下,喝了那杯茶。
娄锦有些愕然,还记得三皇子那纯然无害的笑容,那时候他如何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这般调戏自己?
她寻思了许久,才发现为何。
“阿锦,你是中意我的。”
“阿锦,我中意你。”
……
她陡然想起外祖父曾经说过一句话,人生如战场,当两方作战手段均不明朗之前,双方自然就打地小心翼翼,很是暧昧。可只要一方泄露军机,敌人便会铺天盖地而来,攻城略地。
她现在是后悔莫及啊,三皇子那是一贯隐藏着狼性不成?
可她再次抬头,对上的是那一双依旧清冷的眸子。淡若梨花,深若弱水。她摇了摇头,最后沉默地看着娄正德涨红了脸,输得一塌糊涂。
棋局已定,顾义熙停下手中的白子,抬起眸来,凝视着对面的娄正德。
娄正德从未输得如此透彻,一时间两股颤颤,痴了一般地望着棋盘。
“我以为你向阿锦提亲是因你足够优秀,如今看来,倒是我多虑了。”他缓缓站了起来,略宽的月白长衫微微一褶,露出里头完好的胸肌。
娄锦低下头来,耳根子已经红透。
而娄正德的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一会儿黑的,看得在场之人一愣一愣的。不知道是谁哄闹了声,道:“有人心比天高,奈何不自量力啊。”
“可不是,娄府怎么尽出这种奇葩?”
期间哄笑声不绝于耳,娄锦抬起头来,怔忪地望着那一抹身影被日光拉地纤长,却一贯风流恣意的模样。
耳边不时重复着方瑶的那句话。
“三皇子是来宣战的。”
她陡然抿唇,低头看着那盘棋局,这棋从一开始便霸气外漏,棋局布置,让人深陷其中,不可自拔。难怪娄正德下地一头冷汗,两股战战。
又想起方才他这棋局厮杀之时还有那空闲逗弄她,顿时又羞又恼。
不免又长叹了起来。
她沉默地望着这黑子白子铺就而成的棋局,见江子文看了过来,她状若无意地端起一杯茶,茶杯坠落,洒在了棋盘上。她拿出帕子擦了一通之后,整个棋盘棋子错乱,丝毫看不出之前的棋面来。
江子文脸色一变,过来看时已看不到什么东西了。他不由得恼恨地看了眼娄锦,眸子底下却是一片深思。
娄锦深吸了一口气,她低头擦着棋盘,嘴角微动。
“正德哥哥晚上可也是要参加晚宴?如若你真想娶我,不若就一道参加如何?”
坐在她对面的娄正德正擦着衣领上的水渍,听娄锦这么一说,自当以为有戏,刚冷下来的脸又堆上了笑,“那是自然。”
只是,眼底却不尽然都是一片欢欣。
三皇子属意娄锦。这是一个很可怕的消息,而今日,三皇子已然给了一个警告,他想起三皇子手下的黑骑兵,脊背顿时一阵发凉,冷不丁地头顶发麻。
可是三皇子那般恪守礼义之人,若非皇上命令,他该不会私下动手才是。
思及此,他半舒了一口气,三皇子一向注重官府程序,也从不屑于那种手段,这才笃定了晚上去参加宴会。
两人虽面对着面,可心思却大相径庭。
娄锦在认清三皇子那下棋之意后,心中便是一顿,然后是缓缓涌动的潮水,啥时间激起千层浪,若钱塘江之潮高大数丈,然后倾巢而来。
人道观一人棋便可知其内里乾坤,三皇子不是毫无心机,许是以往的他从不屑于用上这种计谋。可以说,他心思磅礴,计划周密,可以说他一个看似无奈被逼之举,也是在为对方埋下一个陷阱。
这,娄锦心中大惊。
她不得不思考,是什么原因导致三皇子的改变?
甚至,她都开始怀疑,是否是因为自己的重生后惹上他,这才改变了他?
可无论如何,三皇子的这盘棋局,谁都不能看到。
她眯起眼,眉眼微微一蹙,便又恢复了原先的模样。
或许,以前,人人都了解他,可现在,怕是真正了解他的人只有她一人而已。
……
顾义熙出来后,便停在了广亭之下。
他幽深的眸子印出对面那洒在碧叶上的春晖,微风徐徐,他那月白的流线长袍被风鼓动,露出内里的一截蜜色。
他直直地站着,脊背停止俊秀,若那崖顶之松,挺拔孤傲,却浑然若仙。
刘韬站在他的身后没敢抬头多看,只低声道:“爷,您这衣服还要继续穿吗?”如此“暴露”的衣服,还是少穿点好吧。
“难看?”那低沉的嗓音透着两分不悦,他低头看了眼身上的衣服,眉头顿时蹙了起来。
“没有,没有。爷很好看。”
刘韬说完这话,牙酸地很。一个大老爷们,至于这么在乎好不好看吗?那不是人家姑娘才会在乎的事吗?而自己一个大老粗竟也对主子说出这么怪异的话,真真是……他暗叹了声,正不知道说什么之时,三皇子开了口。
“阿锦方才看得脸红了。”他含笑说道。
这会儿又低头左右看了下这衣服,那只随意一系的带子松松垮垮,他看了看,正想着,见对面走来了女子,便把那衣带紧紧一系,如此倒是真看不出内里半分乾坤。
刘韬愣了下,这会儿真是憋不住了,问道:“爷,你为何系这么牢?”
没想到话一出口头顶立刻掠过一记冷刀,他忙低下头去,耳朵却听得三皇子的说话声。
“这衣服好看,拿回去挂起来。等以后见了阿锦再穿。”
额头的青筋狠狠一抽,刘韬只觉得胸口一阵激荡,然后浑然一阵腥味在喉头一喷,他犹豫了会儿,生生吞了进去。
这抽的是哪门子的风!
因着萧匕安剿匪成功,江子文许了娄锦探亲假,皇宫之中宴会开始之际,娄锦也才到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