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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扬名愣在一旁,没料到无尘的反应会如此激烈,却是自己,似乎越来越容易出现幻觉了。可是,出现在他脑中的那些景象,是那么的清晰,若不是稍有些理智,当真就把幻觉当做真实了。
危险迫近【7】
不多时,便有人鱼贯而入,端着热水和新衣而来。
薛扬名这才意识到,这里不仅古旧,就连屋内构建也和古时一样,没有电灯,没有浴室。只是进来的人面色僵硬,与无尘一样苍白,却没有他眼中的那分灵动。他突然想起姚青绫说的话,僵尸也是要分种类的,最低级的僵尸没有思想,最高级的,却早已不在人类所能控制的范围之内。
想到这个,薛扬名连忙止住上前欲帮他更衣沐浴的女子。那女子呆呆看着他,停了手,又木然离去。
薛扬名深深吸了口气,怎么感觉这些人都跟木偶人似的?难不成真是最低级的僵尸?
正待他需要证明之时,才发现屋内根本就没有镜子,房外也无桃树,就连鸡鸭也没养一只。
僵尸之地,万物避行。
他不由地恐慌起来。
待他在不解之中沐浴完穿上衣,却又有人将他领了出去。
走出院落,便见石地上搭着一个巨型木架,上面挂着新制绳索,足有他小手臂那般粗大。木架下站满了人,大致一数,约莫有四五十个。无尘站在中央,冷眼看向他,不待薛扬名反应,便慢慢扬起了手。
薛扬名只觉有一股强大的力量逼近,缠绕着他周身,牢牢控制住四肢,将他举了起来。
若不是周围没有他物,薛扬名万万想不到自己竟会腾空飞起,稳稳当当地停在半空之中。
等他回过神来,他已落在木架之下,绳索像水蛇一般,灵活地缠住他的身体,将他死死地绑在木架之上。他越是挣扎,那绳索便勒得越紧,仿佛要深深陷入皮肤之中。
薛扬名发出痛苦的低吼,无尘却是笑得一脸荣光。他扬起双手,朝众人说道:“我的仆人们,烟花祭奠刻不容缓,就让我们用高贵纯洁的帝王之血,燃烧新的奇迹,赐予我们力量,一统世界!”
众人虔诚地跪在地上,面无四色,声音僵硬而冷漠:“赐予我们力量,一统世界!”
薛扬名惊恐地吼道:“你想要做什么?”
危险迫近【8】
无尘笑了笑,两眼喷出怒火:“本来我想与你真真正正来一次决战,可是我等不到那天了。九王爷,九千岁,你可知我等待这一天等了多久?你高高在上,不容侵犯的家族一直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将我碎尸万段,我又怎么能给他们这种机会?唯有自保,才能得以永生!我要复仇!我要让他们知道,谁才是这天下真正的王者!谁才可以一统世界!哈哈哈!”
他大笑着,伸出手指,紧闭着眼睛。薛扬名不知他究竟想做什么,可是几秒钟之后,他身边燃起了大火,炙热的感觉立即袭来,慢慢逼近他的身体。
无尘冷眼看向他:“我的王,好好享受我为你准备的烟花祭吧。若你死了,便是你的族人再无能力与我对抗。若你还活着,便是你命不该绝,总有一天会回到属于你的世界。别以为自己和我们不一样,别以为你可以做一个人,像一个常人般活着!”
他怒吼,声音却是沙哑的,像一个常人般活着,那是一种期待,却永远无法实现!凭什么几千年前这个人叱咤风云,却依然得以轮回!凭什么他拥有高贵的身份,如今却能做一个平常人!凭什么他想做什么都可以!凭什么无论发生什么事,总有人会在暗中为他付出,为他牺牲!
凭什么!
就因为他曾是僵尸王的后人,拥有唯一纯正血统,无上法力的九王千岁么?
不,他今日一定要摧毁这一切!让这个带给他屈辱的男人,永远在这个世界上消失!
大火迅速蔓延,薛扬名只觉浑身肌肤都炙热地沸腾着,那温度像是离自己很远,又像是又离自己很近,简直就是要冲进他体内,将他活活融化掉!
他发出痛苦的吼叫,完全没有了往日的忍耐,火光之外的那个男人却笑得犹如清月,冷意无限。
他大怒似地喊道:“我问你是不是我兄弟,你又说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既然没有任何关系,那就是你认错人了!还不快放我下来!”
“就是把我烧成了灰也对你没用,哪有什么力量,我,我不过是个寻常人而已!”
“是吗?”无尘冷声道,“那就等你烧成了灰,再做判定吧!”
危险迫近【9】
该死,薛扬名暗骂道,显然无尘没有打算放过他,还抱着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人的心态。不,这人简直就是变态,连一点儿怜悯之心都没有!先前在温泉旅店发现了一具尸体,便折磨他大半夜,而如今这人却是明目张胆地要杀自己,怎么就没人来管管?
正当他胡思乱想之时,一股冰冷的气流朝他袭来,火光霎时扑灭,世界又陷入清晨的昏暗之中。薛扬名松了口气,不禁再次陷入昏迷。
浓雾笼罩着大地,无尘连忙将雾气挥散开来,只见穆水心自白雾中走出,面色沉静地走到眼前。
大雪已经停止,阳光拨开云雾,无尘捏紧了手指,面无声色问道:“你来做什么?”
“放他走!”穆水心毫无惧色,“我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他!”
无尘惊讶:“玉姬,你疯了是不是?你弄成今天这个样子,全是因为他,你现在倒反过来救他?”
穆水心摇了摇头:“不,他没有做过任何事,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选择。”
“就为了等他回来?”
“就为了等他回来。”
无尘苦涩地笑道:“那你的目的达到了。”
穆水心看见他落寞的表情,转而安慰道:“无尘,其实你九哥他,并不是你想象的那个样子。”
“哪个样子?”无尘又恢复了方才的冷漠,“玉姬,他对谁都一样,除了你。所以,不要把他对你的好心,拿来和我类比,我比不起,也不敢比。”
“人你可以带走,但是绝无下一次,这是我欠你的,就当我报答你当年的救命之恩。”
雪峰之顶,那个人本是要杀他的,可是玉姬冲了出来,抱住他的手臂哀求道:“无心,无尘是你的弟弟啊,就算他身份再卑微,他也始终是你的弟弟啊。你怎么可以杀他?你若是杀了他,天下人会怎么看你?流言已经够多了,放过他,也放过你自己,好么?”
无尘深深吸了口气:“走吧,我不想与你为难。”
穆水心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轻声说道:“无尘,你并不欠我什么,我当初救你,也只会为了救他,希望他在转生的路上,不会因为曾经犯过太多罪孽,而沦为畜道。”
是啊,她一早就打算那么做了,只是她料到了结局,却没有参透过程。
危险迫近【10】
薛扬名在昏睡中,发现自己遗忘了很多事情。
他梦见自己在密不透风的黑房中,和他拥有相似容貌的年轻男子,划破手指将鲜血喂进他嘴里。
年轻男子宠溺地看着他贪婪地吮吸着手指上的鲜血,用另一只手温和地抚摸着他的头:“无心,你的母亲是高贵的圣女,拥有最纯正的血统。你身上的血,是我所有孩子中最为圣洁的。现在,我用王者之血喂养你,你也一定要记住,除了高贵圣洁的鲜血,你不能再吃其他赃物。记住,那些肮脏的东西,只会玷污你的身份。”
他似懂非懂地点着头,之后,画面又变化了。
他看见侍从称呼他为九王爷,所谓的王,是僵尸的王,并不是人间的王。
他看见水中倒影,苍白如纸的脸,凌厉尖锐的俊美轮廓,高大的身姿,眼神却是无比寂寞。
他还看见父亲带来了一位女子,将她的手放在他的掌心,他一把将那女子拥在怀中,猛地咬上她的颈项……
他们叫她宁妃,他却看不清她的脸,却嗅到她身上熟悉的香味。
她是他的妃,然而他并不爱她。
为了这场荒唐的婚事,他了解到父亲的阴谋,竟是用自己做牺牲。可父亲却只是冷笑,反复唤着他的名字:“无心,你本就无心,何来感情?你又何必在意自己的女人究竟是什么人呢?现在,她也不过是僵尸王的奴隶。”
父亲是僵尸王,可他并不想要这样的身世。他厌倦了世人鄙夷惊恐的目光,他想像一个正常人那样生老病死,他想经历属于自己的传奇,而不是家族带给他的。
他一直在逃避,违背父亲的意愿,吸食所谓肮脏低贱者的血液。
他几乎要摧毁自己。
后来,他在温泉水池,看见一个带笑的女子。她温和谦顺,流着眼泪,嘴角却依然带着倔强的笑意,让他吸她的血。可是他推开了她,却在心里留下了属于她的位置。
她叫玉姬,他身边唯一一个,不是僵尸的寻常人。
他带着她去了很多地方,甚至忘记了王者的身份。
危险迫近【11】
也是因为她,他受到家族的威胁,父亲告诉他,如若要和玉姬在一起,他就必须完成他的使命。
于是,他又变回了那个冷漠的九王千岁,除了在玉姬面前,再不见一丝一毫的温柔。
后来的后来,他看不见了,他只知道自己是死了。
僵尸本在三界六道之外,死后没有轮回。
可是他又回来了,作为一个常人的身份,他却不知自己是如何回来的。
他听见有女子在喊:“无心无心,是我害了你。若你还是以前的九王千岁,便没有任何人可以伤害到你半分。可是你现在这个样子,叫我如何甘心?如若你真的忘了,那便永远忘了,再也不要想起来。答应我,过正常人的生活,再也不要想起来,好吗?”
薛扬名睁开眼,只看见冷冷的清光飞泻,周遭的空气一片冷然。
自从姚青绫在温泉旅馆外的后院找到昏迷的薛扬名后,她便觉得他变了。也说不出来究竟是哪里,只是觉得以前的薛扬名活泼开朗,最近却变得沉默。总是不知在想什么事情,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
姚青绫便时常开他的玩笑:“喂,色名名,你不会是对温泉旅店的女老板念念不忘吧?”
脑子里突然闪过穆水心的脸,薛扬名面色一正:“你胡说些什么呢?”
如此的薛扬名偶尔也开始上自习看书了,可是陪在一旁的姚青绫却从未见他认真地看进去,书不是拿倒了,就是半个小时一页不翻。
她认为,薛扬名会弄成这样,一定与他失踪的经历有关。可是不管问他那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薛扬名却始终不答。
其中必有原因。
姚青绫自然想不明白,那日她追踪黑影离开警局之后,却发现自己误入丛林,再也找不到出路,一直沿途留下记号,才得以逃脱迷宫陷阱,却不知是中了调虎离山之计,而薛扬名却又重新出现在了温泉旅馆,陪在他身边的却是穆水心。她也曾尝试着问过穆水心情况,可穆水心只是说自己在后院中发现了昏迷的薛扬名,就将他带回了房间。
灵媒【1】
她还说,这一切,比她预料的要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