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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换上了衣服,顾义熙那眼神便是一刻也没有离开过她,看得娄锦直不知道该往哪里钻才好。
出了牢门后,便直接上了一辆马车。
待娄锦坐稳了,手边突然多出了一个药瓶。她愣了下,随即听着顾义熙那温润的嗓音。
“阿锦,这药可以治疗擦伤。”
娄锦顿了下,伸出双手,手心因着昨儿个夜里紧拽马缰已经擦破了皮,他如何知道?心中竟觉得甜蜜万分,猛地撩开帷帐,对着那站在风口的昂然男子唤道:“顾义熙!”
依着礼,三皇子是不能同犯人同车,他本是要走,却听得她这声呼唤,身子一颤,这是阿锦头一次唤他的名字。
半晌,他道:“往后,你得换个法子唤我。”
话一落,他便朝外走去。落下娄锦红着脸愣愣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
换个法子?
阿熙?顾哥哥?义熙?怎么感觉如何都喊不出口,只觉得浑身的毛发都倒立地站了起来。
几个负责接送的士兵不禁看着娄锦恨不得钻地的娇羞容颜,咳嗽了两声。
娄锦这才放下帷帐,钻进马车里便不出来了。
马车内有个小食盒,娄锦本不想理会,突然间那上面有张纸条,便看了过去。
“有你喜欢的水晶虾饺,蜜汁火腿和三鲜汤。熙留。”
这字迹刚虬有力,正是三皇子的笔迹。娄锦忙掀开盒盖,闻得这味道,便馋地不得了。拿开筷子便毫无顾忌地吃了起来以祭她的五脏庙。
当那三鲜汤入口之时,她只觉得饱满的香和暖入了胃,浑身都通畅舒适了起来。
眉开眼笑地嘟喃道:“我又欠了你一次。”
待去了丞相府,便被左相和左相夫人迎了进去。刚入了大厅,就被一人撞了险些没站稳。
“锦儿,你吓死我了。”
方瑶浑身都发起了颤,得到祖母的消息,她一早就以未来媳妇来拜见公婆之名来到了丞相府,已在这等了近一个时辰,还以为娄锦路上出了什么事。
听得方瑶的声音,娄锦眼角含笑,“表姐,左公子可允许你对他人投怀送抱?”
方瑶愣了下,随即淬了她一口,见丞相和丞相夫人都在,耳根子都要红透了。
不免动手掐了娄锦一把,疼地娄锦吱呀直叫唤。
“好了,我唤你锦儿吧,可用了膳?”丞相夫人笑着命人把准备好的衣物拿上来,见娄锦这一身衣服煞是好看,正想着是谁准备的。
娄锦虽到了相府,可还是秉着嫌犯的名头,按道理萧家和将军府是不能去天牢的。
她正疑惑之时,娄锦忙道:“夫人无须准备,我已用过膳,这衣服也是新换的。只是,昨儿个夜里与黑毛鼠纠了一夜,怕是要洗漱一番才好。”
丞相见她毫无惊慌之意,又懂事地很,更是多了好感。这便道:“若有什么事需要帮忙,大可唤拙荆。”
“左相大人客气了。我表姐将来嫁到丞相府,我总是要叨扰的。”她的话刚一落,就见管家走了进来。
“相爷,夫人。有一老妇人自称乌嬷嬷说要来给方瑶小姐送东西。”
乌嬷嬷来了?
方瑶听是乌嬷嬷来了,想来也是想娄锦,便让乌嬷嬷进来。乌嬷嬷一见娄锦,便是眼泪抹了一大把。
呜咽了会儿,才把这一夜的担心都说了出来。
“小姐,你吓死我了。夫人现在昏睡了去,你要是真出什么事,我也不活了。”
娄锦心中一痛,却是喝道:“乌嬷嬷休要胡说,我与娘要长命百岁的。就算那一日我和娘去了,乌嬷嬷也是要儿孙绕膝,五世同堂的。”
她不能保证这一辈子能够全然平安顺遂,若有一日真出了意外,也不能害了乌嬷嬷他们。
乌嬷嬷听得胸口闷闷,见娄锦厉色,也只好答应了下来。
左相与夫人对视了一眼,不免再次对娄锦刮目相看。这会儿见他们主仆有话要说,便让他们先去休息。
到了厢房,乌嬷嬷便说了今早的事。
阿葵的舅舅找来了,一早就被萧府的家丁给绑了个实,她舅舅唤作央锁尔,并非大齐之人。也不知为何,被抓之时,鼻涕横流,脸色蜡黄干瘦,手脚抖个不停,只一味拉着阿葵的手唤道:“给我烟,给我烟!”
娄锦冷眼一笑,是了,她下的量不算轻。这罂粟花的毒怕是让他尝到了甜头。
“该是给他松松口了。乌嬷嬷,上次我送给他的烟还有剩的,今晚加大量,明日一早必须让他脱口而出。”
“是。”
萧府的牢房不算大,可足够让央锁尔叫苦不迭。
“你也别怪我,你得罪的是我那蛇蝎心肠,狠毒惯了的妹妹,我也许久没有做这逼供的事,但总比他们有些经验,也等不了明天。你说是不说?”萧匕安靠在椅子上,眼角盯着那罂粟花调制而成的烟,摇头啧啧称赞。
我那妹妹要成精了。这东西都能做出来。
乌嬷嬷眼观鼻鼻观心地站在一旁,耳边传来央锁尔的嘶吼尖叫,听得那扎了刺的鞭子把空气撕裂了一道口子,不禁暗叹,往后这逼供的事还是交给大公子来做吧。
鞭子上扎满了刺,上头滴着鲜血,却混扎着甜蜜的味道。
这是今早刚上市的蜂蜜,公子买了来,就这般浪费在这鞭子上了。
可偏偏上头还洒了盐,央锁尔疼痛不堪,却如何都晕不过去,因着一早就被灌上了提神的好药,这会儿蜂蜜沾满全身,地牢里的蚂蚁蚊虫都顺着那味几乎要把央锁尔的肉啃噬个透彻。
“我说,我说!”
央锁尔浑身都抖地厉害,额头上青筋暴跳,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原他是在西域中蛊,后来来到京城探亲,那是个大富人家,他用着这一手杀了那家的嫡子,他那亲戚才得了大户的嫡位。这事过后,本以为风调雨顺,没想到一日,他被掳了去,只知道是个贵妇人命他依葫芦画瓢也做了这事。
阿葵在府中做内应,他则是培养蛊虫。
而这蛊用的是阿葵的血培育而成,顺道加了他用的五毒草配置。
“所以,该如何解毒?”萧匕安问道。
“解药我有,但对身体伤害很大。夫人怀有身孕,唯一的方法就是把蛊虫引出身体,然后再把它收入毒灌毒死。”
“当如何引出?”
乌嬷嬷被身后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见是萧郎,便恭敬地行了一礼。
萧郎见他不说话,这便喝道:“究竟用什么办法?”
“因着这蛊吞噬的是夫人腹中的孩子,所以必须要有孩子的血亲放血,才能引那蛊虫出来。只是,这放多少血,就连我都不知道,这要看蛊虫的喜好。”
他话一落,便是一盆冷水从头而下,他再次尖叫,可那些蚂蚁蚊虫都各自逃窜去了。
萧郎沉默地低下了头,萧匕安走到他身旁,神情冷峻。
“爹……”
萧郎笑了笑,“匕安,为我准备好刀和火。”
乌嬷嬷苦着脸,那头赶来的方宏和固伦公主都摇头道:“你这是做什么?要是你放干了血那蛊虫还未出来该当如何?”
那是要他的命啊!
“将军,公主,芸儿这一世可怜,我这一世也过得混沌,当初的事,我后悔莫及。只当是我欠她的。还请将军和公主见谅。”是我欠她的。当初要是不管不顾就带她走,当初就应该在她出事的当会儿求取,十几年白白蹉跎,而上天才补给他短短时日就要没收了不成?
他咬了咬牙,不会的。上天定是为了弥补他,才把芸儿送到他的身边,所以,他也好,芸儿也罢,定会活得长长久久。
床榻上的人脸色苍白,沉睡中闭上了双眼,全然不知道此刻何种状况。
方宏沉着脸,见萧郎手持刀柄,心中便是一阵无奈的叹息。
芸儿虽改嫁于他,也原谅了他当年所犯的错。可自己并未过心里这一关,他好好的一个女儿被毁了,这么多年病痛不断,他如何能不恨萧郎。可今日,萧郎却能为芸儿做到这一步,心里的一丝丝恨也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竟觉得心酸不已。
固伦公主抹着眼泪,哽咽着哭了出来。
上天到底是在亏待她的女儿。好不容易芸儿与萧郎过上几日好日子了,这难道要让芸儿彻底守寡不成?
锦儿盼着有个家,往常她听到别人私底下唤锦儿做野种的时候心痛难耐,锦儿却依旧笑着,那,看得她心疼。
萧匕安沉着脸站在萧郎身后,咬牙道:“爹,或许还有别的方法。”
“你们大家一会儿都安静下来,别吓到了蛊虫。”说着,也不等众人反应过来,下刀就扎在了手腕上。
方芸儿醒来之时只觉得浑身累得慌,浑身上下疲倦不堪,沉重地呼吸了下,才转而看四周。
固伦公主笑道:“芸儿,你醒了。快喝点参汤。”
“是啊,娘。快喝点。”
方芸儿见到娄锦这身花衣服蓝裤子,再看她头上梳着丫鬟发髻便怪异道:“锦儿,你这是?”
娄锦笑着摇头,方才换下了方瑶身边丫鬟的衣服才能偷偷回来。见方芸儿醒来,她紧拽着被子的手才微微松开,手心早已经沁出了汗。
方芸儿不明白为何自己如此疲倦,只环视了周围一圈,发现郡公,爹,都在,可是萧郎呢?
“萧郎在哪儿?”
固伦公主忙道:“他这两天累了,这会儿在卧房里睡呢。”好在娄锦即使赶到,否则萧县公怕是要命丧当场了。
想起那时,血流如注却还不见蛊虫的踪影,萧郡公差点就要打晕县公,好在蛊虫爬了出来,众人屏住呼吸,这才引得那蛊虫彻底离开方芸儿的身体。
等那蛊虫入了毒罐,萧郎脸色苍白,却笑握方芸儿的手,迷迷糊糊中说了句,“快止血,我还不想死。”
方清雅看着又是担心又是好笑,方才还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看芸儿没事后就忙唤人救命。
好在娄锦回来及时止血,不过萧匕安头一次被娄锦一顿臭骂!
花园里,两人对立站着,萧匕安一手撑着头,一手恣意倒了一杯梅花酿,便道:“你大可不必感谢我。”
“萧匕安,若你实在闲地无事去查一查你自己的身世,去查一查哪些人想要你的命。你差点害地我……”就差一点点,她就家破人亡了。
萧郎是带娘走出阴霾之人,若是萧郎一死,他日娘若得知娄阳才是那恶贼,怕她会随着萧郎一同赴黄泉而去。
而,前世的轮回必定在今世还要上演一遍。
她见萧郎满身是血地倒在了床头,登时呼吸都要被夺了去,脸色立马苍白,四肢犹如千金重,手脚颤抖地几乎要软了下去。
那是重生以来,她鲜有的害怕。那种惧怕几乎让她以为天地炫黑,淹没了她的所有。
“你差点害得我……”她眼眶一红,前世的记忆再次浮现,这一世她纵然活得辛苦,可她守住了成果,不枉费再次重生以来的种种蛰伏和隐忍。若历史重演,她有何脸面继续活?
萧匕安见她眼中血红,也不知为何看得心中一阵钝痛,不觉真以为自己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
倒酒的手顿了下,桃花眼眨了眨便有些语无伦次。
“好,是我错了。”他难得蹙了下眉,似是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