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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笑者被这话吓住,忙奔过来:“秋霞,怎么了?”
“你给柳娘娘送信的事……被贵妃娘娘知道了……贵妃很生气……说你吃里扒外……明明是她宫里的人,偏向着别人……正差人拿你呢……”
鸣鸳哭了:“那信,是陛下命我送的,贵妃娘娘怎不问个好歹呀!”
“唉哟,我的好妹妹,你难道就忘了上个月鸾凤姐姐的事?明明是贵妃叫她跳舞给陛下看,结果陛下直夸她腰肢袅娜,甚有风情,所以命她侍宴侍寝,结果怎样?第二日便被栽赃说偷了贵妃从晋国带来的宝物,即刻押送到暴室,三下两下,一条小命就折腾没了。等陛下问起此事,你瞧瞧贵妃那模样,轻描淡写几句话,陛下又何曾疑心了?你送信的事,固然是奉了陛下的旨意,贵妃自然不会和陛下闹,也不会明目张胆的寻柳娘娘的错儿,但她定会拿你撒气!你快些去找柳娘娘,求她把你要了去,或许你能躲过这一劫!”
“多谢姐姐点醒,我……我这就去求柳娘娘……”
那鸣鸳才跑开三两步,复倒转身子,惶惶急急的奔回来,含着哭腔低低道:“怎么办,秋霞姐姐?我……我看见贵妃的乳娘宋麽麽带着人来了……怕……怕是要连累到你啊……”
“别怕,咱们先躲一躲,她们未必知道你我在这里。”
二人提着裙摆,窸窸窣窣的摸向蒙学这边。蒙学却是脑中轰鸣,以至于忘了避开。他无神的瞪大眼,目光所及处,全是混沌。恍惚中,他似乎听到了哀切的哭声……
那是他的母亲,被两个健妇按着,身上寸缕不存,任由悍仆拿着藤条抽打,直打得皮绽肉裂,血迹模糊……七岁的他大哭大叫,喊得嘶声力竭,却被家丁牢牢桎住,始终无法冲到母亲面前。廊檐下,坐着他父亲的正房夫人,蒙习的生母;那恶毒女人一面悠闲的喝着清茶,一面阴冷而刻薄的笑着!
他的母亲并无过错,只因为人姬妾,但凡有了惹人喜爱之处,落在善妒的妻房眼里,便是死罪难逃!他年纪小,救不得母亲,父亲明明可以出声阻止,偏新欢进门,忙着恩爱去了。这正房夫人不敢找新妾算帐,便将积久而来的怨恨全撒在母亲身上,生生将她拷打了两个时辰。母亲临终前,抓着他的手,奄奄一息道:“学儿……你若可怜为娘……将来便只娶一个女孩……万万不要纳妾……好不好……”
他说:“好,学儿会听娘的话,终身只娶一个女孩,绝不移情他人……”
母亲含笑而去,遗留给他的,是满腹仇恨!可随着岁月的增长,他终于知道,害死娘亲的女人固然可恶,然那滥情的父亲才是罪魁祸首!所以,他深深的同情着她:明明是高贵的公主,偏偏落到了与其他女人共享一个男人的可悲处境!何况,她又生的那样娇嫩柔美,仿佛只要一口大气,就能吹折了她——母亲生前,不也是这样的可怜无依么?
谁想到,那样弱不胜衣的女子,明明已专宠后宫,高居贵妃之位,居然比残害母亲的妒妇更甚!……难怪,初见嬴湄,她便吹那样的曲子;嬴湄也曾委婉的提醒他,那就是一朵毒若蛇蝎的曼陀罗花……偏生他瞎了眼,愣把她当作不食人家烟火的天仙,一厢情愿的痴恋,甚至于……
想到自己几乎为此犯下大错,蒙学恨得几乎呕出血来!
就那一刹,他清醒过来,只见跟前不止站着两个宫娥,另有宋麽麽带着若干人等围着他。原来,他竟下意识的挡在了两群人之间。
眼见蒙学眼神已然清明,宋麽麽便大着胆子道:“小侯爷,您有事么?娘娘还等着老身将这两个贱婢唤回去呢。”
“什么事这样急?”
宋麽麽踌躇了一会,干笑曰:“昨夜是这两个贱婢当班,可今日一早起来,娘娘那里便丢了要紧的东西。小侯爷,您说,这还不该问问么?”
他森森一笑,道:“不巧,这两个贱婢我都要了!”
宋麽麽变了面色,道:“小侯爷,您是外臣,这内宫的事,怕不该如此料理吧?”
他眼皮一翻,恰见蒙政领着侯景走来,便冷笑道:“我做不得主,难道他也做不得主么?”言迄,他迎上去,笑道:“陛下,臣看中两个宫娥,你肯否割爱?”
蒙政往他身后看了看,笑道:“学兄任选——只是,这两位姑娘的姿色未免太过平庸了。”
宋麽麽忙凑前笑曰:“正是,清芳殿内还有许多才色兼备的妙人儿,陛下,不如让贵妃娘娘细细挑选,捡好的给小侯爷送去,陛下脸上也有光么。”
蒙政正要应允,蒙学却斩钉截铁道:“陛下,臣就看上了这两位,对旁的佳人没兴趣。”
蒙政大笑,道:“学兄果然真性情也。好,你爱,你就领去吧。”
那两个宫娥原以为等待她们的,是非死即残的可悲命运,现闻此言,不由得喜出望外,忙连连顿首,拜谢圣恩及蒙学。宋麽麽却气黄了脸,无论如何也想不通,就在四五十天前,这小侯爷还鞍前马后的讨好她的主子,那种爱慕之态,便是瞎子都能感受;怎么今日就变得冷心冷肺,不可理喻?
蒙学看也不看她,只管请天子前走。那秋霞、鸣鸳亦是机灵之辈,忙亦步亦趋的跟上,将宋麽麽等人晾在后边。
是晚,蒙斌一面歪在榻上喝药,一面问管家:“学儿呢?”
管家曰:“老千岁,小侯爷自宫里领回两个宫娥,说是陛下赏他的。小的正要命丫鬟们带她俩去梳洗打扮,好伺候小侯爷,小侯爷却吩咐小的各给她们一百两银子,即刻遣送原籍。因小侯爷催的急,小的来不及禀报千岁,只好照办。次后,小侯爷闭门不出,连午膳都不肯用……”
蒙斌放了药匙,蹙着眉道:“现在呢?”
“撑灯时分,小侯爷终于开了房门,传了晚膳。”管家说到这里,又小心翼翼道:“千岁,小的瞧着小侯爷脸色腊黄,眼眶又黑,莫不是害了急病?是不是唤太医给瞧瞧?”
蒙斌把药碗往榻边的小几一放,慢悠悠道:“既然能咽得下晚膳,想来也不会病到哪里,叫他好生休息一宿就是了。”
管家巴眨着眼,颇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老人家明明没病,偏要卧床;那小侯爷蔫蔫无精神,倒不让问医——看来,千岁爷老着老着,果然就老糊涂了。这些话,管家自然不敢吞吐一字,惟诺诺着退出门去。
那会,蒹葭园的帐房内,绯烟愁眉苦脸,对着帐本一遍又一遍的拨弄算盘。
管强看得揪心,道:“烟妹,出入很大么?”
绯烟将算盘一推,叹道:“唉,入不敷出了!”
“怎么会这样?”管强搔搔头皮,十分困惑:“咱们在秦晋两国都有商号,怎的还入不敷出?”
“我的管大爷诶,自从老爷和夫人亡故后,我们当年那些避难到波阳的人几乎又全部迁回望乡,这二三年来,娶妻的娶妻,添丁的添丁,人口已有一百五十号之多。每日的吃喝拉撒,难道都是喝干风的?”
“去年就有这么多人,不也过得舒舒坦坦,怎么今年就闹起饥荒?”
绯烟把眼往窗外一望,压低声音道:“你没看见今年这园里添人了么?”
管强先是愕然,随即笑道:“烟妹,你说什么笑话呢。这园里不就多添了三个姑娘一个婶婶,怎么就让我们入不敷出了?”
绯烟立起指头,直戳管强脑门:“你个傻子!今年姑娘去晋国前不是已经交代了么,她与陛下除却君臣之情,再无其它;从此后只领奉禄过日子,休得再以各种名目从国库领取额外的东西。你瞧瞧,虽然负责盯哨韦叔走了,但蒹葭园如此之大,护院、家丁、花匠、仆妇又如此之多,就姑娘做太傅的那点收入,养耗子都嫌寒酸!每日里,我都要从商号里调钱调东西来添补,这添来添去的,连老本都快添没了。”
管强点头附和,随即亦愁眉苦脸。
绯烟合上帐本,恨道:“姑娘原也是精明人,可自那一回后,也讲究起清正廉洁——你说做这个清官有什么好,穷都穷死!”
“姑娘这不是为了避嫌么。”
绯烟横了丈夫一眼:“这还用你来说!我只是恨这会不能生出个又有钱花,又不损害姑娘清誉的法子——”
恰在这时,门外传来银铃般的笑声。二人细细一听,仿佛是谢韵和姜瑶。二人住了口,皆看向门处。只见谢韵从窗栏处探出头,笑道:“绯烟姐姐,我们有事找你呢。”
绯烟瘪了瘪嘴,道:“你个鬼灵精又想出了什么花样,还不快快招来。”
谢韵拉着姜瑶的手,边笑边进来:“绯烟姐姐,明日是初七,正是妇道人家结伴游玩的日子;恰又逢湄姐十旬休假,咱们正好一处出门耍耍。”
绯烟的眼花了一下,仿佛看见一串串铜板牵着手儿,叮叮当当的跳进别人的钱袋里。幸得她掩饰得好,反笑曰:“谢妹妹和姜妹妹这么巴巴儿来找我,必是想到了要去哪里。好,说来姐姐听听,究竟是什么样的好地方,值得你们这样魂牵梦绕的。”
谢韵微微扬头,脸庞上光彩四溢,甚是动人:“姐姐,我听说渭河南岸种满了桂花树,每逢花开,十里之外都闻得到香甜。咱们就去哪里好不好?”
“呃,既然十里之外就可以闻得到花香,那咱们就停在十里之外,也好省点……省得和一大群人推搡拥挤——”绯烟才说到这里,忽然灵光一闪,以至于两眼放射出骇人的幽光:“谢妹子,那处的景致是不是很好?若是的话,岂不是会有很多人争先恐后的前去观游?”
谢韵被绯烟的热切眼神搞懵了,没敢吱声,惟点了点头。
绯烟却是满面堆笑,一手拉住姜瑶,一手攒紧谢韵,道:“两位妹子的意思姐姐知道了,我这就打点人去占个最好最中心的位置。”末了,又指使管强:“你快去把绣娘叫来,叫她们连夜给两位妹妹赶制新衣,一定要用今年才出的绢绸‘云烟罗’,定要把两位妹妹打扮得凤凰似的。”
谢韵呆了呆,笑道:“姐姐,又不是什么佳节,犯不着花枝招展的。”
姜瑶亦道:“是啊,我们不过出门走走,何必如此破费?”
绯烟早就笑得合不拢嘴,她摸摸谢韵的脸,又拍拍姜瑶的手,道:“二位妹妹说的是什么话。你们来咸阳这样久了,我们大家都还没一起出过门。该当好日子,自然要精精神神,俏俏丽丽,岂能敷衍了事?得了,杂事你们就别操心了,倒是赶紧去预备些有趣又风雅的把戏,仔细你们的湄姐又来考较你们哦。”
谢韵以为有理,忙携了姜瑶离开。
眼见得二人远去,管强才道:“烟妹,适才你还在嫌花消大,这会偏又打肿脸充胖子,到底玩的什么把戏?”
绯烟“嘿嘿”奸笑,慢悠悠曰:“借钱生钱呗。”
管强的脑筋一时转不过弯,待要追问,绯烟已白了他一眼:“到时候你自会明白。对了,你赶紧下贴子,以姑娘的名义,请招福公主与我们一同前往。再叫绣娘用‘云烟罗’一并替公主做一套新衣,早早送到大司马府邸去。”
管强踌躇一会,道:“这妥当么?”
“怎么不妥当?公主打自出阁,就同守活寡般夜夜独守空房。亏她以公主之尊,每日里还恭恭敬敬的服侍公婆,连大司马都过意不去,总叫她来蒹葭园找姑娘散心呢。何况,那位驸马爷远在五百里外,还不知搂着哪里的小娘子快活呢——既然他能快活,凭什么委屈了娇滴滴的妻房?”
管强张了张嘴,自知辩不过嘴尖利牙的娘子,只好照娘子的吩咐跑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