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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冰才将她抱上马背,蒙习等人已举着火把赶到。
眼看他要走,蒙习拦曰:“太傅怎样了?”
姬冰并未答言,只冷面斜眼,蒙习的双手便不由自主的颤抖,跨下坐骑随即糊里糊涂的让道一旁。姬冰抽马一鞭,飞驰回陇西。
仇雠得知此信息时,才刚刚查完哨岗,慌得劲步急奔,连唤大夫。
通明的灯火下,几个军医忙进忙出,把脉的把脉,针灸的针灸,灌汤的灌汤,上药的上药:无一不尽心竭力。仇雠心神不安,一把将姬冰扯到边上,责问曰:“你为太傅的贴身护卫,太傅所乘马匹,难道不是你在照料?你为何如此大意,以至惊马伤人?这等重罪,你如何担当?”
姬冰垂下头,咬牙道:“将军,太傅上马前,小的亲自检查马匹,并无不妥之处。这事蹊跷,还得观过马尸再说。”
“马尸何在?”
“小的在将太傅送回来之前,已叮咛其余兄弟将马尸运回。”
仇雠垮着脸,传卫兵将嬴湄的坐骑抬至前院。
那匹马四肢早已僵硬,背上的马鞍、褡裢、钩环全被卸下,光光的躺在冰冷的石板上。仇雠蹲□子,从头到尾的掐摸一遍,又细细的观察白沫未消的马口,冷声道:“此乃中毒而死。来人,把喂马的马夫带上来!”
很快,一个步履踉跄的军卒被推了上来。他一见周遭火把高燃,照得诸人如凶神恶煞,尤其为首的仇将军目龇尽裂,双脚不由一软,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将军饶命!将军饶命!”
“你可知罪?”
“小的知……将军,小的所犯何罪?”
仇雠扑上去,一手掐住军卒的颈项,咆哮道:“你个不知死活的东西!不打你个皮绽肉裂,你便不肯认罪么?来人,马鞭伺候!”
言罢,他狠狠的将军卒甩在地上。早有侍卫递上马鞭,仇雠一把抓起,然鞭子尚未落下,那军卒已紧紧抱住他的右腿,哭号道:“将军,人活一世,生要做个明白人,死也不能成为糊涂鬼。望将军明示,小的到底犯了哪条军规,该受鞭刑?”
仇雠怒不可遏,一边狠踹,一边抽打:“该死的东西,你还敢狡辩!你若心头没鬼,适才为何向我求饶?你说,你是受了谁的指使,几时在草料里下的毒,以至于将嬴太傅害到这般田地?”
军卒目瞪口呆,直到皮肉疼痛,方抱头大哭:“将军,小的冤枉。小的没干过这样的事情!一定是别人下的毒手……”
仇雠哪里肯听,踏上一步,抡鞭狠抽。军卒号哭不绝,满地乱滚。仇雠几鞭落空,便朝周围的士卒喝道:“你们还站着干什么,都给我上!今夜一定要好好收拾这黑心黑肺的混蛋!”
两旁齐声曰诺,人人出列。恰那时,一个冰冷的声音道:“将军且慢。害人者真不是他。”
仇雠愕然,回头盼顾,只见姬冰正蹲在死马前,目不转睛的查看症状。
军卒乘此机会,忍痛爬起,哀哀道:“将军,您听我说,这歹毒事真不是小的干的。小的适才求饶,可不是说小的罪有应得……乃是先前小的正做好梦,就被人从床上揪起。到了这,又见满院的兄弟虎视眈眈,小的吓坏了,根本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事,想着莫若先认下罪,好叫将军气轻点……罚也罚轻点……将军,小的若有半句不实,天打雷劈,叫小的即刻就死!将军,望您好生查察,小的死则死矣,可别放过真凶啊……”
仇雠游疑不定,看看半伤的军卒,再看看冷面的姬冰,咳嗽一声,道:“寒水,你可找到什么证据?”
姬冰一手持火把,一手从马脖移到马腹,道:“将军请看此处,再看此处。”
仇雠提了马鞭,示意手下将火把再拿近些,凑前一看,果然在颈处、腹部看到极细的两个啮齿小口。他抬起头,狐疑道:“这是什么?又能说明什么?”
姬冰放下火把,自囊中抽出一支银针,将啮齿小口上凝结的血斑挑开,试出半针黑血,放在鼻间嗅了嗅,缓缓道:“蝎毒。将军,这马是被蝎子蛰死的。”
仇雠睁大眼:“蝎毒?蝎子?本将的军营里,哪来这东西?”
姬冰待要接口,一个仆妇急冲冲的跑来,道:“将军快去,嬴太傅已经醒了……正唤你呢……”
仇雠拔腿就跑,然跑了两三步,又回头叫道:“寒水,你一道同去。”
实则不等他唤,姬冰已追上他。
二人来到嬴湄床前,但见她的头已缠好厚厚的白绫,连折了的左臂亦绑好挂于胸前。因是初醒,她精神不济,正靠着软枕歪斜坐着。她看到他俩,艰难曰:“查出什么没有?”
仇雠忙道:“太傅勿忧,您好生养病。末将必定彻查此事,准给您一个交代。”
嬴湄本欲摇头,却被头上的伤牵扯得歪了嘴。她赶紧用未伤的右手扶住额头,苦笑道:“一时半刻,本官还死不了。快把你们看到的,掌握的都说出来,我自会斟酌。”
仇雠斜眼姬冰,姬冰上前曰:“回太傅,据属下探查得的情况看,您的身边应该潜伏有内奸。此人极诈极毒,为阻碍西进,特特乘夜黑风高,大军急进时,将毒蝎偷偷的扔到您的马匹上。那会,您一个劲的赶路,自然毫无察觉,就是马匹亦无知无觉。然蝎子却受了惊,它爬上爬下,狠狠的在马颈和马腹处蛰了两下。骏马猝然中毒,疼痛难忍,故放蹄狂奔,垂死挣扎,终害您坠马而伤。然属下未能在马尸上找到蝎子,许是在狂奔中,许是在马倒地之时,蝎子或被甩飞,或已遁于草丛;故马上只有伤口而不见毒物。”
嬴湄缓缓闭上眼,疲惫之态更重。姬冰看得心疼,待要靠前,仇雠则瞪着他:“寒水,你凭的说得如此肯定?难道就不是有人故意在马料里下些断肠草之类?”
姬冰尚未答言,嬴湄已开了口:“仇将军,若是在草料中混了断肠草,马匹还不及牵出马厩,就会先软了四肢,哪还能生龙活虎的驮着我跑出五十里地。”
仇雠偏头一想,双目豁然闪出怒光:“太傅,我这就把今晚靠近过你的人全部抓起来,一一拷打,不怕他们不招!”
嬴湄心下叹气,待要分析,门外便传来推搡拥挤的声音。三人一齐望去,但见蒙习领着一群人,抬着一副担架挤进来。细看去,担架上分明躺着一人,手脚俱直,显然非死即伤。
仇雠皱眉道:“二公子,又出了什么事?”
蒙习激动得脸庞涨红,一面吩咐侍卫放下担架,一面指着担架上的人大声道:“将军,太傅。刚才我见此人鬼鬼祟祟的在暗处徘徊,便上前盘问,他支支吾吾,语焉不详。我起了疑心,便将他揪住,结果他挣扎了几下,忽然就翻了白眼,软倒地上。我马上搜罗其身,发现了这个。”言罢,他掏出一个手掌般大小的细瓷长瓶,递于仇雠。
仇雠打开一看,顿时倒抽一口凉气。
姬冰接过一看,只见一只只蝎子沿着长长的颈瓶爬上爬下。想是瓶口喂有药物,使得这些蝎子颇为忌惮,复又爬回瓶底。姬冰缓缓的盖上盖子,走至尸体旁,从死尸的手腕直看到后颈,方望着嬴湄道:“太傅,此人亦是中蝎毒而死。”
嬴湄一手扶头,叹道:“立刻查对此人身份,追究幕后真凶。”
“太傅,此人便是您从咸阳带出的四大侍卫之一,名唤常树。”
嬴湄的手滑落下来,目光里满是震惊与困惑。姬冰从死尸腰间取下一面令牌,默默呈与嬴湄。仇雠终究好奇,飞眼一瞟,但见令牌上一面刻着名号,一面印着龙纹应章,果然乃禁军羽林郎之标志。他眨了眨眼,也不多口,惟静观事态发展。
嬴湄将令牌扔于榻上,乏道:“原来内奸就潜伏在本官身旁,可恨本官一直不察,险些着了恶人的道。二公子,多谢你耳聪目明,一举拿下这该死的东西。今夜已被搅乱,弟兄们又来回折腾,已然疲惫不堪。传令下去,大伙都卸甲休息,无论什么事,皆留待明日再议。”
仇雠抱拳曰诺,又说些保重之语,方邀蒙习一同退下。姬冰奉令送客时,分明在蒙习的眼眸里看到如释重负的神情。次后,他返回寝室,遣走仆妇军医,将门窗关好,再回到嬴湄身旁。
嬴湄靠着软枕,大大的眼睛失神的盯着帐顶。
姬冰看得难受,替她理了理鬓前的碎发。她的眼珠转到他身上,道:“冰,李俊这厮真真能人也,竟想出这么狠决的法子,还一箭三雕,难怪我屡屡挫于他之手。”
他叹了口气,道:“你预备怎样?是顺藤摸瓜先抓内奸,还是料理正事要紧?”
“你察觉到异端了么?”
他点头。
她亦点头:“放蝎子的人,自然最有可能是我带来的人。但李俊没将他选中的人调教得好,生生将这移祸江东的好戏演砸了。适才我看见你除了翻捡常树的手腕,还查了他的后颈,是不是那儿也有伤口?”
“正是。常树后颈下有两处深深的啮印。”
“哼,就是傻瓜畏罪自杀,再怎么匆忙,亦不可能从后颈处置自己于死地。常树分明是在不备时落入敌手,无辜送命,再被人栽赃陷害!”
他抬起眼,直视她的双眸:“适才你为什么不揭穿蒙习?”
她微微挪了挪颈项,随即用手扶住。他知她疼得厉害,忙托住她的后颈,帮她换个姿势。她感激的笑了笑,道:“冰,你有确凿的证据能证明他与李俊相勾结么?”
他凝神静想,道:“给我时间,我会找到。”
“可我等不起。冰,虽然咱们不清楚此人与李俊是何时勾结到一处,那蒙斌又是否知情,但李俊的意图再清楚不过了。他既然能使出种种卑劣手段阻碍我前往西凉,可见得他亦在打一样的主意——既然我能想得到,他为什么想不到呢?现在就是比谁的腿跑得快,谁便拔得头筹。冰,蒙习的事咱们先搁置一旁,日后有的是时间慢慢查对,不怕扳不倒他。当务之急,乃是尽早与西凉塔图部接上头,并说服他们与大秦结盟。你赶紧悄悄的去找仇雠,就说我邀他来共商大事,千万别惊着旁人。今夜若想不出万全之策,黎明前便不能发兵西凉,只要拖个一天半天,可就大事不妙了。”
因为过于急切,她的右手碰着伤臂。龇牙时,抽气过大,头上的伤便跟着阵发,直将她疼得脸面煞白。
他按住她,又急又焦,禁不住责备道:“湄儿,我知道你着急。可你有伤在身,如此费神费力,恐适得其反。不如这样,这事交与我来谋划,你看可好?”
她有些愣怔,好一会儿后,才吃吃道:“你,你乐意?”
他郑重点头,自她的枕下抽出西凉绢图。不知怎么的,她未敢言语,只小心翼翼的盯着他。他将绢图展开,出神的望着,也出神的以指比划着。他看了多久,她便悬心多久。她很想和他研讨,偏每每挪动身子,头与手便疼得厉害;有那么一二次,她险些疼得晕迷过去。就在她艰难支撑时,他放下绢图,为她摆好绣枕,小心的抱着她平放于榻上,再挨近她,缓慢而清晰的把自己的主意细说一遍。
听罢,她合上眼。再睁目时,只觉得天宽地阔。她久久的注视着他的面孔,凝视着那双比黑夜更幽遂的眸子,缓缓的伸出未伤的右手。眼看着指头快要触及他的眼角时,五指倏然落下,她偏了头,半个侧面朝里压住绣枕,低低喃曰:“冰,你如此干练,怎么就委屈在我之下呢?唉,是我误了你,你——”
他的五指轻轻压住她的唇,道:“湄儿,别说这样的话,我不爱听。若你觉得可行,我这就去找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