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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她想不起来。
陈盛世相貌堂堂,身材魁梧,一部大胡子,简直可以和秦中来的胡子媲美。这么样的一个人,如果她以前在中原遇见过,印象应该很深的,她怎么会想不起来呢?
慕容贞冷冷瞥着陈盛世,好像她正很专注地听着秦中来与陈盛世的谈话,可她的思绪早已不知飞到哪儿去了。
木头刚回到张猫儿的客栈,就被张猫儿揪住了头发。
张猫儿愤怒得连鼻子尖都红了,他的声音响得简直能震破屋顶:
“老子叫你偷东西,叫你偷东西!”
木头茫然。
张猫儿吼道:“明明是十九双筷子,怎么只剩十八双了?”
木头似乎是被他吓呆了,说话更给巴了,“筷子?我……我没偷,没偷。”
张猫儿喝道:“还犟嘴!老子刚刚去厨房里数过了,你还敢抵赖!”
大翠在屋里冷笑起来:“爹,你别嚷嚷好不好?一双筷子能值几个钱;至于吗?”。
张猫儿怒道:“你少插嘴!”
大翠掀起窗帘,大声道:“你别冤枉人家!有偷钱偷东西偷汉子的,哪儿有偷筷子的?”
张猫地征了一怔,想想也是,又不是金筷子银筷子,木头偷它做什么?
木头知像真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呆了半晌,忽然挣开张猫儿的手,转身冲出门去。
张猫儿倒吓了一跳,喊道:“木头,木头,你往哪儿去?”
木头早就跑得没影儿了。
从陈盛世口中,自然还是打听不到郑愿的下落。
不过,陈盛世对昨晚发生在张猫儿客栈里的事情表示出极大的兴趣。他也相信秦中来和慕容贞的推断,即昨晚那个人十有八九是郑愿。
郑愿在猫儿庄出没,是祸是福,陈盛世表示关注。
他甚至应秦中来的要求,开列了一份名单,名单上记的都是半年来落脚猫儿庄的各色人等的姓名及落脚的地方,在猫儿庄从事的行当。
秦中来只扫了一眼那份名单,脸就变白了。
名单上有这么样的一行:
“木头、张猫儿客栈。伙计。”
慕容贞就坐在他身边,见他神色陡变,刚起身凑过去看名单,那名单上却已燃起了火苗。
慕容贞惊呼一声,伸手去抢, 秦中来双掌一合、已将燃烧的名单拍在手心。
陈盛世声色不动,白大和白七却跳了起来:“秦君子,你干什么?”
秦中来没有作声。
他摊开双掌时,名单已化成了一团黑色的细灰,簌簌落地。
慕容贞尖叫起来:“ 秦中来,你一定知道郑愿在哪里,你说出来!”
秦中来冷冷瞥了她一眼,朝陈盛世作揖道:“秦某这就返回中原,这几日多有打扰,请陈掌柜见谅。”
白大和白七已横着拦住了他:“姓秦的,不说出郑愿躲在哪里,你想离开。”
慕容贞也抽出了剑:“秦中来,你说,名单上的人,哪一个是郑愿?”
秦中来负手而立,根本不理他们。
这时候,陈盛世再不说话就不行了。他是主人,是地头蛇,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们就这样冲突起来。
陈盛世含笑道:“各位,请看陈某薄面,坐下说话如何?有什么话,好好说嘛,何必拿刀动剑的呢?”
幕容贞叱道:“没你的事!”
白七也喝道:“你以为你有多大面子?”
陈盛世居然一点也没有显出生气的样子:“陈某自然没什么大面子,不过,这里是猫儿庄,是陈某的盛世客栈,是做生意的地方,总不能让你们把这里弄得血乎乎的。”
慕容贞道:“你想怎样?”
陈盛世淡淡道:“我想怎样?我能把各位怎样?各位都是中原武林中成名露脸的英雄人物,陈某怎么惹得起?”
白七道:“那你就闭嘴!”
陈盛世轻轻一叹,苦笑道:“陈某倒是真的不想多说什么。不过,陈某有一个小小的请求——诸位若想打架,外面有的是空地,何不到外面去尽情施展绝技呢?”
慕容贞道:“你这里好!我就喜欢在你这里打架!”
陈盛世刚想说什么,慕容贞抢着又道:“陈盛世,别以为你改了名字我就不知道你是谁了。你躲不掉的。”
其实她并没有想起来自己在什么地方见过陈盛世。她这么说,只不过是一时的气话而已。
陈盛世却显得非常震惊,非常不安:“哦?是吗?”
慕容贞冷笑道:“怎么?害怕啦?”
陈盛世哈哈大笑起来:“害怕?我陈盛世几时害怕过?”
慕容贞又刺了他一句:“你没必要笑得这么响!”
陈盛世笑不出来了:“那么,慕容贞,你以为我陈盛世是谁?”
慕容贞道:‘’你真要我说出来?”
“不错。”
“要是我不说呢?”
“那你就是在污辱我陈盛世!”陈盛世缓缓道:“而敢于污辱我陈盛世的人,绝对走不出这个屋子!”
慕容贞突然发难,一剑刺了过去:“那就试试看!”
这一剑事先全无征兆,甫一刺出,剑光已如匹练倒泻般卷向陈盛世。慕容世家的剑术,的确有其称雄天下的理由。
剑气刺痛着秦中来的面颊, 秦中来忽然伸出右手,用食指和中指挟住了剑刃。
剑气立止。
秦中来夺过长剑,冷冷道:“你不是陈掌柜的对手。”
慕容贞震惊地瞪着秦中来,脸都因愤怒而扭曲了:
“你偷袭我?!”
秦中来的确是在“偷袭”,她根本就没想到, 秦中来会在中途挟住她的剑。
陈盛世悠然道:“慕容贞,你该感谢泰大侠。要不是他宅心仁厚,你早就死在我手底下了。”
慕容贞咆哮起来:“你放屁!”
陈盛世微笑道:“你愿意说什么都可以。要是你不服气,尽可过来动手试试。”
慕容贞见时受过这种气;几时受过这种污辱,她简直都快气疯了。
秦中来很及时地抢过了话头:“慕容贞,你要找的人是郑愿,不是陈掌柜的。我知道郑愿是谁,我带你们去。”
陈盛世叹道:“很可惜,你们谁也别想走了!”
话音刚落,客厅的墙壁上忽然露出了四道暗门,一群刀手蜂拥而入,将秦中来四人团团围住。
客厅的大门外,不知何时也落下了一道铁闸,将大门堵得结结实实。
陈盛世喃喃道:“各位,我这也是没有办法,只好委屈四位在我这里多住几天了。”
白大和白七一见这个阵仗,已经知道遇上灾星了——
如此训练有素的部属、如此精巧的机关,只有非常有钱,有势力的神秘组织才有能力办到啊!
这个陈盛世的来历,一定极不寻常。
白大和白七很乖觉地抛下了手中的对。他们自知不是对手,硬拚下去,一定会死。
慕容贞也只好把希望寄托在秦中来身上了。
秦中来紧盯着陈盛世,森然遭:“陈掌柜的,你这是什么意思?”
陈盛世退后几步坐回椅中,懒洋洋地道:“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意思,只不过兄弟新造了几个地牢,一时没人住,想请各位试着住位看,看看住得惯住不惯。”
秦中来道:“秦某和陈掌柜有仇?”
陈盛世垂着眼沉吟良久,这才抬起眼睛,死死盯着秦中来,咬着牙慢吞吞地道:“仇深似海。”
秦中来道:“何仇?”
陈盛世目光里充满怨毒;“秦君子想必还记得那一年天香园血战?”
秦中来浑身一震:“记得。”
“秦君子想必不会忘记,是谁以‘天劫指’伤了荆劫后。”
“是秦某。”
“若非秦君子出手,宋捉鬼必会丧命于荆劫后的鱼肠剑下,而宋捉鬼一死,郑愿要杀荆劫后,便绝无可能。”
“那倒未必。”
“你这是在狡辩!”
“就算我是在狡辩,又和陈掌柜的有什么关系?莫非陈掌柜的和荆劫后有何渊源?”
“不错。”
“哦?”
陈盛世将目光转向慕容贞道:“多谢慕容贞姑娘认出了我,否则的话,我一时还真难以下定决心要留住各位。”
慕容贞吃惊地道:“你真以为我认出了你?”
陈盛世愕然道;“你没有?”
慕容贞道;“我只不过是说着玩玩罢了。”
陈盛世僵坐半晌才苦苦笑了一下:“玩笑不是随随便便开的,有些事请你根本不能拿来开玩笑。现在你必须为你不适当的玩笑话付出代价了。”
慕容贞叫了起来:“我又不知道你是谁,你可以放我走了吧?”
陈盛世道:“你不想知道,我也会告诉你的。既然我已决定留住你们,就不怕你们知道真相。”
秦中来忽然低吼了一声:“杨雪楼?你是绿林盟刑堂堂主杨雪楼?”
陈盛世道:“不错,我就是绿林盟刑堂堂生杨雪楼,我也是荆劫后的亲弟弟,是‘至尊大响马’马神龙的亲哥哥!”
秦中来木然僵立,一动不动。
陈盛世忽然疯狂地吼叫起来:“你、郑愿,还有宋捉鬼,你们口口声声说是荆劫后和马神龙的好朋友,结果呢,你们却害死了他们!你说,我们之间,是不是仇深似海?是不是?!”
秦中来长叹一声,抛下了手中的剑。
他已无话可说。
他和“杨雪楼”之间,的确仇深似海,如果这位陈大掌柜真的就是昔年名扬天下的江南绿林盟刑堂堂主杨雪楼的话,那么,陈大掌柜的确有理由报复。
他如果仗剑硬冲的话,或许可以冲得出包围,但绝对不可能逃得出“杨雪楼”的手掌心。
况且慕容贞和白氏兄弟的性命都捏在陈盛世手上,如果他仗剑硬冲,势必会引起惨烈血腥的搏杀,慕容贞和白氏兄弟必将丧命于乱刀之下。
那样的话,岂不是他 秦中来害了他们?
这种事情,非君子所为,他秦中来绝不能做。
秦中来刚弃剑,陈盛世就笑了,笑得很诚恳很开朗,就好像他和秦中来之间是几十年的老朋友似的:
“秦大侠不愧人中之龙,陈某就敬佩像秦大侠这种拿得起、放得下的英雄,有担代、识时务的豪杰。”
秦中来冷冷哼了一声。
慕容贞本来还想骂几句的,一见 秦中来已放弃了抵抗,她也就乖觉地闭上了嘴。
她相信际盛世不会杀秦中来,而秦中来若能不死的话,她也会没事的。
无论死活,她“跟定”秦中来了。
陈盛世大笑道:“来呀,备酒,给四位中原道上的英雄洗尘。”
秦中来淡然一笑,道:“酒免了。陈大掌柜,送我们进地牢吧!”
陈盛世道:“那怎么行?那怎么好意思?各位英雄远来是客,我做地主的能不请你们喝几杯吗?”
秦中来只好又说一遍“免了”。
陈盛世道:“地牢过一会儿再去也不迟,酒是一定要先喝的。”
酒果然很快就端上来了。
四碗酒,放在一个托盘里,由一个小厮捧着,递到秦中来面前。
酒香四溢。酒色澄碧。
白大和白七膝盖已有点发软,慕容贞脸也白了。
陈盛世笑道:“实话实说,兄弟财力有限,地牢建得太小,关不了许多人,因此,我就让四位碰碰运气。这四碗酒中,有一碗是没有毒的,谁碰巧喝了这碗酒,我放他走路,决不留难。”
他顿了顿,慢慢扫视着四名“俘虏”,似乎是在欣赏他们面上的表情。
他道:“记住,只有一碗无毒。”
秦中来很平静地端起一碗,一口饮尽。那小厮正要走开, 秦中来左手一搭托盘沿,已将托盘接了过去。
白大、白七和慕容贞都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秦中来却又端起一碗酒,飞快地倒进嘴里。
四碗酒转眼已饮尽,秦中来扔下托盘,朝陈盛世点了点头,道:“酒不错。”
陈盛世瞪着他,一时竟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