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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不会阿南真是苗城的呢?”,池砚多次见到小南瓜提及家乡、爹娘、身世时失落的神情,若是能帮他了却一个心愿,也怕是对他这些时日贴心照顾的一份报答。
楚青笑了笑,有点无谓,却也有点悲凉,“是哪的不一样吗?就算他真的是那什么苗城的,回到了那,找到了爹娘,又如何呢?难道这些年被遗弃就可以过去了吗?我看他不如在这青山长住,好歹一世清闲快乐,师父也能保他周全……”
“那你呢?”,楚青正说着,池砚打断了他,突如其来地问道。
“我?”,楚青非但没有收起笑容,反而打散了眼里的悲戚,“我不知道我哪来的,我也不想去知道,我怕我找到那些丢弃我的人,我会忍不住杀了他们”
池砚不怕她不珍惜自己,拖着病体仍惦记庄上的生意,也不怕她识字时不专心,吊儿郎当想要偷懒,他最怕她眼下这幅模样。
似是恨透了这个天地,巴不得拥有那盘古之力,将天与地重新合成一团混沌,而其中的人与事,就随之而去吧。
他讨厌看到这样的她,便开口,“也许他们当年是不得已……”
楚青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语带轻蔑地说道,“不得已?哪有那么多的不得已?”,她侧目又望了他一眼,“就像你,说什么不能死,也都是说来骗人的吧”,她从藤席上站起,将她的发带从他手中抽出,走出了医堂。
如果我说,曾经我不得已而活着,可如今你让我丝毫不愿意死去,你信么?
夜半,小南瓜被楚青早早安排了去睡,趁着楚青还在他房里的时候。林常山把池砚拉到前院中,低声说道。
“小砚,差不多我们该回曲州了,你还真要等池虞过来么?”
“我心中自有定夺”,池砚叹了口气,“常山,就当我偷得片刻清闲,他要来便来吧”。
“可是,他若是来……”,林常山还想劝池砚离开,池砚却示意自己,见着楚青从房中走出,只好噤了声。
他深深望了一眼池砚,“她不适合江湖”,他语气有些沉重,将手中的剑往他手上一塞,“把剑给你带出来了,我下山一趟,柳家的人又到潍城来了”。
流光剑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白光,剑身极细,仿若一条白蛇缠绕着他的手臂。
楚青盯着那柄长剑看,池砚见她看得入迷,便将剑往前一伸,“要不要试试?”
她双眼一亮,二话不说便上前了,想伸手去碰,又不知从何下手,握着拳,有点拙。
池砚将她的手抓在手住,另外一只手拄着木拐,楚青实在小只得很,他几乎将她包覆在怀中。
“往上,向前一步……”,这把剑与她以往印象中的差得多,它轻得很,剑身也薄,看上去真不像一把男人用的剑。
他们的速度并不快,毕竟拄着木拐的池砚行动不便,他们从未在正常情况下,如此近的相处,两袭白衣,一并长剑,月下,这样的练剑情景却有点意外的融洽。
楚青练习的极为认真,毕竟很长的一段时间,她都苦求云中鹤教授自己武功,但云中鹤一早便标明她的身体不宜练武,世上刀剑都乃耗体之物,便拒了她。
这算是她第一次感受到有武器握在手中的感觉,很奇妙,有一种从未有过的心安,似乎眼前这把不属于自己的宝剑能护得了自己一时。
池砚的声音打破了她的遐想,“这剑的名字叫流光,是我母亲的。”
她很少听人不喊娘,而称为母亲,他听上去有一些苍凉,于是便没有出声,听他继续说着。
“我小时候并不强健,也不爱练武,不喜欢父亲那些打杀的世界,我十岁那年,她消失不见,除了这柄宝剑和一封长信,什么都没有留下。”
“我父亲将我交给武师,我大哥比我更善武学,武师便不顾我,我父亲见我毫无长进,成日责罚我,我曾是懦夫一个,跳下了曲州最大的荷花池。”
他的动作仍然行云流水,反倒是楚青顿了一顿,“别停下”,他带着她的手臂往前一刺。
“你想得到吗?我母亲就这么出现了,救了我,却被我父亲抓住,生死未卜,我再也没有见过她,你说她去哪了?”
“我怎么会知道”,楚青的回答总是这么煞风景,幸而池砚也已习惯。
他似没有听见一般,“她和我最后说的一句话,便是不得已”
楚青从他手中夺过剑,泛着月牙白的剑把被她握在手中,与一袭白衣相映成辉,倒是好看得很。
“你想说什么?试图说服我么?”,楚青的剑直指他的喉骨,似有一决胜负的姿态。
池砚没有回答,她再度说道,“你我不是一路人,即便你说的那些当真,可你如今身强体壮、武功盖世、有了妻子、挚友、你以为若不是那些痛苦不堪的过去,会有你池二少么?别再痴心妄想说服我什么,我们终不是一路人”
楚青将流光剑往地上一扔,便走了。
池砚望着她的越走越远的背影,久久地,她没有回头,他什么都没有说。
有何不同,我们都是爱而不得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啦啦啦~五一和好朋友门见面非常开心~
☆、第十九章
作者有话要说:青山篇快要结束了。现在这里还是很简单的故事结构,慢慢丰满吧。59 排版
小南瓜常想,若不是那日,那么他和阿青将永远呆在这美丽祥和的青山,过着他们平淡而安稳的生活,而不是踏上一条回不了头的路。
林常山下山以后,小南瓜没了平时打闹的人,幸而池砚的双腿一天天灵活起来,时常陪着小南瓜山上采药,一路上两人谈笑风生,好不自在。
是日,小南瓜回到庄中便把药篓往前院地上一扔,跑进伙房,冲到正在煎药的楚青面前,他喜形于色,眉间满是一股期待。
“师姐,池砚哥哥告诉我苗城非常好看哦,那儿的草能长这么高!”,他在自己的胸口中比划了一下,没看到楚青的脸色愈发铁青。
“你说,等师父回来,让他带我们去苗城玩玩好了……”,他兴奋地说着,“那儿还有象呢,池砚哥哥说……”
楚青将蒲扇一丢,“去山上采药去”。
小南瓜摸不着头脑,“啊?采药?我才刚刚回来啊”
“我叫你去采药,雪翠林西南方,金线莲五株”,楚青看着他,眼神笃定,面容严厉。
小南瓜不知道楚青又吃错了什么药,嘴一瘪,轻哼一声,至少跑回前院,嘟嘟哝哝地重新上山了。
待小南瓜走远,楚青冲到前院,对着拄着木拐的池砚,劈头盖脸骂道,“你很爱说么?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们,以云游四海为乐?你向阿南说这些有意义么?难道你还真信柳什么的,阿南是苗城人?你以为你是好意?你以为阿南就想回家么?”
“你怎么知道他不想?”,池砚一反对楚青的平和态度,言语咄咄,楚青更是怒从中来。
“阿南的事不用你箼?给我走!你腿已经好了,不许呆在上池庄!”,楚青似乎真的动了气,一番话说完,她有些气喘,却仍努力地抑制胸口的起伏。
池砚看着眼前执拗的人儿,他握了握拳,吐出了两个字,“楚青”。
他们互相都不经常叫对方的名字,更不会想林常山、小南瓜那样亲昵地互相叫唤着,此刻,他的两个字听起来特别沉郁,可容不得楚青多想。
她看到眼前的人往自己这走了两步,然后他将木拐往地上一插,走到自己的面前,接着,她便被紧紧抱在了怀中。
明明是如此快的动作,可在她的眼里成了一幅幅的画卷,每个动作,到他此刻在耳边的每片呼吸,都彷如拓画刻在脑海里。
他的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温柔,“楚青,因你,我才想留在这”。
那一霎,楚青找不到任何字来形容,明明池砚已经教会她不少的字词,可都在那一瞬变成空白。
很多年以后,当她熟读四书五经时,她才明白,那一瞬是万籁俱寂也是尘埃落定,是平地惊雷也是命中注定。
可他很快便松了手,从她耳边错回来的时候,他说,“等常山归来,我便离开”。
他退回到原来的那方土地,分厘不差,就这么默默地看着她。
楚青的脸看不出一丝表情,她的身体有着明显的僵硬,她的目光停驻在她脚前的土地上,一只蝼蛄不知从何冒出,缓慢而沉重地拖着一块不知从何而来的食物。
她伸出脚将它死死踩住,碾了碾,“好走,不送”,她转身便要走。
池砚望着她走了一步、五步、十步,终将前方的木拐一拿,快步上前,他抓住她的手臂,将其转到自己面前。
“楚青,跟我走”。
他还是说了,不顾对常山的承诺、忘却南星的呢喃、更抛开了池天允似威胁般的叮嘱,他只记得他螓首蛾眉的母亲温柔的声音,“砚儿,要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
她不是大家闺秀,不是江湖侠女,更不是江湖人口中“更美丽、更有才情、更柔情似水”的女人,她只是一个称不上大夫的医女,身于这荒野之中,却让他无意间失了魂。
从他朦胧间眼前出现的白影,到生死相依时她无意流露的情感,他从来不知,二十余年竟不敌三月,可南星……
想到南星,他的手有点松开。
楚青顺势抽回了自己的手,她的心跳得厉害,似乎一生还从未有过这样的跃动,可她似乎什么都不懂,却又一切都明白。
“池砚,你当我是什么?跟你走?你凭什么?在我眼里,你连这青山半分都不如”,她忽然觉得自己说这话的样子像极了当年的他。
“留下来?可上池庄从来不是你的栖身之所,而你,又何必多此一问”,她只是没法像他一般,眉目含笑地说着这话。
池砚的手再一次抓紧她,“我能保你一世周全”。
池砚难忘那一刻她的笑容,万分无奈中又带着不符合年龄的苍凉,像一把利剑刺透了他。
“我从来不希望别人护我周全,我要的,是靠着自己也能活下去,你连这都不明白,你要我和你走?”
她使出全力抽出自己的手,上面有发红的指印,她甩手,不知去了何方。
伙房里的药煎干了,都无人去理。
最后,是林常山在水月潭边上找到了楚青。
“小砚说你在这”,林常山抛去以往的放荡不羁,在月色下倒也显得几分风流,“其实……”
楚青打断了他,“我要回去了”。
孰料,林常山将手往前一伸,流光剑出现在楚青面前,她的面色有些讪讪。
并非她未见过世间的珍贵宝器,只是云中鹤带回的那些刀刀剑剑,对她来说,都是不可企及的高度,偏生这流光剑轻而利,特别在有月亮的夜晚显得格外动人。
“你体质特殊,本不可以练武,然世间有两宝器却适合你,一是这流光剑,二是凌霄笛,凌霄笛……”,林常山看楚青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流光剑看,细细说道。
“我不要”
林常山见她收了目光,欲离开,苦笑了下,开口说道,“小砚送给阿南阴沉木拐的回礼,阿南说送给你”,他重新走到她面前,“再说,阿青,有了这剑,好歹多了份自保的可能”。
他见她没有反驳,把剑往她手里一塞,“来,阿青,我教你一套剑法”。
林常山以玉扇为剑,两脚并拢,脚尖朝前,“流云七式第一式,起式,提左脚,与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