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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面孔,有一个红红的掌印,但却并不损害他的俊美。
他的俊美,几乎与龙渊的本来面目相差无几,只是无龙渊的特有摄人气质。
不过,他似乎有另一种——妩媚、稚气、聪明的混合气质,令人见而生怜,见而生爱。
云慧望着她,突见他此际红唇嘟起,左手抚颊,一双闪闪有光的细长风目,回瞪着云慧,目光中却有一副想发作,却又发作不得的表情!
云慧深以为疑,回目一瞬,瞥见案上铜镜中的自己,白发如霜,十分零乱,皱折满面,罩满戚容,双眼虽有光彩,但却眼泡红肿,饱含戚忧之色,连她自己,也不由因这一眼,神色大变……
那少年无缘无故吃了一掌,虽经云慧赔罪认错,心中仍是不悦,想要发作,骂上几句!
但此际,瞥见云慧突然间,面色再变,双眸中泪光闪闪,又要夺眶而出,不由复引起怜惜之情。
他长叹一声,心中暗呼了一声“霉气”,道:“老婆婆,你已经打了我一巴掌,气还不曾消吗?”
云慧闻听他声带童音,瞥见他一脸稚气,言中之意,又好像将自己悲苦之事,引到他自己的头上,显露出一副无可奈词的表情,不由得心中一动,愁怀解去不少。
那少年察言观色,忽发觉云慧双眸有异,皆因一般人除非练有奇异功力外,双眸皆作黑黄,独这老太婆,虽则老态龙钟,但瞧那一双眼睛,不仅色作湛蓝,其澄澈,亦煞似一潭春水,蕴藏着极其丰富的感情!
这一点可是大大的奇事,须知但凡练就异功的人,也只有在提运真气之时,双眸之中方才闪放异色!
如今这老太婆,不仅大异于一般之人,更且因眸子里蕴藏的丰富感情,亦不似个老太婆!
须知但凡年老之人,多数因饱经人事沧桑,感情早趋平淡,心灵之中虽非平静无波,但除非是大的巨变,决难引动她心灵的波涛!
但对面,这老太婆一反常情,喜怒悲乐有,不仅变化巨大,更且全都在眸子中表露出来!
那少年对这点共有两个解释,其一,这老太婆性情怪癖,喜怒无常,是一个有点神经的人物!
其二,则是她实际的真面目,并非如其外表,而可能是个面目姣美的妙龄少女!
这念头在那少年心中,电闪而过,因之更令他产生了好奇之念!
这一来怒气消尽,突的扮了个顽皮的鬼脸,脆笑如铃,道:“要是你老人家,气尚未消,就在我王久这边脸上,再打一巴掌好了!”
云慧芳心之中,被他这横里打岔,早已将悲戚之意,冲淡过半,及此际瞥见他的鬼脸,不由得“嗤”的笑出声来!
她这一笑,为时极暂,但一者因是骤然而发,二者心灵在此片刻之间,波动甚人,故而忽视了她的外表,并未伪装声音!
那少年一闻她恍似银铃一般的笑声,骤尔一怔,突然伸臂抓住了云慧的玉手,顽皮的笑道:“哎啊!原来姐姐你故意骗人,你你……”
云慧被他被他这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但瞥见他那副惊喜交集,顽皮可爱,娇憨无比的面目,玉手握在他那柔若无骨的手掌,亦不由)恍)然(网)而悟,笑道:“哎啊!原来你也是个雌儿,那一掌可真冤枉了你啦!”
这句话,她乃是使用苍老之腔,神态举动,亦无不如其身份,故此,她虽则并未否认,却不由令那少年觉得诧异!
这还不算,尤其云慧,一语道破了他的真正身份,不由令他大窘?只见他红染双颊,如涂胭脂,眼帘一重,顿时显出扭捏之态!
云慧见状,证实“他”果然是个雌儿,不由得心中大喜,皆因她此际正感悲伤与孤独,如今骤然光临这么个不速之客,怎不喜出望外?
因此,她故意装作苍老的语调,微微笑道:“姑娘你不叫王久,是叫王玫吧!”
那少年装扮的姑娘,妙目大张,望着云慧,诧异道:“你,你怎么晓得?”
这不啻是承认了她的身份,果属女身,云慧微微一笑,方待解释,那王玫已然抢先又问道:“那么你是谁?你叫什么名字?”
云慧拉着她坐在床边,微微叹息一声,道:“我的姓名,暂时还不便说,不过你可以叫我千面夫人……”
此言一出,王玫“哎啊”一声,站了起来,上下打量着她,一脸狐疑之色,急道:“什么?你就是千面夫人?你怎的这么老啊?啊……对啦!你必是故意化装成这副模样的,对不对?”
云慧望着她那副紧张的样子,虽觉好笑,却又十分的喜欢,她这副神色!
因之也不否认,只含笑点了点头!只见那王玫圆睁着双眼,摸了摸背后的剑柄,“哼”了一声,质问道:“听说你心狠手辣,在金陵一天一夜之间,连杀了几十位镖行的人物,这话可真?”
云慧不由大为诧异,惊问:“谁告诉你的?”
那王玫又“哼”了一声,皱着小鼻,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为,你别问我是谁说的,但问你自己,有没有做这伤天害理的事吧?”
说着,双手插腰,一副理直气壮,抱打不平的模样,看在云慧的眼里,不由使她感觉着万分有趣!
她问道:“是又怎的,不是又怎的?”
王玫本待发作,但瞥见云慧毫不动气,面带慈祥的样子,不像传言所述,动辄杀人的神气,不禁发不出来。
她偏头想了一想,又大声道:“若你真那么心狠手辣,少爷今儿个就不能放过你,若不是嘛!咱倒愿意同你交个朋友!”
云慧“嗤”的一笑,有心逗她,又问道:“你准备怎的不‘不放过’法?……”
王玫似看出云慧有心相戏,不由气得双颊飞红!她撤身后退五尺,“呛”的抽出长剑,横在胸前,尖叫道“好个千面夫人,别人或许怕你,但小爷王玫,生就威武不屈,专打不平的性了,却不惧你!说实话,我这次从家里溜出来……”
“溜出来”三个字,方溜出口,王玫惊觉说溜了嘴,赶紧闭嘴,却已经来不及了!
因此,她狠狠的瞪了云慧一眼,表示她多么的勇敢,同时又“哼”了一声,继道:“我这次出来,可就是为了南下金陵,去斗斗你这千面夫人,和什么千面书生,为我镖界的朋友,出一口恶气!……”
云慧极力忍着的笑,到此再也忍耐不住,“噗嗤”一声,爆发了出来!
王玫见状,粉脸一红,狠狠的一跺脚,尖声道:“你笑!你笑,我叫你哭!”
说着,宝剑一挥,顿时幻起三朵剑花,往云慧当头罩去!
云慧瞥见她起手一剑,抖起剑花朵朵,功力竟自不凡,心头不由暗赞,看不出她这顶多不过十六岁的小姑娘,竟有这等功力!
只是,那王玫功力虽高,但怎能与云慧这般大行家,相提并论?
因之云慧心中虽在赞叹,但却无动于衷!
她稳坐床榻之上,脆笑如故,一动不动!
王玫一剑攻出,剑尖离云慧不足一尺,瞥见她仍是这般形状,不由大诧!
她猛的挫住剑势,怒道:“喂,你怎么不藏啊?”
云慧闻得她这般天真的语气,更加笑个不停,只见她前仰后合的,几乎把眼泪都笑了出来!
王玫本来无意伤她,但见她竟不理会自己的宝剑,不由发了狠,道:“好吧!你当我真不敢取你性命吗?好,看剑!”
说着,长剑疾收霍吐,剑刺分心,往云慧心窝刺去!
云慧瞥见她满面涨红,心知不能刺激她,不等她一招用实,顿时双手乱摇,道:“大镖头!别刺,别刺,我说给你听就是!”
王玫闻言,虚虚挽了个剑花,将剑收起,道:“哼,你也不敢不说实话……”
突然她又“啐”了一口,似嗔似喜的又道:“谁是大镖头,你别瞎叫!”
云慧这时已把这小姑娘的脾气摸透了!她招招手,示意王玫坐下,方又长叹一声,将金陵之事,详细说给她听!
王玫默不出声,静听了大约有一个更次,直待云慧说完,方才长长的吁了一声,道:“啊!原来是这么回事,我差点误伤了好人!你,你不会怪我冒失?你愿意和我交朋友吧?”
云慧觉得这小姑娘,当真纯洁无瑕,天真可爱。尤其她此际正感觉寂寞难耐,更加也希望与她作个朋友,稍解寂寞。因道:“小妹妹你这么可爱,我怎会不愿与你作朋友呢?不过,我的事你差不多都晓得啦!可是关于你自己的事,却还不曾告诉我半句呢?……”
王玫大为高兴,抢先笑道:“好啊!我告诉你,我叫王玫,乃是汉中人氏,我爹爹人称‘铁剑银衣王大’,现在汉中开设‘铁剑镖局’,我家孩子就我一个,因此我自幼便被父母,当作男孩子一样看待,所以平常日子,我都是穿着男人的衣裳!”
云慧微微一笑,道:“你为什么溜出来啊?”
王玫粉颗一红,辩道:“谁说我是溜出来的?我是,我是因为近来听人家说,金陵出了两个大魔头,专门和保镖的作对,在一日一夜间,把金陵九大镖局中人,杀死了数十位之多,方才为之生气,偷……拿了我爹的护身银衣,顺江而下,欲往金陵,为镖界除去这两大害……”
说到此处,她拉着云慧的手,又道:“想不到你这位千面夫人,不但不如传言所说的那么可怕,反倒有点可怜可亲的!……你方才为什么哭得那么伤心?不曾是有人欺负你吧?……啊!对啦,那千面书生呢?他不是你的丈夫吗?怎么不见他啊?”
云慧本来想笑,但听她提起龙渊,不由又勾起了她的愁绪!她长长叹息一声,摇摇头,没有动口。
王玫见状,若有所悟的“啊”了一声,道:“是他欺负你啦!对不对?……”
云慧忙又摇头否认,岔开话题,道:“我的事说来话长,等以后再慢慢告诉你吧!现在天已不早,你我就寝如何?……”
王玫还待多说,但外面“当当当”已传来三下更声!
因此她觉得天色已不早,因乃起身道:“好吧!有话明天再谈,不过明儿你可不能偷偷的溜走噢!……”
云慧“嗤”的一笑,道:“你放心,我可不能像你!动不动就要想溜……”
王玫闻言,嚷着不依,云慧笑着哄着,又闹了好大一会,方才将她送出房去!
云慧关上门,落了窗,躺在榻上,闭上眼睛。但,她怎能睡得着?这半天虽则有王玫从中打岔,引开她的愁思,但如今,当只剩她独自一人时,思想的野马,却不由去追赶龙渊去了!
龙渊、风兰与武夷婆婆,三人乘夜渡江,兼程赶路,次日一早,便已达巢湖之畔的白石山镇。
半年以前,龙渊、风兰巢湖斩蛟,为民除一大害,同时也在这镇边白石山上,三言两语,将一场武林劫难的纠纷化解于无形!
此际,三人旧地重游,不禁同时兴起了熟悉之感!
龙渊自幼得遇其缘,练成不世奇功。风兰也在半年前,得龙渊之助,服食了紫金蛟卵的精英,功力亦自大进!
因此两人经过一夜的疾行,都无疲色,倒是那武夷婆婆,虽然修练功深,却因年迈体质渐衰之故,表面上虽无异色,骨子里却有点吃不消了!
龙渊心细,风兰孝顺,二人察颜观色,便不约而同的提议,在此镇上,稍作休憩!
武夷婆婆也是个生性要强的人物,她瞥见自己的孙女风兰与龙渊,都一般行若无事,轻松潇洒,本欲拼命支持,往下赶路,但来到白石山镇以外,听见他二人说要休息,心知二人体己的盛意,一方面暗暗称赞,他二人心细如发,孝顺可爱,一方面却不由也有叹息,当真长江后浪推前浪,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