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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等于是说,渡地和尚,目下已生机渺茫,去死不远,渡天既与他谊属同门,情如手足,怎不悲愤填胸,怒火勃发呢?
他本是桀悍傲物的性子,这功夫怒火一发,顿时把龙渊舍死忘生,相救渡地之情,忘了个干净!
他抬头扫视,瞥见云慧凝立崖边,俯腰引头而望,他暗自忖度,若明里叫阵,自量不是这不知来历的贱婢的对手,何况雪耻复仇,不必什么手段,如其……不如……
他暗把钢牙一挫,抬脚站起,顿时胸臆起伏,重显出适才渡地和尚,运集功力时的一副怪像!
左更生看在眼内,心中暗喜,表面上不动声色,反往外横移五尺,离开云慧更远些!
只是,他那双火眼,可不再放松崖下的千面书生的一举一动了!他心里暗暗的计划着:“只要你这小子,一攀近老夫的莽牛气功的威力圈内,就得你的好看!”
他“吧吧”的抽着水烟袋,火星一闪一闪的,就是不见有丝毫的烟吐出来,这正是运集莽牛气功的象|书|网】征啊!可惜,云慧不曾注意!
不过他们也不曾注意,在他们身后,在立雪台右侧,飘飘的掠下来一老一少,两名女人!
那老的,白发如银,青衫青裤,穿着朴素,脸上皱纹重叠,显然年过古稀!
只是她那双老眼,不仅未晕未花,更且精光闪闪,朗如夜空之中的寒星。
同时腰也挺得笔直,虽则左臂上挂着黑黝黝的大篮子,里面装满了零碎,右手执着一柄粗如鹅蛋的黑漆拐杖,杖端上坐着一个妙龄女郎,但举步间,非止未显蹒跚,更且一跨丈余,不带半点风声!
那凝坐杖端的女郎,美如天仙,一身纱质的碧绿衣裙,更显得那花容素手,更加光洁如玉。
只是她娇颜之上,却可无一丝欢愉之色,黛眉含颦,秋波蕴愁,粉颈低垂,一双纤纤玉手,有意无意的摸弄着膝上一只小花篮中的鲜艳花朵,连眼皮都不肯抬!
最奇的,她凝坐杖端,身形一动不动,任那老婆婆,托着她迈步如飞,衣袂秀发,以及她身后的绿色剑穗,劲风过处,竟不稍动。
此际若非时未晌午,正是艳阳高照之时!这一老一少,悄无声息的倏忽出现,即使不被疑是鬼魅,也必须疑为是山精木魈的化身!
那老婆婆转入这立雪台上,目见这三立两卧,四男一女,形象不一,身份各殊的景象,不由大奇。
只是她倏忽止步,粗拐轻震,杖端少女,似被她梦中惊醒,伸了个懒腰,缓缓的抬起眼皮!
但当她如一泓秋水也似的眸子,一触台上情景,不由得亦是一怔。
她痴痴的左顾右盼,在默察原因之际,猛听得崖下忽然扬起了龙吟一般的清朗长啸!
她一闻啸声,粉颊上表情倏忽数变,是悲、是喜、是惊、是疑,谁也分不清楚。
只见她全身不动,忽然一掠下地,扑向崖边,同时已然呼出声,告诉那老婆子道:“奶奶,是龙哥哥,是龙哥哥……”
这呼声,如同银铃疾振,动听之极,但骤然间传入台上三人的耳里,却不啻似警钟巨响,令他三人,各个吃了一惊!
左更生亦吃一惊,扭头一瞧,那妙女郎,顿时心知不妙,中止了行凶暗算的主意!
但那渡天和尚,没他聪明,他一见来人一老一少,也不想想,人家是如何欺近台上,而他毫无所觉,竟妄想连这两个不识时务的女人,一起算上!
故此,他乘着云慧,吃惊转头,察看来人是谁之际,悄没声一掠欺前,双掌齐扬,将提足的十成功力,尽力向云慧背上,劈空击去!
刹时间,风起五步,黑云漫空,锐啸疾作,腥臭满溢,直往凝立崖边的云慧,及刚刚掠进崖边的碧衫少女身上罩去!
远立数丈的老婆婆,一瞥和尚打出的两股黑色的掌风,不但大惊失色,更且勃然大怒。
只见她粗拐一顿,丈内坚岩,顿时碎裂成寸,怒叱一声:“孽畜敢尔!”
满头银丝,为之耸立,右臂大篮子猛的一旋,“呜呜”数响,应声发起三朵径寸墨莲!疾如风驰电掣般,成品字形往渡天和尚背上打去!
同时间,暗器才发,人似大鸟掠空而起,直扑当场,口中亦自改骂示警,招呼碧衣少女:“兰儿快躲开,这是黑风七毒掌……”
其实,若等她说句话再躲,已然早送了命。
那少女初闻风声,起自身后,其时她尚未着地。但见她临危不乱,应变神速,就在那间不容发之顷,右手花篮,猛地往后一拂,狂风忽生,将身后袭来劲风,挡得一挡。
玲珑的娇躯,却藉这一拂一挡的反震之力,在空中滴溜溜转个方向,人似飞燕掠波,翩然在立雪台外,划了个曼妙轻灵的半弧,飞落出丈半开外。
同时,就在她翩翩然飞出台外之顷,俯身空中,秋波闪处,已然看见了,壁立的悬崖之下,悬空而立的龙渊。
她骤然瞥见,龙渊身陷绝地,大吃一惊,差一点提不住那口真气。
所幸功力卓绝,并未真个气散神消,否则这一跌下崖去,又将是人命一条!
不过,虽难然如此,当她落在崖边之际,已然再也忍耐不住,樱口骤呼,询问:“龙哥哥你没事吗……”
她一言未竟,云慧在她掠身闪开之顷,已然开始反击。
云慧表面上看似无备,其实她早已将全身的功力运起多时,她不为别的,只为万一崖下的龙渊失手,她下去援救!
故此,在碧衣女郎娇音初乍,她一闻耳音颇熟,回头察看,正看见来者非他,正是她与龙渊相约黄山相会的风兰,而同时又瞥见渡天和尚,暴起发难!
云慧她本来有点偏激,此时瞥见渡天,非但不知感激龙渊下崖救人之德,尚图乘人不备,猛下猝手,不由得勃然大怒。
因之,她凝立不动,一待风兰让开正锋,娇叱一声,双袖一拂,竟然挥出了“天地罡气”的十成功力,向黑气满天的劲风迎击过去。
故而,在风兰语言方响未毕之际,轰然大震一声,双方的掌风袖风,已然撞在一起!
渡天和尚,打好了如意算盘,本欲一鼓作气,将二女统统打下悬崖。
那料到人算不如天算,两女轻功真力,竟皆高得出奇,他一瞥风兰掠空旋转的轻功身法,已心头暗凛,及见云慧举袖拂声,而身后尖风锐响,也电疾袭体而至,便心知马上要糟!
他自忖与渡地和尚,功力伯仲之间,此际虽则全力施为,无奈即便是挡住了前面也逃不过身后袭来的暗器!
因此,就在那千钧一发之际,渡天猛的左腕一挫,硬挫回三分功力,紧跟着左腿一蹬。
正赶上掌风接实,轰声作响,果不然如其所料,左掌因临时竭力,受震左强右弱,力道不均身似断线风筝,往右弹震而起!
这一来,背后袭来的暗器,果然缓了一步,被他籍力躲开了致命一击!
不过,这一来渡天虽免一死,活罪却也够受。
皆因云慧她含愤出手,用出了十成功力,区区渡天和尚,怎能挡得下来?前文虽说,由于他左掌力道,临危挫收三成,受震力道不均。
但即使如此,他亦如渡地和尚一般,余毒回攻,两腕顿时一齐折断,“叭哒”一声,四仰八叉的仰跃在坚岩地上,晕绝过去。
黄山老农左更生,一见风兰与一位老婆婆同时出现,已然吃惊不小,兼且又见渡天和尚自不量力,偷鸡不着蚀把米,顿时吓得他面目变色,拔足想溜!
云慧本来眉凝煞气,欲想大开杀戒,将他也折在当地,但尚未行动,却听见崖下龙渊,已然出声发说道:“慧姐兰妹你们怎么啦!放他们去吧……”
原来龙渊藉丹血宝剑之力,停身崖壁之间,运气调息,正准备上来,忽见风兰出现,紧接着就听见对掌之声。
他生性宽仁,不欲多事杀伤性命,故而忙即发话,阻止云慧风兰,再生节外之枝!
云慧一闻此言,煞气顿合,一瞥左更生拔足欲遁,顿时娇叱道:“喂,回来!把这三块废料快点搬走。”
左更生初则一惊,及闻后面之言语,顿时放下心事,水烟袋往腰上一插,闷声不响地,先将铁杖叟扛在肩上,然后将渡天渡地,一手一个,夹在腋下,眼皮子都不敢抬,如同丧家之犬般,往台左电奔而去!
云慧目送左更生,消失在松崖之后,转身对武夷婆婆,裣衽招呼一声,方又探身崖外,对龙渊发话催促道:“兰妹妹与婆婆都来了!你还不上来!尽赖在下面作什么啊!”
龙渊仰头上望,瞥见了两张艳如桃李的面孔,都充满了关切与焦灼之情,忍不住露齿一笑,道:“来啦!”
他此际早已调匀了真气,“啦”字出口,手脚身子等附崖之处,猛的一弹一震,施出“飞龙升天”的绝顶轻功。
顺势抽出崖中的丹血宝剑,与蛟尾软鞭,直似是一溜虹影飞矢,贴崖直射而上。
一下子突起六丈多高,超出立雪台面,二丈有余。
堪堪势尽力竭,只见他霍然长啸!朗彻天地,豪气冲霄干了。
同时人随啸声,式化“神龙过空”,舞着那映日生辉,红光万道,瑞气千条的一溜虹影。
在立雪台的上空,盘旋一匝,方自冉冉而降,落在了立雪台中央一株古松上!
云慧与风兰,瞥见这等威风,不由得齐声欢呼,双双向他扑去!
但云慧距他五尺,蓝眸一瞥,正瞥见武夷婆婆,一杖柱地,满面惊疑欢喜之容,不由得芳心一动,而骤然煞住了前扑之势!
但风兰却又不同。她一者看清了龙渊那副鬼脸,正是她寤寐思甚,一别数月的龙哥哥凌云。
二者适才目睹他临于危境,换个人非要送命不可的,如今上来,不啻是劫后余生,乍然相逢!
三者,虽则云慧口气有异,且与她先打过了招呼,但无奈云慧此际,颜改妆变,令她一时看不透,同时也无心思去猜,她到底是谁,故而少了许多顾忌!
因此数端,俏风兰再也忍不住相思之苦,激动之情,一口气掠上前去,玉臂一张,双脚一顿,颤声唤了句:“龙哥哥……”
便一下扑入了他的怀内!
龙渊落在地上,瞥见两女扑来之势,如醉如痴,不克制止,忙将丹血宝剑收起,双臂一张,已然接住了风兰的玲珑娇躯。
这一下软香温玉自投怀,龙渊虽是衷心欢悦,但心中却因有云慧与武夷婆婆在场,而感得十分尴尬。
那知,就在这一瞬之间,龙渊他抬眼微睨,立雪台上却已失去了两人的踪迹!
他心知,必是云慧有意让他俩一叙衷肠,将武夷婆婆引往他处,心里一阵感愧,不由得说不出话来!
风兰玉臂拥着龙渊的脖子,俯首于他的胸前,但听得他心中怦怦心跳,却不觉龙渊有什么反应!
她微感幽怨,不禁想起从前种种,及云慧对她所言,龙渊的身世。
她误会龙渊仍然和以前一样,只当自己是个小妹妹,而毫无男女悦爱之情。
这一想,芳心如遭针刺,如堕冰窖,刹时间脸色猝变,玉臂一松,往后缓缓退去!
龙渊此际,本来是两眼平视,正在呆想心事,猝然间目光触到风兰苍白的两颊,幽怨的眼神不由大吃一惊!
他一把拉住风兰的双手,焦急之色,溢于言表,冲口疾问道:“兰妹妹,你……你受伤了啦!”
风兰幽怨的盯着他,缓缓的摇了摇头,没有说话,但心里却想告诉他:“是的,我受了伤,我的心碎了!肠也断了,那不是别人伤的,是你,就是你……”
想着,心头一酸,眼皮一眨,便再也忍耐不住,簌簌的流下泪来!
龙渊见她摇头,分明是否认未曾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