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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亮躺在榻上,满面病容,中气微弱,语音断续地,向诸葛兰叫道:“诸葛姑娘,为了我……我的大病,竟……竟……
耽误了追……追救司马兄弟之事……“
诸葛兰走到榻边,拉着阎亮的手,加以安慰,柔声说道:“阎老人家安心养病,司马玠兄业已有了下落……”
语音至此略顿,侧顾“小仓公”淳于慈,皱着眉头问道:“淳于先生,阎老人家得的是什么病,如今病况如何?”
淳于慈道:“阎兄是于江湖中积聚风寒,突告发作,来势极为凶猛,但如今病况已被药力控制,约莫再静养个六七日后,便可痊愈!”
诸葛兰“哦”了一声,点了点头。
淳于慈问道:“司马玠老弟下落何在?已经被诸葛姑娘,设法救回了吗?”
诸葛兰苦笑道:“此事说来话长,不要惊扰了阎老人家,我们到外厢去……”
话犹未了,阎亮便急急叫道:“诸葛姑娘,你……你就在这……这里说吧,若……若不让我知道内情,会活活把我憋死!”
诸葛兰向淳于慈看了一眼,投射过探询目光。
淳于慈微一颔首,表示无妨在此谈话。
诸葛兰见状,就索性坐在阎亮病榻之上,把有关一切经过,向淳于慈师徒,暨“瞽目金刚”阎亮,详细叙述。
淳于慈听完叹道:“我虽颇通岐黄之道,但囊中药物,对于苗人毒蛊,仍难收克制之效!”
诸葛兰道:“我也知道毒蛊非人力能制,才想向‘七绝魔君’孟南,谋取独门解药。”
淳于慈笑道:“诸葛姑娘是来找我往‘七绝谷’中,替孟南治病吗?”
诸葛兰道:“以药换药,孟南珍惜自己身体,决无不肯之理!但阎老人家既也身患风寒重症,淳于先生自然是先等阎老人家痊愈之后,再……”
话方至此,阎亮接口叫道:“不必,不必,我病势已祛,只须照方服药,静养数日,何况还有朗儿老弟,在此招呼,淳于贤弟尽管随同诸葛姑娘,前去为‘七绝魔君’孟南诊病就是。”
诸葛兰目注淳于慈道:“淳于先生,我们照阎老人家之意进行,可使得吗?”
淳于慈颔首答道:“使得,阎大哥确实只须照方服药,静养数日,有朗儿侍奉便可!”
诸葛兰心中一喜,扬眉笑道:“既然如此,我们走吧!”
淳于慈侧顾爱徒朗儿,微扬双眉,加以叮咛地缓缓说道:“朗儿,我为你阎师伯所开药方,不可随意增减,最少也要再连续吃上五日,等阎师伯完全复原,再投以滋补用药!”
朗儿唯唯称是,躬身答道:“恩师放心,弟子知道利害,不会妄作主张,加减药物。”
淳于慈道:“你替我收拾药囊,我与诸葛姑娘,这就前去‘七绝谷’!”
朗儿奉命走去,收拾药囊,诸葛兰向阎亮笑声说道:“阎老人家,你且安心养病,等痊愈后再复启程,我们大家,仍在原来约定的‘腾南’聚齐,彼此相见便了!”
阎亮翻着两只白果眼,点头说道:“那‘七绝魔君’孟南,雄霸苗疆,势力不小,何况还有孙一尘、申屠豹等,为虎作伥,诸葛姑娘与……与我淳于贤弟,既……既然深……深入魔巢,务……务须特别小心……”
诸葛兰见他中气不足,说话吃力,赶紧截阎亮话头,微笑说道:“阎老人家不必多话费神,我懂得轻重,如今是先图取得解药,解救司马玠兄,决不会和那‘七绝魔君’孟南,起甚正面冲突!”
这时,朗儿已将淳于慈的药囊,收拾停当,提在手中。
淳于慈接过背好,便对阎亮含笑告别,与诸葛兰双双离去。
出得店声,诸葛兰娇笑说道:“淳于先生,那‘七绝魔君’孟南,患的是‘河鱼之疾’,在你说来,定然手到病除……”
淳于慈摇头接道:“那倒未必尽然,腹泻成因甚多,却虽属小病,有的也相当难治,孟南所患,若是轻微,他手下之人,也不会急得到处乱求医了!”
诸葛兰笑道:“不单是急病乱求医,孟南并且暴怒若狂把他手下,一连杀了七个!”
淳于慈含笑说道:“若非为了司马玠老弟,身中‘金蚕毒蛊’,非独门解药无救,真不必去为孟南治病,若让这位‘七绝魔君’,活活泻死,岂不省了多少手脚,自然而然地,为武林消弭劫数?”
诸葛兰摇头说道:“首恶纵除余凶犹在,只杀孟南一人,恐怕仍旧无法使武林清平,我们这次既然立愿尽扫群魔,便须作得彻底一点,至少像孙一尘、申屠豹暨伏五娘、伏少陵母子之流,决不能使其侥幸漏网!”
淳于慈笑道:“诸葛姑娘,我们要不要赶得快点?”
诸葛兰道:“我与孟南手下,约的是两日以后见面,到得太早,也无用处,还是走得从容点吧!”
淳于慈含笑说道:“话虽如此,但病人候医,最是焦急,可能孟南手下,早已折回等候,我们不为孟南诊病便罢,既欲使他复原,还是赶快一点较好!”
诸葛兰好生钦佩地目注这位“小仓公”,点头说道:“淳于先生,真是霭然仁者之心……”
淳于慈接口笑道:“诛邪济世,留待后来,目前我只把这位威镇苗疆的‘七绝魔君’,当作我的病人看待!”
说话之间,两人足下,渐渐加快,共总一日夜间,便已回到原处。
孟南手下的那名斑发老者,果然早已回转,在原处等候,并等得神情焦急。
一见诸葛兰等赶到,斑发老者喜形于色,抢前两步,抱拳问道:“这位就是名满天下的当世第一神医,‘小仓公’淳于先生吗?”
诸葛兰道:“正是,你叫什么名字?”
斑发老者答道:“在下姓姬,单名一个乾字。”
诸葛兰已知这姬氏兄弟,是以“乾元亨利贞”排名,遂“哦”了一声,颔首说道:“原来是‘五大鬼使,中的姬老大。”
姬乾听她竞知道自己的职衔排行,不禁一愕,向诸葛兰看了一眼,陪笑问道:“请尊驾恕姬乾失礼,尚未请教怎样称谓?”
诸葛兰道:“我叫朱楠。”
姬乾虽觉“朱楠”二字,甚为陌生,也只好连称“久仰”!
诸葛兰笑道:“姬老大不必再客套了,我来问你,你家魔君可有承诺……”
贼接道:“朱相公与淳于先生不必担心,我家魔君业已承诺,愿出任何高价诊费!”
诸葛兰道:“如今我们便来谈谈条件……”
姬乾摇手接道:“无须谈甚条件,淳于先生只要能将我家魔君治好,金山银山,任凭需索就是。”
诸葛兰侧顾淳于慈,含笑说道:“淳于先生,孟魔君既已作如此承诺,我们便走趟‘七绝谷’吧?”
淳于慈含笑点头,方待举步,姬乾业已向一片密林之中,撮唇作啸。
啸声才起,林中便出现四头巨大人猿,每两头人猿,抬着一乘软轿。
转眼间,四头人猿驰到面前,放下软轿,垂手侍立在姬乾身侧,神态十分驯顺。
姬乾伸手肃客道:“淳于先生,与朱相公请上轿吧!”
诸葛兰嘴角微撇,晒然说道:“要这东西何用?我和淳于先生的脚程,不见得比这几头人猿会慢……”
姬乾陪笑说道:“朱相公有所不知,一来劳步远行,非我家魔君待客之道,二来进了‘七绝谷’后,有两重天险,几非人力能渡……”
诸葛兰双眉一挑,意似不服地,目注姬乾,冷冷问道:“什么天险?难道人力难渡,猿力就不难渡吗?”
姬乾看出这位“朱相公”,性情甚傲,不好讲话,遂陪笑说直:“朱相公请上轿吧,少时路过那两重天险之际,在下自会向朱相公和淳于先生解释!”
诸葛兰无可奈何,只得与淳于慈二人,各自坐了一乘软轿。
人猿抬起软轿,健步如飞,姬乾则随行在侧。
诸葛兰坐在轿上,觉得其行虽速,却平稳如舟,毫无颠簸之苦,不禁向另一乘软轿上的淳于慈,含笑说道:“淳于先生,我生平还是第一次坐这东西,想不到竟相当舒适,这几头人猿的本领,蛮不小呢!”
淳于慈笑道:“它们大概受过了专门训练,否则不可能会如此驯善听话。”
姬乾一旁笑道:“淳于先生猜得不错,我家魔君手下,不单有专门驯兽之人,并有专门驯象,甚至于专门驯服蛇虫之人!”
诸葛兰道:“蛊呢?”
姬乾答道:“养蛊之技,苗人几乎更是个个皆能,只不过道行深浅方面,却大有差异,我二弟姬元,便是‘七绝谷’中的养蛊好手之一了!”
诸葛兰目注四外,见俱是丛林密莽,分明已入深山,遂又问道:“‘七绝谷’快到了吗?”
姬乾道:“如今方人‘野人山’境,人猿虽抄近道而行,但距离‘七绝谷’,还有一段路呢!”
诸葛兰一面点头,一面却仗恃自己过目不忘的绝顶智慧,把所经途程,仔细记住。
果然又走了约莫半个时辰,才到达一个形势绝险的山谷人口之处。
淳于慈向随行轿边的姬乾问道:“姬老大,这就是‘七绝谷’吗?为何谷外不曾设有桩卡守卫等人?”
姬乾笑道:“一来‘七绝谷’中,平时绝无外客,二来谷中天险,非有接引,无法飞渡,故而无须在谷外设甚守卫,除非在我家魔君,宏开寿宴之日才……”
话犹未了,诸葛兰便接口叫道:“姬老大,你左一句‘天险’,右一句‘天险’,这‘天险’究在何处?”
姬乾答道:“朱相公别急,前面转过山崖之后,便是我所说人力难渡的第一重:天险‘所在。”
诸葛兰闻言,便仔细留神,想看看这重“天险”,究竟有什么厉害之处?
转过崖角,一无所见,只是一段长约二十来丈的狭长山沟,沟中满布落叶。
四头人猿,仍然在落叶之上,健步如飞,但姬乾却似不敢在这些落叶之上行走,独自走到崖边,手攀山藤,悠然飞渡。
诸葛兰略一观察,已知就里,等行过这二十来丈狭长山沟之后,向姬乾笑道:“这落叶之下,是否流沙?”
姬乾点头笑道:“朱相公真好眼力,看得不错!”
诸葛兰道:“流沙虽难着足,倘若来人也像你适才攀藤悬身,不是便不难渡过吗?”
姬乾含笑说道:“朱相公有所不知,壁上山藤,共有两种,外型几乎完全一样,但却一种有毒,一种无毒,外人难于分辨,若是援攀了有毒山藤,不消几个起落,便将神智昏迷地,撒手坠落沟中,埋身‘流沙’之下!”
淳于慈觉得这倒是一桩出于意料之事,一面记下,一面向姬乾问道:“姬老大,山藤之有毒无毒,却又怎样加以区别?”
姬乾面含难色,苦笑答道:“淳于先生请多原谅,这是本谷机密之一,若是有所泄漏,被魔君知道,要惨遭‘剥皮’,或‘炮烙’之刑呢!”
他既然这等说法,淳于慈不便再问,只好一笑而罢。
他目光微瞥,见壁上山藤甚多,但形状色泽,均极相似,根本看不出有甚差异之处。
这时,诸葛兰双眉略轩,又向姬乾问道:“姬老大,这山沟长达二十来丈,两边山壁之上,又复藤多树少,则这些落叶,定是故意弄来,掩盖流沙的了!”
姬乾暗惊这拉“朱相公”心思极细,眼力又极厉害,应声点头答道:“朱相公法眼无差,这些落叶,正是故意运来,外人只一落足,便将永陷‘流沙’,成为千古恨了!”
诸葛兰道:“流沙难禁重力,人猿躯体甚巨,又复两猿共抬一人,却怎能踏沙飞渡?”
姬乾笑道:“所以在下才说谷中有两重天险,要借人猿之力,方易渡越,因为